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衡公事公办的态度也得看谁,在艾先生那,祢衡就能变通,就能耐心给艾先生做事,但是徐庶嘛。

    嗯,徐庶得公事公办。

    这态度多少有点分不清大小王了,不过徐庶觉得,祢衡这种姿态简直极佳。

    他非常开心地伸了个懒腰,笑道:

    “那正平先留下来吃饭,之后奏报徐某自己写,正平帮徐某参详一下总行了吧?”

    祢衡微笑道:

    “好,职责所在,愿为将军效劳。”

    艾先生撇撇嘴,也道:

    “不行,我也留下来一起蹭饭算了,反正并州泼妇给谁做饭也是做。”

    他刚说完,屋门嘭地一下撞开,吕玲绮飞快地进来,艾先生还以为吕玲绮是听见自己说她坏话要进来打人,吓得惨叫一声躲在祢衡身后,生怕吕玲绮这下冲进来给他一刀。

    可没想到吕玲绮冲进来,后面两个侍女搀扶着一个大汉走进来,徐庶定睛一看,惊讶地道:

    “义开?”

    来人正是张,徐庶赶紧上前搀扶,让张坐下,又挥手让两个侍女退开,见张的嘴唇干裂地厉害,赶紧取来一坛酒,张抱着酒坛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却仍不忘一把扯住徐庶,颤声道:

    “徐将军!小心!郭嘉,郭嘉……”

    艾先生本来神经紧绷,一听见郭嘉俩字,当场打了哈欠。

    “彼其娘之,怎么又是嘉鳖?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这次又怎么了?”

    张翻了个白眼道:

    “我接到消息,郭嘉……郭嘉极有可能挖黄河,是,是左道长说的!”

    艾先生本来还想抬杠,可听见左道长,顿时两眼直了。

    “彼其娘之,左道长说的?哪个左道长?左慈吗?”

    徐庶的心中也是咯噔一声,他冲一脸惊恐的祢衡道:

    “正平,此事你以为如何?”

    祢衡沉吟片刻道:

    “可否唤贾梁道一叙。”

    “当然。”徐庶毫不犹豫地说着,又瞪了艾先生一眼,“还愣着干什么,去把贾梁道唤来啊!”

    “哇,你这是什么说话的口气啊,我可是太仆,除了天子……”艾先生还想抬杠,见吕玲绮已经从一边抄起一把利剑,赶紧惨叫一声,一瘸一拐地逃出去。

    吕玲绮一言不发地退走,关好屋门,留下徐庶、张两人详谈。

    张松了口气,表情极其郑重地道:

    “我等本以为郭嘉是要如从前一般散播病疫,只有孔明以为不然……”

    “不错。”徐庶点头道,“之前他们能散播病疫是他们大军退走,还能从容布置,可他们偷偷过来,最多只有二三百人,如何能散播大疫?

    挖黄河啊……”

    徐庶呆了呆,不敢想象这世上还有这种事情。

    在此之前,赵文王决堤漳水,阻挡魏军,王贲修渠道引黄河水灌大梁城,这都是攻城战的经典例子,水攻之法也是兵法正道,可是现在前线在哪呢?

    你在我后方挖黄河是吧?

    徐庶心中一阵难言的烦躁,不禁感慨这些人当真是丧心病狂至极,居然能想出这种法子来。

    郭嘉要挖,肯定不可能如王贲一样修渠道引水灌,肯定就是直接扒开,让破坏越大越好,越恐怖越好。

    这确实也符合曹军的一贯德行。

    他们没有把百姓当成人,只是当成一群牲畜,现在这些百姓在朝廷治下给朝廷提供了粮草,对他们来说就是必须诛灭的人。

    大疫也好,黄河水也罢。

    反正……

    徐庶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愤怒过。

    他很难想象这个世上还有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但现在他确实是见到了。

    颍川,这是他徐庶的故乡。

    尽管他并不是这里的名士豪族,但有人想要在他的故乡撒野,徐庶也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此事我已经知晓,暂时别声张,等贾梁道来,我自会布置下去。”

    “为何?”

    张眼睛瞪得浑圆。

    他几乎跑掉半条命,跑过来就是为了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徐庶,徐庶难道不应该立刻通知下面,让黄河周围严防死守吗?

    徐庶能看出张的念头,他沉痛地拍了拍张的肩膀,叹道:

    “跟郭嘉这种人周旋,不能用这样的手段。

    我要是现在就说已经知道此人要扒开黄河,他会如何?”

    “他……他不会如何啊?他就没法得手了啊?”

    徐庶笑道:

    “你杀人的时候,要是贼人已经知道了你要来,每日担惊受怕,日夜防你,你会如何?”

    张冷笑道:

    “这哪里防得住?我张想杀的人,一年、两年,我一定要仔细耗着,让他鸡犬不宁,总能杀了他!”() ()

    徐庶笑道:

    “这不就是了,我若是大张旗鼓地说郭嘉要掘开黄河,那黄河上下岂不是人人自危?

    就算只有中原这一段,牵连的也是数十万百姓,他一天不挖,我们一天就防范,那中原沃土还耕种不耕种了?

    难道我为了防范郭嘉,还得迁都不成?”

    “这,这倒也是。”张这才发现自己确实急了。

    郭嘉到底要怎么做,甚至他到底在不在中原还是未知数。

    万一这是曹军弄出来的谣言,徐庶就为了这个赶紧把黄河一带通通布防,这不得弄得众人人心惶惶,绷紧的人心说不定又要惹出什么天大的乱子。

    “那,那怎么办?”

    “等!装不知道!”徐庶平静地道,“我跟郭嘉也有过交道,此人深深恨我,虽然不择手段,却当真谨慎小心。

    若是让此人知道我有了准备,他未必还敢出来,要是让他藏个一年半载,岂不是影响我春耕,影响来年大战?

    绝不能啊,我得好生用心,尽力将此人逼出来,之前郭嘉不是我的对手,此番他还不是我的对手,只是……”

    想到这,徐庶又有点惆怅。

    之前许久,他陷害郭嘉已经成了习惯,导致郭嘉居然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了。

    不行,这次不能再放他走脱,抓住他,就得杀了他。

    “义开,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当然。”张一脸惊讶,愤然道,“这还用问?听说足下现在是骠骑将军,位与三公齐平,只要下令便是,何必问‘可否’?”

    “呃,刚被人拒绝,怕了。”徐庶弱弱地说。

    雒阳令贾逵、廷尉荀攸二人先后被请到徐庶面前,听了徐庶的讲述,二人都是汗流浃背半天说不出话。

    荀攸之前是知道贾诩放毒事件的,没想到一山还有一山高,这散播病疫已经是贾诩最温和、最微不足道的手段。

    要是之前大战的时候贾诩就弄出这挖开黄河的手段,刘备也好,徐庶也罢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早不挖。”河东出身的贾逵嘟囔道,“现在挖开了有什么用?黄河洪水滔天,他们就能反败为胜吗?这是什么道理?”

    黄河就算不挖开,也时不时地改道决口,贾逵不认为这能直接扭转战局,但势必让徐庶军很难受就是了。

    可荀攸作为颍川人,还是郭嘉的老朋友,对此当然有相当不同的感受。

    “疯了。”荀攸喃喃地道,“郭奉孝是真的疯了,他已经不盼着能取得战场上的大胜,他只是想要徐将军也遭受重创,甚至让中原的父老也遭受巨大的苦难。

    这……这都是我等之前的过错啊。”

    荀攸自问还是了解郭嘉的。

    自从接连败在徐庶手上之后,郭嘉的性格发生了巨大的扭曲,他知道自己不是徐庶的对手,但他不能眼看着徐庶成为拯救大汉,在史书上被传颂的人物。

    所以,他要竭尽全力做出极其疯狂的事情。

    黄河如果大改道,中原要出现巨大的灾情,吃不上饭的百姓才不管这是天灾还是什么,一定会揭竿而起,徐庶扶持起来的新大汉遍地烽火,这就是郭嘉最大的复仇。

    至于这洪水会不会波及自己的颍川老家,让那里的百姓、那里的亲人都遭受无边的苦难?

    郭嘉已经不考虑了。

    他只是想报仇,死的人越多,他越能感觉到满足。

    荀攸思考片刻,飞快地道:

    “我等暂时还不能声张,先派百人,以兴修水利为名巡查河岸,先看看今年的汛情如何!

    之后在乡间再发悬赏,请乡人一起寻找郭嘉,一旦抓获此人,无论何人皆可封侯。”

    贾逵也急切地道:

    “不错,今年冬日寒冷,开春之后这些日子又突然变热,怕是凌汛又要到来。

    我等可让百姓小心防止凌汛,再仔细寻找郭嘉所在。”

    徐庶点头道:

    “事不宜迟,而且此事也莫要再声张,最多也只能再说给荀令君知晓。

    公达、梁道,我将此大事交给汝二人,义开也会协助二位,一定要寻到郭嘉的踪迹。

    此番要是再寻到此人,不可放过,可以立刻格杀!”

    荀攸默默点了点头,又想起了许多往事。

    之前劫持天子之事上,他选择出卖刘艾董承的时候,这一步已经不可避免。

    奉孝啊奉孝,你这是自己找死,莫要再怪我了!我这次一定要竭尽全力杀了!

    张摩拳擦掌道:

    “鼠辈便是鼠辈,之前不杀此人是因为你们不让杀。

    这次便是死,我也一定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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