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说,他可能是杀害洛洛的凶手?”陆宗仁眼中的怒火不自觉地燃烧起来,看得李三妺心头一惊。

    “有极大的可能,如果监控里的那个人确定是他的话,我觉得凶手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他。你不知道,那人看起来就是一副阴森森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变态。”

    李三妺静静地躺在床上,原本以为只需要输一瓶营养液就可以回家了,却没想到医生又给她挂了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瓶子里的液体没有温度,就连此刻散射进来的一丝月光都带着寒冬清冷的气息,唯独趴在病床前的这个人,浑身散发着温暖,那是比李三妺身上的棉被还要厚重的温暖。

    这一切的样子,真的很美好,就像她小时候偷了一块冰糖,为了不让妈妈发现,一口包在嘴里,甜得发腻却仍觉得很美好,以至于她一直记到现在。

    他们一定以为瞒住她了吧?是啊,她这一天下来表现出的正常状态,恐怕没有人会怀疑她是知道了什么。其实,她怎么会不知道?

    虽然当时昏迷着,可是来自身体强烈的不适仍旧刺痛了她的神经,大概是因为某种药物的关系,她不能做出任何自卫反击。后来,李国用和沈科强颜欢笑的安抚,陆宗仁突如其来的坦白和他对林洛洛事情故意装出的淡漠,都在证实着她料想到的那件事。

    她知道,他们所有看似轻松的表情,都是故作姿态。李三妺轻轻扭动了一下身体,下半身强烈的不适应引起了她胃里的一阵翻涌。

    李三妺的动静惊醒了陆宗仁,“怎么了?”他迅速直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声音低沉得厉害,大概是睡了觉的缘故。

    “没什么,我想回家了!”李三妺的声音里夹杂着隐忍的呜咽。

    “好,我们回家!”陆宗仁的回答坚定果决,“我去找护士过来!”他抬头看了眼输液瓶,是准备见底的状态。

    这真不像是陆宗仁的作风,换作平时,他大概会和尚念经似的教育她一番,最后还是不会让她自由做主。当然,这或许就是她受挫后的待遇,不能同日而语。

    拔完针,在李三妺准备下床那一刻,陆宗仁抢在她脚落地之前接住了她,然后将她抱回了床上。陆宗仁抓起床尾的外套披在李三妺的身上,然后将李三妺以公主抱的形式放进了怀里。不顾护士投来的羡慕眼光,径直地走出了病房。

    直到她的屁股慢慢地接触到副驾驶的软垫,李三妺才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

    “我自己就能走的,你干嘛抱我!”说这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脸红和心跳加速。

    陆宗仁没有回答,只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能以接近的气息,李三妺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点陌生。

    “队长,你就让我揍一顿他吧,我已经忍住没去弄死他了,你就不能网开一面让我揍一顿吗?”这话,沈科已经说了不下十遍了,每次都以为李国用看监控时露出怒不可遏的神情时是他说出这句话的最佳时机,可是每次一说,都会遭到李国用投来的“请注意公私分明”这样的白眼。

    监控是从南郊农家乐调取的,监控上面显示的时间正是林洛洛受害当晚。视频里最可疑的就是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头戴帽子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人。从身高和体形特征来看,应该是个男人。

    黄狗,真名叫黄飞鸿,从名字就可以看出他父母对他的殷切希望,可事实上,只不过是又一个侮辱历史名人的恶棍。据说,他之所以有这个外号,就是他的性格像恶狗一样,只要得罪他,他就会像疯狗一样,不论你走到哪里,都会寻着你的气味找到你,然后展开报复。

    黄狗和陈元骏的恩怨从高中就开始了,后来,他们都进了莫哥的组织。不过,陈元骏的地位一直都在他之上,虽然他自己对陈元骏有诸多不满,但陈元骏在组织的表现近乎完美,这让他根本就找不到挤兑陈元骏的理由。不过,黄狗觉得人都是有软肋的,只要抓住了陈元骏的软肋,就可以随意将他玩弄于鼓掌之间。抱着这种复仇的幻想,黄狗开始了自己的计划。

    据黄狗交代,他大概是从一个月前开始跟踪陈元骏的,在后来的跟踪过程中发现,陈元骏频频和一个女人有接触,并且,这个女人长得很漂亮。看着陈元骏和那女人的亲密无间,黄狗内心沉睡的仇恨之火被激得一发不可收拾。

    刚抓到黄狗的时候,李国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并没有马上将他与监控里的人联系起来,可是后来在审讯过程中,了解到了黄狗对陈元骏的跟踪行为,于是重新调取了监控。他一开始向黄狗提起南郊农家乐的时候,黄狗只是模棱两口的回答说不记得了。

    后来,李国用将监控调给了黄狗看,黄狗干脆利落的否认了,“监控里的不是我,我是去过南郊,可是那真不是我!”

    沈科怒气冲冲的说道,“你还说不是你,跟你现在的穿着打扮一模一样,你还想抵赖?”

    “警官,你们办案都这么不严谨的吗?单凭一件衣服就认定是我,那是不是穿这件衣服的人都有嫌疑?”黄狗一脸无所畏惧的表情,惹得沈科直挥拳头,只是腰部被人往后一提,这一拳落在了空气里,拳头与空气交汇的一瞬间,发出了一声狂风扫过的声响,可想而知,如果那拳结结实实的落在黄狗的脸上会是什么后果。

    “你还说不是你?”李国用翻看着调查小组从南郊农家乐带回来的房客信息,视线专注的落在黄飞鸿的名字处,这决不是巧合。

    “我,我确实去了,可是,人不是我杀的,你们不能单凭这个就定我的罪,凡事要讲证据的。”黄狗急了眼,身子向前躬,扯动得身上的镣铐不规律的响动,凳子也被拖动了几步。

    “没有证据是吗?行,等我找到证据了,我一定亲手将你送进刑场。”沈科咬牙切齿地说道。

    “一点指纹都没有留下吗?”李国用这句话问得很半截,没有主语,如果是一般人,大概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沈科知道,他问的是那天陈元骏和林洛洛住的房间。

    “房间的指纹除了工作人员的,就只剩下陈元骏和林洛洛的,没有其他可疑的指纹留下。”

    “我们去过南郊那边没有?”李国用揉着眼睛,从早上到现在,他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特别是得知李三妺出事后,整个人像苍老了十岁。

    “我们本来是打算下午去的,可是三妺……”沈科也从好不容易恢复的平静中再次陷入了沉痛的神情。

    “走,现在过去!”李国用说罢,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队长,现在这么晚了,要不你休息会儿,我们明天一早再去?”沈科望着李国用宽阔却也憔悴的背影,投去关切的眼神。

    李国用只作了几秒的停留,便头也不回的朝着门口走去了。沈科没再说什么,紧紧地跟在李国用的身后。

    南郊农家乐,虽然是深夜,但氛围却十分热闹。大概是为了驱散冬日的寒气,一群年轻人正围着草坪跳锅庄舞。李国用低调的在不远处的简陋停车场停了车,是自己的私家车,所以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这几年来,南郊发展得不错,主要是供年轻人消遣娱乐。大概是城市的灯红酒绿看多了,想要体会一下自然风情。原本南郊是一个面积不大,人口不多的小村庄,后来村里一个有商业头脑的年轻人投资了南郊,将自己的旧屋改造成了农家乐。

    再后来,南郊的农家乐如雨后春笋般成长起来,南郊从一个孤僻的荒郊野岭蜕变成了吃喝玩乐的香饽饽。在这里,有来自各地的年轻人,运气好的还可以碰到一些外国团队。

    李国用的方向感很强,他只看过调查小组提供的平面地图,就能清楚记得林洛洛出事时住的农家乐位置。他带着沈科绕过人群纷扰,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目的地。

    死者当天住的这家农家乐,是南郊今年新开的,与其说是农家乐,不如说是建在郊外的酒店。其内部的装潢设计全不亚于市内的一些中高级酒店,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从这里调取到大厅和一楼的监控录像,因为据说,一些村民用旧宅改建的农家乐内部是没有安装监控的。

    李国用走进这个名叫“南郊印象”的酒店,径直走向前台,为了不浪费各自的时间,李国用直接掏出了证件,向对方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李警官,您好!请问我们有什么能帮您们的呢?”前台始终保持着礼貌和微笑,表现着良好的职业素养。沈科想,没一个招揽生意的地方想看到警察出现吧?毕竟那预示着这个地方发生了什么值得警察关注的事情,而警察关注的地方,普通人是能躲多元就躲多远。比如此刻,正有不下于十余人从各个楼层的各个角度投来疑惑和哎呀妈呀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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