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时候,太阳挂在山巅,染红了每一层石阶。有飞鸟从泰山山头飞过,像是一幅多彩的水墨画。

    山间早就已经备下了客房,子政同零露一起拾阶而上。十二根红色柱子,威严的支撑着房檐。

    远远看去,这里倒不像是客房,反而是行宫了。匾额上题着的“东鲁行宫”四个大字,甚是肃穆。

    “这个名字,这么俗气,与这里的景色好不协调。”零露只是看了一眼,便随口说道。

    “这里原来是鲁国国君的行宫,用来祭祀所用,我也只是让人简单收拾了一番。露儿哪里不满意,我即刻命人去修缮。”子政接口道。

    但见零露拖着腮帮子,望着这处行宫的名字,还有这里的一草一木,美丽日落,细细思量许久。

    “‘呦呦鹿鸣’可好?”零露眼前一亮,滔滔不绝的讲起来,“这泰山常年享受香火供奉,松木都有了灵性为咱们遮风挡雨,可见鸟兽虫鱼也一样通人性!”

    子政默默念着这“呦呦鹿鸣”四个字,竟是越发欢喜起来。作为《诗三百小雅》中的第一篇文章,“呦呦鹿鸣”就是说迎来宾客的意思。

    他不觉露出满意的嘴角,转而冲着零露举起大拇指:“我的露儿果然聪慧!这‘鹿’与你的‘露’同音,妙哉——”

    说着,子政将零露抱在怀里,在原地打起了圈圈。四目相对之间,零露看到了子政眼眸中的柔情蜜意。

    “咳咳咳——”这时,王贲走了过来,见到这幕场景,不觉咳嗽了两声。这零露方才从子政的怀里挣脱开来,羞得满面通红。

    但见子政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而问道:“王将军何事这么匆忙?难道朕让你调查的事情有了眉目?”

    “这是末将在海滩上发现的剑鞘,皇上请看。”前些时日,子政在兰池海滩遇刺,这群刺客的剑鞘留在了海滩上。

    单单看剑鞘上的图案,并无其他异样。倒是剑鞘上残留的血迹,不是红色的,而是蓝色的。

    这倒是让王贲想到了蓝蛊,于是他立刻禀报子政。阳光下,剑鞘处的蓝色血迹闪动着透明的颜色。

    蓝蛊,海边,龙渊剑派,刺客。这些线索串联起来,子政像是明白了刺客的身份。

    “上次在博浪沙的刺客,可是与他们是一伙儿的?”

    “零露姑娘说,那伙刺客是沧浪派,并非一伙儿人。”

    “该死!定要拿到这些刺客,将他们碎尸万段的好……传令飞絮即刻来见朕!”

    其实王贲也是怀疑过飞絮,然则却一直不敢确定。而今面对子政的这道政令,他有些担忧。

    一旁的零露冲着王贲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王贲先退下。王贲这才领命而去,期许着这件事情,与飞絮无关才好。

    晚间的风徐徐吹来,冲散着白日间的疲倦。零露服侍子政休息,却见子政盯着那柄剑鞘发怔。

    “阿政问一问飞絮就好,不用这么劳神自己想着。”零露知道,这件事情子政若是不查明白,定然不会作罢的。

    淡烟远山,孤鹜泣寒江;薄雾潜明,单影对衡殇。丘浮苍山,暗流涌动;四野渺渺,暮合茫茫。

    在王贲和众位将士的护送下,子政牵着零露的手,同文武百官一起,前往泰山山巅的南天门,开启封禅大典。

    鼎乐声起,钟鼓将将。子政身穿一身黑红相间的冕服,端庄肃穆的沿着红色地毯缓步前行。

    零露则是按照大秦皇后的朝服,戴着琉璃凤冠,着一袭穿金凤鸟勳色礼服,神色庄重的步入殿前。

    松柏清香燃点鼎炉,空中升腾起一阵紫色的烟雾。这倒是一个好兆头,正所谓紫气东来的含义。

    接下来便是行三跪九叩之礼,有礼仪官唱着绵远的祝词,祭拜天地祈求风调雨顺。

    这是零露第一次参加封禅大典,比得子政称帝的场景,还要壮观隆重。山上的松柏,更加象征着大秦万年无期的意向。

    有风儿吹过,抚动着山间的云雾。像是神仙一般的仙境,封禅大典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晌午时分了。

    零露早就累得头昏眼花,双腿发软。回到寝殿的时候,零露便赶紧褪去了凤冠,躺在床榻上浑身如释重负一般。

    “做皇后还真是累……”零露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在她看来,还是做一个青要门的弟子潇洒自在的好。

    “我看你这个大秦的皇后,做得还真是逍遥自在!”说话走进来的人,正是飞絮。

    零露唬了一跳,赶忙四下里看了看并无他人,遂拉着她的手悄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若是被发现了擅闯大典,可就是死罪!”

    谁知飞絮听了这话,立刻甩开她的手,满面不悦道:“你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了皇后?不管福儿的生死了么?”

    这个时候,零露方才神秘兮兮的拉着飞絮的手,悄声道:“晚宴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了,先别慌——”

    但见零露从一旁的小抽屉里,取出一只小药瓶来,递给飞絮,然后附耳小声嘱咐了一番。

    晚霞弥漫在空中的时候,余热渐渐散去。飞鸟回到松林间,于是白日间祭典的庄严和肃穆,在此时慢慢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到殿阁休息过后子政,预备了祭典晚宴。所有的朝臣都在邀请之列,席间觥筹交错,光影叠加。

    “今日这晚宴的酒水,是谁负责的?”子政才只饮了一口,便觉着酸涩无比,舌尖都在发麻。

    其他朝臣也都在纷纷议论,早先准备的酒水甘甜清冽,今日却是这般苦涩发酸,像是变质了一般。

    这时但见零露缓步而来,对子政笑着道:“皇上大约是不知,这酒水在祭典上熏染了松柏香,自然是苦的……”

    但见零露拍一拍手,便见飞絮前来。手里拿着一只小药瓶,在酒水中轻轻洒下这些白色粉末,酒香立刻四散开来。

    “启禀皇上,这是我青要门的一梦散,可以化解松柏苦涩。”飞絮递给零露,零露第一个饮下酒水。

    看到零露无碍,子政也便一饮而尽。果然是甘甜无比:“幸而有飞絮姑娘,这晚宴才算是完美——”

    飞絮看向零露的目光,露出满意的微笑。就是这小小的一梦散,或许便可化解徐福是刺客的嫌疑了。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这点小小心思,早就被子政看透了。于是这一夜,子政连夜发下榜文,追杀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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