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雨放晴了。空中一轮白月牙,高高悬于云端。汉水之畔,汩汩流动的河水,葬送白日牺牲的人儿。

    站在汉水畔边,看着死亡的将士。妙弋多有唏嘘,毕竟这些将士都是家中的顶梁柱。

    “妙弋!”项羽看到她独身一人,遂大步跑来将她一把揽在怀里,感激道,“今天多谢你来救我,不然我早就死了……”

    能够听到项羽说出这样的话来,妙弋的心里亦是温暖的。她偎依在项羽的怀里,一路奔波的辛苦都不算什么。

    “这些死亡的将士,我希望你能够善待他们。”妙弋心怀悲悯,在她看来这样做才是收服民心最好的法子。

    项羽将脑袋深深埋入她的肩窝处,点头应允道:“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只是叔父的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就好。”

    其实妙弋不想回到帐子里去,就是怕面对项梁。这个项氏宗族的族亲里面,项梁最是有身份地位的人。

    她和项羽相互拥抱,在这样清净的月色下。难得的静谧,可以嗅得到空气里芦苇的清香。

    只是不知,静姝告诉自己有关子卿的阴谋,自己要不要对项羽说呢。妙弋很是纠结,左右为难。

    回到幕府营帐的时候,项梁便坐在桌案前看着地图。妙弋心里越发感到害怕起来,还真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项羽似乎觉察到了妙弋的忧心,遂轻轻握着妙弋的小手,然后对项梁拱手到:“今日若非妙弋相助,侄儿怕是命丧黄泉。”

    烛火微微摇晃,妙弋可以看到项梁那张严肃的脸庞。她定了定心神,上前跪下赌咒发誓道:“妙弋日后定当追随叔父和项王,断不敢生叛乱之心!”

    在项梁看来,妙弋是秦人,是王贲的妹妹。将来项羽跟着她一定会吃亏的,不过今日之事看来,妙弋还算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你倒是一个颇有手段的人,”项梁半刻方才开口道,“是你让羽儿厚葬那些士兵?那些人都是秦人,死不足惜!”

    原来项梁还是误会了妙弋,以为妙弋是在替大秦办事。不然也不会抚恤那些阵亡将士。

    听到这里,妙弋心头恰如浇了一盆冷水。她好心营救项羽,最后却换来项梁这样的猜忌。

    项羽也跪下来求情:“叔父从来都是一个赏罚分明之人,妙弋自小在军营中长大,是非恩怨自是清楚……”

    “你的意思是,我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了?”项梁骤然之间发怒了,“她若是肯杀了王贲,我便会让她留在你身边!”

    月光如水,如牛奶一般倾洒在江水上。妙弋想哭,确实没有任何泪水。她回身看着营帐内,项羽还在同项梁讲情。

    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叔侄二人闹了生分,最后耽误了项羽的复仇计划,可不是自己的过失么。

    杀了王贲,那可是自己的同胞哥哥呀,妙弋自小骨子里的那份淡然和平稳,此刻全部乱了套。

    “你要知道,战场上从来没有什么情分,”清娘慢慢走过来,抚着妙弋的手说到,“早些休息,明日还有一场恶战。”

    冷冷的月光下,妙弋与清娘谈论了许久。心里也渐渐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苍白的天空,浮动着秋日的流云。空中有大雁飞过,划破夕阳下的苍穹,将时间一分为二。

    黎明时分,汉水畔边便树立起了一面大大的红色旗帜,上面缀着“汉”字的标识。

    项羽见了之后,正纳闷儿这到底是哪一路军队的时候。却见英布前来通禀道:“刘季被皇上册封为汉王,向我们发起了进攻!”

    难道,赵子政也在刘季的军中?汉王?呵,这个封号像是一柄利剑,径自戳穿项羽的心窝。

    彼时战鼓声起,汉水对岸的军队,已经开始纷纷渡江。每一艘小船上,都有两个弓箭手朝这里开始射箭。

    于是不待项羽反应过来,便有几只冲锋小船挺进他的地盘。那些汉军跳下小船,一面弯弓搭箭,一面掩护着后面的汉军上岸。

    “英布,预备作战!”项羽连忙招呼着英布前去搬来援兵,自己则带领着一百名士兵在这里先与汉军搏斗。

    怎奈汉军将士越来越多,项羽不得不往后撤退。这时,耳畔处传来一声清亮的声音:“阿羽,快上马!”

    项羽回身去看,却是妙弋。她牵着乌骓马,松开缰绳之后,便被项羽紧紧握在掌心。

    翻身上马的项羽,还不忘将手里的长矛对准即将上岸的汉军,猛然扎进心口。随后,便仓皇逃离江岸。

    眼看着即将到达营地的时候,项羽才要喘息一口气,却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响。

    原来先渡江上岸的汉军,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包围了他的营帐。英布抓着手里的剑戟,奋力同汉军厮杀。

    天空忽然起了一阵大风,堤岸处的树木随风摇晃。每一片叶子,都被无情的吹落进汉水中。

    英布一面掩护着项羽,一面抄起剑戟,狠命朝追过来的汉军猛然刺过去。剑气,斩杀了这追过来的五名汉军。

    “我不会走的!”项羽这个时候,最需要做的就是守护好大本营。他紧紧抓着马的缰绳,转身投入到纷乱的战场中。

    红色衣服的汉军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将项羽和英布团团围住。看着英勇的汉军向自己袭来,项羽咬紧牙关,单手撑起了汉军的数十只长矛。

    随后,他用尽五指的力量,抓起长矛把那些汉军甩动出去。顿时,地面上激荡起一阵细小的尘埃。

    渡江的汉军越来越多,他们或是躲藏在灌木丛下,或是拿着盾牌,对项羽的楚军展开猛烈的攻击。

    “妙弋,小心——”项羽说着,便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汉军挥剑砍下来的那柄刀剑。

    “阿羽,阿羽,你怎么了?”妙弋觉察到项羽的气息不对,而且自己也痛的额头冒起了冷汗。

    这个时候,万不能让妙弋担心。于是项羽挺直了腰板,笑着告诉她自己无碍。他同妙弋一起,在汉军的包围下左冲右突。

    乌云密布,空中砸下了豆大的雨滴。喷溅在泥土中的血腥味儿,很快蔓延在军中。尸横遍野的战场,死伤不计其数。

    随后赶来的项梁,带着援兵赶到的时候,项羽身边的楚军早已死伤大半。雨水冲刷着凌乱的思绪,项羽感到头脑发昏。

    妙弋搀扶着项羽,项梁和英布的掩护下,暂时回到了另外一处营地。此时风大雨大,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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