明月平躺着,她闭眼揉着自己的眼眸,压在颈后的发丝微热。凭借较为凉快的环境她能判断出现在时间还早,再过些时辰外面会越来越热的。

    很快有人将她揉着眼睛的手拉开,紧接着她脸颊处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掉下来的发丝摩擦着她的脸侧,带来丝丝缕缕的痒意。

    他应该已经穿戴整齐了,沉香在他印下吻的一瞬笼罩了她。

    上方的人发出一声很轻的笑声,他将明月慢慢扶起了身道:“姐姐,该起了。”

    侍女很自然地上前替明月穿衣梳发,而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到了帝王略带不满的问话:“皇后近日精神头不好,白日里她做什么事消遣了?”

    “回禀陛下,娘娘外蕃宴前同各位贵女小姐们打了几场马球……过几日打算……赏花宴。”

    为了不打扰他们,宫人声音极低地汇报着。

    明月是参加过打马球,不过这样的运动她向来是独坐高台看那些贵女们打马球,她们很喜欢参加这样的活动,大概是因为平日待字闺中的日常太过无趣了。

    明月相当于一个名为皇后的吉祥物,每次她上场跑了一会儿,汗都没流几滴便被侍人们关心地劝了下来。

    “赏花宴便不用去了,日头过毒,县主府那些地方实在狭小。”

    明月就像是喝了很苦的中药一般,皱着眉。大脑中的困意已然烟消云散,她很珍惜可以出宫的这次赏花宴。

    明月睁开了眼便看见燕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他早就料到自己会在意赏花宴似的。

    明月做了个手势示意苏叶先停手。

    侍女放下手中的一捧乌丝,退到了旁边。

    赵明月大着胆子牵扯住青年的袖角,燕殊很是顺从地弯腰倾听她的话语。

    “临嘉精心准备赏花宴已久,据说戚山牡丹这样的新品种都特意运了过来,我实在是想去见识一下。”

    “好吗?”明月低下头,手指顺着袖角伸进去很是急切地捏了一下他的掌心。

    燕殊很是苦恼地观察了她半晌,他抚着她刚刚梳顺的长发,像是摸一只蜷缩在墙角的猫儿。

    “这可怎么办呢?临嘉县主身怀六甲,静养最为适宜,我看赏花宴也不必办了。况且吴将军刚办过公务才回来陪伴临嘉。

    咱们不要扰了他们小两口的相聚好不好?”

    燕殊语气带着商量一般问她,话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实在让人难以拒绝。

    瞧见赵明月眼神出现迟疑,燕殊接过木梳替她梳发。

    疏密有序的梳齿时不时接触到她的头皮,力道恰好,让人很快放松下来。

    燕殊替她挽好发髻,乌黑的发丝被束了上去,露出白皙的脖颈。

    青年极为自然地在她后颈轻轻一吻,然后提出来一个新提议道:“再过几日便要出发岳见山祭月了,那里我记得有个行宫,冬暖夏凉。

    姐姐陪我一同去怎么样,还能瞧些新鲜的景色。”

    这大概便是退而求其次了,明月捎带不适地碰了碰自己的脖颈,温热的触感仿佛还在那里。

    她敷衍地吻了吻燕殊的指尖,点点头表示同意。

    祭月,还要出发去其他地方,她无端地担忧他们前往的路途会不会有危险。

    明月的吻轻盈得像是一片羽毛扫过他的指尖一样,令人心痒。

    燕殊低声絮语道:“等我下朝,咱们去看看被审问的细作。”

    ……

    日光漫漫,明月要往长生殿去,近日外邦使臣献上的奇珍异宝有相当一部分赐给了皇后,而赵明月将这些珠宝放置在了此处。

    长期放着也不是办法,这几日她便召了几个宫人帮她统计这些珠宝之后放置在专门的小库里。

    长生殿地处偏僻,不必担忧自己会中暑。十几个宫人忙忙碌碌地在金光灿灿的珠宝之间穿梭写着什么。

    赵明月眯了眯眼观察他们,她敏锐地发现这些宫人里面多了一个面容俊秀的人在此间帮忙抬着东西。

    “那位大人是?”明月悄声问着一旁的太监总管。

    老太监定睛一看,脸上也是浮现疑惑的神色:“那是曹御史,奴才这就去问他来此的缘故。”

    老太监询问过后很快回来了,原是个乌龙,曹御史穿得与宫人们太像,以至于被长生殿里的宫人认成了路过的太监,宫人们拉了他来帮忙。

    明月极为奇怪,既然是御史,怎么穿得不是官服,与宫人们穿得这么相似?

    忽然,她福至心灵地想起来了什么。她淡淡道:“是否是叫曹衍。”

    老太监呐呐称是,那边的曹御史终于被解救出来,正诚惶诚恐地朝皇后这里行礼之后离去。

    明月回忆起曹御史的传闻,齐婴长公主自驸马过世之后便在府邸里养了几个面首,再到后面她胆大得与一些官职较低但面容姣好的士人勾搭在一起。

    到了燕樾执/权后期,她收敛许多与那些士人断得干干净净。

    等燕殊称帝之后,她又与一些俊美年轻的士人联系上,曹御史便是其中一位。

    明月又在长生殿待了一会儿之后回到了坤宁宫,燕殊对于她不擅自去寻被关押细作一事很是满意。

    等他们用过膳之后,燕殊便带着明月去了关押这两个细作的特殊牢房。

    牢房处于未央宫一个偏殿的位置,明月被燕殊劝着戴上了能隔绝大半气味的幂篱,两个血迹斑斑的人被潜龙卫带了上来。

    伴随着锁链声,明月只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被押着跪在自己面前,燕殊似是刻意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被他们的惨状吓到。

    魏林早在潜龙卫接手之前便已经见过自己所知的信息说了出来,所以他被折磨得比一旁的戴覃轻得多。

    “明月,救救我啊……”甚至魏林还在喊着。

    赵明月很想说那个爱你的明月已经被他害死了,潜龙卫毫无起伏的声音传入她耳中:“戴覃仅仅供出了身为掌事姑姑的另一细作。”

    言下之意便是,戴覃意志坚定得死活不说出指使自己的是哪个权贵,或者说是哪个郡王。

    明月转头问着燕殊:“让我来试试?”

    燕殊还没回答,意识不清醒的戴覃听到了皇后的声音睁开了被血糊着的眼睛。

    “皇后娘娘啊,”戴覃似是阴阳怪气,“您这么不愿来到皇帝身边,这么良善,可知您的枕边人……唔。”

    还没说完,他身后的潜龙卫便干脆利落地踢了他一脚,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他痛得叫了起来。

    “姐姐,他想挑拨你我的关系。”燕殊温柔地说道。

    明月也没将这番话当真,她继续朝戴覃走近,语气循循善诱着:“好,戴覃,你可以慢慢将这些事告诉我。不如我们先从旧帝倒台,你惴惴不安等在殿里那一刻想起……”

    缓步走去的赵明月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燕殊,帝王侧颜清俊矜贵,但是他刚刚还含着笑意的眼眸却幽深起来

    青年眼珠子一动未动地紧紧追随着明月的身影。

    戴覃却丝毫没有被明月的催眠术所影响到,经历过潜龙卫审讯之后,她想让戴覃冷静下来也极为困难。

    “哈哈哈哈……”戴覃爆发出一阵刺耳疯狂的笑声,他逼问道,“娘娘,您不感到奇怪吗?之前坤宁宫的宫人全都换了……

    春桃,对了,春桃。您想不想知道她怎么死的?”

    女子停住了脚步:“什么意思。”

    赵明月感到一阵不安,她对戴覃口中春桃的下场很是上心。

    “您想知道吗,老奴都能说出来……”

    就在戴覃要说出口时,一束利箭破空的声音从耳畔响起,那利箭很是精准地贯穿了戴覃的咽喉。

    老太监无力的捂着自己不断流血的咽喉,发出痛苦的嗬嗬声,在她面前慢慢倒下。

    点点血珠溅到了明月的衣摆处,她彻骨生寒。

    赵明月慢慢转头,与身后的燕殊对视。

    燕殊收回袖箭,他与女子对视,眼神是不加遮掩的极深极重的杀意。

    在偏殿满溢血腥气的氛围里,周围华丽冰冷的装饰反而加剧了赵明月此时的窒息感。

    “把戴覃的尸体扔去喂野狗,处理好魏林。”燕殊漠然地说着。

    潜龙卫也愣了一瞬之后才接下命令。

    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下了燕殊与明月两人,帝王缓步朝她走来。

    面对燕殊,明月抿唇感受到自己干涩的唇瓣之后却并没有躲。

    青年歪着侧脸凝视着她,一派天真无邪的烂漫模样。

    燕殊探手过来,冰冷的手抚上她略微失温的脸颊,女子脸颊细腻。

    明月她能清晰地感触到他掌心的细微纹路,他握过兵器而长出的一些薄茧。

    明月被这样冰冷的温度刺激得稍微瑟缩了一下肩膀,她的长睫紧张地颤抖着。

    明月直视着他一字一顿认真地问着:“我之前的贴身侍女,春桃,现年十五,她还活着吗?”

    燕殊轻笑着,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冷了下来:“自然是处死了。”

    他语气温柔,情意绵绵得像是与恋人私底下的互诉衷肠,话语却直白残忍得让人害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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