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六天以后,永年县广平府衙后宅,书房之中。许顺接过下人手中的清茶转身放在了桌案的边上。他见大人这一上午都在拿着一份文书看个不停,心中疑惑。便在老爷放下行文以后,伸手端茶时问出了声。

    "这文书可有何不妥之处?小的看老爷都看了一上午了。还是歇会儿吧。”

    “嗯。”许世宗喝了几口茶水,这才咋舌“此一份行文之中,表面上看并无甚不妥之处。其实这是在日前三周县令给我呈上来的。目的在于因此案乃是一件有辱风化的案子,而涉及的人除去那名妇人便还有一名秀才,据那妇人所招,她与那名常姓的秀才通奸已久。

    这才,在她丈夫多年以后回家的当日与其争吵,进而杀夫。"

    “因此,他上书希望能革除那秀才的功名,才可详加审理。”

    许顺听老爷这么一说,也没觉出这里面有哪里不对头“老爷是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许世宗深吸了口气,其实,他也说不好。只是“当时我看这张行文时和你一样并无不妥。再加之,这周县令将那名妇人的供词也一并递呈了上来,便更令我一时没有了怀疑。只是现在看来…”许世宗起身在屋内缓缓的踱着步子,思索着“寻常此案,往往女子因惧怕重则皆大多选择拒不认招。要知道依本朝律法,与人通奸,男子要受以杖刑九十,而女子则要受杖刑九十在此基础上还要去衣受刑。便要当众受尽屈辱而亡。"

    “而似她这般,与人通奸有染而杀夫者刑罚则更为严重。而据上书所奏,此妇人却不过二堂就已然招供。这实在是,深思之下不得不令人起疑。”许世宗在屋内踱着步子,思索着继续言道:“加之…初时我没查觉这细看之下,倒是有一处疑点。"

    “什么?”许顺不明白,许世宗道:“据他所言,乃是在常秀才的家里将这一对奸夫□□所擒拿的。那么,即如此,一开始我本以为是在当夜这二人要逃跑时所拿。”

    “对啊。”许顺也是这么认为。这两个人即然通奸有染,那他们在一起被抓又有什么不对?

    可许世宗却摇了摇头"不可断言啊,有关于此处明明应该注明时日以便日后查察此案,可是却仅是一带而过。如果不是在当夜,那又当如何?"看着许顺沉思的面庞,他道:"那,可就所有都不一样了。"

    其实不仅仅是这一点,在这份文书之上还有很多处都写的比较含糊。初识乍看之下事情的经过说的很清楚,而细品却详情不详,细节不细。倒是颇有些故意而为的意味。

    "咚!咚!咚咚……"

    一阵鼓声传入了屋内的二人耳中,他们都觉得有些奇怪正准备出门去看看时,许达从外面跑了进来。

    "老爷!有人鸣冤击鼓!"

    "走!"

    广平府衙门前,鸣冤鼓前。一名身着白衣孝服的女子正用尽全身的力气敲着,恨不能将这一腔的冤屈与悲愤化为这隆隆的鼓声,传遍天下。

    "行了行了!这还敲起来没完了,这不能多敲知道不?"从衙门口里面走出来几名官差,看她这敲个没完没了,连衙门口都围了一堆看热闹的人,不禁有些火大。

    "官爷!"那姑娘连忙将鼓锤放下,然而却来到几人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以头触地,再抬首时泪流不止"求求你们,民女有天大的冤枉!无处申诉,还请各位官爷帮我一把!求你们了!"

    她又叩拜在地,引得这下面的百姓议论纷纷,可却让这几位有些怔然。正这时候"怎么了?"

    从衙门里迈步走出来一名身着青衫的中年男子。他薄须于腮下挥洒,面相虽有些瘦削却刚毅不阿。没穿着官家的服饰,但却一出现边便令在场的几名官差失去了气势。

    "大人,是这样,这小姑娘说她有冤要申,唉!你是哪个县的?"

    "回大人的话,民女乃是三周县人,只因家父遭人构陷,身陷囹圄,民女走投无路这才来找大人……大人!"那姑娘叩头有声,却泪如雨下"还请大人救救家父!求大人救救他啊!大人……"

    看着这姑娘也不过十三、四岁却悲痛至此,泣不成声,许世宗的心念一动,难道,是他担心的事情竟果然是真的吗?三周县……

    "把他带进来吧,升堂。"

    待到两班衙役林立,而许世宗又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时,他已然换上了那一身的绯色官服,乌纱正戴,威严而肃的端坐在那大堂之上。

    堂下,那位姑娘已然平复了些许的情绪,当她被带上府衙大堂时她从容的跪倒在地,叩拜行礼"民女常玉颜拜见大人。"

    "你家住在何处,有何冤屈?不必着急,且详细的讲与本官。"

    "是。"姑娘平复了一下心底的悲愤,缓缓的道:"民女乃是三周县平亦乡元水村中人,家父乃是村中的一位教书先生,因他早年间考取了功名,所以是位秀才……"

    姑娘常玉颜把她当日是如何发现方氏摔倒在自家门前,又是如何将她请入家中款待,以及她的父亲又为什么会对贾小宝那孩子青睐有加从而至使得流言蜚起,都一一的诉说了一遍。

    "……爹爹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乃一读书之人,正人君子又岂可惧那乡间野妇的流言市侩?所以,他对小宝那孩子依旧是很好……"说到这里,玉颜又流下了泪来"其实,爹爹是喜欢男孩子的,可娘自从生下了我就身子不好,落下了病……"

    想起母亲,常玉颜又悲从中来。许世宗在上面细细的听着,即便是一些与案情无关的话语他也并没有打断她。

    堂下面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常玉颜猛然想起。

    "大人,民女有家父的状子,还望大人伸冤啊!"她从怀中将那一份状书呈上,有人过来接下而后转呈与许世宗。待到他接过打开之时,当他看到那入目的鲜血与浸染的血迹时,那滴滴泣泪,笔笔沉冤,字字如珠的鲜血之状!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使得他不禁又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堂下那个坚毅的姑娘。血状。这为官许些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若非有大冤者怕是难以铸此一状。

    心中不由得深深的一叹。待许世宗看完以后,他合上了状子,缓缓道:"本官见你重孝在身,可是家中有何人过世?"

    一说起这,姑娘的泪水便再也止不住的落下"回、回大、大人的话...家母,在几日前过世,民女一路走来,也是遭歹人阻拦,这才...还望大人一定要给我父亲伸冤啊!求求你了!大人……"她痛哭失声。说到底却也还只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许世宗深叹。

    "你放心,这案子本官接下了,本官定然会亲自前去查察此案。"

    "...谢大人!谢谢大人!谢大人……"那姑娘欣喜若狂可却又悲痛欲绝,此刻的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许世宗的心。让他的心沉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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