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为着卧室的布局问题两个人商讨到后半夜,第二天一早洛溪是被电话打醒的。

    看到是姜董来电,她瞬间清醒。

    “小洛啊,伤好点了吗?”姜正明问,“你们卓导这几天刚好在江城,对你很是关心啊……”

    洛溪如实答了些问题,对方又叮嘱她好好休息,就挂了电话。

    卓导来江城了?洛溪想,难不成是为着上回林老和这次的恶性事件特来打招呼?可陈晨不是在吗?

    刚睡醒感觉脑子都不够用,她在家转了一圈,难得没看到陆际远,打了个微信语音过去,无人接听。

    没什么要紧事,也就没再拨过去。

    又打开冰箱看了看,食材不够做两人份早饭的。看来今天出门还要顺便去采购,洛溪这样想着,电话响了。

    她以为是陆际远打来的,拿起一看是欣欣。

    “溪姐,上次交审的产品试评结果出来了,发你邮箱咯。”

    “好的。”

    “还有阳阳的新品审批,也麻烦顺便看下~”

    洛溪挂掉电话,开始四处找电脑。

    新品的审批流程首环便是团队负责人,本来是要在组内开会大家一起决定的,但洛溪暂时也走不开,只好在线上给出意见。

    碍于保密性要求是内部邮箱发送,审批过程也比较繁冗,洛溪习惯于一边对照一边记录,结合多方面考量最后给予公正的意见。

    但陆际远家怎么没有电脑啊?连台笔记本都没有。真奇怪。

    她又给人打了个电话,仍旧没人接。

    算了,还是自己找找吧。

    经过次卧,洛溪顺着走廊来到了书房。

    手按在把手上的瞬间她稍微犹豫了一下,仔细回忆确定陆际远没有说过这个房间不能进,事从缓急,她也就没多想就直接进去了。

    意料之外没有闻到让人不适的气味,这个房间反而特别的……香。

    柑橘香。

    她曾经的惯用香。

    嗅到味道的洛溪一愣,不由得松开了把手往里走去。

    书房的布局很古怪,很明显要比次卧大,用推拉玻璃门隔开了两个空间,外面靠墙摆放着一张红木书桌,陈设简单,乍一看没什么不对劲,但……它不朝阳。

    唯一的光源从玻璃后映出来,留给推拉门外的空间是昏暗的。

    正常办公的书桌为什么要放在完全背光的地方,玻璃门后又放着什么?

    洛溪略过桌上的电脑往前走,感觉心跳有些加快,顿了顿拉开了门。

    然后像被定住般,僵在了原地。

    脚尖尚且维持着35度的转向角度,但她扶着门的手却在隐隐发抖。

    映入眼帘的是一屋子的照片,而且这些照片大多都是……监视视角,打高尔夫的、吃饭的,咖啡店、机场,全面记载着几个人的生活日常,而这几个面孔的最终结局,正触目惊心地挂在核心位置。

    惨烈的死状……以及法庭上被带走的背影。

    她遍体生寒,暖春里被吓出一身冷汗。

    正在这时,大门陡然响了,伴随“已开门”的提示音陆际远的声音接在后面传来:“洛溪,我回来了。”

    洛溪第一反应便是转身向门边走,匆忙之间忘记推拉门还开着,手忙脚乱又回去拉,外面却已没了声音。

    她第二次转身,还在收拾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和陆际远面对面撞上了视线。

    男人拎着早饭,表情和她如出一辙的僵硬。

    一刹那仿佛时间都停滞,连灰尘的运动轨迹都在空气里慢了下来,陆际远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似乎在努力消化眼前的画面。

    “你,”他嗓音干涩,面部肌肉不听使唤似的,想挤出个微笑但比哭还难看,“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是……”洛溪的睫毛急促地扇动,电光火石间想起门已经被关上了,瞬间稳住声音回道,“我想借用下你的电脑,收下工作邮件。”

    她的笑先陆际远一步挂好,拿着书桌上的电脑就要出门。

    陆际远却拦住了她。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费力,只是虚虚地抬起了手。

    但洛溪就是停下了。

    “……陆际远,你让一下。”她张了张嘴。

    “你看到了。”陆际远说。

    他用的肯定句。

    又是肯定句。

    确认洛溪知道陆家旧事时,他用的也是肯定句。

    在陆际远这里,好像永远没有疑问句。所有的事只要他认定的,就不必再问。

    他要的,从来不是对方的确认,而是无法逃避和必须面对。

    肯定句是避免谎言的最佳手段。

    他以前用过这一招,屡试不爽,现在那些被他用这一招击退的、在临死前忏悔的渣滓们,都还活在洛溪背后的房间里。

    但这些,不是洛溪该知道的。

    陆际远懊恼起来,怎么能被短暂的幸福冲昏头脑,致使他忘了掩盖自己最恶劣的行径,以至于一时疏忽被发现了。

    他像只藏不住獠牙的狼,在小红帽面前无地自容。

    洛溪没有说话。

    陆际远等了几分钟,不出所料等到了她的默认。

    还有她的……抗拒。

    “你先让一下好吗?我要去回个邮件,很急。”

    “请便。”他条件反射垂下手,给人让出一条路。

    洛溪以最快的速度迈开步子,跑着穿过男人与门之间的缝隙,却不知为何又被陆际远攥住了手腕。

    “陆际远,你松开我。”

    她挣扎起来,后者恍若未闻。

    潘多拉的魔盒打开了,谁都无法再关上它。

    陆际远望着她平静地一扬手,手里的纸袋子稀里哗啦砸了出去,丁零咣啷滚落的打包盒散开,豆浆洒了一地。

    他看都没看一眼以身逼近,覆盖住她的身形,一手抚上洛溪的脸。

    “你在害怕我。告诉我你要去哪儿?”声线低沉,威压毫不掩饰。

    洛溪后背绷紧了,又一层冷汗降下,扣在笔记本上的指尖泛起了白印,呼吸都在颤:“我要去收个邮件。”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陆际远,清晨的阳光从窗外一路照进来,打在脸侧时映亮了男人仿若大天使路西法一般的容颜,但他说出口的话却如恶魔的咒语。

    洛溪面对这张俊美熟悉的脸,第一次生出了陌生的感觉。

    男人轻轻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谎言:“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我真的没有。”洛溪不敢看他的眼睛。

    闻声男人抚在脸侧的手渐渐用力,这会儿几乎是在掐,疼得女生皱起了眉:“陆际远你放开我。”

    她边说着边用力去推他,反被男人止住动作。

    陆际远的格斗技巧她还没有见识过——如果她看过那段监控的话,应该不会不自量力地试图对抗他。

    洛溪在眨眼间被剥夺了行动力,陆际远一手反绞了她的双手压在头顶,强迫她抬头与他对视,另一只手接住她脱力松开的笔记本,像刚才扔早餐那样把它也扔到了地上。

    动作随意至极,就像丢弃一张废纸屑。

    洛溪一时竟觉得自己会与它们无异。

    “如果我不放呢?”他凑过来,在她嘴角咬了一下。

    不是很重,但牙齿的锐意令人战栗。

    无边的恐惧后知后觉占领了大脑,洛溪此时才意识到她的境况有多危险。

    陆际远疯了,他已经没有理智了!

    可是为什么,她只是看到了……是那些照片?!

    陆际远见她走神,一言不发放开手,转而把女生抱起扛到了肩膀上。

    他坚实的肩硌得她的胃绞起来疼,但洛溪顾不上了,她猛地意识到了那些照片是什么。

    那不是猎奇的爱好而已,那些照片里的人……是真人!那些事全是出自陆际远之手?!

    “陆际远你松手!求你了……你放我下来!你别这样!”声音里带了哭腔。

    惊叫挣扎间男人大步穿过走廊,她被扔到了主卧的床上。

    陆际远站在床边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薄唇轻启,面带慈悲:“我哪儿样了,你具体说说看?”

    语气自然得就像在问“天怎么黑了”。

    洛溪惊恐得说不出话,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她起床的时候还在习惯性找他,都没来得及拉开窗帘,之前遗留的黑暗却令此时的房间成为了最好的审讯室。

    朦胧的昏暗里男人森然地盯了她半晌,不带任何感情的漠视。洛溪紧咬嘴唇抑止悚然的惊惧,却见他一言不发开始脱衣服——沸腾的理智终于溢出,欲/望在外面“咚咚”敲响了门。

    他要占有她。在确认感情无法牵制的瞬间,调转枪口直接掠夺肉/体。

    洛溪浑身的颤抖停了一刻,接着如有预感般依照本能手脚并用地要逃往床边,但被陆际远拽住脚踝一把拖了回去。

    距离在眨眼间缩短。

    他俯下身,阴翳的脸庞上挂着残忍的微笑,给她判下刑罚:“还说不是要走?撒谎。”

    眼尾挑起不屑的弧度,他手下不停,女生的毛衣开衫被剥开扔到一边,单薄的睡衣也被掀起来,却遭碍事的扣子卡在肩头。

    陆际远不悦地“啧”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用力撕开布料,比嗜血的野兽还要冷漠。

    洛溪被他的动作和表情刺痛了,待宰鱼肉的羞耻盖过了惊惧,在肌肤大半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抬起手用尽全力甩了陆际远一巴掌。

    十足的力道,男人被打得侧过了脸。

    令人窒息的氛围里她的胸口上下起伏着,怒火蹭地燃起。趁他愣神,又是一巴掌。

    这一次,陆际远的颊边直接出现了五道清晰的指印。

    男人被打懵了,良久没有回头。

    洛溪感觉自己也疯了。

    她衣服都没去捡,逮到什么全都往陆际远身上砸过去,丝毫不管他没好的伤,拼命地、拼命地向着男人发泄。后者竟也一声不吭地跪在床上,反应过来后目光死死地锁定住洛溪,狂风暴雨般袭来的抛物线里唯剩他一双血红的眼。

    直到眼角被一个物件砸到,陆际远闷哼一声闭了闭眼,然后部位破皮,血缓缓地流了下来。

    疯狂的平衡终于被打破,他眼里像重新有了光彩,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一直以为洛溪是温柔、坚强的,或者开朗、骄傲,偶尔闹脾气也是可爱的……她怎么会像自己一样,是个疯子?

    她怎么能和自己一样歇斯底里、不受控制?

    陆际远拧着眉呼吸困难,痛不欲生的爱恨眨眼淹没了他。在肆意流淌的鲜血里,他落下了一行泪。

    湿意晕染开鲜艳的红色,在男人脸上顷刻间汇成了一条逶迤奔腾的河。

    他看着洛溪,眼神清明而悲伤。

    我都做了什么啊?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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