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对是Alex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一个圣诞夜。

    平安夜晚宴的丰盛程度让好不容易习惯了霍格沃兹丰盛伙食的Alex,再次目瞪口呆。长桌上是一百只胖墩墩的烤火鸡、堆成小山似的烤肉和煮土豆、一大盘一大盘的美味小香肠、一碗碗拌了黄油的豌豆、一碟碟又浓又稠的肉卤和越橘酱......还有其他许许多多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小甜点。

    想到上一个圣诞夜她还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境遇——连火柴也没有,Alex感觉自己此刻就是在天堂。

    她和哈利、罗恩他们笑闹着把所有美味都品尝了一遍,又跟着韦斯莱双胞胎放了好几串爆竹。

    然而,当晚宴结束,他们都要各自回寝室休息的时候,Alex突然感到了繁华落尽的落寞。

    哈利他们说笑着爬回格兰芬多的塔楼,而只有她一个人,要回斯莱特林那地下阴冷的休息室。

    说实在的,在夜晚、少了人气的空荡荡的霍格沃兹行走,还是怪可怕的。

    哦,而且,更糟的是——Alex想起来自己在杂物间的小窝已经被帕金森她们毁了。

    天哪!那她今天晚上怎么睡啊!

    这几天一直住在医疗翼的Alex,一不小心忘记了残酷的现实。

    杂物间里,满地的狼藉还维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

    “清理一新!”

    “清理一新!”

    ......

    “清理一新!!!!”

    在Alex念了一百次清理一新,而一地的碎片只是不情不愿地动了动之后,她定定地站在了那里。

    晚宴上的欢乐记忆像是一个梦幻的泡影,只有眼前冷酷的现实。

    她感觉她身处的破烂的杂物间像在嘲笑她,嘲笑她的一无是处。

    她坐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她不是第一次怀疑了,为什么霍格沃兹要录取她?

    心里因挫败而汹涌着疯狂的烦躁。她想要怒吼,想要破坏,想要撕毁——随便什么,能让她发泄这些因为无能产生的愤怒。

    可最终,还是理智将她拉回。

    她深吸一口气,低头,开始采取麻瓜的清理方式。

    “Alex小姐,我以为你还记得自己是一个巫师?你以为你买了一根魔杖是干什么用的?”

    斯内普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了她敞着的杂物间门口,见她蹲在地上清扫,语气阴沉。

    “我——可是我做不到——”

    她抬头,声音带上了令她自己都惊讶的委屈。

    “那就练习,Alex小姐!而非逃避!我以为通过这样惨痛的教训,你就应该已经能够认识到,斯莱特林是一个最接近于现实的地方。在这里,一个人想要不受人欺辱,要么凭借出身,要么凭借实力——而显然,你并没有前者。”

    “可我也并不觉得我能获取后者,先生。我尝试了,但就是无法成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就更多地练习,练到你学会为止!起来!拿出你的魔杖!”

    斯内普低吼,

    “看好了,清理一新!”

    他拿出自己的魔杖给她做示范。

    Alex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又尝试了今晚第101次清理一新。

    “手势不对!注意你的手腕!”

    “你咬着舌头了吗?吐字清晰一些!”

    “Alex小姐!集中你的注意力!”

    ......

    Alex又在斯内普的严格纠正下尝试了第二个一百次清理一新,却依旧没有一次完全成功。

    渐渐地,斯内普的语气也从严厉变成了犹疑。

    “奥利凡德是不是说过,你的魔杖——拿来我看。”

    Alex毫不迟疑地交出了自己的魔杖。

    可她的过于乖顺又莫名其妙让斯内普变得烦躁。

    “真是,该死!但愿你不是对任何人要你交出魔杖的要求都这么毫不犹疑!那也许会断送你的小命!”

    Alex愣了愣。事实上,如果别人让她交出的是她的小刀的话,她下意识就会迟疑和抗拒。但显然对她来说,魔杖远没有小刀好用。

    不过Alex不觉得这样顶嘴有助于减少对方的愤怒,于是她只是说:

    “是的,如果换别人要求我,我绝对不会照做。但是——”

    “——我信任您。”

    Alex听见自己这样说。她忽然想起她和哈利他们关于该怀疑斯内普还是奇洛的争论(最近的恶补作业让她来不及想这件事),她确实在魁地奇看台上犹疑过的。

    可是现在,当她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没有半点迟疑。

    不管斯内普和哈利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仇怨,不管斯内普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Alex觉得自己内心深处真的相信:

    “您不会伤害我,先生。您总是护着我。”

    斯内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头检查起她的魔杖。

    “你不觉得你把信任交付得太轻易了?”

    Alex被这话刺了一下。她想起她曾经历过的背叛——弃养她乃至伤害她的领养家庭,以及她那帮她以为可以生死相托的流浪儿伙伴。

    她不做声了,默默等待着斯内普检查她的魔杖。

    斯内普用她的魔杖施了几个咒,效果显见地没有用他自己的魔杖好:

    “魔杖没问题,啧,就是不太听话——不像某个蠢蛋。你的魔杖都比你更加谨慎,Alex小姐。”

    斯内普把魔杖还给她,然后把他自己的魔杖递给了她。

    Alex愣住。

    “先生,您刚说完,您就把自己的魔杖——”

    “跟你有本质不同,Alex小姐,”斯内普白了她一眼,“我把魔杖交出去,是出于对自己实力的信任,而不是对某个人的信任。用我的魔杖试试咒语。”

    Alex听话照做,并很小心地注意着斯内普提醒过她的一切细节。

    但依旧,魔杖毫无反应。

    “我想,问题大概出在你身上,而非魔杖。”

    斯内普凉凉地陈述着Alex早已意识到的事实,

    “跟我来。”

    斯内普把她带回办公室,并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翻找了一通,拿出一瓶药剂递给她。

    “魔力评估剂,喝了,让我们看看你跟哑炮是不是到底还有些区别。”

    Alex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带刺,语气却很严肃。

    完蛋了,她该不会真的......

    她突然就惧怕喝下那瓶魔药,惧怕面对可能让她再度陷入绝望的现实。

    “快点!”

    在斯内普地催促下,Alex只好两眼一闭,吞下了那瓶药剂。

    半晌,睁眼,什么反应也没有。

    她似乎在斯内普看向她的眼神里发现一丝悲悯。

    “我是不是,先生,我——”

    然而下一秒,她的话就被噎在嗓子里。她痛苦地滚到了地上,闭着眼睛,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惨叫出来。

    一种火辣辣的灼热感在她体内涌动,她浑身像是被滚烫地炙烤着,马上就要爆炸了——她在失去对自己的控制——

    “该死的!快把这个喝了!”

    切视角:

    斯内普惊恐地看着Alex的症状。

    魔力评估剂,服用者魔力越强,难受的感觉越明显——可最严重也只是头痛什么的。

    而这个魔力强弱,是相对于服用者自己的年龄来说的。如果把巫师的身体比作一个容器的话,他的身体在不同年龄阶段所能承载的魔力上限是有所不同的。

    然而,若是服用者的魔力超出了其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那么他就有可能痛苦致死——可是一般情况下,谁会拥有与自己年龄不符的强大魔力呢?

    然而Alex的症状显然表明着,她这具十一岁的身体内,至少存在着一名十五岁女巫才可能拥有的魔力!

    这该死的怎么可能这样?尤其是她平时表现得简直与一个哑炮无异!

    他慌忙想把那用来停止作用的药剂灌进她嘴里。

    “快点!张嘴!”

    她张嘴了,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震惊于她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已变成妖冶的猩红,甚至都没注意到她鲜红的嘴唇下露出的小小尖牙——

    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啊!”

    斯内普吃痛地叫了一声,但更多是惊异。

    这该死的走火入魔了的疯丫头突然扑到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他努力想把女孩从身上扒下来,可全身魔力都开始躁动的她简直变得力大无穷,让他动弹不得。就在斯内普要开口念“力尽松懈”的时候,Alex突然自己松开了他。

    “该死的你终于清醒——”

    然而斯内普看见她挣扎着把自己从他身上剥下来,眼睛仍然猩红,似乎在努力与她身上暴动的那股力量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紧接着,斯内普就眼睁睁地看见她死死咬在了她自己的小臂上。

    鲜血沿着她雪白的小臂汩汩流淌。

    “你该死的在做什么!”

    斯内普慌忙想把她的胳膊从她自己嘴里抢救回来,而这时,咬着自己胳膊的Alex,眼睛中的猩红渐渐褪去,恢复了原本清澈的冰蓝——

    “对...不...起...”

    Alex喃喃着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斯内普已经震惊到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赶紧掰开她的嘴把那瓶反作用的药剂灌进去,发现她刚刚那对尖牙已经消失了。

    他又去查看她那鲜血淋漓的小细胳膊——该死的!那几乎被她咬穿出两个洞来!他慌忙召来白鲜往里面倒,一遍念着愈合咒。渐渐地,血终于止住了。

    斯内普简直是轻车熟路地抱起了女孩,但当他打算走向医疗翼的时候,他犹豫了。

    邓布利多刚因为她用刀划伤了同学的脖子而疑虑她,这会儿要再添上她魔力超载和吸血鬼突变一样诡异的情况,斯内普很难想象邓布利多会怎么处理他的学生。

    算了,无论如何,都等明天Alex醒了再说吧,如果她能醒过来的话。

    真该死!这丫头每次都是给他闯完祸就晕倒了不管了,留下烂摊子让她可怜的院长收拾!他怎么觉得,就闯祸能力来看,这丫头现在比她的朋友救世主波特还更胜一筹!

    他把办公室里的沙发变成了一张沙发床,把怀里的女孩放上去,又给她变出了枕头和被子,帮她盖好。

    看着小姑娘此时安静平和的睡颜,看着她那张比洋娃娃还精致的小脸(但现在多了几道帕金森的指甲痕,她拒绝用疤痕膏去掉),你很难想象她经历过什么,很难想象她是怎样一个女孩。

    斯内普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她表面乖顺实则满心戒备,甚至打算给他也来上一刀。但当他看见她接下来的举动,看清她脖颈上、身上的伤痕,即使尖刻的话语还在自动往外喷洒着,他心里却无法真的怪她。

    他想起这女孩在斯莱特林备受排挤,却从未向教授求助,就那么默默在那杂物间里住了一学期。

    他想起后来他给她送去疤痕膏,她却谢绝,只是淡淡道“她要留着脸上的伤疤作为提醒”,语气中的寒冷让他都不由得一震。

    他又想起刚刚她为了唤回理智,为了停止伤害他,而选择在她自己的手臂上留下两个猩红的血口。

    斯内普完全理解邓布利多为什么会忌惮她——即便他还并不清楚Alex身上具有这样强大的、只是被未知的禁制压制住的力量。Alex完全无需这力量做佐证——她性子里那股冷静的疯和狠已经足以让人忌惮。

    可是比起那个,斯内普更理解的是她为什么会那样,因为他曾有相似的经历——他也不敢说相似了,比起他所已知的关于Alex的一切,他突然发觉自己的童年已经称得上安稳。他不由得纳罕她是怎么做到表面上仍看不出一点尖刺,仍旧温和善良的——也许那是她还不够强大时的权宜之计,但当他远远看见她和格兰芬多那些小巨怪一起笑得欢快的时候,他情愿相信她的本性就是这样......

    斯内普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已经想她想了太多了。他疲惫地起身,准备回到自己在里间的卧室去——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可恶的小巨怪不知何时起,死死攥住了他的袍角。

    而当他打算抽出袍子离开的时候,小姑娘平静的睡颜上,两弯秀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别...走......别丢下我......”

    睡梦中的小姑娘喃喃着,得寸进尺地摸索到了他的手,死死攥住——他都不知道她刚刚受伤的那只手哪儿来的力气。

    斯内普叹了一口气。

    于是,可怜的心软了的老教授,就这么让小姑娘攥着手,在沙发边的地上坐着陪她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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