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辰院是陆睿的院子,他回到院子就开始换上遒劲的练功服,开始“恢恢”打拳,甚少动情绪的他却被长公主那句“是不是不喜欢小姑娘”气的不轻。

    长公主自小就被老圣上疼爱有加,又是当今圣人的胞姐,圣人对她更是尊敬爱护,国公爷也对她宠溺有加,亲人疼爱,丈夫爱护,正是这样的环境养成她直爽的性子。

    说好听点就是直爽,说难听点就是容易得罪人,碍于她的身份,别人都不敢计较,两个妯娌刚开始也觉得她说话没勾芡,太直,时间长了,也知道她色厉内荏,是个好心肠的。

    二房三房都受过她不少照拂,二房的陆展去国子监就是她请人说和去的,三房的陆续因为口角得罪了纨绔程小王爷,也是她出面摆平的,几件事情下来,国公府的人都知道她比一般人都心善。

    只是这样的人偏生了陆睿这样冥亡不灵的,最起码长公主这么认为。

    世人皆说国公府世子陆睿,貌比潘安,伟岸稳健,年轻有为,丰神俊秀,是多少闺阁女儿的梦中情郎,是多少大家夫人的理想女婿。

    可在长公主看来,就是个屁!

    不能给她抱孙子,再好都是个屁。

    瞧瞧,三房那刚生的小人儿多可爱,小眼滴溜溜的转,小手小脚挥动着,小嘴发出啊啊啊的小奶音,婴儿身上特有的奶香比任何香粉都好闻。

    她又不是非得要孙子,孙女儿也行啊,漂亮的绸缎小衣,手巧的梳头姑姑,各种小姑娘的簪花小首饰,还有叮当响的小风铃,她早备着了,现在都吃灰了,可是到现在半点婴孩的影儿都没见到,成个亲有这么难吗。

    她当初不就是看了一眼国公爷,就让父皇做主嫁了吗,怎么轮到儿子就不行了?那石姑娘,她越想越觉得哪里都好。

    她这辈子父母疼爱,夫妻和顺,兄友弟恭,唯一不顺的就是唯一的儿子——陆睿。

    儿女都是债,都是债,这辈子就是问她要债的。

    程阳长公主越想越气,冷着脸一路冲到柏辰院。

    陆睿已经打了一通组合拳,身上微微发汗,从辛四手里递过干净帕子,长公主冲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擦汗。

    儿大避母,但辛四是他的贴身小厮,他已经见过长公主无数次不打招呼冲进来,所以看到长公主行为并不吃惊,只悄悄往后站了站,以免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长公主心善,但脾气可不好,虽然大部分脾气都是针对世子爷,不过人家是亲母子,再怎么样可不是他一个小厮能瞎掺合的。

    院子里种满了松柏,即使是秋天,依旧挺拔傲立,秋风吹过,带来微微松柏香。

    长公主却觉得翠绿挺拔的松柏格外碍眼,恨恨掐了一手仍然碧绿的松柏针叶,胡乱捏着发泄,这才觉得心绪平稳了些。

    自觉心情好些的长公主耐着性子柔声问,“睿儿,石姑娘给你做娘子怎么样?”

    “不要。”拒绝干脆冷落。

    “你就不再想想,还是你有了心上人?”长公主闻言不自觉拔高声音。

    “没有。”陆睿一遍细细擦着旁边的长刀,一边漫不经心道。

    长公主再也忍不住脾气了,“你这几天必须多和石姑娘处处,也许发现小姑娘的好呢?”

    她已经能想象到身性凉薄的儿子会如何拒绝,脑海中飞速想着对策,暗暗决定以长辈的身份压制。

    “小姑娘的好?”陆睿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个模糊的倩影和眼角那颗痣,以及床榻上靡靡之音“睿睿~睿睿~”

    他摇摇头,觉得自己魔怔了,难不成他真是没接触过女人,看到个稍微好看点的小姑娘就心动了?连梦里都是和人家小姑娘睡觉。

    他一向觉得情情爱爱太索然无味,庸脂俗粉入不了眼,显然他身体比内心诚实。

    他不是圣人,有旖旎心思在正常不过,就像母亲说的,他又不是喜欢男人。

    他微微松了口气,这阵子被这场怪异的梦折磨的不轻,既然找到了原因,那就和小姑娘多处处,说不定那些奇怪的梦就没有了。

    “好。”

    长公主听见儿子说话,立马开口,“人家小姑娘尊敬长辈,长的不错……哪里配不上你,等等,嗯?”

    她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儿子刚才是说的好吧,其实这些年她也提过几次,每次儿子都拒绝了,她原本也不急,凭着她家门第,不愁没有姑娘进门,可自从老三家生了小孙儿,她想法就变了,陆睿还是大哥呢,更重要的是孩子太可爱了好么。

    每次只要陆睿在场,她都要抱着老三家的小孙儿逗逗,就指望这不靠谱的儿子能知晓老母亲的苦心。

    可惜了,这儿子和她说什么不喜欢婴孩,每天只会嘤嘤哭,太烦人,听听,这是人说的话么。

    无比意外的长公主听陆睿应了这个事,高兴的步摇乱晃,翘着红丹蔻的兰花指美滋滋走了。

    这么相安无事过了几日,就到了韩家要债的前日。

    花食铺还没开门,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是个穿金线飞鹤暗纹,约莫十七八岁的锦衣少年。

    来这边买糕点的大多是小娘子,忽然来个少年,而且那少年神色并不好,只是到处翻看着,随意拿起一块桃花糕,手腕用力,一块糕点被捏碎,糕点碎屑到处都是。

    紫烟看不下去,看了眼少年身上的华服,冷声道,“公子,您想要什么样子的可以和我说,可不能糟蹋粮食。”

    那少年眉毛一挑,促狭笑,视线却落在旁边的明娆身上,“你们掌柜的这么大方,我想要什么都能要?”

    明娆今日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粉色桃花裙,晨光透过来,照在少女乌黑的发丝上,上面简单的攒着一支桃花银钗,显得少女肃静甜美,更添风情。

    珍珠见少年视线轻挑,又总是落在明娆身上,赶紧借着介绍糕点的功夫挡在少年面前,“公子,不如我切一小块,您尝尝再说。”

    开铺子做生意,会遇到各种蛮横无理的客人,最忌讳硬碰硬,只能曲折迂回。

    “我要她给我切。”少年指着角落里算账的明娆。

    明娆被少年话音打断,只能放下手里的算盘,来到少年面前,细细切下一块桃花糕,“诺,给你!”

    少年不知何时,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斜着眼睛笑笑,内心却道看来许银说的没错,这小娘子确实娇弱可爱,漂亮迷人。

    少年是京城著名的纨绔程小王爷,遛狗斗鸡,喝酒投壶推牌九,别看他小小年纪,却已经是青楼楚馆的常客。

    上京城的贵女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明娆一是父亲官职不够高,二是父亲姐姐保护的太好,因此还没见过此人。

    少年把切下来的糕点捏到鼻尖轻轻嗅了嗅,又向明娆走进几步,嘴里的狗尾巴草一晃一晃的,看上去颇不正经,明娆本能的察觉了危险,那是少女面对危险天然的直觉。

    只见少年促狭笑着,“好香~糕点香,姑娘……也香!”

    这话一说,明娆小脸陡然变得通红,她伸出白葱般的手指戳着少年,“你,你无赖。”

    程小王爷笑了笑,许银早就打听过这小娘子就是最近风靡一时的考题泄露案的罪犯之女。

    他是程王府独子,又是老程王老来子,那可是从小要多宠有多宠,他再怎么纨绔,也是皇家子弟,一个六品小官儿泄露考题?

    一看就是个倒霉蛋,替人背锅,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小娘子,要抛头露面做买卖,照他说,不如跟了他,好吃好喝养着。

    谁让他心善,看到美丽的小娘子就舍不得呢。

    “小娘子,我把你这糕点包了怎么样?”程小王爷摸着头上玉带,风流倜傥甩着发丝,倚着门框斜眼笑。

    “好。”小姑娘的嗓音暖暖糯糯,听起来娇娇的。

    “这糕点我已经全包了,程小王爷还是去其他地方买吧。”一个冷漠的声音在耳后想起。

    少年打了个激灵,好熟悉的声音,身体比内心更诚实,本能的开始身子发虚,摇晃着快要倒下之时,许银撑着发抖的身体,抢先过来扶住小王爷。

    开玩笑,把小王爷摔了,老王爷得把他皮再扒一次。

    上次被扒皮的时候也是遇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他这辈子也忘不掉的声音,以冷漠著称的平国公世子陆睿。

    那次是程小王爷言语调戏了一个打扮不出挑的小姑娘几句,哪知道是国公府的小姑娘,也就是陆睿的堂妹,乔装偷溜出来玩,被平国公世子知道了,亲自把小王爷腿打断了,在床榻躺了三个月。

    老程王初听到小王爷被打断腿,那是立马抄上长刀要去找人拼命。

    在听到是陆睿打的,理由还是调戏人家的堂妹,立马放下长刀,只说了一句,“儿子,为父也帮不了你了,你认栽吧,下次也长点记性。”

    笑话,陆睿,平国公世子,程阳长公主独子,圣上的亲外甥,就是他见了都得捧上几句,他去找茬,除非他想第二天去皇宫听圣人训斥。

    陆睿买了糕点就从花食铺回了国公府。

    夜里,陆睿又做梦了,梦见小姑娘穿着凤冠霞帔,小小玉足裹在金线绣东珠的软缎绣鞋里,双手交叠,坐在满是红绸的床榻,旁边是燃烧着的一对大红喜烛,桌案上是个扎着大花的秤杆,还有一对龙凤合卺酒盏。

    关键是那间屋子摆设陈设都和他现在屋子一样,显然就是和这个小姑娘在他院子里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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