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益被她带得也有些紧张。

    清风阁的门被缓缓推开,纪齐在两排侍卫的簇拥下阔步走来。

    千巧松了口气,“是二公子。”

    纪齐径直走到宋清益身侧,一脸担心地问,“没吓到吧?”

    他不过在纪府耽搁了一会的功夫,蒋宾白的人居然能直接打探到别苑来,果真小瞧了他。

    宋清益摇了摇头,“没事。”

    对两人过去有了些认知的宋清益,这会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纪齐。

    她既没法说服自己对他过于亲近,又不能全然不顾及这恩情二字。

    愁死她得了。

    见她愁容满面,纪齐愈发觉得自己准备退一步的决定是正确的。

    “你们先下去。”纪齐对千巧和进了清风阁内的侍卫向外挥了挥手。

    眼看着纪齐清了场,宋清益想他定是有话对她说,所以沉默着等他开口。

    思想再次挣扎片刻后的纪齐,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最终还是妥协了个彻底。

    “明日,我让云掣送你回弯沟子。”

    什么?

    宋清益恍若幻听一般,惊讶地望着他。

    “你认真的?”

    纪齐没说话,就当他默认。

    “就没什么附加条件吗?”宋清益接着问。

    纪齐自然知道这是提要求的最好时机,脑海中飘过一句又一句预备着嘱咐的话。

    最后又全都被克制下去,只留一句,“你身边不能没有人,让云掣和千巧跟着照顾你。”

    宋清益睨了他一眼。

    照顾?怕是监视着我吧。

    纪齐似是看出了她此刻的想法,但也没急着解释。

    监视这个词用在这里肯定是不合适的。比起监视,他其实更担心她的安危。

    “你的教习已经发现你不见了几日,你回去准备如何解释?”纪齐尊重她的意见。

    这个问题一经提出,宋清益也有些苦恼。

    许教习那边估计刚坐实她是蒋宾白未婚妻这件事,现在回去她怎么解释得通?

    宋清益眨了眨眼,狡黠地看着纪齐,“你快帮我想一个。”

    向他求助?纪齐很受用。

    “你家中长辈恶疾离世,事发突然,你被叫回京郊奔丧。”

    这借口情理上倒说得过去,宋清益只有些担心,“这谎圆得过去吗?”

    纪齐笑得胸有成竹,“京郊我去安排,你回去演得像点,别说漏嘴就行。”

    入夜,宋清益迟迟未能入眠,她生怕一觉醒来,纪齐就变卦了。

    好在纪二公子经商多年,信誉为先。

    隔日天明,马车便停到了清风阁门口。

    宋清益带着千巧出门时,云掣正环着双手抱着剑站在马车前,他刚回别苑没多久就又要外出办差。

    果然,四处奔波才是他的使命。

    “宋姑娘,一切都安排好了,您放心。”见宋清益出来,云掣颔首抱拳,“二公子托我告诉您,他今日有事抽不开身,不能相送。”

    宋清益虽不需要有人相送,但她总觉得云掣这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欲盖弥彰。

    准备上马车的宋清益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停住了脚步。

    她先望了望千巧,又望向云掣,最后在他身上停住,“我回去奔丧,然后带回了你俩,我要怎么解释?”

    云掣原本准备上车后再同她说的,既然宋清益问了,这会说也无妨。

    “请姑娘记住,此次去世的是您二舅奶奶,您舅爷知道你要在六都会参加冰嬉,放心不下,所以让我和千巧跟着照应。”

    好一个无中生舅,这关系都攀到舅爷那一辈了。

    “知道了,劳烦你家二公子费心了。”至于为什么是云掣和千巧,宋清益也清楚得很,定是外头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是纪家的人。

    “宋姑娘请。”云掣引着宋清益和千巧上马车。

    宋清益上马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撩开车帘,来时未能看到沿途是什么模样,回去时有机会可不能错过。

    马车起步后渐行渐远,清风阁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凌风陪着纪齐站在清风阁后的阁院上,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想着某人早起穿戴好来了清风阁,临门一脚却又别扭起来,最后只能目送着马车离开。

    凌风不懂,二公子他图什么?

    宋清益观察着别苑的景致,突然发现这路怎么那么熟悉。

    “云掣,我们为什么往刑房那边去?”

    “我们从草场的那个侧门走。”云掣解释道,“正门今日似乎有眼睛在盯着。”

    云掣具体没说是谁,但宋清益隐隐猜测与她有关。

    马车进了草场后在云掣的操控下七拐八拐,走了大约半个时辰才看到大道。

    宋清益不禁感慨,这里确实可以出去,只不过那日她要真能走出去能算个奇迹。

    这么大的草场,前不着村后面着别苑,插翅难逃。

    宋清益这会觉得那个侧门锁着,是怕别苑里的人进了草场后迷路。

    不知过了多久,宋清益望着马车窗外的景色,眼皮子开始打架。

    这车居劳顿不是没道理。

    千巧见她被马车摇困了,开口劝道,“小姐,要不你眯会吧。”

    为凸显“家里人”的亲近,千巧开始称呼她为小姐。

    “不用。”宋清益摇了摇头,估计要不了一会就能到。

    云掣听到马车里的动静,他轻扣了下马车门框,“宋姑娘,您可以休息一会,到枫香苑还有一个半时辰呢。”

    云掣说完就没了动静,徒留宋清益与千巧面面相觑。

    一个半时辰,三小时,她们不得在马车上被颠簸散架了啊。

    宋清益认命地在马车的软垫上躺下。

    许明月这两日一直待在枫香苑内等消息,坐立不安的感觉颇为明显。

    桂美娘一如既往地在掌柜台内打算盘记账,看起来与往日里没什么差别。

    只多了一点,那就是坐在雅座上的许明月时不时往她的方向望。

    桂美娘也是难得被监工一次。

    纪二公子的侍卫只是找她看了登记簿而已,至于宋清益是怎么出她这枫香苑的她是真不知道。

    但若真是纪二公子带走的这宋姑娘,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后来桂美娘才反应过来,初见宋清益时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纪二公子约莫三四年前就带着她来弯沟子游玩过,彼时入住的也是枫香苑。

    许明月心绪不宁间,突然感觉枫香苑外头有马车停下。

    宋清益进来后,正好与她四目相对,“许教习。”

    许明月见她回来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嗔怪道,“你去哪儿了?招呼也不打,急死我了。”

    宋清益搬出已经准备好的解释,顺便给她介绍了云掣和千巧。

    事权从急,许明月未发觉这解释有什么不妥。

    宋清益微微放下心来,纪齐给的理由有合理之处。但她想若是蒋宾白也在这就好了,或许他会很快意识到她并不是他的未婚妻。

    毕竟太傅家的女儿不会也有一个刚去世的二舅奶奶。

    蒋宾白只需稍稍一查,便可窥见破绽。

    她不能一直毫无负担地占着蒋宾白对她未婚妻的那份好。

    许明月看着宋清益全心全尾地回来,连着感叹好几声“回来就好”。

    待许明月冷静下来,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云掣,然后看向宋清益。

    “清益,蒋丞相也派人去找你了,请云掣去官阁告知他一声吧。”

    宋清益一怔,让纪齐的人去见蒋宾白,这不太好吧。

    她刚想拒绝,云掣一脸无所谓地道了声“好”,便匆匆而去。

    云掣常年习武,身上带着饱满的精气神。一打眼就不是好惹的样子,所以他刚到官阁门口就被拦了下来,看守的护卫任凭他怎么说都不肯放行。

    他空着手都不一定放行的事,更何况云掣腰间还挂着佩剑,还一点都没藏着掖着。

    云掣拿他们没招,只好使出杀手锏。

    “我不进去,劳烦大人替我给蒋丞相传个话。”云掣一边说着,一边往护卫的袖子里塞银子。

    一句大人传递出价值情绪,让护卫感受到了尊重;一锭银子提供了物质支撑,使护卫彻底放下芥蒂。

    “妥了,我这就去。”护卫头子热情洋溢地去官阁内传话。

    此时,蒋宾白正在同几位大人议事,悬西听到消息后立刻跟着出来。

    悬西见到云掣后两人互行了平辈礼。

    “宋姑娘已经安全回到枫香苑,请丞相大人放心。”话已传到,云掣作势就要离开。

    悬西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这位兄台,不知宋姑娘这段时间去了何处?”

    “宋姑娘家中有急事,回家了一趟。”

    云掣回答得模糊,悬西知道这个答案肯定没法在主子那里交差,于是让手底下人快马加鞭回京去核实。

    回京城的探子半个时辰后便有了消息。

    悬西等回复的功夫,宫中又发来封密函,悬西收下准备一并上报。

    蒋宾白议事结束,没在门口看到悬西,便在官阁的书房内想事情。

    “主子,宋姑娘已回到枫香苑。”悬西边走边说。

    这显然是蒋宾白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不然他也不会压着几封宫中催回的密函,迟迟不归。

    “她去哪儿了?”比起回来,去了哪里更值得关注。

    好在悬西已有答案,“说是家中有急事,宋姑娘回家一趟。”

    “回家?”蒋宾白微微皱眉,“谁同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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