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二日,天气回暖,已渐渐有些热意,各处繁花盛开,连人的心情仿佛都一起回春。

    A城某个村子近几年在搞开发,光明大道是新建的路,目前行驶车辆不多,行人道上有一个长头发女孩,她蹲在花坛边的台子上,喃喃道:“成年人的想法为什么这么固执?有些事情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的。烦死了,死了算了。”

    她皱着一张脸,又道:“上吊?不行,脖子好疼,我讨厌窒息。割脉?不行不行,好疼的,还要一边疼一边看着自己失血过多而亡,太残忍了……我真是服了,不死了,离家出走吧。”

    “还得回家拿身份证吗?老天爷怎么都不助我?”她气愤的踢走地上一块石头,便慢慢踱步回了村子。

    村子后面是农田,也有零星几座老房子,基本没什么人住了,老人们都随年轻人去了城市。童年欢乐的时光早已一去不复返,那片儿时喜欢攀爬的柿子树如今荒凉许多。万物都在发展,唯有褚意的心理还没有发展,像个孩子一样贪恋儿时的时光。

    褚意今年刚十九岁,正在上大一,但因为父母给安排了身体检查,便坐高铁从学校回来了。三人因为小事拌嘴,褚意便出来散步了。

    她坐在一块石头上,静静的听着风声。忽然她就有些困。

    “褚意。”

    “谁?”褚意回头看,并未发现有人。

    “褚意。”还是有女人的声音喊她。

    “遭了,见鬼了。”褚意害怕的打颤,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缓慢的转头,周围的一切都开始变化,灰蒙蒙的,像是浓重散不开的雾。她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女人。

    她吓得不敢动:“你是谁?”

    “我是沧月族后人,如今我命不久矣,我族圣物便交与你。”那女人道。

    “为什么交给我?我不要。”褚意看着她。

    “因为……”

    那女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眼神狠戾且恐怖,她哑着声音:“你必须要,这世间没有人可以容纳了。”

    突然的靠近把褚意吓得一抽搐,她轻拍着自己的胸部:“吓死我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褚意很奇怪,就仿佛她是两个人。

    褚意道:“那你总要说说为什么吧,不能让我不明不白的啊。”

    “没有时间了,我没有时间了。”那女人又开始喃喃,她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很痛苦的样子,接着猛然抬起头,一拳砸向了褚意……

    云南某个小镇,庙前有个少年,穿着白色卫衣和黑色长裤,长相稍显稚嫩,头发黑而浓密,被微风轻轻吹动。眉宇间流露的神色又显得有几分成熟,此刻他打量着庙里的摆设,:“这个庙够野,就是感觉少了些什么。”

    他在外面走来走去,略一思索就得出答案:“供奉的人。”

    褚意醒来时天都黑了,她瞬间想起来发生了什么,然后掀开自己的卫衣下摆,那里多了什么东西,正发着光,她吓得屏住呼吸,赶紧往家里跑。

    到了自己房间,她对着镜子照自己的肚子,却怎么也看不到了。

    一夜无梦,褚意醒来就睁着眼看天花板。昨天那个女人是真实出现的,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

    褚意爸妈都去上班了,她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吃的,听到有人敲门,她就出去看,但是门外空无一人,此时心中警铃大响,但已于事无补,眼前一黑,自己就没了意识。

    一天前。

    “你们这次去,一定要保护好圣物,不要被他们抢了先,对了,如果带不回来人,直接杀了取物。”一个中年男人道。

    奚语躲在屏风后,不由得皱起眉:近些年叔叔一直在搞些见不得人的事,他虽然对我很好,但我总觉得怪怪的。

    他悄悄跟着那些穿黑衣的男人走了,中年男人这才转头看向刚才他停留的地方,眉宇间似有像雄鹰一样的锐利。

    “练了这么多年,你也该动手了。”

    三月二十三日下午,太阳刚落山,余晖洒向车窗,折射出金灿灿的光辉。

    褚意做了一个噩梦,梦中她变成一个受人操控的木偶,正在举行什么仪式,她用刀划破自己的手掌心,把血滴在了青铜鼎里,接着手掌翻飞,似在做什么结印手势。然后一个人大喊:“停下!不要受他们控制!”

    褚意转过头,却看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但是那个人被一刀捅过去,鲜血晕染在他的衣服上,他跪在地上,仍旧拼命道:“停下!”

    褚意猛然间清醒,发现自己正躺在车座倚上,而驾驶人却是一个陌生男人。她压制住自己的紧张,开始梳理前后因果,那个女人把什么圣物给了我。然后有人敲门,我被迷晕,就被带到了这辆车上,那这就不是单纯的绑架了,他们要的是圣物。

    她艰难的直起身子,看向窗外,竟是从未见过的山和树。这下不妙了,被拐到山窝窝里了。

    副驾驶上的男人转头看她:“老实点。”

    她这才看清男人的样貌,二十多岁的年纪,寸头,额头上有一道不明显的疤,却不显得凶恶。

    褚意试探着问:“敢问大哥这是哪里?”

    “云南。”刀疤大哥道,并扔给了她一袋面包。

    褚意思索了一下,觉得人家没必要下毒,就撕开包装袋开始吃。

    “你这小姑娘,倒是冷静。”开车大哥道。

    “我就是任人宰割的羊,再慌乱也没用啊。”褚意观察着车里的装饰,很新,几乎没什么特别的摆放品。

    “大哥们,我还有命可以活吗?”褚意装作什么也不清楚的样子。

    “请来做事,办完送你回去。”刀疤大哥道。

    “那我爸妈会不会报警啊?”褚意有些担心。

    “放心,我们已经给你父母发了信息,说你已经去了学校。”刀疤大哥拿着一个白色手机道。

    看来我是插翅难逃了,不如装傻套套话。

    “嗐,我是一点儿也不害怕被绑架,我前天跟我爸妈吵架,我气得都不想活了,也不想上学,觉得很没意思。日复一日的生活我真是受够了,我恨不得自己变成奥特曼打怪兽呢。你们真是救我于水火之中。幸好我爸妈也不知道。”褚意一口气说完,等着他们回答。

    刀疤大哥嗤笑一声:“年轻人,珍惜时光吧,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平淡的生活才是最好的。”

    看来他们经常做些不平淡的事啊。

    司机大哥甚至都懒得回她,笼子里的金丝雀,真是神经病,竟有人渴望自己过打打杀杀的日子。

    “大哥,你是不知道,学习有多无聊,与其在那里学我学不会的东西,不如让我做些擅长的事,我从小就喜欢看武侠剧,我还练过一招半式的,你看!”话音刚落,褚意一掌劈向司机大哥。果不其然,这一掌甚至都没有靠近他,就在半空中被抓住了。

    司机大哥放开她的手,褚意笑了笑:“看吧,我就说花架子不顶用。”

    本意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此人功夫竟如此了得,专心开车还能分心擒住自己的手。

    刀疤大哥主动说话:“你最好别试探了,老老实实呆着。”

    见自己的想法被识破,褚意端正坐好,开始思索接下来怎么办。

    不一会儿,她竟然睡着了。

    “这小姑娘心太大,看来要吃亏。”刀疤大哥道。

    “我倒是觉得她很机灵,这一路,必须谨慎。”司机大哥眼神锐利,目不转睛的开车。

    奚语此刻正盯着手机屏幕,他看着小红点从云南到河南再到云南,这段路程可谓是遥远,正当他要关掉手机时,小红点忽然不动了。

    奚语想可能是原地整顿,不一会儿就再次出发了吧。况且都快到家门口了。可是旁边那圈蓝色弧线却意外的显现出来,那是……禁制外圈。

    奚山堂是从唐朝时流传下来的门派,传说门派老祖奚若风是道家徒弟,因为理念太过偏激所以自创一派,但是奚姓一族之人却有些特殊的能力。

    奚若风创下奚山堂后,就开始四处游历,在南诏国一个小村落停留时,遇见了一个女子,之后奚若风与她结为夫妻,二人过上了闲云野鹤的生活。随着奚氏一族不断壮大,那些能力也逐渐被人知晓,为了保护门派安稳,奚山堂一度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奚语拿好装备便往外跑,这一次,他要掌握事情的主动权。

    褚意是被痛醒的,她的左手肘内侧正被针管扎着,那个黑衣人用一个小瓶子收集她的血。她看向眼前的黑衣人,总共有三个,穿的很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褚意开口:“你们是谁?那两个人呢?”

    “别急,等我们取走圣物,你就解脱了。”那个黑衣人道,声音凶恶,褚意开始蓄力,这一帮人路子太野,不能让他们得逞。

    可是孤身一人怎么能对付这三个壮汉?

    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全部都是草和树,有些草已经茂密的有一人高,很适合躲藏。

    不拼也是死,拼或许有一条生路。

    于是她悄悄从裤兜里拿出那团布料,是那两位大哥逮她时用的迷药布料。

    她趁面前的黑衣人盯着抽血,迅速的一手把布团捂向他的鼻子,被抽血的那一只手夺了地上的刀就往前跑。

    变故发生的太快,黑衣人倒地正好拦了另外两个人的路,褚意疯狂的往前跑,右手肘的血顺着往下流,周围的藤蔓互相缠绕着,行动非常不便,野草刮擦着皮肤,火辣辣的疼痛自脸上和暴露的皮肤上传来,后面的人穷追不舍,满脸的血和泪让她有些看不清视线。只知道后面喝骂的声音越来越近,就在她体力不支要倒下时,为首的那个人一把抓住她的马尾辫,头发被大力的向后撕扯,整个头皮像是被撕下来了,疼的她捂着头,发出嘶哑的低吟。

    她被扔在地上,腿和手被碎石扎伤,她满眼绝望,哀求道:“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放我一条生路吧……”

    “死到临头还嘴硬,把她肚皮划开,有没有圣物划开便知道了。”那男人眼神凌厉,拔开刀鞘便要向前。

    她惊恐的向后退,再抬眼时眼中充满了滔天恨意,那种凌厉的眼神不像是一个女孩该有的。黑衣人有些戒备,盯着她的举动。

    她用身旁的树支撑着站起来,冷声道:“不肯放我一条生路,那便玉石俱焚吧!”

    她拿出从对方手里抢来的刀,正要向脖子捅去,树上突然跳下来一个人。

    他拿着一柄长刀,向那群人扫去,褚意只愣了一瞬,眼神变得迷茫,她摇摇头,便开始跑路。

    奚语意识到自己不可多耽搁,打了几个回合,他趁机撒了一片迷药,便去追褚意了。

    褚意虽然受伤了,可是速度却不减,只顾拼命的跑,到了一条小溪旁,她停住歇息。

    身后有人喊她:“喂!你可真能跑啊。”

    褚意回过头看他,眼神有一刻恍惚,“你也是来抓我的?”

    “是的。”奚语走向她,这几步走的相当吊儿郎当。

    褚意看着他,“跟那个刀疤大哥是一伙的,还是你和他们都不认识?”

    刀疤大哥?看来真是二叔派去的。奚语如是想着,坐在了她旁边。

    他却不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的说:“你受伤了。”奚语从包里拿出碘伏棉签给她消毒。

    褚意任他摆布,小声道:“你不会害我吧?”

    “看情况吧。”奚语说的很欠揍,褚意有些灰心。

    原来没人可以救我啊。

    “叫什么名字?”奚语给她包扎好,坐正身子,他额头上微微有些汗,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褚意,褚意看了一眼便低下头。

    “褚意,心意的意。”

    “那你叫什么名字?”褚意揪着旁边的一根小草,她想靠此人回家,这人却如此冷漠。

    “我们很熟吗?”奚语。

    又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褚意不再搭理他了。

    “打算去哪儿?不会要在这密林里过夜吧?”奚语站起来环顾四周。

    褚意抬头,不知道他是如何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的:“那我可以麻烦你吗?”褚意真挚的看着他,满眼都是期许。

    “那你必须听我的,帮我做些事。”奚语笑的狡黠,眉梢都是得意。

    褚意闷声回他:“我能做些什么?我就是个倒霉蛋。”

    奚语居高临下看着她低下的头顶,忽然觉得她挺可怜的。

    可是已经入了局,又何谈可怜一说?

    “跟我走,天黑之前离开这里。”奚语又开始严肃起来。

    “会有狼吗?”褚意跟着他走,有些害怕了。

    “不知道,但是可能有比狼更可怕的。”奚语故意吓她,走的很快。

    褚意看着他的背影,那瞬间,梦里的景象好像都重叠起来了。

    “什么?”她不觉出口。

    “抓你的人啊。”奚语转过身看她,“你多大了?”

    “十九。”

    “年龄有些大啊……”奚语喃喃道。

    褚意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刚高中毕业的年龄,已经很老了吗?

    “你被那伙黑衣人抓时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会死掉。”奚语边走边问她。

    褚意的注意力被集中,倒不觉得害怕了。

    她想了一下,道:“有,那种濒临死亡的寒意是可以感觉到的,他们很凶。”

    “那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办?”奚语依旧在前面走着,他仔细听她的回答。

    她停顿了几秒,然后小跑与他并肩,奚语转头看着她,她声音颤巍巍的:“我求求你,帮帮忙,好人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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