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督，今个儿捕了二十一条鲶鱼。”礼格毕恭毕敬地对秦无闻汇报道。
秦无闻背对着他站着，手中正把玩着手里的一颗黑色珠子，那珠子没有任何宝石的光泽，和石头疙瘩一样实心不透光，显然不是什么名贵的珠宝。可上督从湖神庙回来之后，也不急着过湖了，见天把玩这珠子，然后就下了命令发了悬赏，叫人来捕这湖中的鲶鱼。
这样奇怪的命令，他们也不知道为何，可也不敢问，只能老老实实地听从。
“为何如此少。”
礼格苦笑，“上督，您都让人在这捞这么久了，什么鱼都捞不绝种的，还能捞出来鲶鱼都不错了。鳶湖村的村民都说了，他们鳶湖鲶鱼并不是很多的。”
“继续。”
“是……只是上督，您要捞到什么时候啊？”
“到抓住这湖中最后一条鲶鱼。”秦无闻攥紧了手中的那颗黑色珠子。
“可，这也太耗时间了啊，鳶湖并不小，我们就算这样让渔民不计日夜的捕捞，也恐难捞光最后一条鲶鱼啊。而且……我们若不抓紧到瑕东，恐朝野那边再起了什么旁别的事儿来。”
“无碍。”秦无闻注视这手里的这颗内丹，小东西，没死就算了，到了今天已算是十天了，内丹竟还是温热的，换句话说，内丹的主人肯定还在活着。
最让他在意的还并不只是这颗内丹。而是“传说”这两个字。
为什么，这样的穷乡僻壤里，会从一只从未听说过的小鱼妖里听到“传说”这两个字。
到底是柳津花渡的联盟假面终于被撕开了裂缝，还是昆墟六坛的内斗已白热化到这种地步了？以至于这般隐秘，都能被一只无名小妖所知，甚至还妄想成为传说。
那……柳津花渡那七只“传说”。
他攥紧了手里的内丹，掀起眼皮来，“若明日再抓不到她，便……”
“……”
……
因为极度饥饿而不得不陷入休眠的念之是被巨大的响动给惊醒的，地动山摇，比之前的所有动静都要巨大，真当是地震那种的动静了。她忙从淤泥里爬出来，爬出来之后就傻了。
“我……”念之抬起鱼脑袋，呆呆地看着头顶的——
天空。
好大的太阳啊……
等下。
我水呢？！
我湖呢？！
我那么大一湖呢！
我窝呢？！
我家呢？！
我了个水草！
念之彻底傻了。
本来方圆几百里的湖泊全都不见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抽的精光，连一滴滴儿水都没留给她，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而她，正像个黑色棒槌一样，傻傻地趴在深坑的泥巴地里。
当她意识到坏了的时候……
已经迟了。
“抓到了。”
从天而降，一道炫目的写满了各种符文的白光笼罩了她。宛如被闪电当场把她剖腹破肠，剧痛袭来，她眼前一黑，就已无法动弹。在昏过去之前，她感觉自己被人抓着尾巴倒着提溜起来，在天旋地转的模糊光影中，看到了那个罪魁祸首的脸。
念之知道自己错了。
对不起。
没有鱼可以熬过她。
但是有人可以熬过她。
人不能，不该，也不至于，最起码，对吧。
有些人，为了抓鱼，脸都不要了。
———※———※———※———
念之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水。
是水。
果然刚才是做噩梦了吗。
她在水里大口喘息着，把肚皮翻了过来，快乐地在水里游了起来。
“呵，没死啊。”远远地天边，传来一声轻笑。
念之脊背骨都跟着过了闪电一样，打了个哆嗦，她不敢置信地转了个身，正看见那男人坐在他的面前。隔了一层浅色琉璃和水波，光线有些扭曲，可都没有扭曲这男人该死的好看。
秦无闻，果然是你个变态你个脑壳里长水草的！
“咕嘟咕嘟……”她说。
“骂我呢？”秦无闻淡道。
“咕嘟咕嘟……”骂的就是你，怎么着了！我就不信你个变态还能听懂鲶鱼说话？
秦无闻抬起手来，指着面前桌上摆放的盛宴，“红烧鲶鱼，麻辣鲶鱼，清炖鲶鱼，鲶鱼烩豆腐……你喜欢哪种？”
“……”念之沉底了。
“乖。”秦无闻敲了敲琉璃鱼缸。“来，变个人，给我看看。”
“……”你当我是玩把戏的？说变就变？鱼就不要皮的吗？
“这次我专门请了个厨子，格外会做鱼膳。”秦无闻不急不缓地说道，“那厨子尤善活烹，把那活鱼一刀一刀片好了，放到盘中浇上滚烫热油，客食之时，鱼还活着还可呼气，但只能看着自己……”
砰——划拉——
琉璃鱼缸碎了一地，水哗哗地沿着桌子流淌。一个赤身的娇小少女趴在了地上，浑身湿漉漉地蜷成了一团。
“还真是个妖怪。”
念之身上一暖，一件衣服落到了她的身上。她直起上半身来裹紧了宽大的外袍，衣服是秦无闻现脱下来的，还带着他的体温和香气。他身上的香味很特别，初闻像是冰薄荷入鼻喉是很浅一层的凉，而忍不住再深吸一口气时，就感觉鼻喉有点辣到了，就好像一团爆燃腾空的火花，嚣张而蛮不讲理。
上次月黑风高杀妖夜，秦无闻一直防备着这小妖怪，所以并未仔细看过这小妖怪的模样。
今日今时，这样的距离下，两人独处时，倒是有机会看个了仔仔细细呢。
妖怪一般都喜化作绝色美艳人形蛊惑人心，或化凶神恶煞骇恐人类。上次没注意，这次看看，就觉得了，这小妖怪化形也太……普通了些。
也就是普通的人类小姑娘，身材娇小，可露出的藕臂倒是浑圆丰润。本体黑漆漆的，皮肤反倒是干净的很，肤色虽不白嫩，但看起来很是健康朝气。脸上也很饱满，仰着脸盯着他时，两颊肉肉的嘟着，显得鼻尖像欲绽时刚抻出来一瓣的兰花片般翘着。眼睛滴溜溜的圆，这样近距离看着，比普通人类还要圆还要大的黑色瞳仁，刚刚哭过，更清更亮了，镜面一样清楚的倒影着他的影子，毫无瑕疵。
嘴唇的颜色倒反而红到显眼，新榨的樱桃汁颜色，嘟起着唇珠，唇角也扬着，所以就算委屈哭起来，也倒不显得腻烦，反而有种娇怯的憨甜。
再加上表情总是透晰，所以就显得，整张脸都稚气未减，看起来年纪不大的豆蔻少女模样。实际上，妖的年纪，几万几千几百岁，谁能知道？
秦无闻也不喊她起来，就任他蜷着身子裹着衣服坐在那。他的外袍虽然很大，但不能遮住她露出的半截小腿。
他的目光莫名其妙地停在她的小腿上许久，脚踝骨凸起的小骨头都没有什么棱角，圆圆软软的，沾着未干的水珠看上去就很凉，那……会和玉石一样的手感吗。
念之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环顾了四周一圈。这是一处……庭院？没有什么金碧辉煌，色调青黑，没有什么闪耀的金银宝石装饰，倒是廊柱全是玉质感的。典雅阔忾，入目之物皆不凡俗，就算她不懂，也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贵气。“这是你的家吗？”
“暂且算是。”秦无闻回道。
“你不是说不会带我回家吗？那为什么还要抓我？”念之提起来就委屈，“抓我就算了，你还捞干了我的虾！绝了我的食！抽干了我的湖！你连一滴滴水都没给我剩下啊！啊！”
她发现这王八蛋冰块脸一点点反应都没有，连个同情的眼神都没给她，于是更气了，也寻思是不是这货听不懂，就仔细想了半天终于灵光一现想起怎么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对于我们鱼来说，你就是二话不说毫无道理的把我家抄了，九族都给我诛干净了！更过分的是，你们人类抄家最起码还人给留个房子吧！”
她气得把脸都哭皱了，“你呢！你把人房子的地基给挖了，天花板都给掀了，还顺手把人祖坟都给刨了……祖坟刨了还不算完，还顺带把坟头草都给我薅没了呜呜……”
“……”
念之想起来自己那个好不容易堆起来的石头房子就更是心碎了，虽然她在鳶湖里时总是维持鱼形，但她是真的很喜欢人的东西，所以愣是在鳶湖底的垃圾堆旁，自己用湖里的石头堆了个人类的房子。想着盖房子时的心酸，想着自己在那小石头房子里和阿蚌度过的快乐时光，就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气上心头，哇地一声嚎啕大哭。“呜呜呜哇，你不是人，你是王八蛋，呜呜呜……”
“……”
这小妖怪哭起来还真是没完没了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朝下淌，那提溜圆的眼珠，不停地滚下晶莹的泪珠，眼圈红的和擦了胭脂一样，小小的鼻子就红得显眼着一个尖梢儿，两颊皮肤显得更是润嫩。最有意思的是，本就樱桃般艳红的唇珠儿更啬丽了，还湿漉漉地，嫩得像鲜嫩的桃子剥开一层皮露出最软润的尖尖儿来。
见过不少女人哭，总觉烦扰，可说是厌烦透顶。今儿，感觉只是新鲜。
不得不说，她哭起来，比她一直笑着好像更——秦无闻无虞淡漠，可轻轻抿住的唇后，舌尖重抵过槽齿生出锐痛来，把诞与沌黑的欲念抿入不动声色。
念之哭了一会莫名感觉后背发冷，“你……你，你明明说不会带我回家，那你现在，你现在不会是因为知道鲶鱼好吃了，所以……所以准备把我吃了吧？”
秦无闻轻轻挑眉。“本来没这打算，但。”
但他不用说。
最后一字的音节轻而隐晦，完美地掩饰了暗藏的戛然而止。
“呃——”念之的感觉向来是准而又准的，某种不知名危险降临的感觉让她瞬间止住了哭泣，直憋出了哭咳，甚至不自觉地把自己裹的更紧地朝后挪了挪。“咳，你，你到底要干嘛。”
秦无闻轻吐出一口气来，眼神，似乎有些说不上的可惜感，不过……
他张开手掌，手指中捏着一个黑色的珠子。“难道不是你，先忘记了点东西在我这？”
念之看着那颗珠子，“诶，我的内丹？”她愣了一下，忽然顿悟，“哦我懂了，你这么做，只是为了还我内丹？”
可这样想，也不对啊。
她一下又怒了，“你就算为了还我内丹，也不至于抄我家吧？你们人类还东西，能这么个还法吗？啊？把人家抄了？！啊？！我家呢！我家呢！”
秦无闻平静道，“可我不这样做，很难找到你。难不成站到湖边，大喊你名字你便出来了？”
“你喊了吗？！你也没喊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会出来？！”
“我喊了啊。”秦无闻语气倒挺是真诚，“我你听不见，还专门请了屠妖师去喊。还忧鳶湖太深音并不能达，便命他们给你写了许多信投入鳶湖中。”
念之懵了。
“屠妖师？写信？”她正儿八经认真回忆了半天，“该不会……鳶湖来的那伙屠妖师，没完没了地，从早上到晚上各种法术朝湖里哐哐炸鱼，就是喊我呐？”
秦无闻不置可否。
“那写信，就是那些屠妖师，天□□我鳶湖里头丢的那些个，跟下雪似的一张又一张，沾个边边就死得透透的符咒啊？”
秦无闻说，“嗯啊。”
你还嗯啊？你嗯个王八壳壳啊？！
“……”念之懵逼了，呆呆地看着秦无闻，“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的。”
秦无闻又微微勾唇。“因为我有个厨子特别会杀鱼？”
秦无闻背对着他站着，手中正把玩着手里的一颗黑色珠子，那珠子没有任何宝石的光泽，和石头疙瘩一样实心不透光，显然不是什么名贵的珠宝。可上督从湖神庙回来之后，也不急着过湖了，见天把玩这珠子，然后就下了命令发了悬赏，叫人来捕这湖中的鲶鱼。
这样奇怪的命令，他们也不知道为何，可也不敢问，只能老老实实地听从。
“为何如此少。”
礼格苦笑，“上督，您都让人在这捞这么久了，什么鱼都捞不绝种的，还能捞出来鲶鱼都不错了。鳶湖村的村民都说了，他们鳶湖鲶鱼并不是很多的。”
“继续。”
“是……只是上督，您要捞到什么时候啊？”
“到抓住这湖中最后一条鲶鱼。”秦无闻攥紧了手中的那颗黑色珠子。
“可，这也太耗时间了啊，鳶湖并不小，我们就算这样让渔民不计日夜的捕捞，也恐难捞光最后一条鲶鱼啊。而且……我们若不抓紧到瑕东，恐朝野那边再起了什么旁别的事儿来。”
“无碍。”秦无闻注视这手里的这颗内丹，小东西，没死就算了，到了今天已算是十天了，内丹竟还是温热的，换句话说，内丹的主人肯定还在活着。
最让他在意的还并不只是这颗内丹。而是“传说”这两个字。
为什么，这样的穷乡僻壤里，会从一只从未听说过的小鱼妖里听到“传说”这两个字。
到底是柳津花渡的联盟假面终于被撕开了裂缝，还是昆墟六坛的内斗已白热化到这种地步了？以至于这般隐秘，都能被一只无名小妖所知，甚至还妄想成为传说。
那……柳津花渡那七只“传说”。
他攥紧了手里的内丹，掀起眼皮来，“若明日再抓不到她，便……”
“……”
……
因为极度饥饿而不得不陷入休眠的念之是被巨大的响动给惊醒的，地动山摇，比之前的所有动静都要巨大，真当是地震那种的动静了。她忙从淤泥里爬出来，爬出来之后就傻了。
“我……”念之抬起鱼脑袋，呆呆地看着头顶的——
天空。
好大的太阳啊……
等下。
我水呢？！
我湖呢？！
我那么大一湖呢！
我窝呢？！
我家呢？！
我了个水草！
念之彻底傻了。
本来方圆几百里的湖泊全都不见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抽的精光，连一滴滴儿水都没留给她，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而她，正像个黑色棒槌一样，傻傻地趴在深坑的泥巴地里。
当她意识到坏了的时候……
已经迟了。
“抓到了。”
从天而降，一道炫目的写满了各种符文的白光笼罩了她。宛如被闪电当场把她剖腹破肠，剧痛袭来，她眼前一黑，就已无法动弹。在昏过去之前，她感觉自己被人抓着尾巴倒着提溜起来，在天旋地转的模糊光影中，看到了那个罪魁祸首的脸。
念之知道自己错了。
对不起。
没有鱼可以熬过她。
但是有人可以熬过她。
人不能，不该，也不至于，最起码，对吧。
有些人，为了抓鱼，脸都不要了。
———※———※———※———
念之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水。
是水。
果然刚才是做噩梦了吗。
她在水里大口喘息着，把肚皮翻了过来，快乐地在水里游了起来。
“呵，没死啊。”远远地天边，传来一声轻笑。
念之脊背骨都跟着过了闪电一样，打了个哆嗦，她不敢置信地转了个身，正看见那男人坐在他的面前。隔了一层浅色琉璃和水波，光线有些扭曲，可都没有扭曲这男人该死的好看。
秦无闻，果然是你个变态你个脑壳里长水草的！
“咕嘟咕嘟……”她说。
“骂我呢？”秦无闻淡道。
“咕嘟咕嘟……”骂的就是你，怎么着了！我就不信你个变态还能听懂鲶鱼说话？
秦无闻抬起手来，指着面前桌上摆放的盛宴，“红烧鲶鱼，麻辣鲶鱼，清炖鲶鱼，鲶鱼烩豆腐……你喜欢哪种？”
“……”念之沉底了。
“乖。”秦无闻敲了敲琉璃鱼缸。“来，变个人，给我看看。”
“……”你当我是玩把戏的？说变就变？鱼就不要皮的吗？
“这次我专门请了个厨子，格外会做鱼膳。”秦无闻不急不缓地说道，“那厨子尤善活烹，把那活鱼一刀一刀片好了，放到盘中浇上滚烫热油，客食之时，鱼还活着还可呼气，但只能看着自己……”
砰——划拉——
琉璃鱼缸碎了一地，水哗哗地沿着桌子流淌。一个赤身的娇小少女趴在了地上，浑身湿漉漉地蜷成了一团。
“还真是个妖怪。”
念之身上一暖，一件衣服落到了她的身上。她直起上半身来裹紧了宽大的外袍，衣服是秦无闻现脱下来的，还带着他的体温和香气。他身上的香味很特别，初闻像是冰薄荷入鼻喉是很浅一层的凉，而忍不住再深吸一口气时，就感觉鼻喉有点辣到了，就好像一团爆燃腾空的火花，嚣张而蛮不讲理。
上次月黑风高杀妖夜，秦无闻一直防备着这小妖怪，所以并未仔细看过这小妖怪的模样。
今日今时，这样的距离下，两人独处时，倒是有机会看个了仔仔细细呢。
妖怪一般都喜化作绝色美艳人形蛊惑人心，或化凶神恶煞骇恐人类。上次没注意，这次看看，就觉得了，这小妖怪化形也太……普通了些。
也就是普通的人类小姑娘，身材娇小，可露出的藕臂倒是浑圆丰润。本体黑漆漆的，皮肤反倒是干净的很，肤色虽不白嫩，但看起来很是健康朝气。脸上也很饱满，仰着脸盯着他时，两颊肉肉的嘟着，显得鼻尖像欲绽时刚抻出来一瓣的兰花片般翘着。眼睛滴溜溜的圆，这样近距离看着，比普通人类还要圆还要大的黑色瞳仁，刚刚哭过，更清更亮了，镜面一样清楚的倒影着他的影子，毫无瑕疵。
嘴唇的颜色倒反而红到显眼，新榨的樱桃汁颜色，嘟起着唇珠，唇角也扬着，所以就算委屈哭起来，也倒不显得腻烦，反而有种娇怯的憨甜。
再加上表情总是透晰，所以就显得，整张脸都稚气未减，看起来年纪不大的豆蔻少女模样。实际上，妖的年纪，几万几千几百岁，谁能知道？
秦无闻也不喊她起来，就任他蜷着身子裹着衣服坐在那。他的外袍虽然很大，但不能遮住她露出的半截小腿。
他的目光莫名其妙地停在她的小腿上许久，脚踝骨凸起的小骨头都没有什么棱角，圆圆软软的，沾着未干的水珠看上去就很凉，那……会和玉石一样的手感吗。
念之并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只是环顾了四周一圈。这是一处……庭院？没有什么金碧辉煌，色调青黑，没有什么闪耀的金银宝石装饰，倒是廊柱全是玉质感的。典雅阔忾，入目之物皆不凡俗，就算她不懂，也能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贵气。“这是你的家吗？”
“暂且算是。”秦无闻回道。
“你不是说不会带我回家吗？那为什么还要抓我？”念之提起来就委屈，“抓我就算了，你还捞干了我的虾！绝了我的食！抽干了我的湖！你连一滴滴水都没给我剩下啊！啊！”
她发现这王八蛋冰块脸一点点反应都没有，连个同情的眼神都没给她，于是更气了，也寻思是不是这货听不懂，就仔细想了半天终于灵光一现想起怎么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对于我们鱼来说，你就是二话不说毫无道理的把我家抄了，九族都给我诛干净了！更过分的是，你们人类抄家最起码还人给留个房子吧！”
她气得把脸都哭皱了，“你呢！你把人房子的地基给挖了，天花板都给掀了，还顺手把人祖坟都给刨了……祖坟刨了还不算完，还顺带把坟头草都给我薅没了呜呜……”
“……”
念之想起来自己那个好不容易堆起来的石头房子就更是心碎了，虽然她在鳶湖里时总是维持鱼形，但她是真的很喜欢人的东西，所以愣是在鳶湖底的垃圾堆旁，自己用湖里的石头堆了个人类的房子。想着盖房子时的心酸，想着自己在那小石头房子里和阿蚌度过的快乐时光，就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气上心头，哇地一声嚎啕大哭。“呜呜呜哇，你不是人，你是王八蛋，呜呜呜……”
“……”
这小妖怪哭起来还真是没完没了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朝下淌，那提溜圆的眼珠，不停地滚下晶莹的泪珠，眼圈红的和擦了胭脂一样，小小的鼻子就红得显眼着一个尖梢儿，两颊皮肤显得更是润嫩。最有意思的是，本就樱桃般艳红的唇珠儿更啬丽了，还湿漉漉地，嫩得像鲜嫩的桃子剥开一层皮露出最软润的尖尖儿来。
见过不少女人哭，总觉烦扰，可说是厌烦透顶。今儿，感觉只是新鲜。
不得不说，她哭起来，比她一直笑着好像更——秦无闻无虞淡漠，可轻轻抿住的唇后，舌尖重抵过槽齿生出锐痛来，把诞与沌黑的欲念抿入不动声色。
念之哭了一会莫名感觉后背发冷，“你……你，你明明说不会带我回家，那你现在，你现在不会是因为知道鲶鱼好吃了，所以……所以准备把我吃了吧？”
秦无闻轻轻挑眉。“本来没这打算，但。”
但他不用说。
最后一字的音节轻而隐晦，完美地掩饰了暗藏的戛然而止。
“呃——”念之的感觉向来是准而又准的，某种不知名危险降临的感觉让她瞬间止住了哭泣，直憋出了哭咳，甚至不自觉地把自己裹的更紧地朝后挪了挪。“咳，你，你到底要干嘛。”
秦无闻轻吐出一口气来，眼神，似乎有些说不上的可惜感，不过……
他张开手掌，手指中捏着一个黑色的珠子。“难道不是你，先忘记了点东西在我这？”
念之看着那颗珠子，“诶，我的内丹？”她愣了一下，忽然顿悟，“哦我懂了，你这么做，只是为了还我内丹？”
可这样想，也不对啊。
她一下又怒了，“你就算为了还我内丹，也不至于抄我家吧？你们人类还东西，能这么个还法吗？啊？把人家抄了？！啊？！我家呢！我家呢！”
秦无闻平静道，“可我不这样做，很难找到你。难不成站到湖边，大喊你名字你便出来了？”
“你喊了吗？！你也没喊啊！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会出来？！”
“我喊了啊。”秦无闻语气倒挺是真诚，“我你听不见，还专门请了屠妖师去喊。还忧鳶湖太深音并不能达，便命他们给你写了许多信投入鳶湖中。”
念之懵了。
“屠妖师？写信？”她正儿八经认真回忆了半天，“该不会……鳶湖来的那伙屠妖师，没完没了地，从早上到晚上各种法术朝湖里哐哐炸鱼，就是喊我呐？”
秦无闻不置可否。
“那写信，就是那些屠妖师，天□□我鳶湖里头丢的那些个，跟下雪似的一张又一张，沾个边边就死得透透的符咒啊？”
秦无闻说，“嗯啊。”
你还嗯啊？你嗯个王八壳壳啊？！
“……”念之懵逼了，呆呆地看着秦无闻，“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的。”
秦无闻又微微勾唇。“因为我有个厨子特别会杀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