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菁静静地看着温韵,后者给她示意了她可以拿起来随意观赏把玩,刘菁笑了一下,敛去眼中的神色,将手中的小炉放在石桌上,拿起了桌上的木盒

    温韵看到刘菁拿起不盒,又重新躺到了躺椅上,她不在平刘菁会做什么。

    不过说来奇怪,刘家势力几乎与卫国公的势力相差无几。但是刘家非要联姻,将自己最宠的女儿嫁与卫家,且执意要嫁卫家最小的儿子。

    之所以婚期未定,是因为卫渊以自己兄长未婚,自己不能早于兄长为由一直推迟着,

    温韵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刘菁的神情。刘菁缓缓打开木盒,抿着嘴看,呼吸一滞。

    刘菁没有将盒中的小扇拿出来,而是轻拂了几下,最后合上盖子,如释重负地笑了一下,将盖子放到了石桌上。

    恰时一枚梅枝上的雪滑落,“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温韵说不意外到是假的,自己的心上人赠别人礼物,还能如此坦然,她眉宇中淡雅的气质就好像她在自己家中一样,没有慌张,没有愤恨,甚至没有——

    嫉妒。

    刘菁重新拿起桌上的炉子,眼睛弯弯地:“温姑娘别担心,这件玉器我不会拿走,也不会毁掉。”

    温韵轻轻“嗯”了一声,说了一句“我知道”。

    刘菁似是没有听见温韵的回答,又继续说道:“但我今日的来此一行的目的确实是这个。”她话音刚落,便将目光投向躺在躺椅上的温韵,接着又说:“当年我阿父与卫家定下婚约,卫家彼时得了一块稀世罕见的玉料,允了我阿父将玉琢好后作为聘礼赠予我。那块料子,便是姑娘今日手中这一块。”刘菁露出,一个苦笑,又有些无奈:“这是我第一次见,也会是最后一次见。玉石最擅寻找有缘人了,它既归属于你,定与你有缘。”

    温韵抿了下唇,缓缓坐起身子,给刘菁沏了一杯花茶。她不知该怎么讲,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一时间,天地苍茫寂静无声。赏梅亭下本是从外引进来的一条小溪,此时天寒他冻,大雪下了几日,早已结了冰,从梅枝上滑下的雪落至冰面上,将原本冰面上的一层积雪打掉,留下一个个凹下去的洞。

    过了许久,温韵才缓缓说道:“为什么偏偏是他?”

    “为什么?”刘菁话语中带着些许遗憾和释然:“或许真的有缘,或许真的无缘。”

    不知说的是这把玉扇,还是那一位像玉一般的少年。

    刘菁饮尽了杯中半温的茶,还了手炉,便要站起身告辞,她走下台阶,站在雪中,拒了青青为她挡雪的伞,她不笑时神情本就清冷,此时更与雪融为一体,像高山之巅永不化的雪。

    她真的是刘家最受宠的,所以她饱受爱意和温暖。对于旁人可有可无的爱,可以不在乎。

    她更像是一块温养的玉。

    刘菁的手放在小苑的不门上,正欲推门,她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对温韵说了一句:“那日玉成,我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是卫渊写的致歉信。另一封——”

    刘菁顿了一下,接着道:“温姑娘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是谁写的吧!”说完,她推开门,招呼了她的待女,头也不回地走了。

    寻梅苑又回到一片宁静之中。

    温韵回过神来时,自己盏中的茶已冷透。

    她知道他是谁了。

    这时,一身红衣从墙上跃下,不见了踪影。

    刘菁回到府上时,天色已晚,她和父母请了安后便回到了自己的苑中,说不在乎那件器物是假的。不然她也不会编出那些话。

    刘菁刚摘下发间繁杂的发饰,微微抬起了头,看见天外的冷月,叹了一口气。

    那块玉不是卫家偶然间得到的,而是一直收在卫家的藏宝阁中,等待着卫渊赠予他的未婚妻。

    她那日收到卫渊的来信本是欣喜的,但信中他言玉已赠人,勿作他想,今日再见到温韵和那件构思精巧的玉器,她不想去争了。

    她本也是喜爱玉器的,她指尖的触感是极敏感的,自然摸到了玉器上的字。

    如意。

    她知道她争不过了。

    雪夜,诺大的空地上有一个黯色身影,擦试者手中的长剑,他修长的手指抚上剑身,抚过“鹤唳”二字,剑上的镂空花纹在寒光下生辉,他明明眉宇间尽显书生气,但他傲然而立,身体笔直,高束的马尾被风吹动了几缕,风过剑纹,隐隐有鹤唳之声,他收剑横于胸前,劈风斩出。

    一剑挽起地上的雪,登时酒向空中,寒光闪过,雪被斩开,又纷纷洒洒地落下,又重新归为宁静。

    不过这时,他旁边十步外站着一个人。

    “刘菁今日去了相府,”奕仝看着手中的剑又轻轻掂了几下,收回到了剑鞘中,然后递给了陈湘。

    陈湘接过鹤唳,点了点头。

    “她那性子,”奕仝敛去眼中闪过的一丝寒意,“应该闹不了”。

    刘家教养素来为人称赞,所以刘菁去找温韵他并不但心刘菁会对温韵怎样。

    陈湘应了一句,但脸上露出了犹豫之色,他还是说了出来:“刘菁寻温姑娘时,谢筱也在场。”

    奕仝“哦”了一声扬长了语调:“他发现你了?”

    陈湘顿首:“没有。”

    奕仝没有继续说话,阔步走向东上阁。

    古朴的厅堂中两个身影僵持着,坐于上堂的是立衣老者,他头顶高悬一枚牌扁“自守晏清”,此刻老者面色极差,怒视着站在他不远处的鸦青色衣袍的少年。

    少年垂手而立,一身书卷气极浓,他好像刚从书斋出来。面对此景他似平有些不在意,嘴角含着丝似有似无的笑。一时间,堂上无声。“咔”一声微小的脆响,老者的目光一下聚在少年左手半拢的竹简上,正是一阵风吹过,带动了他宽大柔软的衣袖,半隐的竹简露了出来,他的侧脸如两玉一般光滑玉润,低垂的眼中敛去了一丝笑意。

    竹简被发现了。

    少年倒是不在意老者的目光,自顾自地合拢竹简捆起,旁若无人,行云流水。做完这些动作,少年抬眼,对上了端坐上堂的老者。

    四目相对。

    老者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给刘家的事一个解释,但他从少年眼中看不出任何波动,他的眼神好像高不可攀的雪山,那么高远,他身处尘世二十余年,怎不像一个世俗子,反而那么清白元垢?

    他不作解释。

    但他又想得到什么呢?

    “刘家的事你总要给个交代。”老者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这场无声的较量中,他选择退步,认为年轻人之间的事情应该自己解决,所以他问。

    少年面目虽然柔和,语气却带了一丝不悦:“已经给了,父亲不必再担心了。”

    卫诚看他说得好此敷衍,有些生气,指着卫渊就骂:"你说说你,不学无术只知玩玉的混子!我真不知道刘侍郎怎么会千方百计地把女儿送到你边!还觉得是高攀!”

    卫诚重重叹了一气,除了皇上,谁都知道刘侍郎想往上爬的野心,如此,野心家应把女儿送入宫,但怎么反而想送到他最不改器的小儿子身边?

    卫渊狡黠一笑:“说不定刘侍郎不愿某些事情败露拉女儿下水,才把女儿给我这么一个混子。”

    “但我决定退婚。”

    卫渊看着卫诚逐渐愤怒的表情,他依旧笑得和熙如春风,这些对他来说,不重要。

    什么事都不重要。

    “玉石已送,约定已破。”卫渊指头捻着竹简已被磨得光滑的竹片,“定局已成”。

    “我不会娶刘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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