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谭听说高干在并州那边搞得一塌糊涂之后非常焦急,他与这个表哥的关系很不错,别人倒霉就算了,这个表哥被揍得屁滚尿流,他立刻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这个预感成立了。

    他居然听说,自己的好弟弟袁尚现在已经得到刺奸重任,现在逐渐手握大权。

    刺奸这个活一言难尽。

    如果是没有关系的人做,这个官纯粹就是白送,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弄死。

    可要是有背景、有关系的人做,那真的就是手握大权呼风唤雨,想要弄谁就弄谁,当真是威风无两。

    袁尚之前年纪太轻,虽然做了冀州都督,可军权依旧不在手中,署理的事情也是以帮助别人做事为主,不像袁谭有独当一面之力。

    但袁谭也得承认,袁尚确实是很有能力和手段,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袁绍,他渐渐争取了很多人的信任,要是再得到刺奸的大权,他完全可以利用名单的事情再起风雨,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支持。

    “当真非人哉,当真非人哉。”袁谭听说这件事气的七窍生烟,一直反复念叨这句话,众人都不知道他是说袁绍这决定非人,还是徐庶好好的弄出这个名单非人。

    当上青州牧之后,袁谭一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袁谭这个人的性格就是顾前不顾后,又没什么大局,只想在名份上暂时压过他的其他兄弟再说。

    可真的压过去了,他立刻就开始不知所措,下一步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直接跟袁绍爆了,他不敢。

    向其他地方进攻吧……周围不是徐庶的地盘就是刘备的地盘,他好像一个也打不过。

    搞搞内务吧。

    唔,袁谭就没这个能力。

    袁谭打仗还真的是有点东西,不过也只是有点东西,除了这个之外他啥也不会,这阵子青州搞得最好的居然还是薅黎阳的羊毛,也是因为这个,他对魏延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

    只可惜魏延终究是徐庶的人。

    袁谭始终认为,徐庶只是他的一枚棋子,现在利用利用他而已。

    唔,现在怎么办啊,我需要一个智谋之士啊,我都是青州牧了,为什么没有那些大贤隐士来投奔我,反倒去投奔袁尚那个小畜生?

    袁谭看着不远处父亲袁基的牌位,心中难言地别扭,心道是不是之前的思路不对,四世三公的招牌没有想象中的好用啊,这是怎么回事。

    要不……算了?

    他随手捏着牌位丢到一边,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正待出门,门外的已经传来了王焦急的声音:

    “将军,大事不妙!魏监军在黎阳被郭图所败,这,这怕是……怕是袁本初要对我军动手了!”

    “啊?!”袁谭惊呼一声,豆大的汗珠不断流下来,颤声道,“他,动手了?”

    袁谭之前这么猖狂就是因为相信袁绍不会在这种时候大举进攻青州。

    徐庶不倒我不倒,袁绍这点定力应该还是有的。

    所以之前他们跟焦触做生意的时候,黎阳所有人都装作看不见,谁也不想贸然管袁家的家事,没有任何打起来的迹象,袁谭也乐的舒心,将自己军中的驽马几乎都汰换了一遍,薅羊毛的快感让他非常得意。

    可现在呢?

    郭图已经开始攻击魏延,是不是袁绍已经授意要打过来了?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郭图,郭图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让,让魏监军反击,定,定不能让他渡河!”

    袁谭原以为自己挺坚强,能跟袁绍好好斗上一斗,可听说郭图打过来了,他自己精神上先懦了,青州众将本来也都是乐子人,看这对父子相爱相杀,可听闻此事也都是吓得魂飞魄散,都不敢跟着袁谭继续犯畜,大多数人心中都念叨着要是袁绍真打过来了我们第一个带路。

    光是这个消息已经让青州上下离心,眨眼间陷入了巨大的慌乱之中。

    好在,当天晚上他们就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原来黎阳那边只是一个误会,原因是郭图手下的人因为琐事跟魏延打了起来,魏延手下的人吃了点亏,袁嗣为了稳妥起见,因此跟后方报了冲突,传话的过程中越说越离谱,居然传成了郭图对魏延发动进攻,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争斗。

    这让袁谭稍稍松了口气,刚才还恐慌非常的他立刻恢复了之前趾高气昂的模样,猛地一拍大腿,冷笑道:

    “好啊,之前郭嘉的事情我还没有跟郭图计较,居然现在还敢进攻魏监军的兵马?!

    此事我定要计较,取笔墨来,我定要狠狠训斥此人。”

    王闻言也舒了口气,苦笑道:

    “将军,算了算了,监军也派人传来消息,说这是与袁本初结好的良机,休要再生冲突了。”

    袁谭本来也就是一说,王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从善如流,微笑着轻轻点头,可他随即又瞪大了眼睛:

    “不对啊,魏延不是……不是徐元直的人吗?”

    魏延是徐庶派来的监军,所以袁谭也不能完全依仗信任他,按照袁谭的想法,徐庶应该巴不得袁绍跟袁谭父子打起来,这才能给徐庶军分担一些压力。() ()

    魏延现在居然没有趁机扩大冲突,反倒调停冲突,这让袁谭感觉有点意外。

    “这是干啥啊?”

    王干咳一声:

    “说来将军不信啊,魏延说,其实他早就仰慕将军的家世和威名,一直盼望着为将军效劳。

    这些日子他对徐庶早就不满,只是怕将军不相信他,所以才只能毕恭毕敬地好好做事……呃,这是他自己说的,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袁谭翻了个白眼,心道我有什么威名?

    徐庶是什么人物,他现在已经是吕布军的真正领军之人,屡次击败袁绍,几乎可以说是天下最强的豪强。

    袁谭这个青州牧也就是说说而已,北海国现在还落在臧霸的手中,远不及徐庶的势力。

    除非他能掌握现在袁绍的地盘,魏延这还有对他效忠的可能,不然袁谭还真的没有自信到凭借现在的这点势力就让魏延对他推崇备至,甚至背弃徐庶。

    “哼……”

    他猛地转身,不快地向屋内走了几步,可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顿时脚下拌蒜,哇地一声跌在地上。

    “什么东西!”

    他摔得屁股生疼,连带腰上都一阵阵过电般疼的厉害,他不住地咒骂,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这才发现绊倒自己的是什么。

    这一看,他的目光顿时凝固住了。

    那是一个牌位,几个隶书金字写道:先考大汉太仆袁讳基之位,之前袁谭心情不好,随手就把这牌位丢到了一边,没想到……

    他浑身颤抖,久久说不出话,良久,他才慢慢伸出手将牌位捡起来,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目光凝固在上面。

    嗣父袁基是什么模样,袁谭已经有点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好像威严肃穆,意气风发,宛如一个正人君子一般让人不敢直视,袁绍虽然是袁家诸子之中交游最多的,可要是论声望、血脉,袁绍无论如何是不能与袁基稍稍对抗。

    所以他才明知道袁基在雒阳的情况下率领关东诸侯一齐反抗董卓,逼迫董卓杀了他们,董卓杀害袁基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袁绍当场晕了过去,可袁谭知道,他当时肯定是开心地晕了过去――这样一来,再也没有人能与袁绍相争,而之后……

    他轻轻摩挲着牌位,无声地道:

    “哎,父亲啊,你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四世三公的袁家本来应该在你手上,你看看……你看看……”

    王这会儿走到袁谭的身后,低声道:

    “其实今天还有一件事还没有说给将军。”

    袁谭皱眉许久不语,霍得抬起头来:

    “有什么事,一次说完,不要吞吞吐吐!”

    王道:

    “其实,之前魏监军与郭图冲突的事情刘使君也知晓了。

    刘使君大怒,说将军乃大汉义士之后,袁家四世辅汉不可轻辱,若是郭图胆敢攻将军的兵马,便是与刘使君为敌。

    只要将军有难,刘使君一定会竭力帮助将军!”

    袁谭怔怔地说不出话,感觉眼眶都有点红了。

    别人说这话可能就是嘴炮,可刘备说这话……

    极有信誉!

    刘备能在根本不认识孔融的情况下率军拼命去救孔融,也能在根本不认识陶谦的情况下全家老小一波流去救陶谦。

    是啊……

    还有刘备。

    之前袁谭一直不明白四世三公的袁家到底该怎么用,为什么别人用好使,我用就不行。

    现在他终于明白――也不能说完全明白,只能说已经揣摩到了大概。

    “刘使君说的好啊……”袁谭轻轻叹了口气,将牌位再次放回自己怀中,眼神竟前所未有地坚定,“我亲自写信,请刘使君帮我,我们袁家数代忠良,绝不能让我叔父坏了我袁家的名号。”

    这么久的时间,袁谭从没有想过与刘备交流,可这次仿佛一下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袁谭神清气爽,似乎一下有了方向。

    不是我父的名声没有用,而是我之前没有用对方向!我袁家本就是大汉纯臣,之前我与袁绍一般想要割据一方谋反自然是大大不妥。

    我继承的可是为大汉而死的忠臣之家,不是这种妄图再立天子,意图反叛大汉的叛逆之家。

    给我等着……我不嫉妒,呵呵,我才不嫉妒呢,你们爱如何就如何,你们身边都是敌人,而我身边都是匡扶汉室的战友,哈哈哈你们走向末路,我还好着呢!

    他捏紧拳头,猛地跳起来,飞快地理了理衣襟,双目轻轻眯了起来。

    “备车,我要去许县。”

    “什么?”王大吃一惊。

    “这怎么了?”

    “不,不是啊……将军,将军要带多少兵马?”

    “卫兵三十,侍女十人,多备些礼物即可。

    刘使君是自己人,不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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