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秋今天来离园很早,南欲离没有抄经,也没礼佛,坐在客厅里,好像是专门等着南秋的到来

    南秋坐在她对面对沙发上,拿起公道杯杯子倒了一杯,茶水不烫,刚好可以入口,她饮下一口,没有看南欲离,又给自己满了一杯,她垂眸看着茶水,是白茶,也不算不喜欢吧

    “你知道了吧”

    南欲离拿起果盘中的丑橘,掰了掰外壳,放在她眼下

    “知道了”

    南秋放下茶杯,拿起那个果实外漏的丑橘,她不反感,手指捏出一颗,填到嘴里

    南欲离瞧着她吃下,柔声

    “甜吗?”

    太稀有了,姑侄二人这样慈爱的画面

    南秋听到她的话,怔愣片刻

    “甜”

    又说 “今晚我和阿姝他们聚餐,明天我会把自己关在那间屋子里”

    南欲离又拿起一个丑橘,剥着

    “不用进去了,以后都不用了”

    南秋以为南欲离终于放下执念,面上添上喜色与不可思议

    “真的?”

    南欲离又将第二个剥开的丑橘,放在她跟前

    “真的”

    看着她吃橘子的样子

    “南秋,我让你待在那里静心,是怕你会怨念太重,没了自我,但是好像是我错了”

    南秋咀嚼的动作顿了顿,看向南欲离的眼睛

    南欲离依旧柔声叙说

    “其实自从那年把你带回来,这个园里也热闹不少,燃香有助眠的作用,你夜里总是睡不好,我就时常让人在你屋子熏,现在应该不需要了吧”

    “姑姑,你是不是也解脱了”

    “是”

    南秋微微点头,笑着,又拿一颗橘子填嘴里

    “那就好”

    南欲离注视着她的模样,半响

    “你既然有局,就早些去,别总迟早让人等”

    南秋起身将南欲离剥开的两个橘子拿起

    “那我走了”

    南欲离微笑着点头

    南秋离开客厅,直到她的车子尾声消失在离园

    南欲离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佣人急忙跑来为她递来手帕,南欲离擦着唇瓣上遗留的鲜血

    “夫人,还要瞒着小姐吗?医生说您可能熬不过今晚”

    是一开始也老老实实接受治疗,后来她自己不太想活着了,她的一生,何其悲凉,死才是解脱,她向往死亡

    南欲离缓了缓,喝了口茶

    “没事”

    她已经将一切安排好了,那些人也不在了,她也不想活着了,至于南秋,她不想让南秋担心,已近很好了,今天多看了她两眼,肯吃自己递过去的食物了,她这些年一直错了,原来只要温柔着跟她说话就好,可惜太晚了,她想要为自己一次,为自己解脱,活着太辛苦了,活着会无尽的痛苦,无尽的思念

    今天的局定在西居,虽然南欲离让她早来,但她到的时候依旧晚了,又是一样的顶楼包厢

    是的他们有钱人就喜欢顶顶的

    南秋到的时候人又齐了,又是他们几个,自从喝过一次酒后,聚会上有这个几人便不稀奇了,现在南秋一身轻松,最乐意的就是闲玩

    她悠悠闲闲走进包厢,悠悠闲闲坐在老位置,周沉颂和谢韫竹中间

    林君晔眼瞅着她今天心情格外美丽

    “今天没挨骂?”

    南秋笑了笑,看向周沉颂方向的三人组

    “没有,她还给我剥橘子”

    顿了顿又说“看来她放下执念,也觉得唯物主义万岁”说着手晃悠着,周沉颂抬手打掉她挥舞的手

    “万岁万岁,那你今晚去一趟西港把你胸针带回去,万一哪天我拿错了,就亏了”

    昨天南秋去的时候,把自己的胸针放在了周沉颂书房的保险箱里,以防丢失,她每次戴完都要存放起来,虽然没带过几次

    “你亏什么啊?我那个是蓝宝石”

    兄妹再次争论,攀比

    “我那是上等翡翠”

    是的兄妹俩一个凤头上点缀蓝宝石,一个点缀翡翠

    宋知鸣抬手打断二人争论

    “等等等等,二位商界黑马,你们住一起?”

    两人疑惑看向他

    “你们是,情侣?”

    两人震惊,知情的已经笑出声了,沈姝拍打着林君晔的肩膀

    宋知鸣推了推徐遇舟 “他们笑什么?”

    徐遇舟一样疑惑,看向冷脸的谢韫竹

    南秋生无可恋,拍了下周沉颂

    “你说”

    周沉颂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宋知鸣

    “她”指着南秋“是我亲小姨的女儿”亲字压的很重“我的亲妹妹”又压一次

    桌上几个不知道的都诧异,两人是兄妹?谢韫竹诧异片刻,又偷偷笑了笑

    误会了

    宋知鸣像被人给了一棒子

    “兄妹?你们俩是兄妹?”

    南秋看着他

    “要不要我们俩去做个DNA检测”

    周肆年算起辈分

    “你是我哥的妹妹,那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周沉颂先发封喉

    “别乱认亲戚,我和周家没有关系,谢谢”

    周肆年忐忑闭麦

    徐遇舟恍然想到

    “可是没信息啊?外界一点风声都没有”

    周沉颂推了推南秋,南秋一口茶,差点呛到

    “别喝了,你跟他们说”

    宋知鸣不喜欢南秋这么友善

    “血脉压制吧,这叫,周总在这,南老板都和颜悦色了”

    徐遇舟笑笑没回他

    南秋放下茶杯,缓了缓

    “要从哪说啊?”又看向她哥

    周沉颂叹气一声

    “从那个老秦头”

    南秋理解她学着周沉颂压字重音

    “秦时川,是我们的亲外公,苏梅锦,是我们的亲外婆”

    “你们认识吧?”

    徐遇舟惊叹“基地的一队长官,可牛逼了,徒手制裁四十个贩子”

    “怪不得你们俩打群架牛逼,小时候练过吧”

    南秋忆起,头疼扶额

    “是啊,辛苦死了,天天让我倒立”

    周沉颂反驳她

    “你倒立是因为你踩院子里的小青菜,别混淆是非”

    南秋拿起水杯如无其事喝茶,他们订着菜还没上,谢韫竹将桌上的糯米糕端下来,放在她面前

    “先垫垫”

    南秋斟酌着拿起一块,斟酌着看向谢韫竹,斟酌着想起周沉颂昨晚说的话

    喜欢?

    谢韫竹看着南秋奇怪的眼神

    “怎么了?”

    南秋摇头“没”然后嚼起糯米糕

    奇怪了谢韫竹怎么那么了解她的胃口

    周沉颂没注意南秋,又坑蒙拐骗

    “其实外公确实练过我们俩,什么徒手劈人啊,赤脚走火坑啊都是小事”

    他旁边的林君晔已经开始无奈了,对宋知鸣道

    “别信奥”

    宋知鸣略显恼意,自己又被骗了

    宋知樾回想起刚才那段话,难得开口

    “苏梅锦是基地的飞行器械设计师?”

    南秋没理他的话,吃着糯米糕

    周沉颂回他“是”

    宋知樾疑惑

    “那你们的身份是受到保护的?怎么公开了”

    周沉颂垂了垂眼眸,一副无所谓模样

    “人不在了,就不用藏了”

    宋知樾深觉冒犯

    “抱歉”

    南秋一口糯米糕没吃完,扔在面前的瓷盘里,面前伸过来一双手,给她递了杯热茶,南秋接过道谢

    喝一口

    “其实你会这么问也正常,军部的后代消息公开确实让人不理解”

    她难得没有怼宋知樾

    又继续说

    “我想了一下,以后跟在座几位免不了见面接触,还是趁我今天心情好,一次性说清楚,事后再问,我会打人”

    难得一切结束,南欲离放下执念,她心情好的很,想着跟着几位也吃过数次私人饭局,以后肯定还要吃,还要联系,还要交流

    “十九年前秦时川出行军部任务,失踪了,现在都下落不明,军部早年发布他死亡消息,但不见尸首,我是不相信他死的”

    周沉颂跟一句“跟”

    南秋又看向众人语气轻浮“如果各位有幸在哪家风月场所见到他,帮我踹两脚”

    周沉颂打她一撇子

    她又正经开口

    “苏梅锦三年前离世,自然老去,所以军部对外不再保护我们俩的个人信息”

    南秋想了想又转头跟周沉颂吐槽

    “他也是够扣了,老秦惹了那么多人,不给咱俩保护,万一被追杀咋办”

    周沉默跟随一炮

    “明天给他炸了”

    宋知鸣说着拱拳“不愧是军部长官后代,看看这毅力,看不顺眼就开炮,在下佩服”

    周肆年失神嘴里嘀咕

    “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啊”

    徐遇舟怼了怼一直追随着南秋的谢韫竹,小兄弟病的不轻,跟着她的话笑笑乐乐

    “兄弟,你想到了吗?”

    谢韫竹终于把视线移开,看向徐遇舟

    “没想到”

    徐遇舟点评

    “你偷着乐吧”

    大情敌便大舅哥

    一通介绍完,菜品陆续端上来,齐齐摆放在大理石转盘上

    南秋因为事先吃了两个丑橘,又吃了糯米糕,胃里有点饱了

    就随意吃了几个虾仁,便低头玩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寒瑜发过来的拍卖会珠宝,她相中一套,她拍下,三个亿拿下,打算过两天送给南欲离

    正想着离园电话打来,南秋看了眼时间都十一点了,南欲离还没休息吗?她随手点上接听

    “姑姑,怎么了?”

    那边传来女佣“小姐,是我,夫人走了”

    “走?”

    南秋笑容消失,愣住“走?是?”

    女佣语调不稳

    “去世”

    “知道了”南秋平静挂断电话,沉默几秒起身,手掌压了压周沉颂

    “有点事,你们慢吃”

    说完离开包厢

    谢韫竹起身要去追

    林君晔对于南秋接到离园的电话,冷脸,按照常理,应该是又叫南秋回去跪佛像

    “别追了,你进不去离园的门”

    谢韫竹诧异看向她“为什么?”

    林君晔没有说明,只驴头不对马嘴

    “因为各有各的坚持”

    谢韫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还是跟了过去,南秋的车辆早已开走

    他开上自己的车

    饭桌上周沉颂皱了皱眉,那副表情,周沉颂见过,过于冷静

    “不对劲”

    沈姝一口茶水猛灌喝完,领着包,拍了拍林君晔

    三人极速离席

    桌上一下少了五个

    宋知鸣感叹

    “他们关系真好,一个表情就能知道”

    周肆年凑过去

    “兄弟,你不脱裤子,我都知道你拉什么屎”

    “滚呐,吃饭呢”

    南秋慌慌张张跑进南欲离的住处,佣人在门外站了一排,看到她回来,低头

    南秋没理会任何人孤身走进南欲离的卧室,一盏灯亮着,那个下午还给她剥桔子的人,正躺在那里床上,像是睡着了一样,她的脸上少见的浮出了安逸神色,南秋走过去,指腹凑到她的鼻息处,没有任何反应,她缓缓去触摸那双交叠在被褥外的双手,她们很少会像现在这样亲近

    “解脱了”

    南秋眼眶起了一层雾水,这是陪伴她很久的亲人,十一岁到二十五岁,虽然两人经常对着干,也不常坐下笑语,但起码回到家,回到这个家,能一起吃饭

    南欲离死在了一切结束之后,死在了南秋八岁之后最开心的一天,死在了南秋感受新生的第一天

    一滴泪掉落在被褥上,南秋手掌擦去泪痕,将南欲离的手轻放进被子里,将拉起,盖上了南欲离的面容

    她走出这间房子

    抬眼看到谢韫竹,他就站在门外,南秋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看向这座园林的私人医生——裴幸,他亦是站在门外

    “听听详情吗?”

    南秋走向主卧旁边的书房,裴幸跟随,谢韫竹也走在南秋说身后,南秋打开书房,坐在横排沙发上,谢韫竹坐在她身旁,裴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挑了一眼谢韫竹

    南秋想了想,谢韫竹也没什么不能听的,反正她杀人谢韫竹都见过,好像又纵容了一次

    “说吧”

    裴幸拿出她的身体报告,递给南秋

    南秋靠在沙发上,摆了摆手

    “口述”

    裴幸将纸质报告放在木桌上

    “心病难医”先是四个字

    “她的老毛病,病根很多年了,年初开始咯血,我给她了配药,吃了三副,自己断了”

    谢韫竹看向南秋,很平静

    “咳了一年,我都没发现”

    “你没发现,是她不想让你知道,三个月前,我为她做身体检查,各项指标衰弱,我告诉她撑不过三个月”

    又顿一瞬“就是你俩上次闹不愉快的时候”

    是那次她回来告诉南欲离自己要动手的时候,她质问南欲离是不是要自己跪佛像的时候,南欲离命人为她准备的鱼肉馄饨,一直在门外放到早晨,那天她没陪南欲离吃早饭,赌气走了

    “你们姑侄俩,两个脑子各想各的,我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你,她说怕你分心”

    南秋垂着眼,重复着

    “怕我分心?”

    南秋起身,谢韫竹跟着她起来

    “葬礼,辛苦你了”

    裴幸也起来笑了笑

    “不辛苦,结束后,我会离开港区”说着拍拍南秋的肩膀

    看向她,忆起她刚来的时候,裴幸为她疗养,那时候一个小孩满身是伤,没一块好肉,现在好了,养的白白净净

    “照顾好自己”又想说什么,也没开口,转身离去

    南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也算是对自己不错的一个人,又要离开了,一生都在失去

    半响她收回视线走向走廊

    “你先回去吧,我今晚留在这”

    “我陪你”

    很少听到这句话,她现在脑袋放空,一切事情爱怎么走怎么走吧

    “想留就留吧”

    谢韫竹看着南秋,她现在太静了,好像一切没有发生

    佣人走过来

    “小姐,夫人在您卧室燃了香,让您早些休息”

    很淡一声“好”

    又说“把我院子里的客房收拾出来”

    佣人看向谢韫竹,点头应下去做

    南秋看了眼南欲离的卧室,只看一眼,便走向反方向的楼梯口,走向自己的院子

    谢韫竹一直跟在她身后

    南秋的院子,没什么花草树木,更没有园中显而易见的佛教文化,很简洁干净

    走进客厅,弧形木质沙发上坐着三个人,在她和谢韫竹走进来后,视线便齐齐看过去

    南秋不诧异三人的到来,走到旁边的连坐沙发上坐下,谢韫竹又一次坐在她身旁

    都没有说话,沉默着,他们都在等南秋发泄出悲伤

    南秋整个人瘫在沙发上,头仰着后脑勺枕在沙发边缘,余光看到矮脚长木桌上的果盘,又是丑橘,还有每次她回来都温热的花果茶,眼睛看向天花板

    “给我拿个丑橘,想吃了”说着眼眶忍不住的湿润了,抬手擦了擦,再次压着情绪

    其实不是不爱哭,是不敢哭,苏梅锦走的那天,她躲在角落哭的崩溃,后来见到周沉颂又藏不住泪水,躲起来又哭一场,外人当然没见过,总以为她不会哭,不会软弱

    谢韫竹将丑橘剥开,放在她手里,她坐起来,指尖拿起一瓣,颤抖着手送入口中,嘴里嚼着

    南秋过了很久咽下橘子,小声嘀咕

    “怎么不甜了呢?”

    将橘子扔了,丑橘滚落在地上

    一名佣人端着餐盘走进客厅,走到南秋身旁,将夜食放在矮桌上

    “小姐,夫人怕您饿着,命我们做碗夜食”

    南秋看向那碗鱼肉馄饨,只要她回到离园,每夜都有一碗鱼肉馄饨,压制着

    “她还说了什么?”

    又是香炉又是丑橘又是夜宵,还有呢?

    佣人拿着餐盘,站在她身旁

    “今夜只叮嘱了这些,剩下的都在遗嘱里”

    “下去吧”

    佣人走了几步,又回来,走到南秋身旁

    南秋了她一眼,带着怒意

    “你又想起什么了?”

    佣人想了想,还是说吧

    “小姐,我觉得还是要说”

    南秋弯下腰,手肘撑在大腿上,手指揉着太阳穴,有些烦躁

    “那你就说啊”

    佣人得到同意后

    “其实夫人每天都会命人在您卧室燃香,每天都会准备您爱吃的菜品,以及茶水糕点,备着,她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每天准备着,鱼肉馄饨也是”

    南秋直起腰,笑了笑,看不出喜色

    “说完了?”看着她

    佣人点头

    “完了”

    南秋带着怒意,为什么这样?死了以后让我忏悔吗?一切的一切

    “那就滚”又指着那碗馄饨”把这馄饨也端滚,还有那个香炉,都给我扔了”说着又指向楼上

    佣人不禁诧异

    “小姐,这些都是夫人临终前最后嘱咐的”

    南秋手臂支撑着沙发扶手,支撑虚浮的身体站起来,说着指向佛像的位置

    “所以呢?所以呢?我现在要去那间屋子里跪着认错吗?”几乎是吼着说出来

    几位佣人收拾好客房,从楼上走下来,站在她面前

    “我养你们是白吃的吗?她病了这么久?谁告诉我了?啊?谁告诉我了?”

    又对着那位端餐盘的佣人

    “现在你来跟我说,她为我准备这,准备那,她活着的时候呢?谁TM告诉我了”

    “我TM跟个傻逼一样,瞒着我,都瞒着我,我TM连个知情权都没有,死了”

    “死了躺在那,让我收尸了?死了你们开始在我面前念叨了?”

    一年,咳了一年的血,她到她死后才知道

    沙发上几人没有说话,南秋愤怒,他们都能理解,死前才知道南欲离病了,下午还开开心心去西居,说着南欲离终于放下执念,现在好了几个小时时间人没了

    她能压到现在,已经是脾气进步了

    那位端着餐盘的佣人再次开口

    “小姐,这是夫人的意思,她担心您会分心,疏忽了自己的事情”

    南秋一手打翻旁边佣人端着的香炉

    “又TM是分心,我是有多不坚定啊,都给我操心?”

    香炉摔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

    沙发上几人站起来,走到她身侧,谢韫竹揽过她

    南秋淡淡一句“滚”

    佣人纷纷逃离这里

    南秋瞥了眼鱼肉馄饨

    “把这个给我端走”

    佣人照做,端起馄饨瓷碗离开南秋的院子

    南秋垂着眼看着地上的烟灰

    “现在好了,结束了,一个也没有了”

    南家的人都走了,只剩她自己了

    说罢,她转身走向楼梯方向

    “楼上客房,你们随便吧”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走上去,走到她的卧室

    周沉颂缓缓开口,像是在告诉谢韫竹,谢韫竹的视线一直留在那间房间,在南秋要上楼时,谢韫竹要去追,被周沉颂拉住

    “这是她第三次回来只看到亲人冰冷的尸体”

    谢韫竹将目光投向周沉颂

    周沉颂缓缓又道“小姨是自杀,外界都知道,那天她倒在血泊里南秋见到她时,尸体冰冷,那一年她八岁,后来她晚上经常失眠,睡不安稳”

    这些事情林君晔和沈姝都清楚,周沉颂是专门告诉谢韫竹的,谢韫竹凝望着南秋的房间

    “再后来我们的外婆,在三年前走的,那是一个清晨,还是护工打电话通知我们俩的,她当时二十二岁,人前冷静的很,葬礼一结束,就躲在我怀里哭,她其实就是个爱哭的孩子,只是一般都藏起来哭”

    又想了想”二十二岁,跟你现在一样大吧”

    谢韫竹点点头,认同

    “一样大的年纪,她身边只有我们仨和南姨”那群腌臜货他们兄妹从来不提

    “今年二十五了,南姨走了,每次都见不到最后一面,南姨病着,她一点不知道,回来见到的又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她今天没把这里砸了,都是脾气收了”

    看着谢韫竹“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在南家那群垃圾的事上帮了她,她确实不太会善后”拍了拍谢韫竹的肩膀,走向二楼的客房

    林君晔走过来也拍了拍“今晚别去找她”

    走向周沉颂那间客房

    沈姝走过去,没有拍他,看着他

    “别伤害她”只一句,说完走向另一间客房

    沈姝看出南秋对谢韫竹的特例,但南秋太辛苦,不能再受到情感磋磨了

    谢韫竹看着陆陆续续三个人走后,又看向那间主卧几秒钟,抬脚走向它旁边的客卧

    让她好好睡一觉吧,安神香的味道会让她睡好吗?

    客卧内设配齐全,都是木质风,很简单

    这一夜,南秋依然睡的不安稳,难得早起,佣人习惯性的准备了早餐,在她到餐厅后,长桌上坐上了四个人,可惜没有那个身影

    周沉颂喝着粥,调侃她“今天起得早”

    南秋没说话,坐在主席位,看着佣人放在她面前的甜粥,因为爱喝,南欲离让人一直备着,又是满满一层的小汤圆

    她低头扒拉,今天很争气,将一碗喝完干净了

    谢韫竹见她吃完哄小孩一样夸她

    “那么厉害”

    依旧没回

    这个位置以前没人坐,今天有了,是她

    以前餐厅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今天很热闹,可惜主人不在了

    南秋愣神的看着空碗

    寒瑜走进来,走到她身旁

    “都跪在灵堂外了”

    南秋没有抬眼,淡淡一句

    “加冰了吗?”

    寒瑜回

    “加了”

    南秋起身“让他们跪着吧”

    寒瑜出声

    “裴先生的意思,今天下午下葬”

    “上午您要去灵堂,他会宣读遗嘱”

    南秋停下

    “几点”

    “十点”

    谢韫竹看了眼腕表“现在七点”

    几人站起来,统一色系,黑色的服装,都是早上让助理送来的

    沈姝走向南秋身旁

    “走吧”

    死讯在昨晚就宣布了,该到的宾客都到了

    灵堂外,是被押扣着跪在冰块上的傅家老太太,以及傅家小儿子傅行深,跪在人来人往的灵堂外

    南秋走过去,语气很淡

    “她活着的时候,不让我收拾,死了就没人拦我了”

    众人不解她这副做派,但跪着的人知道

    那年南秋被带进离园,这两人死活不愿意,命人将南欲离带到傅宅跪在冰块上,整整一晚,那是冬天,零下的温度,后来南秋知道,要去找他们,南欲离总是阻拦

    现在好了,没人拦了

    老太太面露难色

    “南秋,好南秋,要跪到什么时候啊?”

    南秋眼神没有分给她

    “跪到,我心情好了为止”

    旁边傅行深反抗

    “你不要太过分,就是个流浪狗,你在长气什么?”

    他挣扎着,无用,扣押他的人用尽死力

    南秋眼神又铺上冷霜

    “杀了”寒瑜走向傅行深,握住他的脖颈,拖着走向隐蔽树林

    老太太竭力恳求

    “南秋,南秋,行深他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

    南秋只是冷淡一句

    “聒噪”

    保镖领意将老太太带入树林,两声惨叫

    既然没人拦着,那就疯一点

    身旁人见怪不怪,周围宾客七嘴八舌,南秋两指挥了挥,保镖走上前

    “太吵了”

    保镖授意,将说闲话的,拉入灵堂,控制起来,扇巴掌

    南秋站在棺木,双手合十,抵在额头,虔诚的一鞠躬

    裴幸走到她身旁,看了眼她身后的几人,又靠近低声训斥

    “太过了,那两个死了怎么交代”

    南秋又是一鞠躬,知道第三次鞠躬完成

    “那就不交代”

    又笑着看着他“谁来找我要交代,我就杀了谁”

    裴幸被她的言论吓到了

    “你真是疯了”

    南秋手掌落在他肩头

    “宣读遗嘱吧”

    说罢她走向第一排的位置落座

    众人纷纷坐下

    裴幸的声音,响起

    “南欲离女士将生前所有财产留给其侄南秋,连同名下地产,并明确表示,离园随意处置……”

    南秋沉默着听着遗嘱

    怎么总觉得她缺钱呢?

    待一切仪式结束,南欲离棺木下葬,南秋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看着她彻底消失在自己眼前,她转身离开

    对于南欲离遗嘱的最后一条,随意处置离园,她也觉得那是座寺庙吗?

    是让她拆了那栋寺庙吗?

    她没有,她遣散了不少佣人,只留下些收拾园子的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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