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被一张一张撕下,时间被揉成纸团,丢进纸篓里。

    时间就是如此的平淡,平淡得让人无法挽留......

    姬如雪背上包,“薛女士,你真的不去吗,很好玩的,去试试嘛。”

    薛乔摆了摆手,“不去,我在这门口走一走就够了。”

    “去嘛,说不到会遇到帅叔叔,”姬如雪咧着嘴,一副想使坏的样儿,“感兴趣可以和人家交个朋友啥的。”

    薛乔:“去去去,没大没小的,快滚!”

    她没再勉强,卖乖的说,“好吧,小的告退。”

    悠悠夏日长,这白昼的时间越来越长,明明才六点,日光却已经像正午那般热烈了。

    服务员:“你好,几位?”

    姬如雪:“一位。”

    场馆里此起彼伏的有鞋子摩擦过地板的声音,羽毛球在空中来回的飞舞。

    姬如雪找了个空位放东西,然后在原地开始热身。

    她左右扭动了一下脖子,关节发出了两声“咔咔”的响声。

    “哟,这么巧,最近不忙了?”凑上来来搭话的是之前和她攒局的大叔。

    “大叔?这么巧!”姬如雪轻笑着,换到扭动手腕,“是有几个月没来了,没想到还能再碰到你。”

    “这就叫有缘,”大叔提起球拍,“我也才刚到,来一局?”

    姬如雪挑了下眉,欣然接受邀约,“好啊。”

    大叔:“让我看看你这么久不来,球技退步了没有。”

    “可能是有点,但还是够赢你的!”姬如雪把球往上一抛,然后腰部发力,带右手把球送出去。

    大叔:“你这年轻人说话一点不谦虚。”

    运动是件神奇的事情,可以两个存在年龄差的陌生人亲如旧友。让你可以短暂的逃避那些痛苦,甚至可以让那些想不开想开。

    “怎么样?我球技还成吗?”姬如雪给大叔递了张纸巾。

    “不用,我带了。”大叔把一旁的毛巾拿起来给她看,“看来还是老了,终究比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姬如雪被逗笑了,“怎么突然感叹上岁月了。”

    “就算不感叹这也是明摆着的事实,”大叔撑着膝盖平复自己的喘息。

    他又说,“不过现在的年轻人压力都太大了,忙着学习、忙着工作,忙着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他们很少给自己放假,也很少来这种地方。”

    姬如雪看了他一眼,玩笑的说,“您这讲得好像我好像不上进似的。”

    大叔:“这并不是不上进,这只是说明你是个很从容的姑娘,知道怎样调节自己,不会把自己逼急。”

    姬如雪楞了一下,“才不是。”

    大叔:“你看之前和你一起的那个男生,我就那次见过他之后,他不来了是不是也是因为最近很忙?”

    姬如雪:“嗯?”

    大叔:“就是后脑勺扎着小辫儿的那个。”

    姬如雪踌躇了几秒,诚恳的说,“他.....我现在也无法确定他忙不忙。”

    说着说着她突然低下头淡淡的笑起来,并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说,“其实我没那么从容,我也逼过自己的,而且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调节。”

    “不早了,”大叔拍了下膝盖,站起来,“我先走了,咱们有缘下次见。”

    姬如雪站起身站在原地目送他:“一定。”

    耳机里的早间新闻已经播完了,姬如雪换到了音乐模式。

    她背着包走了一段,思绪还陷在大叔刚才的那个问题里。

    回忆好像是片沼泽,一旦陷入去,周遭的一切好像都会染上那里的痕迹,逼着人一遍一遍清醒的沉沦。

    阳光太刺眼了,她只能垂着眼睛行走,那一抹长睫毛轻轻的盖在脸颊上,让旁人看上去感觉她好像有很多说不出来的话和无声的叹息。

    “美女,买花吗?鲜花会让人的心情好起来,买一束吧都是今天早上刚到的,可新鲜了。”

    姬如雪回过神,抬头一看,不觉自己走到了一个花店的门口。

    明明自己没有皱眉头,也没有哭,但看上去还是失落吗?不然这个卖花的人为什么会提及改善心情?姬如雪想。

    “都有些什么花?”她随便的应和了一句。

    “有玫瑰、向日葵、洋桔梗、还有各色的雏菊。”老板一一介绍着,姬如雪的眼睛却没跟着她的动作走。

    她抬头看了眼后面的货架,叫价,“那盆罗勒怎么卖?”

    老板看了眼,下意识的先吹捧了她一番,“美女真是好眼光啊,认识的花材料还不少,这罗勒自带香味可看,还可食用,疏风解表,还能降血压呢!”

    姬如雪:“可是它好像很难养。”

    “哎哟不会,很好养的,”老板拿起那盆罗勒开始推销模式,“它很耐旱的,而且喜光,平时三五天忘记浇水也没有大碍,你买回去随便放在哪个窗台就行了,很好养活的。”

    姬如雪摸了摸老板手里的罗勒叶子,“之前有人就送了我一盆。”

    “是嘛?那你朋友真有眼光。”老板直接打断她的话道。

    姬如雪噎了一下,继续把下半句补完,“但是它被我养死了,连我妈都说没救了。”

    薛乔:“怎么搞成这样了,你平时用热水浇的它?”

    姬如雪:“没有,但是它看上就是像被水烫过一样。”

    姬如雪有些抱歉,她就不该十分自信的把它放在店里照顾,应该搬回家的,“它还能活吗?薛女士。”

    薛乔只是轻轻碰了下,那茎秆上的叶子就止不住的落了好几片,软趴趴的,看着像腐烂的前兆。

    薛乔:“应该是感染了某种病菌,不能留了。”

    “而且扔了之后花盆记得消一遍毒,不然会传染给家里的这些植物的。”

    老板:“额......那您要不再买一盆弥补弥补遗憾?”

    “还是算了,我们不适合。”姬如雪朝人轻轻颔首,“抱歉。”

    ——林城李星云的门口

    金秘轻叩了几下房门,“李总,这是您之前要的投资方的资料我给您送来了。”

    “李总?”金秘又敲了几下门,“您在家吗?”

    没人开门,金秘掏出手机给李星云去了个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我现在不方便,你放门口吧。”李星云道。

    他的声音很急,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

    金秘:“您没事吧,你听起来不太好。”

    李星云:“没事,就是有点困,刚刚没听见电话铃声。”

    金秘没再怀疑,“那您好好休息。”

    李星云挂断电话,又从床头柜上摸来一支针管。

    空气中满是柑橘罗勒的味道,卧室没开灯,所以李星云的面颊被暮霭铺上了一层暗色,看不清他现在的面色是否惨淡。

    幸好这一幕没落在她的眼中,不然肯定会吓到她吧?李星云庆幸的想。

    他将吸满抑制剂的针头毫不犹豫的推进自己的皮肤,直到药液见底。

    果然关蕾说得没错,他果然很娇气怕痛。不然怎么会被易感期弄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李星云撑着的略显僵硬的身躯一点一点挪到墙边,他吃力地坐起来,想笑,那笑容却比哭更难看。

    “怎么...这么...没出息!”

    “当时、我是怎么好意思...在那个医生面前说...大话的!”

    说到这里李星云又想笑了,笑眼前这个太过滑稽的自己。

    但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闷在喉嗓间的微哽。

    体温烧得脑子灼痛,腺体忽然便涨痛起来,应该是抑制剂正在开始发挥效力,痛得他只能弯着腰缓释。

    他努力地喘息着,身后去够脚边的酒,想喝一口也好压住胸口那团呼不出去的气团。

    舌尖被琴酒的烈意叮了一下,他轻“啧”了一声。

    短暂的酒气拨开了他眼中深不见底的死寂,烧出了一抹微弱的光芒,支撑着他的身体和精神。

    “雪儿,你现在...健康快乐吗?”他对着空气问。

    空荡的房间除了他的粗重呼吸再没有任何的响动。

    过了几秒,他又突然啜泣起来。

    “可是、我现在......好难受。”

    “......雪儿”

    弯曲太久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强制痉挛,李星云下意识脱了力,由着自己砸下去。

    碰到地板的瞬间他想象着自己落入的是她的怀抱,她抱着自己,就像当时那样休克那次。

    “......雪儿”

    哪怕那些回忆会反复撕咬自己,那个人会让自己痛苦,但李星云还是会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哄着自己入睡。

    直到力竭之后,真的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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