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洗净了夜的黎明,空气里充斥着甜甜的花香。如雪的梨花在春风的吹拂下,越发晶莹沉醉。

    徐福跳下马儿,望着滚滚的长江,却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

    北边的九原郡,东边的齐郡,南边的桂林郡,西边的咸阳郡,都已经是大秦的疆土了。

    这时,一个小男孩儿虎头虎脑的走过来,看到徐福问道:“请问这位哥哥,可是姓徐?”

    “你是……”徐福看这个小男孩儿,生的乖巧可爱。眉目之间,英气盎然。

    “我叫海娃,是汉王府里看门的门童,是零姐姐让我把信笺交给你的。”海娃说着,便将一只信筒递给徐福。

    汉王府里的门童?可是徐福在府里三个月,都未曾见过。海娃笑了笑,挠着头道:“我是看管后门的,徐哥哥自然不认得我。”

    “那你零姐姐就没有其他的事儿交代你了?”徐福看了看信笺上的内容,是指引着自己去往巴郡的地图。

    海娃想了想,又道:“别的倒没有什么,不过我想着你如果到了地方,是不是应该给零姐姐回一封信?”

    这倒是一个思虑周全的孩子,徐福抚着他的小脑袋,满意的点头到:“那你回去告诉零姐姐,我一切都好。”

    海风吹着,将春的气息吹得越发浓厚。驾着一只小船,徐福行驶在翻滚的长江中。

    一路顺风顺水,很快便来到了南郡城。这里曾经是楚国的都城,而今却是插上了黑色的大秦龙旗,让人看了很不舒坦。

    “大夫,我求求你,救救他……”一个身穿藕白色深衣的姑娘,朝着一家医馆内哭喊道。

    谁知医馆里的人却是摆摆手,不耐烦的样子道:“如今咱们的蜀王殿下没了,全城都要跟着守丧,你这是让我对蜀王不敬么?”

    那个看门的人说着,便将藕荷色深衣的女子,猛然推倒在地。如今虽然是立春,可倒是躲不过残冬的冰冷气息。

    徐福实在是看不过去,便上前扶起那个女子,狠狠地冲着医馆门口啐道:“那我便祝你们医馆此后歇业大吉!”

    “小兄弟快别这么说,”她一面拭泪,一面哽咽道,“我夫君这病,怕是病入了骨髓,我也是没法子的……”

    “你不是,妙弋姐姐么?”说话之间,徐福依然认出了这个哭泣的女子。他之前在青要山的时候,曾经见过她的。

    妙弋看到眼前的人,隐约觉着有些熟悉:“你莫不是零露说的那个,龙渊剑派徐夫人的儿子,徐福么?”

    “是我!还是零姑姑让我来这里,找寻项王的!”徐福感到十分惊喜,却又皱眉道,“只是项王……”

    说到这里,妙弋便只是泪眼朦胧。据她所言,本来在子卿叛乱中,项羽已经逃了出来的。

    可是为了报仇,项羽便带着一支楚军在芒砀山附近阻击秦军。谁知却被子政暗算箭入左肩,坠入冰冷的湘水中。

    这一路上求医问药,都不见任何效用。本想着到了南郡会有法子的,可是这南郡城都在为蜀王子卿守丧。

    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停业了。妙弋哭诉无门,手足无措。想着要去女贞山,怎奈自己也受了伤,举步维艰。

    徐福听了之后,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一枚丹药给项羽服下。然后便雇来一辆马车,这就朝着女贞山出发。

    早春时节,一片翠色入目。杨柳依依,每一片叶子上,都带着柳芽初生时的清新味道。

    高大的女贞山,生长着漫山遍野的女贞子。枝叶间,夹杂着新生的绿意,在一场春雨过后,越发娇嫩欲滴。

    沿着山路拾阶而上,两旁的千百般翠竹交相掩映,将山间遮掩成了一座翠绿色的屏障。

    一件茅草屋前面,栽种着大片大片的杜鹃花。现在正是盛开时节,一层一层的红色开得热热闹闹。

    一红一绿,将孤独的茅草屋陪衬的宛如世外仙境。记得当初项羽昏死过后,妙弋也是这个时候来这里,找到清娘的。

    而今两年已过,也不知道清娘还在不在。抬起手来敲门时,唤了几声屋内并无人应答。

    没奈何,妙弋只好耐着性子在一旁等待。从黎明时分,一直等到黄昏日落,清娘才背着一只小药篓,缓步而来。

    妙弋见状,连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到:“还请清娘大慈大悲,救我夫君,我愿为你做任何事情——”

    谁知清娘并未理会妙弋的话,反而继续往前走去。妙弋哭得双眼红肿,不住的磕头哀求。

    一旁的徐福实在是看不下去,遂也上前说道:“巴郡和蜀郡皆知你们女贞山救死扶伤,怎么连项王也不肯施救?”

    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郎,清娘还真是没见过。只是觉着他的眉眼间,似是有些眼熟。

    但见清娘大胆猜测到:“看你的样子,倒是与徐夫人很像。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就是她的儿子了。”

    “你既然认识我娘,就更应该帮助虞姑娘了!”徐福一听,原来这清娘与母亲是旧相识,心里有了些许希望。

    不想清娘却板着面孔道:“俗话说江湖与朝廷势不两立,你身为龙渊剑派的后人,怎会与西楚霸王扯上关系?”

    听得清娘所言,徐福便将自己的身世,还有想要复仇的计划一一说给了清娘。说到复仇,眼前的项羽就是自己很好的合作者。

    风吹来,遍地的杜鹃花散尽芬芳。清娘瞥了一眼泣不成声的妙弋,还有这个故人的儿子,心里五味陈杂。

    半刻,她才缓缓开口道:“当初你们联手项王,说是要反秦。结果却连累了巴蜀两郡的子民,还将蜀王的命也葬送了去……”

    对于清娘而言,自己只想着安度余生,再也不要卷入是非恩怨之中了。自从蜀王没了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出过山了。

    “可是据我所知,你的族人不也是被秦军所杀么?你难道就不想复仇?”徐福感到困惑不解。

    说到族人,清娘也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笑。她指了指眼前的杜鹃花,摇着头道:“用杜鹃花提炼朱砂用来制药,福泽百姓岂不是更好?”

    看着清娘蹲下身子,将杜鹃花瓣一片一片拈下,然后放在笸箩里等待着晒干。妙弋满心都是艳羡,自己什么时候也会过上这样的日子?

    跟着清丽来到茅草屋,喝到她用杜鹃花泡的茶水,妙弋方才躁动的心渐渐平息下来。

    清娘看着徐福和妙弋,不觉淡然一笑:“一切自有定数,你们也莫要强求,否则伤了自身和家人,便会得不偿失……”

    妙弋细细回味着清娘的话,脑子里满是金戈铁马、尸横遍野的场景来。她开始在怀疑,自己跟在项羽身边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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