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东山,笼罩整间府邸。根据王府规矩,只要发生重大事故,一定会敲击锣鼓,召集府中所有的人。

    不消一刻钟,所有的人都汇聚在了厅堂。但见刘季挥一挥手,脸色阴沉到:“适才咸阳传来消息,说是秦皇驾崩——”

    这一番话刚刚落地,便听得樊哙高声笑着道:“果然是苍天开了眼!赵子政终于死了,如今可是咱们汉王的天下!”

    “樊哙,不得无礼!”刘季怒声道,“皇上驾崩的消息传开来,势必会引起天下动荡,你是想造反么?”

    不想樊哙是一个武将,说话自然是不经过大脑思考:“这就是一个机会呀,谁都知道扶苏远在北疆,赶回来也要时间的。咱们这会儿趁着奔丧进入咸阳,到时候再把那个扶苏杀了——”

    “来人!把樊哙绑出去!”刘季听了樊哙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气得火冒三丈。这个时候最是关键,万万不能轻举妄动。

    随行的汉军将樊哙捆绑出去之后,刘季看着张良等人,沉声道:“你们现在去准备,咱们明日午后出发去咸阳!”

    厅堂里,灯烛将房间点亮的如同白昼。刘季将路上必经之地,都标注成了红色的印记。

    张良一面点头,一面指着咸阳城的方向道:“英布带殿下先进城奔丧,他是咸阳人,最熟悉城里的境况。萧兄和韩师弟,你们两个在城外驻守,负责咸阳的安全。”

    此刻城里必定大乱,也会有其他反秦势力混入。刘季若是要在咸阳争得一席之地,只有暂时躲在大秦的势力之下。

    “扶苏早先被秦皇立为太子,跟蒙将军在北疆,有一定的实力,我看一定有人不想他们回来——”韩信细细的分析着,不想扶苏回来的人,就是大秦的终结者。

    为了保护扶苏和蒙恬的安全,张良决定亲自赶赴北疆,护送扶苏前往城中。这个任务十分艰巨,张良准备现在就出发。

    此时窗外青烟缭绕,街道上安静极了。刘季派遣了一小队精兵,然后看着张良离开了砀郡,才放下心来。

    当他回到厅堂里的时候,才看到桌案上放着一碗参汤。他慢慢抬起头的时候,可以看到戚嫣儿默默离开的背影。

    戚嫣儿,这个与柒月容貌相似的女人,从来不与自己多说一句话。哪怕之前自己对她与白帝山庄的关心存疑,可是她却总是这么默默的关心着自己,让刘季心生感动。

    夏日的夜晚有些闷热,刘季安排好了一切事物之后,便踱着步子来到了戚嫣儿的房里。

    “这孝衣一定要尽快备好,殿下明日就要用的。”看着灯影幢幢下,是戚嫣儿辛勤的背影,这倒是与栩栩的个性不同。

    刘季不忍打扰她,便悄悄离开了。屋子里的戚嫣儿听得门外的脚步声远去的时候,方才轻轻地招了招手,静姝便从柜子后面走了出来。

    “刘季看上去大大咧咧,实则是谨小慎微之人,他一直疑心我和白帝山庄的关系,”戚嫣儿低声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进府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静姝便将干将莫邪剑的事情,还有自己涂抹了乌头毒致使项羽丧命一事,一一告诉了戚嫣儿。

    戚嫣儿听后,大吃一惊:“你这样做,若是被零露知道了,会杀了你的!”要知道,零露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确保项羽的安全。

    听了戚嫣儿的话,静姝心里也是不好受,她低着头嗫嚅道:“我也是,为了子卿好……戚姐姐,明日府里的人都会去咸阳,你能不能留在府里,帮我找找那两口宝剑……”

    天空是灰色的,狂烈的风拍打着道路两旁的枝干。许多的树叶和花朵,纷纷坠落在泥尘中。

    静姝身着一袭白色孝衣,与影子一起跟随着汉王府的人,来到咸阳城为子政奔丧。

    满城的痛哭之声,夹杂着风雨侵袭的可怖,让静姝感到莫名的悲哀。尽管影子带着面具,可是静姝分明看到,影子的眼眸中充斥着泪水。

    影子身为子政的同胞兄弟,就算是之前为了争权夺位而反目,可毕竟是赢氏血脉,这场丧礼影子却不能够,以子卿的身份来参加,着实是伤感。

    其实静姝的心里都知道,影子还是念着这份兄弟情,甘愿用自己的肉身作为人偶,默默地帮助着子政。

    丧礼的车队缓慢而沉重,进过函谷关口的时候,豆大的雨滴倾盆而下。于是赵高不得不吩咐车队停下来,一行人在附近的王府中休整。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许多人都疲倦的进入了梦乡。静姝安顿好了影子便准备去休息。

    只是这厅堂内还点着烛火,远远的有个人影,尚跪在蒲团上。静姝悄悄走过去,却是看到了多日不见的零露。

    是了,这个时候子政猝然离世,零姐姐才是最最伤心的一个人。烛火的映照下,静姝看到零姐姐的脸色格外苍白。

    她本来想着上前安抚零露的,可是想到项羽之死是自己所造成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面对零露,便打算悄悄的转身离开。

    “既然是来了,就给皇上上一柱清香吧。”零露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像是哭了很久很久。

    静姝只好慢慢地挪动着步子,取了清香插在香炉内,恭恭敬敬的向子政的棺椁叩拜。

    外面风雨瓢泼,不断吹动着灵位前的烛火。静姝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亥时了,便好心安慰:“明日还要赶去骊山,零姐姐应该早些休息的。”

    “先前我给戚嫣儿传了消息,托她告诉你找寻干将莫邪剑的事情,可是有了眉目?”

    不知道为什么,静姝听着零露所说的话,总是感觉零露知道了一些什么。明明是自己托了戚嫣儿,如今零露怎么会知道。

    没奈何,静姝只好告诉了零露自己临走之前的安排:“零姐姐放心就好了,你我心思都是一样的,戚嫣儿知道该怎么做。”

    “既然如此,就请你帮我一个忙,”零露慢慢地站起身子,走到棺椁前,沉声道,“把阿政的尸身,运回到青要山的天泉处——”

    静姝怔怔的看着零露,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借着晦暗的烛火,静姝可以看到零露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哀婉。

    好像是自从进入这灵堂内,就没有听到零姐姐的哭声。难道是,子政他没有死?静姝不觉将目光,渐渐地看向了那口黑漆棺材。

    “赵高要用水银封存阿政的尸身,你和影子来负责这件事情。”原来零露之前已经获悉,影子要运送水银北上一事,故而提前做好了计划。

    待明日风停雨止的时候,棺椁入了骊山陵墓,影子就可以动手。不过为了掩人耳目,还需要静姝的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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