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嘛,手心手背都是肉,总要一碗水端平。

    徐庶就是一个端水大师,他都觉得自己一直都只考虑别人,做什么事都不求回报,真是这世上难得的好人。

    牵招是刘备的好友,虽然多年不见沙场兵戈交锋难免死伤,但要是牵招真的死了,以后在刘备面前不好看,要是放了,只怕袁绍又要怪罪,那徐庶就把牵招塑造成被高览陷害的义士,更是乌丸人的保护神,从高览手中救下了这些乌丸人的性命。

    可这样又给高览扣黑锅,也是不好,陈留高氏给徐庶出力甚多,尤其是高顺,万一跟高览关系不错,之后面子上也不好看。

    所以徐庶直接送他一桩巨大的富贵,他现在是不满乌丸人而率众奋力反击的英雄,更给全城无论士人庶民都分散了大量的粮食声名鹊起,之后大家说提起高览的时候都要提一句“高将军仁义”。

    徐庶之前注意礼节,并没有大肆要官、要爵,但他保证这次会保举高览为平北将军,并承诺帮高览向天子要个县侯的爵位,这可是远远超过徐庶军和吕布军元从大多数人。

    至于高干……

    哎,高干实在是太过分了,也难怪高览将军不喜欢他,高览将军的家人就看高干怎么保护了,这要是自己同族都保护不了,那徐庶还有后招。

    当然了,要是高干确实保护的不错,徐庶也有后招――高家毕竟是袁绍的前妻家族,这件事嘛怎么折腾都有玩法。

    高览听完了徐庶的全盘谋划之后像中邪一样好半天一动不动,他哭笑不得,背着手走来走去,又仰天长叹,心道怪不得徐庶非得冬天进军――夏天要是用这招昊天上帝不得落雷劈这个不要脸的畜生?

    别人弄内应什么的你好歹提前跟人说好才算内应,高览和牵招都想徐庶死,却都被徐庶强迫成了内应,这跟谁说理,老天怎么能让徐庶这种畜生活着?

    事已至此,高览也彻底放弃了一切侥幸,赶紧进入了平北将军、大汉义士的角色。

    他亲自指挥手下士卒一起搬空了壶关的粮仓,当然了想要全搬空也不太现实,他还主动将这些粮米分给了那些不愿走或者走不了的城中人,现在人人都称颂高览的功劳,更加坐实高览是英雄,而牵招是无辜的。

    高览得到了之前绝不会得到的名誉,牵招则保护了名声不至于遭到处置,而徐庶则拔掉了之前的钉子,这个冬天高干一定焦头烂额,非但不能用粮草支援邺城,还非得找邺城支援他们。

    大家都很开心,纷纷称赞徐庶的计谋高深,而徐庶则非常谦虚地说自己很惭愧,只是做了一些很微小的工作,全都是高览努力的结果。

    退军回去的路上,高览又命令周围还在负隅顽抗的袁绍军全部投降,并造谣说高干为了进攻河东的张飞军,下令要把所有的粮草搬到西河去给匈奴单于呼厨泉享用,众人还不如带着粮草一起去河内投奔张杨,张杨绝对会好好对待每一个来投奔的人。

    张杨多年积攒的好名声在这时候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袁绍军众人都知道张杨主打的就是一个来者不拒,谁来都愿意竭力信任,再听高览言之凿凿地说着高干的谋划,那当然是谁都不愿将自己手中的粮食给匈奴人。

    于是众人纷纷打开粮仓,能搬走的军粮就搬走,搬不走的干脆分散给百姓。

    百姓冬日能得到这么多的粮米自然也是喜从天降,再听闻张杨徐庶等人居然如此仁善,那自然是大喜过望,愿意走的赶紧扶老携幼离开,不愿走的也跪拜在道路两侧,恭敬地送他们离开。

    善人啊,真是万中无一的大善人啊。

    想不到这世道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的善人,有他们在,我们终于看到勘平乱世的希望了。

    艾先生坐在牛车上,认真地书写着自己的《艾氏奇谈》,他这次给己方的这次北上增加了很多传奇色彩,比如徐庶一开始杀死陶升的时候就准备撤退,是艾某人力排众议才发动了这次并州之战,在并州之战的关键时刻徐庶又张罗着要跑,又是艾先生力排众议劝说城中的高览投降,高览见艾先生能文能武长相十分英俊,自然非常敬畏,之后与艾先生辩论中大败,主动选择投降,这才让徐庶军在这次并州之战中取得全胜。

    他越写越兴奋,蹲在一边看得张燕全身发毛,颤声道:

    “艾先生,这么写……”

    “怎么了啊?”艾先生停下笔,狐疑地看着张燕。

    张燕赶紧改口,叫了声好:

    “艾先生这么写,这字体当真是见所未见,我觉得当世大儒书法皆远不及艾先生多矣!”

    艾先生眉开眼笑,得意洋洋地道:

    “老张挺识货啊,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一代大儒蔡京的书法,我从小苦练他的书法,想学吗?想学我教你啊!”

    张燕呵呵苦笑,心中又多有些沮丧。

    彼其娘之,这些人写史书,还不是他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他抓抓头发,又谄媚地道:

    “艾先生,听闻你是从千年之后来的神人,那在下在这史书上是什么模样?”

    艾先生一边继续奋笔疾书一边随口道:() ()

    “黑山贼呗,反正好像就是嗯……就那样,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

    看三国谁特么看黑山贼最后咋样,说话就离谱,不过看着张燕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可怜模样,艾先生又笑嘻嘻地道:

    “不过历史啊,这都是能发明的。

    我有个朋友就特别擅长发明历史,之后你做的好了,我帮你发明一下,把你之前参加黄巾那一段给省略,只写你忠义报国守正持道的故事,这都是小事情,呆胶布。”

    张燕挠了挠头,还是感觉有点不爽,倒是此刻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让他不全身一抖。

    “徐,徐将军?”

    张燕慌忙行礼,徐庶微笑着摆摆手道:

    “艾畜写的也不是什么正史,不过是自家的私书,张将军要是想写,也尽可以书写。

    正史归正史,私书是私书,后人看到我们不同的人对历史的描述,能更好了解我们的生平,也会更加了解我们现在到底都做了什么。”

    徐庶听艾先生说,他们现在的这段故事在后世可谓妇孺皆知,可明显艾先生的了解只是皮毛中的皮毛,简略中的简略,据说是一个叫罗贯中的人戏来乱写,所以才搞成了现在的模样。

    “史书很厚,能装下这数千年岁月,可史书又太薄,甚至无法装下我们这些人的一生。

    当年武王伐纣,麾下何等人物,也不过史书只言片语,我等远不及先贤,想要青史留名,何不自取笔墨作书?”

    张燕挠挠头,感觉徐庶说的真是很有道理。

    他出身盗贼,原本是张牛角麾下,后来张牛角战死,本来叫褚燕的他才改了姓名,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岁月。

    作书啊,可是……唔……

    张燕虽然识字,还懂鲜卑语,但是真让他操笔作书实在是太难了,他也不想让史书上的自己是一个盗匪出身粗野狂暴的形象,他也想让后世的人了解自己曾经的困苦、参加黄巾的原因,这一路转战的辛劳和痛苦,而不想让自己的人生任由艾先生曲笔书写玩弄。

    他脸红地看着徐庶,嚅嗫着说不出话,徐庶笑道:

    “学,都能学,咱们一起学。”

    “啊?”

    徐庶正色道;

    “雒阳城中,钟司徒给我送信,这次用的居然是纸。”

    “纸有什么稀奇的……”艾先生嘟囔着,可随即猛地抬头,“纸?”

    这年头纸虽然已经出现,但因为价格高昂且不易保存,很容易耽误事情,因此大多数重要文书往来还是用绢或者简牍。

    可这次钟繇给前线的书信居然是用纸写成,这让艾先生非常惊奇,赶紧一把夺过来。

    钟繇的隶书非常优美端正,他在信上告诉徐庶,吕玲绮的学生黄月英终于找到了对手,她沉浸在了新学的大道中,她白天教授其他学生,晚上自己钻研学问,也逐渐遇上了自己这个天才也无法解释的问题。

    她很想找名师吕玲绮求教,可吕玲绮高深莫测地说自己现在哄孩子很忙,没空给天天给她当家教,如果黄月英真的想学习问题,就把问题抄写下来,之后让吕玲绮思考一番再解答。

    黄月英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可她很快发现用绢实在是太昂贵,用竹简又写不下自己弄出来的这么多公式。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索性叫上几个学生给她帮忙,众人在水边鼓捣了三天,终于在蔡侯纸的基础上进行了巨大的改进,为了更好的舂捣纸浆,她还顺便改造了一下以水力为推动的石舂,黄月英甚至能举一反三,认为既然水力能舂捣纸浆,在合适的情况下锻打铁器是不是也可以,这样是不是能更好的打造铁器甚至更多的铁甲。

    造纸的成本大大下降后,吕布也对此非常重视,他亲自命令荀必须将此事作为重中之重,如果这些纸张真的如黄月英所说一般容易获得,那大将军府将率先作为表率,将所有的公文全都换成纸张,只有需要保存的再用绢来重新誊一份以防万一。

    徐庶倒是非常有信心,已经开始准备利用冬日的时光在军中重新开启汉军的老传统扫盲,不仅要教授众人识字,甚至要教授他们写下基础的语句。

    徐庶过河之前,绝大部分的公文都还是用绢布和简牍书写传递,而现在纸张的技术已经取得了迅速突破,艾畜描述后世都使用纸张的时代看来很快就要到来。

    新学已经发挥了巨大的力量,之后的一切可能都会发生巨大的改变,徐庶已经迫不及待看看之后又会有什么新的改变。

    艾先生听说黄月英居然这么快就把纸给造成来了,顿感有些受挫。

    不过他很快自我安慰一下,造纸算个屁,除了我之外所有的穿越者都会的东西,有啥值得炫耀的。

    不过这个女人当真是非同小可啊,要是她继续跳,再弄出一些更危险的东西不是麻烦了?

    得赶紧想办法让她嫁人回家生孩子才行……嗯,这样好像也是好事,还能牛了诸葛亮,哇,我得赶紧物色几个青年才俊赶紧抢她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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