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岁暮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的环境,而自己正躺在一张白色床单上。抬头望去,却见一个颀长的人影正站在窗前,两只手搭在窗台上,似乎在眺望着外面。

    岁暮微微一动,身上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试图回忆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但脑海中一片混沌,仿佛被一层厚厚的雾气笼罩着,试图挪动身体,却发现自己的四肢无力,连动一下手指都感到困难。

    “你醒了”那道身影转过身,英俊的脸庞,高鼻薄唇,浑身散发着一种深沉的气息,如同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猎豹,一双眼睛,似乎要将周遭的一切都吞没。

    岁暮看着眼前的男子,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感。他尽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你……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男子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审视着岁暮,仿佛在评估他是否值得回答。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不用紧张,这里是医院。”

    “医院?”岁暮的眉头紧锁。

    郑予珩看着岁暮一脸警惕的模样,忍不住蹙了蹙眉,放下手中的烟,微微弯了一下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我叫郑予珩,是Y市市局的,你晕倒在他们巡逻的地方,高烧不退,就把你送过来了。”

    岁暮听着郑予珩的解释,眼中的戒备稍微减轻了一些,但仍未完全放松。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周围是干净整洁的环境和淡淡的消毒水味。

    郑予珩起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杯水,递给了岁暮,“喝点水吧,可能会舒服一些。”

    “谢谢你”岁暮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并没有立刻喝,而是盯着自己手上冒着热气的水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几天前....

    茂密的丛林中,一颗颗树木都被寄生的藤曼包裹着,一眼望去,群山相连,连绵不绝。

    路边的枯枝野草上的水滴,早已将湿透两人的衣衫,阿十背着岁暮沿着小路往前走,抬头看去,雾气弥漫,如同无底深渊一般。

    雾气越来越浓,仿佛要将两人吞噬其中。四周静悄悄的,除了鸟叫声,就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响。

    阿十气喘吁吁的将岁暮放下,见他脸色苍白如纸,失去了往日的红润与生气,双眼紧闭。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探向岁暮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而细碎的呼吸,才稍微安心了一些,焦急地喊道:“岁暮,你醒醒!”

    伸手摸了摸,感受到额头和手臂传来的灼热感,连忙掏出一颗退烧药,塞进他嘴里。

    岁暮睁眼见看到一脸紧张的阿十,微微露出了一丝苦笑,沙哑着声音道:“没事,别担心”,把搭在肩上的大手拨开,拽住一棵小树缓缓坐起。

    “你又发烧了,这几天一直发烧”

    岁暮不在意的闭上眼,道“没事,一会儿就好。”

    他们已经走了好几天,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山丘,穿过了一片又一片的密林,但是前方依然是那片迷雾,食物和水都已经所剩无几,而且这片丛林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阿十,回不去就算了,反正也没人希望我回去”,岁暮的声音很虚弱,看着前方望不到尽头的山路,身体不断崩裂的伤势,阿十的疲惫。长时间的赶路,他们的身体早已吃不消,阿十带着他走走停停,翻过了不知多少座山峰。

    “.....”,阿十没有回答他的话,望着前方,抿了抿发白的嘴唇。

    岁暮看向瘫在坐地上的阿十,浑身沾满了泥土和汗水,唇部发白,双腿微微颤抖,“自己本身就很瘦弱,再加上一个累赘,活下来的希望微乎其微。”

    阿十侧头道“我答应了他们把你送回去”,站起身,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有力,望着远处的山脉,难过道:“回去吧,这边不好...”

    阿十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回荡,带着深深的无奈和哀愁。岁暮看着阿十一脸疲惫不堪的样子,而自己的伤,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力感。

    沉默了一会儿,将岁暮拖到自己背上,扶着树干站起来,道“我把你送过去,还得去找他们,你回去我们才放心。”

    岁暮趴在他单薄的背上,踩在满是泥泞的山路上,抓着路边的杂草,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道“如果这次回去,可能就不会再见了,你也知道,我没有家。”

    阿十的脚步微微一顿,轻轻摇了摇头,喘着粗气道“回去吧...”

    岁暮沉默不再说话,伸手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我只想和你们在一起”,他想,“一个人太累了..”,头枕在肩上慢慢地睡着了。

    “我们快到了,不要睡觉,睁开眼”阿十摇晃着肩膀,岁暮很轻,十六岁,却瘦的皮包骨头,看起来就像十二三岁的小孩。在被囚禁的这几年里,几乎没有什么食物,大多时候吃不饱,以免他们有了逃跑的力气。

    “岁暮....”,阿十见少年没说话,又耸了耸肩膀。

    岁暮无力地趴在他后背,高烧让他浑身无力,听到他焦急的声音,开口道:“我在”。

    阿木的后颈感觉到岁暮炙热的呼吸,身体越来越热,就像背了一个小火炉,只能加快了脚步。阿木一边往前走,一边听着岁暮喃喃自语“我要回家,我要母亲..”

    望看远处一望无际的大山,阿木哽了哽喉咙,轻声道“就是这里了,都会有的”,托着虚弱的少年,坚定的向前走去。

    岁暮感觉自己就像一艘孤零零的小船,漂浮在海上,看不见岸的尽头。

    阿十眼中满是担忧,岁暮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如果再这样下去,恐怕....咬了咬牙,望着那条蜿蜒曲折的山路,高耸的铁丝网,心跳如擂鼓般疾疾敲击着他的胸膛。

    风吹过树梢,带动着树叶的沙沙声,仿佛是大自然的低语。

    阿十屏息凝神,仿佛与整个森林融为一体,成为了大自然的一部分。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岁暮身边,将他扛起,走向蜿蜒曲折的山路,穿过了铁丝网,将他轻轻放下。

    “岁暮,要好好长大,我们...”,阿十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中回荡,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和哀伤。

    郑予珩看着眼前的呆愣的少年,那双清澈却带着警惕的眼睛,若有所思。再联想到之前医生说过的话,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他的伤口,显然是被人恶意切开的,试图取走他的肾脏。然而,出于某种原因,并未被取出,伤口的处理也十分粗糙。”

    “除此之外,他的骨骼发育明显滞后,很可能是由于长时间的营养不良导致的,建议等他醒来后,再做个详细的检查”

    本应该是在父母的呵护下快乐成长的年纪,却遭受了如此的不幸。

    郑予珩走到岁暮的身边,道:“感觉好些了吗?”

    岁暮点了点头。

    “医生说你需要多休息,再睡会”,郑予珩看着恢复了点血色的脸,却依旧消瘦的少年,“等一会儿,再去做个详细的检查。”

    “想吃点什么”

    郑予珩见他摇头,“那我就随便买点,你先休息。”

    郑予珩轻轻地关上门,走出病房,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走廊的窗边,眺望着远方。

    岁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躺在病床上,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握紧的双手有些颤抖,“我现在没多少力气,那人似乎对我没有什么威胁,等我恢复了体力,再离开”,慢慢睡了过去。

    岁暮的梦境充满了荒诞和模糊的色彩,他仿佛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的迷雾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心跳是在无尽的黑暗中唯一的声音,试图寻找出路,但四周只有茫茫的雾气,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去。

    郑予珩去了一趟医生办公室,又去买了些清粥,现在只能吃一些些清淡的。

    推开门,就见缩一团的被子在床上发抖,郑予珩上前,将粥放在柜子上,掀开被子,看着满头大汗的少年,浑身颤抖,口中不断呓语着:“走开,别碰我”,“救救我”...

    郑予珩心中一紧,眉头微皱,坐在床沿上,轻轻地拍了拍那个颤抖的肩膀,“别怕”。

    等岁暮渐渐安静下来,郑予珩悄无生息地走了出了病房,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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