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气,席卷着灰色的云朵。山间林木,在黄昏时候,越发显得幽深阴暗,诡异黑魅。

    从馆驿借过来的三只小船,很快被项羽一行人挤满了。子政将斗笠往下拉了拉,盖住了自己的脸,然后换了一种语调问:“诸位是要去哪里?”

    妙弋一面摸着脸上的雨珠儿,一面道:“烦请渔翁,将我们送到南郡口岸,你要多少钱只管说。”

    顺着湘水北上,两个时辰才会到达南郡码头。不过时间虽长,可是萧何刚巧就在南郡,子政欣然同意了。

    于是他冲着芦苇荡里的水鸭子喊道:“咕嘎咕嘎!咕嘎咕嘎——”随后,那些水鸭子便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随后,子政驾着小船出发了。水波荡起圈圈涟漪,隐约可见水中芦苇荡里零露的倩影。

    原来那声“咕嘎”是在告诉零露,要她在另外一只小船上尾随其后。如今一切顺遂,单等着计划顺利进行。

    日影浅浅的,铺洒在湘水上。妙弋回到船舱内,焦急的询问英布:“如何,阿羽怎么样了?”

    “很不好,”英布皱了眉头,“血一直往外流,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会被被感染的。”

    听得英布所言,妙弋叹了口气,便沉声道:“如今看来,也唯有去山庄求助于柒月少庄主了……”

    芒砀山很大,却是一座并不高的小山丘。湘水顺着山峦环绕,将山峰变成了一座天然的屏障。

    本来项羽一行人向南逃离,到达巴郡之后,打探到子政就在芒砀山。遂想要在这里伏击,谁知却是身受重伤。

    没办法,他们本来想要去南郡的打算也取消了。只好到芒砀山的北山,找到白帝山庄求助。

    于是妙弋便走到船头,对子政道:“渔翁可否掉头去往北山?我们不去南郡了……”

    “北山?这里还有南北之分?”子政一脸诧异。

    “芒砀山林木茂盛,却是两个季节,”妙弋随口道,“南山多雪,北山多雨。方才咱们是从南山而来的……”

    难怪,子政想了起来。自己遇到袭击的时候,确是下雪天。怎么到了山的另一侧,却是下起了雨。

    看来这山庄,应该是在北山了。难怪自己怎么也找不到,还有这个玄机。子政的心里,不由得暗暗窃喜。

    小船靠近口岸的时候,子政忽然跳下了飞身一跃。跳到了零露的那一只小船上,戏剧性的看着项羽的那艘船。

    被动过手脚的三只小船,很快便开始进水。冰冷刺骨的湘水,将整个人都吞噬了。

    “救命!救命!”妙弋一面抱着受伤的项羽,一面在水中上下起伏。英布拼命划着水,妄图将项羽救上岸。

    只是项羽失血过多,人也渐渐地昏沉不醒。英布和妙弋抓着他的手臂,随着滚动的湘水不断被淹没。

    坐在另一只小船上的子政,乐呵呵的喊道:“西楚霸王,这湘水的味道如何?哈哈哈——”

    “阿政,你疯了?妙弋可是王贲的妹妹!”零露实在是看不下去,便想着前去搭救。

    岂知子政沉着脸色,怒道:“你身染寒毒,送死去么?坐下!”就这样,零露眼睁睁的看着妙弋痛苦的在水中挣扎,心里颇为难受。

    云淡风轻,冬雪为南国天地,点染成一场风景如画。阳光轻暖柔和,舒缓的铺洒在人间大地。

    芒砀山上的雾气,渐渐消散殆尽。落水的妙弋和英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项羽带至白帝山庄的门口。

    只是山庄内空无一人,布满铜锈的大门,堆满积雪的青砖绿瓦,看样子好久都没有人居住了。

    妙弋让英布看好项羽,然后自己绕道厅堂里面去找寻。只是前前后后,找了许久都没有看到柒月。

    “是我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妙弋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道,“昔日白帝山庄于今日开宗立派,少庄主定是前去祠堂祭拜了!”

    白帝山庄的祠堂就在湘水边上,那里供奉着白帝山庄的历代庄主。每逢冬月初十,少庄主便会前去扫洒祭拜。

    没办法,妙弋只好将项羽暂时安置在了一间偏房内。然后又点燃了炭火,屋子里很快便温暖如春。

    一壶热茶,温暖着项羽寒冬的心。他看着妙弋在为他找寻食材和草药,不觉伸出手去颤颤巍巍道:“妙弋,别忙了……”

    “阿羽且先别动,”看到项羽要坐直身子,妙弋便上前将他搀扶起来,然后安抚着,“这白帝山庄的少庄主我认识,她的医术很高明的。”

    说到这里,妙弋找到了一些止血的草药,然后磨碎了敷在项羽的伤口上,又有一层白纱布,轻轻裹住了他的肩头。

    “是谁说我的医术高明的?”说话之间,但见一个妙龄少女飘然而至。她穿着一袭素色的长裙,与这寒冬格格不入。

    妙弋看到是柒月来了,忙不迭的拉着柒月的手道:“我的少庄主,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随后,妙弋便将在湘水上的遭遇,一一说给了柒月听。紧接着,便苦苦哀求到:“你我都是楚国人,希望你可以看在同宗同族的份儿上,救救阿羽。”

    听得妙弋如此说,柒月便冷哼一声,甩开妙弋的手:“同宗同族?哼!刘季身为楚人,为何还要斩杀我山庄白蛇?”

    图腾为山庄内的魂灵,上次刘季路过芒砀山的时候,便斩杀了一条白蛇。这件事情,妙弋也是有所耳闻。

    只是事情过去了那么久,没想到柒月还记得。看到柒月这般冷漠,妙弋便跪在了地上向她磕起头来。

    “只当是,看在阿羽是我夫君的面子上,”妙弋的眼圈儿泛红,“我从来没求过什么人,这是我第一次求助于你……”

    原来年少的妙弋,追随哥哥王贲南下楚国的时候,曾经误入白帝山庄。那个时候柒月才只十岁,十分热心的为妙弋指路。

    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人便成为了好姐妹。虽然这十数年都未曾联系,可是还时常通信。

    而今妙弋遇到了困难,只希望柒月能够救助项羽。就算不为了家国社稷,也要为了自己最心爱的人。

    看到妙弋将额头都磕出了鲜血,柒月的心里微微一软。便松了语气:“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帮我办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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