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清晨,碧空如洗,金桂飘香。

    雕花木窗旁,明家二姑娘明娆坐在窗下的梨花木桌案用镊子挑着刚从枝桠上打下来的桂花,因时间长了,时不时用细细的胳膊捏着发酸的眼眶。

    “姑娘,累了吧,这事婢女来做就好了,仔细别熬坏了眼睛。”婢女珍珠一面帮明娆挑桂花里面的桂叶,一面温声劝道。

    “不成,等会姐姐和姐夫就要过来了,他们最喜欢吃我做的桂花糕了,外面买的桂花糕桂花少味淡,我多做些让他们带回去。”

    “而且~”明娆用小手揉揉发酸的眼睛,向窗外探出身子,俯视着地上的砖石,那边正有一排蚂蚁辛苦忙碌的搬来搬去,“恐怕明日会下雨呢,到时候桂花都不能用了,可惜呢!”

    外面金桂树下,婢女紫烟正拿着一个竹杠费力的敲打,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拿着个大网兜在地下跑来跑去等飘落的桂花。

    紫烟闻言,立马扭身大声道,“姑娘,还要不要再多弄点?”

    “不用了,你回来吧。”明娆站起身,对着窗外低呼道,少女的声音软娇柔嫩,像极了墙角新开的蔷薇,娇嫩芬芳。

    日光透过窗牑照射在少女清澈的小脸,珍珠忍不住拿巴掌在明娆脸上比划着,“姑娘,你的脸真小。”

    少女葡萄般的大眼在巴掌大的小脸上让更显精致,秀气小巧的鼻尖挺翘,嘴唇湿润粉红,少女美的让人心惊。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婆子笑着来禀报,“小姐,韩公子到了,带来了一大兜鲜鱼,说是晨起刚钓的,新鲜着呢,李媳妇家的已经用木盆养起来了,鱼儿游的可欢了,韩公子对您可真上心。”

    珍珠闻言撇撇嘴,她不太喜欢韩公子,虽然韩远长得不错,但自家姑娘本就是天仙容貌,她总觉得他心不诚,自家姑娘值得更好的。

    韩公子名唤韩远,是明娆的未婚夫,上个月刚给了礼钱下定。

    很快,明娆带着婢女珍珠,紫烟把厨房做好的桂花糕拿去花厅,大姐明茵和大姐夫孙珏已经来了,韩远穿着一身蓝色长衫站在院子的梧桐树下。

    明娆穿着家常素色蔷薇暗纹半身裙,鹅黄对襟短衫,素色腰带勾勒出少女柔软的腰肢。

    韩远遥遥看着少女窈窕身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还好,全京城最美的美人儿即将要到手,只是这过程真不容易。

    他是个寒门学子,家有幼弟幼妹,还有寡母,日子过的很艰难,但他天资聪颖,十二岁就中了秀才,只是这么多年一直时运不济,没能中举。

    大晋朝有规定,除了科考,还可以举贤纳才,当然有门道的还可以花钱捐官,但韩远家里只靠寡母帮人家浆洗衣裳,他自己在书院帮忙教授小童挣点工钱,花钱捐官儿是别想了。

    但有一次韩远正好“救了”明德庆,也就是明娆的父亲,这才有机会攀上明家,明德庆官职不高,才六品,在这个砖头砸下就是个官儿的京城是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官儿,但就这还是他费尽心机攀附得来的。

    一行人花厅吃过午膳,大姐明茵和大姐夫孙珏匆忙拿着桂花糕带回孙府。

    “韩远和父亲在书房吗?”明娆问杨清。

    杨清是明德庆的小厮,几乎每次韩远过来都会和明德庆在书房谈天说地,杨清作为父亲的贴身小厮,父亲的行踪是最清楚的。

    “是的,小姐。”杨清笑道。

    “嗯。”明娆莲步款款,在庭院散了会儿步,就带着婢女珍珠回去午憩。

    明娆,作为明家漂亮的二姑娘,日子向来过的自由散漫,虽然明德庆官职不高,只是个吏部小主事,但他是个疼孩子的,即使没儿子,也一直把女儿捧在手心里。

    明德庆是明家长子,自老太太死后,大房和二房三房便分了家,大房住东院,二房三房住西院。

    明德庆原本有三个女儿,可小女儿明丽六岁那年看灯会不见了,费了好几年也没找到,明娆母亲思念成疾,最后药食无医而去。

    明德庆虽是男子,却也知道继母不会真心对原配孩子好,索性不再娶妻,专心抚养两个姑娘成人。

    大姐明茵在嫁给工部司郎中嫡长子孙珏之前,一直信奉长姐如母,是丁点儿委屈都不让明娆受。

    爹爹和大姐的宠爱让明娆养成了娇憨没心机的性子。

    明德庆知道二女儿虽美貌,但无心机,所以从不想着让她嫁入豪门大户,这才看上寒门学子韩远。

    明娆睡到黄昏时分才起来,落霞满天,明娆抬起小脸,瞧着远处彩色的霞光,啃着二婶母送来的菊花饼,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荡啊荡,少女玉足晃动,即使看过很多次,婢女珍珠还是情不自禁为明娆的美貌惊呆。

    夜里明娆睡的正香,忽然一堆嘈杂声传来,似乎有很多脚步声,隐约还有大片火光飘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味。

    明娆朦胧中,就被人背起来驮着在跑,“姑娘,稳住,别说话。”熟悉的香味儿似有似无飘到明娆鼻尖。

    明娆一下子被惊醒,猛然睁开眼,是婢女珍珠,她慌乱中四下张望,才发现远处来了很多手持长刀的官兵。

    感觉到背上人在蠕动,珍珠觉察到明娆醒了,压低声音小心道,“姑娘,别出声,家里出事了,老爷让我把您送到花食铺,今晚我们就在那歇脚,紫烟先一步去铺子里收拾。”

    明娆来不及细问,只觉得头晕目眩,家里到底发生何事,“父亲呢?”她焦急问。

    珍珠脚下健步如飞,丝毫不停息,“婢女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等明日我们才知道。”

    花食铺原本租给一户外地人的客商,只是最近客商有事归家,铺子又回明家手上,倒是歪打正着派上用场。

    路上漆黑一片,珍珠又背着人,所以走的格外小心,半个时辰的路硬是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大晋朝店铺都是前铺后宅的模样,紫烟已经把花食铺简单收拾了一下,“姑娘,您将就下吧,仓库里被褥好久没晒了,有股霉味儿~”

    明娆来不及纠结这些,发髻凌乱贴在额头上,失了魂儿似的坐在矮杌子上,茫然接过紫烟递过来的一盏茶,半天没言语。

    “姑娘!”珍珠担忧的看着明娆。

    紫烟帮明娆发丝打理妥帖,安慰道,“姑娘您别急,现在这么晚也出不去,明日我去朱雀街上打听下。”

    明娆胡乱点点头,和衣而睡,却怎么都睡不着,父亲这是得罪谁了还是有谁故意陷害明家?

    迷迷糊糊中,鼓声镗镗,夜空寂静,鼓声尤为响亮,是四更天的打鼓声,盛满心事的明娆迷迷糊糊睡着了。

    翌日一早,晨光熹微,明娆就简单洗漱好,随便挽了头发去明宅附近。

    远远看去,名宅附近围了一圈路人,一个灰色短衫的婆子眉飞色舞说着昨日见闻,“你们知道吗,听说明家老爷泄露考题,上头发怒,连夜抓人,昨晚来了好多人呢,吓死婆子了。”

    有个年轻的黝黑脸男子调笑道,“苏婆子,你唬人呢,明老爷也就六品官吧,怕不是替人顶包吧。”

    有个少年轻声惋惜道,“可惜了。”

    那个叫王婆子的扯着嗓门大笑,“你可惜什么,难不成你看上人家的姑娘啦,明家二姑娘可是大美人啊,听说有大官儿喜欢呢。”

    “大姑娘二姑娘都是美人儿啊,可惜一个成亲,一个下定了。”

    “呵!”人群中有人嗤笑,“明家获罪,你当人家还来娶亲不成,怕不是躲的远远的。”

    “明家二姑娘天仙儿似的人物呢,那公子就舍得?”

    “舍不得又怎样,那公子想做官儿就得舍得,娶个罪臣之女仕途就断了,可惜了,那二姑娘。”

    “行了,哈喇子流出来了。”人群中又有人嗤笑。

    明娆眼睫颤了颤,金豆豆忍不住掉下来,瞧着极可怜,寒风中身子晃了晃,差点倒下来,珍珠赶紧上前拖住明娆肩膀,“姑娘,别担心,韩公子不会这样的,您瞧韩公子平时对您多好,您要什么想尽办法都要给您找出来。”

    虽然珍珠觉得韩远不配明娆,但实事求是讲,韩远对明娆那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记得去年底的一个风雪交加的冬日,明娆就随口说了句想吃城西的肉包子,韩远立马到冰天雪地里,直奔城西而去。

    那天包子铺的掌柜儿子满月,休憩一天,韩远愣是冒着大风雪跑到掌柜家里,最终给明娆拿来十个肉包。

    还有那次明娆想要玩秋千,韩远特地跑到木匠家,亲手学会怎么做秋千,明宅里那架秋千就是他扎的呢。

    难怪老爷会同意韩远做女婿,大抵像老爷这么疼女儿的人是不在乎门第区别,只希望找个对自己女儿好的人。

    想到老爷,珍珠心中一片苦涩,一般案子都是交给刑部,因为这案子是圣上关注,颇有点杀鸡儆猴的意思,所以案子直接移交给了大理寺。

    大理寺呐,真真是求人没门呐。

    珍珠看着明娆,才过了一夜,小脸就憔悴的发白,她刚想开口劝阻。

    明娆腾的一声站出来,“珍珠,我要去孙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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