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人...大人……"那妇人痛哭失声，刹时，沉默不在。取而代之的悲痛席卷了她的心房。
她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想！只是……
——————————————————（回忆线）
"近日，广平府来了一位大官，前来过问你这起案子。"那是几日前，那位周县令竟然亲身来到了大狱监牢之中，却只不过是为了前来告诉她一句话而已。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你不是个笨女人，应该明白本官因何会来此。也应该知道，如今，常亦德已死。没有人能够证明什么，如果你想要徒劳的挣扎也不是不行，便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吧，试一试，拿你和你儿子的命运来下一注赌。"
——————————————————
"大人！"方氏抬起了头，然而许世宗却打断了她"说出来吧，那些真相。为了那个让你牵挂的人。"
"我……"方氏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许顺见此与大人对视一眼，接过了话来"这位乃是广平知府许大人，特地为了此案前来。他如今已经有了线索，知道你是冤枉的了，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难道你真的不想要出去，见一见你的儿子吗？"
"大人……"那妇人跪在那里，泪水流了下来"我！大人……大人！民妇……民妇...冤枉啊！"
她放声痛哭了起来。一句冤枉，却为何如此的难以出口？此刻的她，泪流满面，心中所积压了几日以来的委屈与屈辱似乎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泪水，任它流下。
看着她，许世宗在心底轻叹了一声。稍许，待那妇人情绪平静了些许，他这才问她，那一日，六月初四的那一天，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第一次，从当事人的口中听到如此详细的陈述。虽然这里有一部分在卷宗中就有所记载，还有一些早前许世宗在府衙里就听姑娘常玉颜讲过了一遍。但里面的着重点不同，些许的细节也不尽相同。
如今听方氏把那一日时发生的事情娓娓的道来。许世宗轻捋着胡须，缓缓的点着头。
待到她叙述完了，些许时候，许世宗这才开口"据你所言，那日你丈夫贾生回家时便已然面有不虞之色？"
"是的，"这点，想了这么久方氏也想明白了些"外子定然是在回家的路上不知是见了谁，听了些流言蜚语，这才……"
"嗯。"许世宗点头"你的丈夫在外出这几年里可曾与你有过书信联系？又或者回来过？"
"回大人，外子出门一走便是六年之久，一次也没有回来过，如果不是他每隔个一年两载的托人带回来的两封书信，民妇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了..."
"嗯。"这倒也实属正常。许世宗蹙眉"那他可曾在书信中向你提及他与何人结怨？亦或是与何人关系匪浅？"
"这个..."这个问题方氏还真是从未想到过"这个……大人，民妇记不太清了，外子在信中多是些在外经商一切顺遂的安心话，倒很少提及到旁人，也没说过与何人结怨...不过他倒是提过和几个人关系要好，在一起行商。"
"那你丈夫以前可有过什么仇人吗？"
"这倒没有。"方氏摇了摇头"外子以前家住在上普村中，是成亲后搬到元水村里的，在这里倒从未与人结怨，过去...也没听他提起过。"
"那你一家因何要弃故居搬至元水村中？"
"这个..."说起来方氏也有些惭愧"大人有所不知，外子的母亲生性霸道、独断，民妇实在是与其相处不来，加之那时民妇娘家、双亲俱在，希望民妇能嫁的离家近些，因此才……"
"嗯。"许世宗点了点头，他拿起桌上的那把油布雨伞"你来看看，这可是你家之物。"他把伞递给许顺，后者拿到了方氏的面前让她仔细的辨认。
方氏看着那把伞，在手里缓缓的转动着，稍许，她抬起了头来"大人，这把伞……应该是我丈夫的。"
"哦？"许世宗一挑眉毛"你可确定？"
"...民妇可以确定。"方氏之所以还记得这么清楚，说来也是惭愧"不瞒大人，自从我丈夫外出经商便带走了家中的大半积蓄。民妇家中原本就不富裕，他这一走几年便更是雪上加霜。家境贫寒，根本就用不起这油布雨伞，所以那天他带回时，民妇才会记得如此清楚……"
"这么说，这把伞是贾生带回家的？"
"是的。"
"那，你当时把它放在了哪里？"对于这样宝贝的一样东西方氏应该不会置之不理才对。
果然，方氏记得"民妇当时将它放在了内室中，还用布包裹了起来，放在了箱子里。"
"当时你的丈夫也在场吗？"
"是的，他当时就在堂屋里。"
这下，许世宗就明白了"原来是他……"
这话让在场的几人不明所以，可许世宗却并没有解释，而是问方氏"那几封你丈夫写给你的书信现放于何处？"
方氏想了想"应该是放在内室的箱子里。"
许世宗站了起来，他对方氏说:"今天就到这里。你如果还有什么有关于你丈夫的事情，想起来的话，可以让人去驿馆找我。"
"是。"眼睛看着那位大人和一旁的牢头说了几句什么，紧跟着便大步向牢外走去。
"大人！"
那人顿住了步伐，待他回过头来时方氏鼓足了勇气，低声问了一句"大人...小宝儿他...他还好吗？"
一句话语，令得牢房里的众人面面相觑，却都低头不语。
许世宗的双唇紧抿着，心中不知该如何去回答这样的一句问题。
"他……"许世宗思索"本官不知。"
"啊……"那妇人的那双满是期翼的眸子黯淡了下来。也是，人家一个大官，怎么可能会去关注她一介平民的子女……
"不过，"那人接着道:"一个离开了母亲的孩子，你觉得他会过的好吗？"
一句话语，令得方氏彻底呆在了那里。那人转身迈步，离开了大牢。
在吩咐了牢头几句话语以后，许世宗这才转身向牢外走去。一旁，许顺不明白"大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那贾小宝已经..."
"告诉她又能如何。"许世宗太了解一颗为人父母的心了"如果现在告诉了她，只会令她更加的痛苦。"
"可是，她迟早是会知道的啊！"许顺说的有道理，一旦证实这方氏是被冤枉的，那即便是到那时她也会知道，自己的骨肉，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儿子，早就已经死去的事实。到那时，难道她就不痛苦了吗？
可是，许世宗却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到那时，她已然是清白之身，走出了大牢，身边又有亲人的陪伴，伤痛或许不足以击垮她...也许她还会再站起来，开始新的人生。而现在..."他摇了摇头"太不是时候了。"
如今的方氏正得大冤缠身，身陷于生死的边缘，几至死灰一般。她唯一还活着的期盼几乎全在她儿子小宝的身上。如果知道她的儿子……
那她很有可能活不下去。这，不是许世宗的初衷。
但是，人世间，有些事注定是一场让人难以去改写的悲歌。即便它来迟了些。
她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想！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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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广平府来了一位大官，前来过问你这起案子。"那是几日前，那位周县令竟然亲身来到了大狱监牢之中，却只不过是为了前来告诉她一句话而已。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你不是个笨女人，应该明白本官因何会来此。也应该知道，如今，常亦德已死。没有人能够证明什么，如果你想要徒劳的挣扎也不是不行，便要把握住这次机会吧，试一试，拿你和你儿子的命运来下一注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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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方氏抬起了头，然而许世宗却打断了她"说出来吧，那些真相。为了那个让你牵挂的人。"
"我……"方氏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许顺见此与大人对视一眼，接过了话来"这位乃是广平知府许大人，特地为了此案前来。他如今已经有了线索，知道你是冤枉的了，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难道你真的不想要出去，见一见你的儿子吗？"
"大人……"那妇人跪在那里，泪水流了下来"我！大人……大人！民妇……民妇...冤枉啊！"
她放声痛哭了起来。一句冤枉，却为何如此的难以出口？此刻的她，泪流满面，心中所积压了几日以来的委屈与屈辱似乎在这一刻全都化为了泪水，任它流下。
看着她，许世宗在心底轻叹了一声。稍许，待那妇人情绪平静了些许，他这才问她，那一日，六月初四的那一天，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第一次，从当事人的口中听到如此详细的陈述。虽然这里有一部分在卷宗中就有所记载，还有一些早前许世宗在府衙里就听姑娘常玉颜讲过了一遍。但里面的着重点不同，些许的细节也不尽相同。
如今听方氏把那一日时发生的事情娓娓的道来。许世宗轻捋着胡须，缓缓的点着头。
待到她叙述完了，些许时候，许世宗这才开口"据你所言，那日你丈夫贾生回家时便已然面有不虞之色？"
"是的，"这点，想了这么久方氏也想明白了些"外子定然是在回家的路上不知是见了谁，听了些流言蜚语，这才……"
"嗯。"许世宗点头"你的丈夫在外出这几年里可曾与你有过书信联系？又或者回来过？"
"回大人，外子出门一走便是六年之久，一次也没有回来过，如果不是他每隔个一年两载的托人带回来的两封书信，民妇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了..."
"嗯。"这倒也实属正常。许世宗蹙眉"那他可曾在书信中向你提及他与何人结怨？亦或是与何人关系匪浅？"
"这个..."这个问题方氏还真是从未想到过"这个……大人，民妇记不太清了，外子在信中多是些在外经商一切顺遂的安心话，倒很少提及到旁人，也没说过与何人结怨...不过他倒是提过和几个人关系要好，在一起行商。"
"那你丈夫以前可有过什么仇人吗？"
"这倒没有。"方氏摇了摇头"外子以前家住在上普村中，是成亲后搬到元水村里的，在这里倒从未与人结怨，过去...也没听他提起过。"
"那你一家因何要弃故居搬至元水村中？"
"这个..."说起来方氏也有些惭愧"大人有所不知，外子的母亲生性霸道、独断，民妇实在是与其相处不来，加之那时民妇娘家、双亲俱在，希望民妇能嫁的离家近些，因此才……"
"嗯。"许世宗点了点头，他拿起桌上的那把油布雨伞"你来看看，这可是你家之物。"他把伞递给许顺，后者拿到了方氏的面前让她仔细的辨认。
方氏看着那把伞，在手里缓缓的转动着，稍许，她抬起了头来"大人，这把伞……应该是我丈夫的。"
"哦？"许世宗一挑眉毛"你可确定？"
"...民妇可以确定。"方氏之所以还记得这么清楚，说来也是惭愧"不瞒大人，自从我丈夫外出经商便带走了家中的大半积蓄。民妇家中原本就不富裕，他这一走几年便更是雪上加霜。家境贫寒，根本就用不起这油布雨伞，所以那天他带回时，民妇才会记得如此清楚……"
"这么说，这把伞是贾生带回家的？"
"是的。"
"那，你当时把它放在了哪里？"对于这样宝贝的一样东西方氏应该不会置之不理才对。
果然，方氏记得"民妇当时将它放在了内室中，还用布包裹了起来，放在了箱子里。"
"当时你的丈夫也在场吗？"
"是的，他当时就在堂屋里。"
这下，许世宗就明白了"原来是他……"
这话让在场的几人不明所以，可许世宗却并没有解释，而是问方氏"那几封你丈夫写给你的书信现放于何处？"
方氏想了想"应该是放在内室的箱子里。"
许世宗站了起来，他对方氏说:"今天就到这里。你如果还有什么有关于你丈夫的事情，想起来的话，可以让人去驿馆找我。"
"是。"眼睛看着那位大人和一旁的牢头说了几句什么，紧跟着便大步向牢外走去。
"大人！"
那人顿住了步伐，待他回过头来时方氏鼓足了勇气，低声问了一句"大人...小宝儿他...他还好吗？"
一句话语，令得牢房里的众人面面相觑，却都低头不语。
许世宗的双唇紧抿着，心中不知该如何去回答这样的一句问题。
"他……"许世宗思索"本官不知。"
"啊……"那妇人的那双满是期翼的眸子黯淡了下来。也是，人家一个大官，怎么可能会去关注她一介平民的子女……
"不过，"那人接着道:"一个离开了母亲的孩子，你觉得他会过的好吗？"
一句话语，令得方氏彻底呆在了那里。那人转身迈步，离开了大牢。
在吩咐了牢头几句话语以后，许世宗这才转身向牢外走去。一旁，许顺不明白"大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那贾小宝已经..."
"告诉她又能如何。"许世宗太了解一颗为人父母的心了"如果现在告诉了她，只会令她更加的痛苦。"
"可是，她迟早是会知道的啊！"许顺说的有道理，一旦证实这方氏是被冤枉的，那即便是到那时她也会知道，自己的骨肉，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儿子，早就已经死去的事实。到那时，难道她就不痛苦了吗？
可是，许世宗却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也许到那时，她已然是清白之身，走出了大牢，身边又有亲人的陪伴，伤痛或许不足以击垮她...也许她还会再站起来，开始新的人生。而现在..."他摇了摇头"太不是时候了。"
如今的方氏正得大冤缠身，身陷于生死的边缘，几至死灰一般。她唯一还活着的期盼几乎全在她儿子小宝的身上。如果知道她的儿子……
那她很有可能活不下去。这，不是许世宗的初衷。
但是，人世间，有些事注定是一场让人难以去改写的悲歌。即便它来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