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的云,此刻被风吹过的时候,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儿晕染着夕阳西下时的昏黄色,一半儿被染做了玫瑰金色。

    当韩信从城中缓步走出来的时候,拱手对项羽道:“魏咎勾结秦人,想要灭我联军,今已被小人擒拿——”

    但见他挥一挥手,张良已经带领着大批秦军而来,并且让他们跪倒在地。并且告诉项羽,这些就是城中魏咎的军队。

    面对眼前被俘的士兵,项羽糊涂了。魏咎若是要害自己,就应该联合城郊外的秦军和城内的军队。

    可是城郊外的秦军,已经被截杀了,城里的军队为什么不来帮助秦军?反而是被张良捉拿住了?

    张良听了之后,轻轻一笑:“这就是魏咎的高明之处了——他故意站在城头,就是让殿下把军队带进城里,他好在城中动手。”

    随后,张良将奄奄一息的魏咎,狠命摔在项羽跟前说道:“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问他就是了。”

    此时此刻,魏咎浑身的骨头已经被摔断,遍体鳞伤。他匍匐着趴到项羽跟前,颤巍巍道:“殿下,殿下莫要信他,他是刘季的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魏咎,你只说说为何要害殿下?”张良说着,便从他衣襟里摸出一本《剑谱》来。

    看到《剑谱》的时候,项羽立刻怒火中烧:“原是你偷了本王的《剑谱》!平日里是本王小看了你!”

    “小人冤,冤枉啊——”魏咎的手掌上带着淋淋鲜血,眼眸里噙着泪水,“殿下一定要,查明白了,小人难以瞑目!”

    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掌,张良立刻飞起一脚,将魏咎踢翻在地,随后抽出手中利剑,刺中了魏咎的心窝。

    还未等项羽问个明白,就看到张良从魏咎手心里取出一枚暗勾,双手捧着呈给项羽:“殿下且看,这分明就是魏咎的阴谋!”

    暗勾是弯月形状,上面带着细密的倒刺,若是当时魏咎将暗勾抛掷出去的话,那么项羽必死无疑。

    空中的阴云缓缓飘来,很快便下起了雨。雨丝绵长,浸润着城外土地。血水融合着雨水,慢慢消散了颜色。

    “这些俘虏,本是魏咎手下,他们定然还知道魏咎的其他阴谋!待小人将他们压回去细问!”张良拱手恳求。

    这个时候,项羽能够说什么呢。他与魏咎相处几日,觉着还是一个不错的合作伙伴,谁会想到魏咎会背叛了自己。

    此番虽然拿下了河东郡,可是项羽的心里还是不开心。入城后安顿下来的时候,他一直都在不停的饮酒。

    “项大哥今日威武,只是太过疲累,还是早些休息的好。”妙弋说着,便拿走了桌案上的酒水。

    项羽忽然抓住妙弋的手臂,问道:“魏咎果真死了么?他是什么时候拿走《剑谱》的?张良又怎会知道这件事?”

    面对项羽这样的问题,妙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笑着道:“上次我去汉营查探戚嫣儿的身份,就看到了范增也在那里——”

    说到这里,项羽愈发奇怪了。当初范增以“为刘季治病”唯由留在汉营,而今刘季的病已经好了,范增还有什么理由留在那儿?

    《剑谱》,魏咎,张良,范增,戚嫣儿,这些事情一一串联起来,项羽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暖阳一缕,微风一阵,干净的天空澄澈纯粹。这是午后的郊外,格外安逸。妙弋在夕阳下舞剑,项羽则在一旁抚琴。

    剑刃反射着余晖的色彩,这是与战场上所不同的感受。项羽可以看到,妙弋手中的利剑有了灵动的生命。

    “听说你去了汉营,可有查到戚嫣儿的身份了么?”项羽慢慢停下手里的琴弦,缓缓开口问道。

    听得项羽的问话,妙弋不觉将长剑朝桌案上的剑鞘抛去,只听得“当啷”一声,剑身已经插入了剑鞘。

    随后,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然后端起茶盏,咕哝咕哝的满饮了一大盏茶水。

    “戚嫣儿会些功夫,像是白帝山庄的路数,当时范增也在那里——戚嫣儿唤他义父,想来他们是认识的——”

    “这就说得通了,”项羽似是恍然大悟,“定是在宴会上,有范增护着,戚嫣儿才趁机偷了《剑谱》,然后再经由张良之手,塞到了魏咎手里。”

    妙弋摇了摇头,疑惑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杀魏咎?这件事情怎么会跟范先生有关呢?”

    月儿高高挂在空中,将天地之间的热气渐渐消散了去。荷塘之间,散发着荷花的点点清香。

    据项羽所推测,楚营中唯有范增与刘季走得近一些。他如今因为范柔柔一事,恨透了自己。

    “他为了报复,才决定将魏咎杀死,这样我的盟军也就没有了支持——”项羽慢条斯理道。

    接下来,范增便会利用戚嫣儿拿到《剑谱》,诬陷魏咎所偷。项羽生性多疑,自然是会相信的。

    在者说来,戚嫣儿是外人,必然会不会引起他人怀疑。联军攻城的时候,大可以顺势借用张良的手,抓住魏咎。

    “范增这个老东西!早知他背叛了我,我早将他千刀万剐了!坏我好事!”项羽恨得牙根儿痒痒,不停地拍着桌案。

    妙弋为他端来一杯热茶,轻声安慰着:“项大哥想来是多心了,我看应该是巧合吧——”

    “什么巧合!”项羽忽然暴跳如雷,“当初叔父不是说让你杀了范增么?你怎么不听叔父的话!”

    说到这里,妙弋吓坏了,她从未想到,项羽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只好怔怔的站在原地,半晌才道:“范先生好歹,是你的亚父,我怎会下手?”

    “看来叔父说的果然不错,你就是秦人派来的细作!不然怎么会对范增手下留情!”

    项羽说的每一个字,好似咄咄逼人。让妙弋听在耳里,感觉特别难受。想要哭,坚强的她却强忍着泪水不让它掉落。

    月影在云端移动的时候,虫儿在草丛间轻轻鸣叫。妙弋忽然抽出了方才的那柄利剑,目光清冷。

    “我虞妙弋自始至终,都是为了项大哥,我没有对范先生下手,是怕项大哥背上不孝的骂名——”

    不待项羽反应过来,妙弋早就将利剑抹向了自己的肋下。顿时血流如注,浸染了她的衣裙。

    猝不及防的项羽见状,立刻扑到妙弋的身边,顿生悔恨之情:“你这是做什么?妙弋,妙弋!”

    “只有我死了,项大哥才不会被别人,背后说闲话……”妙弋喘着细细的气息,颤巍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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