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的春雨断断续续下个不停，之前艳阳天带来的暖气很快被雨水冲散，不散的乌云给大地笼上了一层灰色的罩子，潮湿的空气舔舐着人们裸露在外的肌肤，气温比月初还要寒凉些。
凌晨三四点的小城寂静，拉着半遮光窗帘的出租屋昏黑一片，屋里仅稍稍透出几抹家具轮廓的暗影来，靠着墙的床上微微隆起一个模糊的身形。
水，想要喝水，喉咙像是被灼烧一样干燥疼痛，咽喉处一次又一次的阻塞感迫使床上人不断吞咽，陷在大床的人此时无法醒来，只剩脑海中循环着一个模糊的念头：好像感冒了。
*
姜舒回到这座小城快半个月了，在这片沿江修建的清水走廊，居民偏爱晴日的傍晚来此渡步，陆续经过的行人三三两两走在一起。
站在江边，姜舒目光专注的望着圈圈涟漪的碧绿水面。
她看的很仔细，看到涟漪是一层一层向前推进的细小波浪，两岸鳞次栉比的楼房在水底留下深深浅浅的倒影，新生抽绿的枝桠遮挡了头顶的部分光线。
原本因为工作而焦躁的心情不由在大自然的安抚下平静下来。
嗝~
她的酒量不太好，大约一罐鸡尾酒，酒精就有点上头。
“喝酒了吹风容易感冒”
手机弹出一条信息，姜舒点进聊天界面，对方叫易星，头像是一片很好看的灰色的雾。
放大图片可以透过弥漫的雾气看出一点朦胧的深绿色轮廓，透过这个角落可以想象到雾气环绕的深山。
易星和姜舒在网络相识快五年了，两人的缘分起源于手机游戏的一次随机匹配，大概是两人在网上性格很相合，彼此发消息都像扔漂流瓶。
有时候秒回，有时间隔天，最长的一回隔了三五月，姜舒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快忘了这个人的时候对方的信息又跳了出来。
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人的联系持续到了现在。
而在几个月前，姜舒总是在凌晨惊醒。
醒来时万籁俱寂，只有自己的心跳声，不自觉屏息，只觉得房间里存在着另一人，手持刀具站在床头，静悄悄地打量着床上的自己。
时间在这刻无限拉长，安静的城市是一具庞大的尸体，耳边一声声的心跳是死神到来前的擂鼓。
直到那莫名的危机感减轻，姜舒睁眼拿过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04：44的数字闯入眼底。
“回去了”姜舒回复手机消息，此时天空已经彻底暗去，昏黄的路灯照耀在青石板地砖上，姜舒踏上一层层台阶。
忘记了第一次在哪一天，只记得惊悸感随着天空明亮起来而消失，可是第二次第三次，数不到终点数的重复发生。
一模一样凌晨心悸，骤然从睡眠到清醒，神智感受着无比清晰的心跳，恐惧感减弱后打开手机，验证一样的看到了相同的数字。
“有时候感觉黑暗中如有实质的目光压在身上”
“盖着被子也感觉身体在注视下发凉”
姜舒跟朋友说起了这桩异常事件，事件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惊悚色彩。
“不如搬家吧”
“相信直觉”
灰雾头像对话框跳出的消息钓出了以前没有的念头，可是这个念头又好像根植已久，只是等待主人将其发现。
她想回家，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占据姜舒脑海迅速生长，连日来的思量也似等到了正确的答案。
姜舒弯腰把便利袋扔进路边的垃圾桶，随着人群穿过绿灯的斑马线。
街道上车流灯光闪烁，和酒店的霓虹灯交聚，她生来偏浅的头发上映上浅红色的光斑，明明暗暗看不清神色，只在经过明亮处时透出白皙的侧脸。
走到拐角的小巷，再往前两百米便是姜舒出租屋所在的楼房。
小城的老巷带着年代的气息，道路经年未修，坑坑洼洼的，下雨天到处都是小水坑，要一步一步挑着平整处，仔仔细细却走的歪歪扭扭。
巷子里没有路灯，只能借着不远处楼房透出的灯光，和被城市污染阻挡的隐蔽月光摸黑前行。
穿越巷子的摩托车给行人照出变大缩小的影子，影子按在细小的沙砾、尘土、不规则的石块上，随着摩托车开远和行人在黑暗里融为一体。
嗡嗡~嗡嗡嗡~
先是传来由远及近的嗡嗡嘶鸣，然后一束刺眼的白光突然出现在前方几米。
姜舒眯了眯眼睛，侧身走到路边停下，习惯先等摩托过去，视线避开车灯向前随意张望，发现前方拐角处靠墙有个轮廓的凸起。
她的第一反应这个轮廓是固定在墙上的物品。
可能有个窗户，上面放了个头盔，又或者是挂在墙面的不规则蛇皮袋子，也有点像清洁工摆放在墙边的扫帚和雨衣。
就在姜舒试图分析出具体物品时，在她的注视下影子毫无征兆的动了动。
眼花了吧，压下想要揉揉眼睛的念头，姜舒拿着手机版手电筒，借着光向巷子更深处走去。
手电筒微弱的光被幽暗的巷子吞没，凝聚的光束随距离变的模糊，身下大概一步左右的地面都看不清晰，姜舒垂目凝神辨识着要踩的石块，很快便到了拐角处。
在手电筒的照射下，墙面平整无物，似乎验证了之前看见的只是幻觉，可能是酒后导致的眼花，虽然明明感觉当下头脑十分清晰。
不再多想，预估了此处和家的距离，她双腿迈开的步伐不自觉加快了些。
在江边回来的第二天，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气温骤然下降，易星一语成谶，姜舒感冒了。
“咳咳”
她神色恹恹的缩在出租屋里，发出沉闷的咳嗽声，穿着厚实的黑色外套。
咽喉的干涩疼痛迫使她一杯又一杯喝着温水，感冒导致身体格外畏寒，她又拢了拢外套两侧，确保自己包的密不透风。
在后面几天，她不断地发热，睡一阵恍惚片刻又睡一阵，身体发着汗也掖紧了被子，只露出发烫的脸颊和耳朵。
在密闭的小小出租屋里，空中突然出现一根根的线条，数不清的线条流星一样的划过空气进入姜舒的身体。她闭着眼睛，神情平和像在沉溺梦境。
*
一觉醒来胃部传来的强烈饥饿感迫使姜舒顾不上刷牙，趿着拖鞋，从桌上的袋子里翻出面包，一连吃了三个，胃部的不适才稍稍缓了下去。
洗漱后姜舒窝在沙发上，手机正在充电，长按侧边键后开机。
本来散漫的看着屏幕，慢慢她眼神凝了起来，她看着桌面时间，神情变得很是迷茫。
网络没有问题吗？今天怎么会是周四，好一通回想后，姜舒才勉强接受了自己因为感冒连续睡了两天的事实，持续的发热和一阵阵的入睡模糊了她对环境的感知。
她仔细感受了下身体没有哪处不适，大致回到了健康的状态，唯独有一点后遗症，当下对时间的认知有些混乱，脑子总感觉今天是昨天，恍恍惚惚的。
暂且压下恍惚的感觉，姜舒集中注意力做起别的事情，查看起这期间遗漏的信息来。
#密城出现数十具无头男尸，联邦正在核实死者身份...#
#太西洋出现巨型漩涡，专家解释...#
#北岭游客目击百米黄金大蛇...#
#动植物养殖大全...#
#末日必备囤货...#
“一二三四...”姜舒从下向上默数，易星竟然发来了五条链接。
姜舒回了一个问号，然后挨个点进去看，一直以来易星在姜舒心里是一个很神秘的形象。
对方不在社交软件上分享自己的生活，也不曾透露出自己的任何喜好，聊天的语气也很是平淡，好像屏幕后的是一个极淡薄之人。
而现在，这个淡薄之人一连分享了数条讯息，似乎在暗示有什么危机即将到来。
放下手机，理了理家里确实没多少食物，还是去屯些吧，她望着阴沉沉的窗外想。
相比平时今天超市格外拥挤，目光所及的购物车大多堆着大米食用油卷纸等生活物资。
只见一个穿着绿色长衫的阿姨手脚麻利的从货架上取下好几袋面条放进她身前的推车，又目标明确的直奔姜舒所在的水果区而来。
绿长衫阿姨挤进围着苹果货架的人群，姜舒向右挪了挪身体给她让出一点位置。
“哎呦，这个苹果不行，要挑母的。”
可能对姜舒的行为有所好感，绿长衫阿姨瞄到姜舒手里刚拿起的苹果，热情的给出建议，“选红黄相间的，果脐深，苹果把新鲜的，这种才又多汁又甜。”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手里的果子掂了掂，满意的装进袋子里。
“怎么有这么多人，今天不是星期四吗？”姜舒把被说不行的果子放回，看了眼绿长衫阿姨已经选出的大半袋子，和她聊道。
闻言她诧异地抬头看了姜舒一眼，似乎是讶异于对方消息的不流通。
近日网络上关于末世的传闻愈演愈烈，她小区楼下的商超已经清空了大半货架。
“唉，你多看看新闻，家里多屯点总是能用到的。”踌躇片刻还是出于好心给了提醒，又稍稍倾身，在姜舒耳边小声道。
“最近不吉利，群里都在传有人晚上撞到了鬼，好几个人说呢，从火车站到体育中心，占了我们市一大半了，我看晚上还是尽量不要出门。”
说完也不管姜舒信不信，装好满袋子的苹果推着车就走了。
霎时间姜舒脑海跳出易星发来的链接，又随着她说到有人撞鬼时回想起那天晚上看花的黑影，逐渐变空的货架加剧了姜舒的紧迫感，原本的采购清单也在心底加长。
凌晨三四点的小城寂静，拉着半遮光窗帘的出租屋昏黑一片，屋里仅稍稍透出几抹家具轮廓的暗影来，靠着墙的床上微微隆起一个模糊的身形。
水，想要喝水，喉咙像是被灼烧一样干燥疼痛，咽喉处一次又一次的阻塞感迫使床上人不断吞咽，陷在大床的人此时无法醒来，只剩脑海中循环着一个模糊的念头：好像感冒了。
*
姜舒回到这座小城快半个月了，在这片沿江修建的清水走廊，居民偏爱晴日的傍晚来此渡步，陆续经过的行人三三两两走在一起。
站在江边，姜舒目光专注的望着圈圈涟漪的碧绿水面。
她看的很仔细，看到涟漪是一层一层向前推进的细小波浪，两岸鳞次栉比的楼房在水底留下深深浅浅的倒影，新生抽绿的枝桠遮挡了头顶的部分光线。
原本因为工作而焦躁的心情不由在大自然的安抚下平静下来。
嗝~
她的酒量不太好，大约一罐鸡尾酒，酒精就有点上头。
“喝酒了吹风容易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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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星和姜舒在网络相识快五年了，两人的缘分起源于手机游戏的一次随机匹配，大概是两人在网上性格很相合，彼此发消息都像扔漂流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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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仔细感受了下身体没有哪处不适，大致回到了健康的状态，唯独有一点后遗症，当下对时间的认知有些混乱，脑子总感觉今天是昨天，恍恍惚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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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个穿着绿色长衫的阿姨手脚麻利的从货架上取下好几袋面条放进她身前的推车，又目标明确的直奔姜舒所在的水果区而来。
绿长衫阿姨挤进围着苹果货架的人群，姜舒向右挪了挪身体给她让出一点位置。
“哎呦，这个苹果不行，要挑母的。”
可能对姜舒的行为有所好感，绿长衫阿姨瞄到姜舒手里刚拿起的苹果，热情的给出建议，“选红黄相间的，果脐深，苹果把新鲜的，这种才又多汁又甜。”
一边说着，她一边把手里的果子掂了掂，满意的装进袋子里。
“怎么有这么多人，今天不是星期四吗？”姜舒把被说不行的果子放回，看了眼绿长衫阿姨已经选出的大半袋子，和她聊道。
闻言她诧异地抬头看了姜舒一眼，似乎是讶异于对方消息的不流通。
近日网络上关于末世的传闻愈演愈烈，她小区楼下的商超已经清空了大半货架。
“唉，你多看看新闻，家里多屯点总是能用到的。”踌躇片刻还是出于好心给了提醒，又稍稍倾身，在姜舒耳边小声道。
“最近不吉利，群里都在传有人晚上撞到了鬼，好几个人说呢，从火车站到体育中心，占了我们市一大半了，我看晚上还是尽量不要出门。”
说完也不管姜舒信不信，装好满袋子的苹果推着车就走了。
霎时间姜舒脑海跳出易星发来的链接，又随着她说到有人撞鬼时回想起那天晚上看花的黑影，逐渐变空的货架加剧了姜舒的紧迫感，原本的采购清单也在心底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