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身后厮杀呐喊的声音越追越近。

    林致骑着马在道上疾驰,唯恐被追兵赶上。

    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内心焦灼如焚,林致不停地挥动着马鞭,里衣被汗水浸透,湿答答地糊在后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路前方出现了一块石碑。

    在看清石碑上的刻字时,林致像是被打了强心剂一般,精神一震。

    西疆,石碑上刻着西疆两个字!

    她成功带萧昆玉逃到西疆了!

    奋力甩动马缰,在进入石碑界内的那一刻,身后追兵的声音一瞬间就消散不见了。

    安全了。

    西疆很安静,月色淡淡的,不远处还有一座灯火通明的客栈。

    林致把萧昆玉抱下马时才想起身上没钱。

    也许她可以把马抵押给掌柜,这样想着,林致硬着头皮推开了客栈的大门。

    里面明亮而温暖,弥漫着饭菜的香味,但客堂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有人吗?”

    “有人吗?”林致觉得很奇怪,在她四处找人的时候,怀里人难受地呢喃了一声。

    额角的伤口糊了一层厚厚的血痂,苍白的面庞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他的眉头紧皱着,像是在强忍身体的不适。

    不会发烧了吧?

    伤口不干净感染了?想到这里林致也不顾得找什么店小二了,她抱着萧昆玉上了二楼,找了一间空房后把他安置在了床塌上。

    又匆匆跑下去打了一盆热水,回到萧昆玉床前给他清洗伤口。

    轻柔地用湿布晕开伤口边上干涸的血迹,越往里她动作越小心,生怕弄疼萧昆玉。

    脸巾洗了好几遍,就在林致准备去换盆水时,她突然发现萧昆玉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睛。

    眼尾微微翘起的弧线搔得她心头一乱。

    他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深色的眼眸沉淀着某种充满磁力的静谧,仿佛漩涡一样把她吸了进去。

    冰凉的指尖触摸上林致颈部的肌肤,摩挲间激起一阵微小的电流。

    林致这才如同被惊醒一般跳开。

    笑话,当初被萧昆玉误以为出去鬼混脖子上就挨了一下,照着镜子近看的话上面现在还有一道颜色极浅的细疤。

    她现在是和萧昆玉完全不熟的身份,这要是被误解了,岂不是更糟。

    刚刚他伸手…不会就是想掐死她吧…

    林致捂着脖子慌乱地解释道:“我、我刚刚只是帮你清理一下伤口…”完全没有想要图谋不轨的意思。

    而面对一蹦三尺远的林致,萧昆玉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略带疑问道:“尹姑娘?”

    仿佛对她夸张的肢体动作感到很奇怪。

    见着萧昆玉的反应,林致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她尴尬地放下了双手,“没事没事,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说完也不敢多瞧他一眼,给萧昆玉关好房门,落荒而逃。

    萧昆玉的视线落到林致忘记端走的铜盆上,眼神变得幽暗起来。

    林致往楼下走,抬脚间若有所思地抚上颈间的细疤,萧昆玉手指残留的触感浮上心头,她不由地打了一个哆嗦。

    甩了甩脑袋,林致拐过转角,却发现原本空旷的客堂内站满了士兵,她吓得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为首那将士注意到她后问道:“就是你把我孙儿护送过来的?”

    孙儿?

    这人就是萧昆玉的外祖母吗…

    也是,这都是西疆了,怎么可能会有追兵过来。林致点了点头,“对,他在楼上休息。”

    “女侠恩义。”将士们纷纷行抱拳礼,她们包下了客栈,打算在此处休整一晚,再带萧昆玉和林致打道回府。

    客栈二层走廊里脚步声来来去去,应当都是去探望照料萧昆玉的。

    林致没去凑热闹,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泡了个澡,躺到床上时外头也陷入了沉寂。

    夜深人静,但她却怎么都睡不着。

    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有了睡意时,一阵熟悉的无力感从四肢百骸中攀爬上来,等林致缓过劲时,她满头的黑发已变白了!

    药效已过,她身上的功力消散了。

    再留下也没什么用了,呆在萧昆玉身边反倒是拖累。

    而且现在萧昆玉已经安全,她也是时候离开了。没什么要收拾的,林致铺好被褥,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在经过萧昆玉的房间时,林致的内心忽得涌上一股难言的怅惘。

    双脚不听使唤地粘在了地上,失神地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

    “为什么不进来?”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林致一跳,慌得找不着手脚,“你、你还没睡啊…”

    “嗯,我…我要去一个另外的地方。”林致抓着灰白的头发不自然地推拒道:“不进来了,就是说一声。”

    林致自顾自地说着,好半天才发现萧昆玉一直没搭腔。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再听见他的声音。

    林致落寞地咬了咬下唇,艰难地迈出了离去的脚步,她转过身轻声道别:“我走了,再会。”

    但还没走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萧昆玉的房门突然像是被雷劈一样散架了,林致惊得张大了嘴巴,这是怎么回事?

    林致快步走了回去,凑到门边:“萧昆玉?”

    “你没事吧?”她有点担心,走廊里有微弱的烛火照明,但这点光根本照不到萧昆玉屋里。

    她小心翼翼地摸着门框往里走,黑漆漆的,房里的物件只能大约看到个轮廓,什么都看不清楚。

    “萧昆玉?”林致提着嗓子又喊了一声。

    但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林致急了,脚上一快还撞到了桌子。

    但她也顾不得疼,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萧昆玉床边,还没来得及掀开床幔,她就被攥着手腕整个人拽了进去。

    天旋地转,一下被重重地摔到了床上。

    脑袋懵懵的,浓郁的暖香兜头盖脸地罩住了她,唇上传来温热干燥的含咬感,一股冰凉的气息趁机钻入她微张的檀口中,肆意乱窜。

    “唔!”林致慌乱地地挣扎起来…

    萧昆玉…他、他、他在做什么?!

    但双手被扣住,腿也被压制着,失了内力的林致根本撼动不了萧昆玉分毫。

    黑暗中衣物摩挲声和凌乱的喘息声都显得很清晰,最后晃动的床幔内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哭叫,是声音很小、十分短促的女音…

    西川城,东宁县,城郊一处偏僻的医馆。

    “啊!”卧房陡然传出一声惨叫,原是床上睡着的灰发女子一个翻身摔了下去。

    好痛…

    林致揉了揉摔疼的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第一次梦到萧昆玉居然是这种匪夷所思的梦!

    她对自己无语了。

    心情混乱之下随便整理了一下床塌,穿上棉衣后把卧房的窗户支了起来。

    寒气入侵,林致脸上的燥热渐渐降了下去。

    外头下着雨更冷,冻得她没心思再想其他。她缩着脖子钻进了灶房,升起了火才感觉到几分温暖。

    加水把昨天的剩饭煮成薄粥,就着陈大娘送的腊肉连喝了两大碗,胃里暖洋洋的,十分满足。

    填饱肚子后,林致身上有了力气,她把前店的左右两扇门都打开,开门做生意了。

    屋檐下伸延出去的蓝边白底的旗子上写了医馆两字,被风吹得有些歪,林致一手挡雨一手去将旗子扯正。

    “哟!尹大夫,今儿个起这么早?”难得见林致起这么早开门,隔壁茶铺老板娘打趣了一句。

    “嗯。”林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茶铺就挨着林致的医馆,专做赶路旅商的生意,常常三更天就开始烧水,通常等林致开门的时候,茶铺都送走好几波客人了。

    今日难得林致起的早,摊上还有一桌早客没走。

    “准是被她那小夫郎骂得不轻,懒觉都不敢睡了,哈哈!”老板娘见林致闪回屋里,只当她是好脸面,笑着和边上的伙计调侃她。

    林致压根不知道昨天陈大娘的儿子来给她送了些野味和草药就被人编排成她夫郎了。

    短短一会儿,手指头就冻成了胡萝卜,林致把店里的炭火炉点了起来,坐在边上取暖。

    东宁县四周都是大山,在西川城的边缘地带,虽然地处岭国中部,但地势险峻一直没有被战火波及。

    如今更是变成了三不管地带,成了一个避世的好去处。

    这个小院子是她去年买的,当时托陈大娘卖马得了三十五两银子,在城县边上盘了个住处。

    想给陈大娘一些银钱报答但都被推拒了,好说歹说才让她收下药钱。

    寻常的金创药居然要五百文一小瓶,后来了解了才知道东宁县没什么医馆,这几瓶伤药是回程时在西川城中心的大药堂配的。

    陈大娘她们平时有些磕着碰到都是自己扛过去,实在拖不得了才去医治,一是路远不方便,二是怕花钱。

    于是,林致伤好了以后经常帮村里的猎户们治跌打损伤,后面索性把院子前头的三间屋子改成了医馆,也算是她的营生了,总不能拿着剩下的银钱坐吃山空。

    另外卖一些自己制的药粉、药膏,虽然收入不多,但林致也算靠自己的手艺养活了自己。

    细雨还在下,林致在屋里头专心用药碾子碾药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异常的喧闹声。

    林致心里咯噔一下,怎么还有人喊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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