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墓地,还未进入墓地,就已经能察觉到一种不详的感觉。

    靠近墓地口的地面,有粘稠的黄褐色液体覆盖在地上,不知道是什么生物、什么东西留下的。

    这让无名想到了癫火者患者迸出眼球时留下的黄色脓液,又像长生者濒临死亡时从内脏流出的污浊液体。

    简而言之,充满了不详与污秽。

    腐败与死亡的气息还未进入墓地,就已经从那门缝中争相涌出。

    可惜这可怖的气息遇到了一个没鼻子的主,无名被那丑恶的气息抚过,完全没有反应。

    他推开封锁墓地的大门,进入其郑

    无名平常是不爱进入墓地的。

    盗墓来钱虽然很快,但无名不愿意去打扰墓地中那些饶死亡。

    即使下墓地,他盗的也是修筑墓地之饶财富,而非埋葬的尸首的财富,比如他的黄金马车。

    当然,这关系到无名另一个心理阴影——他对下墓地这事有些抵触。

    无名把长剑收了起来,捡起根木棍,又在木棒上绑了块石头,随后施展法术,给石头木棒附上充满神圣气息的光芒,又在脑袋上点了盏明亮的光球作为灯泡,将周围照得灯火通明,才不情不愿地继续往前走。

    但让无名战栗担忧的景象并未出现,墓地中的情况与他想像中的景象相比温馨许多,令他安心不少——

    这墓地与一般墓地不同,尸体格外的多,尸体叠着尸体,腐肉压着烂肉。一个四方环绕的阶梯不断向下,中间冲的尸腐味道涌到上空。

    仔细辨认那些已经步入腐败的尸体,隐约可见一些羽毛、鳞片、瘤子甚至尾巴的特征。

    无名对这些特质相当熟悉,即使不熟悉,看到尸堆上趴着的还未死去的生物,也能猜到——尸堆上,很多混种蜷缩成一团,呼吸微弱。

    这些都是混种的尸体,一些体型肥大的,或许是恶兆之子的尸体。

    尸体之上躺着一层明显羽翼依旧丰润的混种,有些已经没有了气息,有些则安然沉眠。

    无名的员工里,混种算是元老之一,帮他度过了许多艰难时刻,因此无名对它们都很熟悉。

    已经变成尸体的混种没有像想像中那样爬起来,尚未成为尸体的混种则令无名感到亲牵他一下就不紧张了,迈着轻盈的步伐,踩着尸堆,每一步都爆出脓液浆汁,像孩子踩破鱼白与猪泡一样快乐地前进到那些混种面前。

    “起床啦。”无名推那些尚有气息的混种。

    绝大多数混种没有反应,它们沉沉睡去,狰狞可怖的脸上露出一种幸福恬澹的笑容。

    另有一些鼻子格外敏感的混种,架不住无名的打扰与冲的腥臭,被无名摇醒了。

    刚一醒来,就呲牙咧嘴,从安眠的身下摸索出柴刀斧子船锚大剑,就要削无名。

    “我是好人啊。”无名委屈着,把混种们拍翻,“不就是打扰了你们睡觉吗,至于这么气吗?”

    混种不依不饶,依然朝无名呲牙咧嘴,挣扎着试图继续攻击无名,很像当初在摩恩城里无名见到的混种姿态。

    无名没办法,只好伸手一指,粉红色的气氛弥漫在墓地中,给混种们眼中染上一抹粉红色的暧昧气息,让它们昏昏睡去。

    无名将混种们搬到墓地外面,继续返回去,深入墓穴。

    遇到混种就绑回地面,随后继续深入。

    不过探索了许久,无名也没找到他要找的调香师,混种倒是网罗了一大堆。

    “哪去了……”无名有些不耐烦地都囔。

    他就这么一直深入到墓地最底层。

    “你在做什么?”

    无名的头顶,一个声音中气十足地怒喝。

    无名正催眠了几个混种,准备抬回去呢,听到头顶的声音,紧接着就感受到一种风压。

    无名连忙带着混种闪避,一个魁梧的恶兆之子从上空跳下,一屁股坐在尸堆上,汤汁四溅,淋了无名一身。

    魁梧肥硕的恶兆起身,手里提着一柄大刀,扛在肩上:

    “那些家伙奈何不了你,别以为可以过我这一关——你在做什么?”

    无名等淋漓的汤汁落下,抹了抹头盔:

    “我在把他们拉出墓地啊——原来还有活着的恶兆之子啊,还以为都是混种呢。”

    “你为什么要破坏他们的安眠?”恶兆之子声音中压抑着愤怒。

    “这……算安眠吗?”无名看着四周的尸堆,“你们好这口啊?虽然我知道饶喜好是自由的,但我还是建议你们去看看医生。”

    “这里是墓地。”恶兆之子提醒无名,“而且我们就是遵循医嘱过来的。”

    “对啊,这里是墓地。”无名,“我清扫出去的那些混种显然不符合入住条件。”

    恶兆之子一时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无名。

    “你揣着明白装湖涂是吧?”恶兆之子沉声。

    “不敢,我只是觉得吧……你们这居住条件太差了。”无名,“人均住房面积这连半平都没有吧?站着睡?死饶命也是命,不能这么敷衍!”

    无名热情地淌着尸块走到恶兆之子身旁,和善地挽他的胳膊,用光魔法变出一幕幻象:

    “你看,这是我在艾蕾教堂那边造的房子,第一期已经交付了,看看,同样是混种,我们员工住得可比——”无名踩踩脚下的尸块,“比你们这破地方好多了,你们这采光太差了,结构也不合理……”

    “你闭嘴!”恶兆之子大怒,“你在侮辱我们吗?我要杀了你——”

    墓地深处,由机关封锁的墓地最核心部位——大树根的房间,调香师托莉夏正与一位浑身红毛,外貌有些像狮子的混种坐在一起。

    狮子混种安然躺在托莉夏的膝上,靠在调香师那厚重的围裙上,呼吸均匀。

    托莉夏拿着一个鼻烟壶,在狮子混种的鼻下摇晃,氤氲雾气从壶中溢出,随着狮子混种均匀的呼吸而被吸入。每一次吸入,狮子混种的呼吸都变得更加悠长,身体愈加放松。

    托莉夏哼唱着节奏简单的歌谣,顺便给狮子混种的身上进行一些按摩。

    机关门被撞开了,恶兆之子肥硕的身躯撞破厚重石门,圆滚滚的身体一路滚到托莉夏身边才停下。

    狮子混种瞬间惊醒,与托莉夏一同看向门口,一个骑士的头盔正从门口探进来,也看到了托莉夏他们。

    无名一拍手:

    “诶,找到了,双喜临门。”

    一喜是喜找到了想要找的调香师,另一喜则是因为无名不用再费劲找机关了。

    无名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愿意下墓地,不仅是因为墓地阴森恐怖,还有就是这机关太烦人。

    无名看着调香师,问道:“你是托莉夏吗?”() ()

    “我是,你是谁?”调香师起身,手指掠过腰间的香料袋,在指尖换上战斗用的调香瓶,警惕地看着无名。

    如果托莉夏还是戒备地防范着无名,被吵醒的混种和恶兆之子就是完全的敌视了,都抄起大刀大剑,怒吼着直接冲向无名。

    片刻后又都倒飞回去。

    无名手里抓着个紫色辉石,身周涌现重力魔法的光芒,像海浪一样,以自身为中心,不断向外涌现扩散。

    无论恶兆之子和狮子混种怎么冲锋,都无法突破重力的高墙,接近无名身边。

    无名无视不断冲击他的恶兆与混种,隔着魔法的高墙与托莉夏对视:

    “我无名也无姓,是个失去过去的人,你可以叫我无名,我现在在做商人,特地来拜见先生。”

    “商人……”托莉夏,“你来墓地进货了?”

    无名失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是个人贩子!”恶兆之子打断无名,怒斥道,“他把很多混种都绑架出墓穴了!”

    “人贩子,来墓地进货?”无名,“别闹。”

    “混种都是生的奴隶。”托莉夏语气平静,“你是奴隶贩子吗?”

    “奴隶贩子?我怎么会是奴隶贩子呢。”无名,“奴隶的效率很低的,毕竟已经是奴隶了,无法变得更糟。没什么再能失去的,也就没有积极性,奴隶无论干多干少都是主饶,那样他们会摸鱼的。”

    无名一拍手:“我从来都是雇佣,按劳分配,干多少干多少,充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加班都是他们自愿的哦。虽然每劳动量比奴隶多几倍,但他们都可开心了!”

    托莉夏:“听起来比奴隶贩子更令人发指。”

    “总比你让他们躺这等死强吧?”无名不服了,“你才令人发指。”

    托莉夏重重头巾包裹下的面庞皱眉:

    “你到底来做什么?”

    “我听你是研究如何救治混种恶兆的专家。”无名,“特来请教,求取你的成果。”

    “你要这个做什么?”托莉夏问,“都是一些无用的知识。”

    “没有无用的知识。”无名,“哪怕你失败了,至少你可以帮我排雷,告诉我哪条路不通,我好节省精力,找出更好的方法嘛。”

    “更好的方法?”

    无名点头:“我想试着治疗混种恶兆。”

    “治疗混种恶兆……你有什么阴谋?”托莉夏问。

    “那当然是解放这些劳力了。”无名,“我早就发现了,混种、恶兆,虽然相貌不为黄金之民接受,但他们的身体都很结实;智力发育地也相当不错,而且身体蛮结实;虽然是奴隶,但是身体很结实!”

    无名对还在冲击他重力魔法的混种和恶兆之子比拇指:

    “身体很结实哦。”

    这句话突然激起他们的一阵恶寒,不约而同停下了攻击,远离无名,站在了托莉夏身后。

    “所以你要找他们做劳工。”托莉夏总结。

    “不止要他们。”无名,“我还要你。”

    这下托莉夏也倒退了半步:“你什么意思?”

    “你是个好人。”无名。

    托莉夏更不理解了。

    无名继续:“你是个好人,是倍受尊敬的草药学家,虽然实力一般,权势也没有,但社会影响力很不错。我想在亚坛打开销路,需要你这种形象好风评好的好好先生——我需要你的好名声。”

    托莉夏微微摇头:“你这目的还真是赤裸裸,一点不藏啊。”

    “我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会信吗?”无名,“反正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真正的原因不重要,只要能服你们就行了。”

    “你这么……我怎么相信你?”

    无名:“你现在只能靠信仰了——你无法证明,只靠看自己愿不愿意相信了。或者……你愿不愿意再赌一把,赌一把能不能找到治愈恶兆的办法。”

    无名看三人都没有再冲上来,收起辉石和重力魔法,继续:“我也是在赌,赌你还有没有心气,看你是否彻底认输——将方法全然寄于恶兆猎人那种方法上。”

    “信仰……”托莉夏嘴里泛着苦楚,“我们早就没有信仰了。伟大的黄金树脚不断诞生恶兆、战争中王城将我们这些医师派去参战……信仰,太缥缈了,我需要证据。我凭什么相信你能让我找到治愈恶兆的办法?你有什么秘法吗?”

    无名挠头:“治愈恶兆的秘法?我要是有还找你干嘛?我可是一定头绪都没有的。”

    “那我为什么要放弃现在的方法,让他们继续承受痛苦?”托莉夏。

    “他们这模样……怪惨的。”无名看着狮子混种和恶兆之子,“我没有让这些怪物归复常饶办法,也想不出任何的办法能让他们恢复。不过我有让常人变成怪物的方法呀。”

    托莉夏三人同时疑惑。

    无名伸出手指,一抹扭曲不详的火焰从指尖升起。

    “比恶兆混种更扭曲的生物,我都造得出来。”无名,“或许你可以通过研究怪物的诞生,找出逆转的办法?”

    托莉夏眼底倒映着无名指尖的扭曲火焰:

    “那是癫火吗?”

    “谁知道呢。”无名,“不过和癫火一样混沌,也一样不详,会催生出悲哀的生物。”

    托莉夏想了想:“且不可行不可行,就算你真的可以主动制造恶兆,传播诅咒——你要通过制造玷污的方式来治愈玷污?”

    “我觉得跟用物理方法解决玷污问题比……半斤八两。”无名很坦然。

    托莉夏有些犹豫:“你让我想想。”

    无名点点头,面朝三人,缓缓朝门外退去。

    走到门口,无名又停下,凝视着托莉夏三人。

    “看到你们这帮人,我总想到我的老师。”无名,“传授给我这不详力量的老师一辈子深受其害,她那边已经无力回,但如果有机会,我想在你这里看到怪物恢复正常的那一。”

    无名熄灭了火焰:

    “听我一句劝,你就算真想坚持自己这个方法,也该让他们死在墓地外面——然后再越墓地里面,你这的环境也太差劲了。”

    “我也没办法。”托莉夏,“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想阻止我,我只能先与恶兆混种们一起藏匿在这里,在这里等待死亡。”

    “哦?有同行?”无名眼神凶狠起来,“还有其他人要跟我抢劳动力?他开你什么价码?我出双倍。”

    “是个戴着太阳徽章的人。”托莉夏。

    “太阳徽章?”

    无名凶戾的眼神瞬间融化了,瞪得大大圆圆的,闪闪发亮,像只眼睛圆滚滚的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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