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金仙自去,气氛一时恢复静谧,压抑凝滞的气氛却仍然压在每个人的心头,都不免心头惴惴,大气不敢出。

    “封神之战,各凭本事。”通天敛容肃目,不怒自威,话里话外皆是警告,“不论是谁,若是再胆敢戕害无辜之人,本座保证,尔等下场比他们还要凄惨百倍、千倍。”

    元始则言简意赅:“滥杀无辜者,天雷必诛之。”

    二教弟子皆跪地俯首,口称不敢。

    恭送圣人起驾离去,直至不见踪影,二教弟子才起身,勉强端出个笑脸,相互客套了几句,就各自回营,眼不见心不烦。

    通天与元始要同路往大赤天八景宫去见太清道德天尊,顺便将赤精子借来的太极图送还,临行前点了三霄随行。

    浮云清风掠过,通天阖目靠着迎枕,随意搭在扶手上的右手正轻轻叩击,自成曲调,暗含道韵,一派闲适愉悦。

    三霄正侧耳聆听感悟道韵,冷不防师尊突然吩咐:“既无事,便回洞府去罢。”

    三霄回神,连忙答应一声。

    九龙沉香辇瞬息行过数万里,缕缕白云飘过,一片苍翠山峰若隐若现,灵气笼罩,生机勃勃,瞧着略有几分眼熟。

    通天想了一会儿,恍然道:“这一片可是峨眉山地界?”

    云霄低头瞧了一瞧,道:“正是。”

    通天沉吟道:“公明之事,你们应该听说了,现下他伤势渐愈,若无事,去探望探望也无妨,你大师兄严厉,命他静养百日,那俩小徒弟做事谨慎,说是百日那就是百日,以他那性子,恐怕快闷坏了,这师徒三个日常想必是鸡飞狗跳,热闹得很。”他面上浮现笑意,带了点不自知的宠溺,“可惜今儿有事,不能去见识见识!也罢,你们就替为师走一趟,带个话,就说让他先好好养伤,余事勿管,为师得了空再去看他。”

    ·

    峨眉山,罗浮洞——

    赵朗与陆压正对坐烹茶,山泉清冽甘甜,香雾袅袅而上,泡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极是赏心悦目。

    陆压敛袖提起羊脂玉整雕的小茶壶将沏好的茶水分别注入两只羊脂玉飘花小茶盏,一盏奉与赵朗。

    赵朗托着茶盏送至唇边,清香扑鼻,轻呷一口,满口生香,不由赞道:“好茶!”

    陆压莞尔:“是九哥这里的灵茶与泉水本来就好。”

    赵朗不觉一笑,余光瞥见一旁的红泥小火炉,心念一转,开玩笑道:“哎呀,太阳真火烹的茶怎么能不好呢,这可不是谁轻易都能尝到的。”

    陆压失笑:“叔叔当年曾说,‘不拘什么火,能烹得好茶煮得好酒便算得好火’,想来当年父皇与叔叔得了闲时,兴许还真试过太阳真火与大日琉璃金焰到底哪个烹出来的茶更香呢。”

    赵朗亦笑,面上露出了追忆的神色:“当年师尊还骗过我们喝酒,说比茶水好喝,气得叔叔从袖子里掏出东皇钟就要往师尊脸上砸……隔了太久,我有些记不清了,是大哥还是三哥来着?”

    陆压想了想,道:“兴许是二哥?也可能是四哥?”

    兄弟俩忍不住相视而笑,笑着笑着又觉伤感,却都强颜欢笑,谁也不肯将那份难言的悲怮表现出一丝一毫,惹得对方伤怀。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恰好陈九公来报三霄仙子与无当圣母、金灵圣母、乌云仙来访,赵朗如蒙大赦,要亲自出迎,又邀陆压同往。

    陆压笑言婉拒:“九哥师门许久未见,必定有许多话要说,我若在,或许不太合适。”

    “这叫什么话?”赵朗当即不赞同道,“那是我师兄师姐,你是我弟弟,总是要结识的,择日不如撞日。”

    陆压推脱不得,只好整衣起身,与兄长一同出门迎接。

    无当从多宝那里得知赵朗伤势大愈,便约着金灵圣母、乌云仙一同来探望小师弟,正遇上奉师命而来的三霄,彼此见过,遂一齐前来。

    昔年后羿射日,赵朗本体消散,魂魄浑浑噩噩间附在了一缕清风之上,机缘巧合之下随风飘至昆仑山。当时通天与元始虽貌合神离,三清尚未分家,赵朗被当时尚在昆仑宫的通天所救。于是便以清风化形,得以重获新生,元神仍是三足金乌,道体却与三足金乌再无关联了。

    当时赵朗年纪尚小,还是幼崽,刚经历一场死劫,是实实在在地死了一回,再加上后来巫妖大战,妖族双皇殒落,又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下,可以说是举目无亲,除了通天谁都不认识,难免心里郁结不乐,惶然无措。

    无当、金灵、龟灵早于他入通天门下,又正是天真烂漫,单纯善良的年纪,时常想些法子来逗他开心,多宝身为大师兄,不好跟着她们胡闹,但他一向细心,常常耐心开导宽慰,一晃三万年,在他心中早已无异于亲兄亲姊,尊敬有加。

    陆压跟着赵朗一面走,一面听他说这些往事,心中有了数,对即将谋面的兄长的师兄师姐又凭添了几分好感。

    来客落下云头,赵朗带着两个徒弟迎上前,还有一位从未见过的年轻男修,相互看了看,心中都几乎确定,想必这便是那失踪三万年的妖族十太子。

    赵朗笑道:“劳诸君远道来视,然已早愈。”

    金灵圣母亦笑道:“未愈之时,怕你劳神,故而此时方至,师弟莫怪。”

    赵朗笑道:“师姐怎么如此客气?真叫师弟纳罕。”

    待彼此见过,赵朗方才向截教众仙引见:“这是舍弟,适归故乡,兄弟不见,已近三万载矣。”

    陆压大大方方上前见礼,截教几位纷纷还礼,亦不免暗暗打量。

    只见那青年着一袭荼白衣衫,外罩丹红大袖宽袍,同色丝绦在腰间松松一系,越发显出身形修长,美玉为珮,金带束发,简单不失大气,他身量很高,又如劲松翠柏,眉目疏朗,清雅容华,金瞳璀璨,肤白如玉,面上笑意恰到好处,既不过分热情也不显得生疏,言谈举止端肃有礼又温雅随和,令人如沐春风。

    即便他是个寻常散修,甫一照面已然生出三分好感,又明知是赵朗的同胞弟弟,更加上双方都有意结交,几乎不用赵朗刻意说什么,几句话过后,双方就已经相谈甚欢了。

    赵朗看着弟弟谈笑自若、进退得宜,微微一怔后,不禁哑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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