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斯内普看到杂物间内一幕的那一刻,他呼吸都停止了。

    格蕾丝将这场闹剧告诉给他的时候,重点全在帕金森那被Alex搞得血淋淋的脖子上。

    所以他带着满腔怒气和不可置信赶过来的时候,完全没有预料到他看见的,会是一个倒在水泊里、浑身湿透、已经没有了意识的Alex。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这个丫头第几次晕倒在自己面前了。

    斯内普下意识地想冲过去把她抱起来,却突然意识到身边还有别人。

    他顿了顿,同时意识到他首先该做的是甩过去一沓诊断咒、保暖咒和烘干咒。

    而不是该死的把她抱起来。

    那有个屁用。

    做完了那一切,确定Alex没有大事之后,斯内普看向麦考夫,语气凶狠:

    “你,可以走了。但我会追究你作为级长的责任。”

    麦考夫一离开,斯内普还是将地上的小女孩抱了起来。

    比印象中沉了一些,还是太轻了。(他真不知道这丫头把那么多营养剂和补血剂都吃哪里去了。)

    环顾了一圈四周,斯内普都没能找到一个可以把她放下的地方。

    杂物间内像是经历了野兽的侵袭和暴雨,一片狼藉。可斯内普不觉得这些一年级的小孩有能够让床、沙发、椅子这些东西全部四分五裂或凭空消失的能力。

    除非,这屋里本来就没有那些东西。

    只有一张细长的桌子,一个破旧的柜子,课本甚至要塞在柜子中存放的扫帚的缝隙里。逼仄陈灰,没有窗户。

    这就是女孩生活了一个学期的地方。

    而他从不曾听过她一句怨言,以至于他以为杂物间大概别有洞天。

    愤怒夹杂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冲撞起来,而当他低下头去看怀里的女孩的时候,胸腔中沸腾的血液直接涌向大脑。

    这个距离,他才看清:那张精致如天赐的脸上,横着几道刺眼的抓痕,细密地渗着血珠。

    帕——金——森。

    斯内普在心中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

    他把怀里的女孩放在桌子上(当他意识到那就是她的床,而上面那破破烂烂的毯子并非桌布之后),掏出一瓶救急的恢复剂,用手掰开她的嘴,尝试喂给她。

    他原以为这要费一番功夫的,因为这魔药奇苦无比。然而昏迷中的Alex只是乖顺地咽了下去——就如她清醒时那般,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好像她早已对苦涩习以为常。

    她只是在魔药快倒完的时候被呛了一下,而斯内普绝不会承认那是他缺乏给昏迷的小巨怪喂药的经验的缘故。

    Alex呛得咳了几声,一口药剂喷溅在嘴角上,难受的皱了皱眉。

    鬼使神差的,斯内普就伸手虚捧着她的脸,用拇指替她抹净嘴角的药汁。

    与此同时,昏迷中的Alex似乎也感觉到嘴角的液体,下意识地伸出舌头来舔。

    当她的舌尖不小心扫过他长着老茧的拇指,斯内普触电一般猛地抽回了手。

    哦,该死的!他在做什么!

    用手,给一只小巨怪擦嘴?

    他是一个巫师,拜托。

    斯内普烦躁地将那只手在袍子上抹了抹,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忘了可以用清理一新,于是更加烦躁地把小姑娘从桌子上铲起来,希望在她清醒之前赶紧把她移交到庞弗雷夫人手里去。

    然而他刚把这丫头抱起来,就惊恐地发现她刚刚躺过的地方,有一抹血迹。只是很小一块,但在白胡桃木的桌子上,就显得格外扎眼。

    她受伤了?!

    她还有哪儿受伤了,他刚刚竟然没有检查出来?

    他忘了放下她,直接抱着她就施了几个无杖诊断魔法,可是一点伤也没有检测出来——而该死的是他又不可能脱了她的衣服检查她到底哪里受伤了。

    斯内普慌了,再不敢耽搁,抱着她向医疗翼飞奔过去。

    “所以该死的她到底怎么了?我用诊断咒都没有探测出她到底哪里受了伤,我怀疑会不会是黑魔法造成的伤害——”

    “哦,放轻松,西弗勒斯,没什么可担心的。”

    庞弗雷夫人从病床的围帘后出来,看见斯内普还一直站在围帘边上,吓了一跳。她刚替Alex检查完,顺带换上病号服。

    “什么叫没什么可担心的?她该死的在流血——”

    “好了,好了,别问了。事实上,这是件好事。如果你非要问的话,那就是你的营养剂和补血剂显然起效果了,让这孩子能够正常生长。”

    庞弗雷夫人绕过斯内普,去检查另一张床上的潘西。

    斯内普在原地愣了许久,消化着庞弗雷夫人打哑谜一样的话。许久,回过味来的斯内普才转过身,尽量让自己面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尴尬的痕迹。

    “帕金森小姐情况怎么样?”

    斯内普干巴巴地询问着这个从一进门就被他彻底忽视的女学生。

    “哦,她脖子上的伤口并不深,早愈合了,只是看上去不大妙——以及她有些过度惊慌,老实说把我也吓了一跳。不过,帕金森小姐喝了缓和剂和生死水之后,现在正呼呼大睡呢。”

    斯内普点点头,看都没看床上的潘西一眼,准备离开了。

    “不过,西弗勒斯,我还是得说,你得多关注一下你们学院里的情况。几个女孩子打闹成这样,还用刀子——是你抱过来那小姑娘吧——看着怪可怜见的,真想不到!”

    庞弗雷夫人皱着眉头,面带责备,

    “对了,差点忘了,校长叫你过去,大概也是为这事。哎,大半夜的。”

    “校长已经知道了?”

    “可不嘛,帕金森小姐那嗓门儿真是——她来的路上,怕是把路过的所有画像都吵醒啦。”

    “该死的!”

    斯内普再不停留,大步转身离去。

    校长室内,邓布利多穿着睡袍,疲惫地坐在办公桌后。

    “......先是巨怪的眼睛,然后是这个孩子的脖子。西弗勒斯,Alex有些时候——手段未免有些残忍,你不能视而不见——”

    “哦,所以您的意思是,她应该在巨怪试图把您的黄金男孩摔成肉饼的时候袖手旁观,和‘万事通-但事到临头不管用’小姐凑在一起抱头痛哭?还是应该像那愚蠢的韦斯莱一样念个不知用哪个脚趾头想出来的漂浮咒,撞大运把巨怪撞死?”

    斯内普冷冷道。

    “哦,你不能否认,但那最终确实把巨怪‘撞晕’了,”邓布利多咯咯笑了两声,“可是这次呢?这次她面临的只是同院同学的欺负——确实非常过火——我承认,但她是用刀子往帕金森脖子上划,西弗勒斯。这也许没有造成真正的伤害,但你不能不怀疑这孩子本身的意图——”

    “而您,永远正派的邓布利多,又怎么确定她所面临的威胁,‘欺负’,如果您这么称它的话,没有逼迫她做出这种抵抗呢?您甚至不在现场,您不知道这孩子经历了什么——”

    斯内普想起他赶到现场时看见的那一幕,血液又往大脑上冲。然而邓布利多打断了他。

    “可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西弗勒斯,这次女孩间的打斗并没有对她造成生命威胁,而她那一刀就不好说了。你难道不觉得她应该用更有分寸的方式——而不是用这种一不小心就会危及同学性命的方式抵抗吗?”

    斯内普看着邓布利多,突然浮现一抹冷笑。

    “我早该明白的,伟大光明的邓布利多,我早该想到。当年布莱克的狼人您都能看成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更何况这次只是几个女孩子泼水抓脸的小打小闹呢!哦对,我还该想到,您也从不觉得多对一的挑衅有什么有失正义的地方——”

    “西弗勒斯!”

    邓布利多这次是严肃地打断了他。斯内普依旧冷笑着。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峙了一会儿。

    最终,邓布利多疲惫地滑进椅背里。这一刻,他显得格外苍老。

    “对不起,西弗勒斯,关于那件事,我很抱歉——只是,我在尝试宽容。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尝试,给每个人第二次机会——给每一个人。”

    这句话虽然不是对着斯内普说的,而是对着某处虚空——但是斯内普颤了颤。他的冷笑消失了。

    “我会严肃处理这件事的,给予帕金森小姐,以及所有参与这场胡闹的斯莱特林女生,合理的惩罚。但是西弗勒斯,我希望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事实上,我希望你去安抚帕金森的父母,那是一个颇有影响力的家庭,虽然比不上马尔福。而且,我不希望你过多展现出偏向Alex,而去和其他斯莱特林的学生及其背后的家庭作对——”

    “我知道。”斯内普语气平板,“而我也从来没有偏向过Alex,或任何人。”

    邓布利多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也没再反驳。

    “那就好,我希望你明白我的用心,西弗勒斯。如果将来的哪一天,你双面间谍的身份还要派上用场的话,我希望某些斯莱特林——主要是他们的家长们、他们背后的家族,能够认为你和他们是站在一块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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