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云淡,群雁南归。咸阳城里热闹非常,地处东南方向一块儿临水的府宅,上面是扶苏亲笔题写的“汉王府邸”四个大字。

    早在三天前,刘季已经带领着家眷住进了府邸。他手下的千名汉军,也被允许带进了城里,保护府邸的安全。

    这天是刘季的诞辰,城里许多的达官显贵,得知了刘季与秦廷的关系之后,纷纷投了拜名帖,带着礼物前来庆贺。

    于是汉王府邸门前,车水马龙,热闹异常。及至到了晌午时分,便有宫中车马载着扶苏同零露一起,来到了汉王府中。

    刘季带领着府中家眷,跪在门口相迎。此时厅堂内早已是布置好了,府门中人虽然多,却是不闻一声咳嗽。

    “吾皇万岁,太后千岁——”众人高声呼号,让扶苏在这一刻感觉到了,作为大秦皇帝的荣耀。

    “诸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扶苏说着,然后亲自扶起了刘季,“不知刘爱卿对朕赐的这王府,可否感到满意?”

    “微臣惶恐,刘季何德何能沐浴皇恩!”刘季拱手膜拜道,“日后皇上若有需求,刘季自当鞠躬尽瘁!”

    “好了好了,今儿个是汉王殿下的寿诞。咱们在这儿不谈国事,不然扫了兴致,甚是无趣。”零露上前说了一句。

    扶苏听了这话,遂笑着道:“这里并非皇宫,也不必这般多礼,还是母妃说的对,自在一些的好。”

    府中鼓乐声起,歌舞升平。看着在座的扶苏满面笑颜,刘季亦是谦卑有礼。零露才要举杯的时候,却是看到了青萍的身影。

    于是她借口不胜酒力,暂时离开了宴席。沿着一池枯萎的莲花旁走到廊檐上,穿过洞月门,便来到了一间小巧的厢房内。

    “青萍见过太后,”但见青萍向零露躬身行礼,“奴婢唤太后前来,是有要事相告——”

    零露看着青萍神色凝重的样子,不由得想起了阿政生前所言。当初派遣了戚嫣儿和青萍前来汉王府,明着是互相帮衬,其实是互相监督。

    何况今日戚嫣儿在宴会前舞蹈,这会子青萍又引了自己前来,这件事当然与戚嫣儿有关。

    “奴婢服侍戚夫人这些年,冷眼看着她与秦廷传递消息,只当她是与我一样的心,谁想到她却是怀有一个月的身孕了……”

    怀孕?零露不置可否的看着青萍,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戚嫣儿是死去的柒月做出的一只人偶,怎么会有血脉传承?

    据青萍所言,戚嫣儿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来月事了。后来传了郎中,才知道她腹中有了刘季的骨肉。不过这件事,栩栩和刘季都不知道。

    现在如果让戚嫣儿诞下这个孩子的话,那么无疑是稳固了刘季的地位。让戚嫣儿有了牵挂之心,到时候再想让她相助的话,就更难了。

    青萍看着零露难看的脸色,遂低声道:“要不要奴婢把这个孩子给……”她说着,做了一个杀人的动作。

    “先别声张,三天后,我会给你答案。”零露想要回山中,细细查一查这个人偶的相关信息,才可做决定。

    冷风将树梢上的叶子悉数吹落,像是一只只疲倦的蝴蝶,在空中辗转飘零,让人不忍卒读。

    零露回到婉居的时候,兰汀刚好就在门口相迎。她见到零露的时候,似是松了一口气:“姑娘可算是回来了,你说的关于人偶一事,已经有了线索。”

    自从扶苏登基以后,这宫里也便不再需要兰汀的相助了。一则是为了锻炼扶苏的能力,二则山中亦是需要兰汀。

    故而零露才会对兰汀提起,让她留意去山中的典藏阁查一查。没想到才不过一日功夫,便有了线索。

    于是零露欢喜的进了婉居,却不料房间里有一个样貌清秀的小姑娘,看起来约莫有十二三岁的年龄。

    “你说的线索,就是她?”零露很是疑惑,却不知道这个小姑娘跟她要找的人偶,究竟有什么关系。

    但见兰汀笑着道:“那姑娘猜一猜看,她是谁?”看小姑娘的样貌,却是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当年徐福奉命出海,找寻神芝草。算算日子,差不多有十四年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呢……”兰汀拉着悠长的语调说到。

    听到兰汀所言,零露方才恍然大悟起来。这么说来,眼前的小姑娘就是徐福的女儿了?

    零露再次打量这个小姑娘,眉眼间带着几分英气。仔细端详,比她父亲徐福却是多了几分气魄。

    “小女阿桑,见过零姑姑!”这个唤做阿桑的女孩子,一举手一投足之间,像是练过功夫似的。

    “那你父亲呢?他可曾回来了?”零露想着,这还当真是巧合,自己才要寻找人偶的线索,徐福就带着女儿阿桑回来了。

    谁知阿桑只是低着头,叹了一口气道:“父亲在五年前就过世了,后来母亲也走了,我处理完父亲母亲的后事,便前来大秦。”

    据阿桑所言,当年徐福出海之后遇到了大风暴。船只亦是被风浪摧毁,待徐福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被阿桑的母亲给救了下来。

    “那是一处海岛,岛上也有一个国家,唤做扶桑国。那里的人跟咱们长得一模一样儿,只是语言不通。”

    徐福知道就算是回到大秦,亦是免不了一死。便与阿桑的母亲成了婚,安心居住在了扶桑国。

    为了存活下去,徐福将船上剩余的粮食和种子拿到了倒上。同船上幸存的秦人一起,在这里扎了根。

    “扶桑国很落后的,若非父亲带去的工匠和农夫,教给他们技艺,他们还过着刀耕火种的日子呢……”

    平淡的生活就这样过去了数十年,直到徐福临终前,才将自己的身份一一讲给了女儿阿桑。

    “父亲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回到大秦,好好谢谢零姑姑。还让我把这个东西,交给零姑姑。”阿桑在海上漂了近两年,才寻到了大秦的疆土。

    零露拿着阿桑递过来的楠木盒子,爱怜似的抚着阿桑的脑袋,欣慰道:“如今你能活着回来,便是很好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阿桑在扶桑国没有了秦人,现在回来就是想着留在青要山,替父亲好好服侍零姑姑!”阿桑的话,让零露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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