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妖奴
“你干什么？”
苏御自爆了，原因是灭世系统的资源配置过高，她这副残躯破体hold不住......
她花了大概五秒钟才好不容易接受这个结果。
系统则持续地陷入沉默：【呃……嗯……】
苏御的暴脾气一下就起来了，她真想把这统给掐死：“我就想请问一下，你在干什么？！是让你灭世，不是灭我！想让我死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这脆皮大学生还需要你来灭？
系统疯狂汗流浃背：【抱、抱歉？我也没想到你资质居然这么差……】
苏御差点气到失心疯：“没想到！你居然说没想到！你到底是不是系统啊？你是不是追兵派过来杀我的？”
系统委屈巴巴：【主人你怎么可以质疑我的身份！】
苏御扶额：“不质疑，你的确非常有实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也非常克主吧？”
系统：【呃……我竟然没法反驳……】
苏御震惊自己的运气居然可以这么衰，全世界今天的霉运都优先分配给她了是吧？
同时，她还惊奇的是，自己都已经被炸成这样子了，竟然还没死。
身体爆炸的那一刻，苏御也丝毫没有感知到任何痛觉，反而只是觉得身体一轻，就爆没了。但心底莫名地畅快了很多。
“公子！”
随爆炸而来的还有一阵惊呼，原来刚才那一堆除妖师并没有滚，而是悄悄守在一边观望，苏御不太清楚他们为何突然尖叫，但她听见一个人在大喊：“她不能死！公子的心还在她那里！快去救她！”
什么？
苏御对这世界越来越好奇了，什么叫心在我这里？在哪里？
但让她更惊讶的是这个神君大人，苏御自爆的时候对方明显也没想到，而后发生了让他更没想到的一幕，血雾扑向自己的时候，竟然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
等到血雾终于散去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具筛子，随后苏御看着对方的脸色先白后黑，再隐隐发紫，又从他身体里开始流出不正常的黑血，苏御终于忍不住牵起了唇角。
一个字，该！叫你掐老娘！
【别贫了，快跑！】
系统在耳边及时提醒她，苏御这才判断出自己并没有死，而是缩小了，或者应该叫被打回了原型。那么刚才自爆的应该是她的部分残躯。
“往哪儿跑？”苏御初来乍到，人生路不熟的，唯一认识的两拨人都是敌人，她不敢乱跑，万一又遇上什么水猴子、冰猴子怎么办？
【南三百里，那里有人界的村庄，神不敢在那里滥杀！】系统急道。
“什么？！三百里？！”苏御两眼一翻，恨不得现在就死。她一个跑八百米都喊累的人，你让她跑三百里？还是爬过去？
苏御已经开始累了，所以她打算道德绑架：“我刚才装逼失败了，你得负责。”
系统：【......这、这个，事出有因......】
苏御：“不然你赔我身体。”
系统：【......呃......】
苏御：“赔不起，那就负责。”
系统为难：【这个......我其实是个路痴......】
苏御冷冷讥讽：“你是不是没法带我离开这里？三百里都做不到？什么弱鸡系统？不如叫low逼系统。”
【等等等！谁做不到？】激将法生效了，系统也开始抓狂，【好啊！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带错了路，你可别找我麻烦！】
苏御一口答应。麻烦不麻烦的，你先带了再说吧，再怎么也应该比这条路要强啊。
“竟然自毁修为也要伤我么，倒还算有两分气魄。”
乘骁眸中掠过一丝惊艳，狞笑着抬手擦走自己身上的污血，但那些污血已经顺着他的伤口与自己的血融合在了一起，而且就像是和体内的某个被压制已久的烈毒互为旧友，两种毒一同注入他的心脉，牵制住他的行动。
而且，没有了离火珠的压制，旧毒竟然隐有了复发的迹象，那被划破的伤口已经渐渐凝出了寒露。
乘骁登时对这只不堪一击的蛇精有了新的认识，一面调动神力压住体内那股上涌的寒意，一面出手想将苏御抓过来，然而，在他即将抓住苏御之前，这条小蛇竟然凭空消失了。
四处躲藏着目睹了全程的除妖师们皆是一怔。一条不过指粗的红鳞小蛇，竟然从神族二殿下的眼皮子底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
不太清楚火猴子为什么迟疑了一瞬，眼前倏地白光一闪，苏御这才惊觉过来，她爆的哪是什么身体，那是修为！几百年的修为！
她现在可真真是一无所有了！
有个听起来狂拽炸天的系统又怎么样，她修为都没了，根本没法用！
苏御十分悲催地逃离了现场，也不知究竟花了多久才接受了自己修为全废，变回原形这件事。
系统好歹算是让她有了喘气的机会，没再让她遇上什么对家，苏御得以蜷在一团草丛里休息片刻，虽说她的尾巴看起来依旧不太能入眼，可这意味着她能够自由活动了。
自由的感觉可真好啊。
苏御趴在地上，感觉好像懒癌犯了，慢慢的，思绪逐渐被这突如其来的困意所击败，她要是再不睡觉，怕是真的要没命再穿回去了。
“……”系统看着她一双眼皮装模作样地上下打了一场友情赛，最后双双败北，忍不住急切大喊：“喂，喂！宿主！”
苏御却已然进入了梦乡：“一切事情，等我……醒了再说。”
系统：“……”
窝在半人来高的草丛里，苏御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脑袋不自觉埋入自己的身体里，睡得像一条死蛇。
“哎——，心可真大。”领教到苏御这强悍的适应能力，系统无奈轻叹一声，随即施了一道咒印盖住了她的蛇尾，黑色印记迅速消失，苏御身上凭空出现了一条小被子。
“离火珠么……”清澈的少年音悠悠响起，系统掐指一算，最终扬起唇角邪魅一笑，“原来在你那儿去了。”
＊
“咕——”
苏御是被饿醒的。醒来时已经又是一片万籁俱寂，墨夜沉沉。
此刻她像是一头埋伏在夜色里的危险的野狼，睁着血瞳注视着眼前的一草一木，望着草丛里出现的一点点兔毛模样的星白色彩，她不自觉伸舌舔了舔牙，眼底多出一种叫做贪婪的东西。
民以食为天，妖还是得吃饭的。
苏御猛然间想起这具身体的原主说过一句话：“妖是可以吃人的，吃了人的妖会修炼得更快，但是我阿娘不让我吃人，我也不喜欢吃人，人很腥，很难吃。”那是小朋友最后一次和她聊天时说的话，她一直记到现在。
肚子好饿。
苏御不记得自己昨晚有没有吃晚饭了，好像为了赶图，她什么也没吃，光喝咖啡去了。
咕——
肚子在乱叫，一直乱叫，叫得人心烦意乱。
苏御在脑子里仔细回想了下，这个地方好像叫妖都？还是叫婴梁？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按照小朋友的说法来看，妖都里住的都是妖怪，绝对不会有神仙，那这只火猴子是从哪里来的？
苏御想不起来。关于十几年前的事，苏御实在没那么好的记忆，于是她戳了戳好像已经自闭的系统：“出来，给我讲一讲究竟怎么回事？”
系统此时的确相当自闭。想他统生已久，换过大大小小不少任主子，这是他带过的天赋最差的一任，他有点后悔什么也没想就和苏御激情绑定了，现在退货换绑还来得及吗？
苏御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事到如今，就算他再怎么嫌弃自己，也休想解绑，苏御打算破罐子破摔，威胁道：“少装死。我警告你，我现在变成这样，和你这low统脱不了干系，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好好好！”一听做鬼两字，自闭统瞬间精神抖擞，“讲讲讲！我跟你讲！”
苏御将自己团成一团，洗耳恭听。
系统调出一串数据资料，开始照本宣科：【大概三亿年前吧，天地异动之时，混沌初开之象，神灵死而万物生。在始祖和创世神女的共同孕育下，天地终于由一片苍茫变化成富有生气的模样，形成八山、五域、四海三大版图。由神族、人族、妖族、鬼族四族共同统治这片繁荣大地......】
“等会儿。”苏御一边看一边听他念叨，目光落在鬼族两字上，渐渐移不开眼，“鬼？这个世界有鬼？”
系统：【昂。】
苏御越来越头大了，神、人、妖，这些就算了，为什么还有鬼这种东西存在？她最怕鬼了啊。
系统继续道：【妖族分为上百支族群，你的身份是巫族帝姬，是这支族群的最后一脉。】
苏御挑眉：“所以？”
系统神气道：【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了吗？】
苏御沉默了，片刻后，老实摇头：“不知道。”
【你......你失忆了？】系统惊奇，小声嘀咕，【不对啊，我就晚来了这么一点时辰，你就失忆了？】
苏御正愁没理由隐瞒自己已经换人的事实，见他先入为主，倒是松了口气，目前来说，她和这什么灭世系统还不太熟，就算是互相绑定了也不能尽信，于是苏御道：“是、是啊。所以，我是谁？”
系统沉思一会儿，觉得也没什么大碍，便道：【好吧，你听明白了，你叫昭绫，是妖帝的亲孙女，却被自己亲爷爷赶尽杀绝，搞得家破人亡，族人惨死，你亡族三百年了，清楚了吗？】
“……啊？”苏御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些东西，小家伙从来没说过。
【反正现在四界乱成一锅腊八粥，自从妖族战败以后，妖怪们就成了其他三界的奴隶，】系统继续简略道，【非常荣幸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灭世，当然，我以前其实不叫这个名字，但是无所谓了，我在地狱十八层听见了你的呼唤，所以我来救你了，懂？】
“嗯。”他一口气说了好多信息出来，苏御暂时脑子里搅成一团浆糊，摆烂似的胡乱应了一声，继续饿着肚子懒洋洋地躺尸。
其实苏御已经勉强接受了她穿不回去这个事实，有时候第六感的形成就在一念之间，就像她一个小时前电脑黑屏预感到自己即将穿越，今早她见到那轮朝阳时，也就瞬间明白过来，她暂时是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了，那就说明，她的朋友遇上了麻烦。
苏御一直担心这小家伙到底还在不在这具身体里，因为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眼下这系统倒是给她把这个问题给解答了。
小家伙已经死了。
并且在死之前，她想要灭世，她呼唤了灭世，也呼唤了自己。
苏御心底突然窜起一股说不出的烦闷，这感觉比被火猴子掐的时候还要难受。十几年未见，再见时，竟然是这种场面吗？
【不过你放心，我是个有经验的统。】系统的声音伴随着苏御的心跳有节奏地传来，【我不会放弃我选择的每一任主子的，所以，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苏御不清楚他究竟存在于哪里，但这声音随着心脏跳动而出，十分应景，苏御眨眨眼，道：“那是什么？”
苏御觉得很谢。
她单知道这统子克主，却不想他一天能克好几次主，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苏御只知道自己变成蛇之后，世界都放大了好多倍，但她忘记了，其他妖怪也放大了好多倍，有时候一团柔嫩的野草不一定是长在地上的植物，还有可能是某个妖怪的窝，而白色的绒毛不一定来自于兔子，也有可能来自于一只光着脑袋的秃鹫。
WTF！
苏御连骂都没来得及骂，就再次被迫和一只秃鹫展开了死亡追逐，她逃，它追，她插翅难飞！她根本飞不过人家！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苏御口中发出，苏御的后背已经被秃鹫的利爪所划开，皮肉撕裂的刹那，瞬间暴露出那色泽鲜艳的诱人血液。
苏御下意识回头对准它的脖子狠戾一咬，却是被对方一爪子拍走，死死摁在了地上。
“放开我！”苏御摆动蛇尾缠上它的足弓，掉头猛地一咬，用血瞳恶狠狠地瞪着它，“我警告你！我的血有毒的！你吃了我，马上就会去见阎王！”
“噗——”身后秃鹫忽地嗤笑一声，扬了眉低头与苏御对视，声音又是嘲弄又是挑衅，“小蛇妖，阎王可不管妖怪的魂魄。”
嘲笑完毕，他又凑近两分，近距离打量苏御的眼睛，随后惊喜道：“没想到你这种修为的劣妖竟然还能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而且还有条天资这么强的灵脉……”
猩红皮肉之下，一道妖骨铸就的灵脉浑厚扎实、光华流转，秃鹫说着伸舌扫了下干巴巴的嘴壳子，眼底流露的精光可谓贪婪，他猖獗笑道：“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这天资放在你身上可算是浪费了，放在我身上才是正正合适！哈哈哈！想不到今日我秃头也能得这种机缘！果真是天助我也！”
“我呸！你才要死不活！”苏御掉头吐了他一脸唾沫星子，“姑奶奶的天资也是你能觊觎的？你这死秃子还不赶紧放开老娘！小心老娘一口咬掉你的头！”
秃鹫大笑：“哈哈哈，我才呸！有种你就过来咬啊！看咱俩谁咬得过谁！这种妖力的筋脉怎么可能是你一条修为如此低劣的小妖配得上的？既然你今日落在我手上了，就证明比起你来，我跟它更合适。”它说着，竟然真的张嘴去叼那根饱满的筋脉，把苏御疼得眼泪狂飙。
“等、等等！灭世——！！！”灵脉剥离出身体的刹那，苏御深深感受到了一股被人开膛破肚的滋味，筋脉顺着脊梁被人活活撕裂，痛苦从脊背波涛汹涌地蔓延至四肢百骸，咆哮着填充进入各个器官、细胞、血管内流动的空气、筋骨连接摩挲的间隙，最后直冲上大脑，让多余的痛苦全都从七窍里流出来。
苏御凄厉的尖啸声穿破重重黑夜，穿越了这无垠绿脉间的飞沙走砾，惊起林中无数幼鸟，逃也似的飞离了这个血腥战场，而灭世却迟迟没有动作！甚至连句回应也没有！
苏御脸色乌青，汗水混杂着泪水不受控地狂涌而出，苏御死死咬紧牙关，不至于让自己痛到昏厥。去他爹的傻逼灭世系统！她就知道这金手指靠不住！却没想到竟然这么靠不住！
情况不妙，苏御将喉头的腥气吞咽下去，她开始试着同秃子谈判：“秃哥！秃哥你听我一言！其实我还认识一个天资更好的，你有没有兴趣……”
“没有。”
她还没说完就被这秃鹫给打断了，他抓了把头上的呆毛，一字一字斟酌说：“五百年前，有个除妖师抓我做妖奴，剥走了我的灵脉做药引，后来又把我囚禁在这里取乐子。靠着一根低劣鼠妖的灵脉，我已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修炼了五百年，早已冲破他所设禁锢，再有三百年，我就能修炼成人形去人界找他算账，所以不管什么灵脉，只要是能够让我尽快修成人形的，就一定是我势在必得的东西，无关天资好还是差。”
苏御明了，急忙驳道：“你这样想啊！天资更好的东西修炼起来是不是更快？你修炼得快了，妖力也就更强甚，是不是复仇成功的几率也会高一点？”
秃鹫眼角一勾，戏谑笑道：“蛇妖，你当我傻啊？你真以为老秃我这五百年尽做土包子去了，没见过天资更好的东西？实话跟你说，老秃过往所见的那些天资，全都比不上你这根百中之一，你这根灵脉，老秃我是要定了！”
“操！”
苏御红着眼，将这穿越过来接二连三所受挫折的满腹怨气通通质问出来：“大家都是妖精！都是修妖道！有什么不能好好协商？为什么偏要如此赶尽杀绝？”
她不解，神族和除妖师打着降妖除魔的口号清扫妖怪毋庸置疑，可这只秃鹫和她都是妖怪，姑且也应当算做是半个同类，自己和他无冤无仇，无恨无怨，怎么也能做出扒皮抽筋这样惨无妖道的事？
“因为你太弱。”
忽而一阵诡谲凉风刮过苏御耳畔，将面上汗泪迅捷凝作泠泠寒冰，沉沉暗夜之下蓦然浮现出一团形同鬼魅的黑影，携着宛若一潭死水的冷傲声线径直扎入苏御心口，阴戾又凉薄，他道：“弱，就该忍受剥夺。”
“弱，就该死。”
秃鹫笑嘻嘻地附和：“没错，弱就该死，要怪就怪你现在实在是太弱了，连一条灵脉也护不住……”
他后知后觉，扭头望向树下那道阴森冷气，犹豫片刻后，他瞳孔骤然放大，警惕地问：“你是……”
“谁”字未能落口，秃鹫往后看的眼珠已然落地，却不是因为眼球突然掉落，而是他整个头颅都已经坠在了地上，两只眼睛还瞪得老大，保持着观望黑影的姿势。
纤长的脖颈上陡然变得空荡，一道鲜血似喷泉般的从平滑的切面射出，在苏御眼前热烈绽放，侵蚀了一片焦黑的浓夜。
隔着这道泉涌形状的血雾，苏御在血的笔墨下逐渐辨清了那道斜靠在树下的不规则黑影：浓黑如夜色的眼眸，流畅如鸭蛋的脸型、深邃又秾丽的五官，以及那雪白如纸色的皮肤，配上一套同样黑若泼墨的修长古服，简直像极了僵尸与吸血鬼的混种。
视线僵持片刻，男人缓缓从树上起身，目光冷冷从苏御脊背滑落，不悦地皱眉：“小蛇妖，本君不是教过你么？”
他语气淡漠而森冷，一如他那副冷白的身体，随便一个动作都好似冒着寒气，轻轻抬手，秃鹫的头就从地面飘起，落入他的掌心，下一刻，从他掌心猛然张开一张漆黑大口，瞬间将那颗溢血的颅骨吞噬殆尽。
阴冷的声音再次落下，那张冷白的脸已经来到苏御眼前，望着苏御血肉模糊的狼狈模样，那双漆黑的瞳孔渐渐变得血红，他勾起嘴角，掐住了苏御的下巴，盯着她有几分戏谑地补完下一句：“下次再碰上这种说你弱的废物，应当直接一口咬碎他的脑袋。”
他靠得太近，苏御眼底只能倒影出他的红瞳，脑子短暂地短路片刻之后，苏御张唇摩挲着他的手指问：“你谁？”
苏御自爆了，原因是灭世系统的资源配置过高，她这副残躯破体hold不住......
她花了大概五秒钟才好不容易接受这个结果。
系统则持续地陷入沉默：【呃……嗯……】
苏御的暴脾气一下就起来了，她真想把这统给掐死：“我就想请问一下，你在干什么？！是让你灭世，不是灭我！想让我死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我这脆皮大学生还需要你来灭？
系统疯狂汗流浃背：【抱、抱歉？我也没想到你资质居然这么差……】
苏御差点气到失心疯：“没想到！你居然说没想到！你到底是不是系统啊？你是不是追兵派过来杀我的？”
系统委屈巴巴：【主人你怎么可以质疑我的身份！】
苏御扶额：“不质疑，你的确非常有实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也非常克主吧？”
系统：【呃……我竟然没法反驳……】
苏御震惊自己的运气居然可以这么衰，全世界今天的霉运都优先分配给她了是吧？
同时，她还惊奇的是，自己都已经被炸成这样子了，竟然还没死。
身体爆炸的那一刻，苏御也丝毫没有感知到任何痛觉，反而只是觉得身体一轻，就爆没了。但心底莫名地畅快了很多。
“公子！”
随爆炸而来的还有一阵惊呼，原来刚才那一堆除妖师并没有滚，而是悄悄守在一边观望，苏御不太清楚他们为何突然尖叫，但她听见一个人在大喊：“她不能死！公子的心还在她那里！快去救她！”
什么？
苏御对这世界越来越好奇了，什么叫心在我这里？在哪里？
但让她更惊讶的是这个神君大人，苏御自爆的时候对方明显也没想到，而后发生了让他更没想到的一幕，血雾扑向自己的时候，竟然直接洞穿了他的身体。
等到血雾终于散去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具筛子，随后苏御看着对方的脸色先白后黑，再隐隐发紫，又从他身体里开始流出不正常的黑血，苏御终于忍不住牵起了唇角。
一个字，该！叫你掐老娘！
【别贫了，快跑！】
系统在耳边及时提醒她，苏御这才判断出自己并没有死，而是缩小了，或者应该叫被打回了原型。那么刚才自爆的应该是她的部分残躯。
“往哪儿跑？”苏御初来乍到，人生路不熟的，唯一认识的两拨人都是敌人，她不敢乱跑，万一又遇上什么水猴子、冰猴子怎么办？
【南三百里，那里有人界的村庄，神不敢在那里滥杀！】系统急道。
“什么？！三百里？！”苏御两眼一翻，恨不得现在就死。她一个跑八百米都喊累的人，你让她跑三百里？还是爬过去？
苏御已经开始累了，所以她打算道德绑架：“我刚才装逼失败了，你得负责。”
系统：【......这、这个，事出有因......】
苏御：“不然你赔我身体。”
系统：【......呃......】
苏御：“赔不起，那就负责。”
系统为难：【这个......我其实是个路痴......】
苏御冷冷讥讽：“你是不是没法带我离开这里？三百里都做不到？什么弱鸡系统？不如叫low逼系统。”
【等等等！谁做不到？】激将法生效了，系统也开始抓狂，【好啊！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带错了路，你可别找我麻烦！】
苏御一口答应。麻烦不麻烦的，你先带了再说吧，再怎么也应该比这条路要强啊。
“竟然自毁修为也要伤我么，倒还算有两分气魄。”
乘骁眸中掠过一丝惊艳，狞笑着抬手擦走自己身上的污血，但那些污血已经顺着他的伤口与自己的血融合在了一起，而且就像是和体内的某个被压制已久的烈毒互为旧友，两种毒一同注入他的心脉，牵制住他的行动。
而且，没有了离火珠的压制，旧毒竟然隐有了复发的迹象，那被划破的伤口已经渐渐凝出了寒露。
乘骁登时对这只不堪一击的蛇精有了新的认识，一面调动神力压住体内那股上涌的寒意，一面出手想将苏御抓过来，然而，在他即将抓住苏御之前，这条小蛇竟然凭空消失了。
四处躲藏着目睹了全程的除妖师们皆是一怔。一条不过指粗的红鳞小蛇，竟然从神族二殿下的眼皮子底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
不太清楚火猴子为什么迟疑了一瞬，眼前倏地白光一闪，苏御这才惊觉过来，她爆的哪是什么身体，那是修为！几百年的修为！
她现在可真真是一无所有了！
有个听起来狂拽炸天的系统又怎么样，她修为都没了，根本没法用！
苏御十分悲催地逃离了现场，也不知究竟花了多久才接受了自己修为全废，变回原形这件事。
系统好歹算是让她有了喘气的机会，没再让她遇上什么对家，苏御得以蜷在一团草丛里休息片刻，虽说她的尾巴看起来依旧不太能入眼，可这意味着她能够自由活动了。
自由的感觉可真好啊。
苏御趴在地上，感觉好像懒癌犯了，慢慢的，思绪逐渐被这突如其来的困意所击败，她要是再不睡觉，怕是真的要没命再穿回去了。
“……”系统看着她一双眼皮装模作样地上下打了一场友情赛，最后双双败北，忍不住急切大喊：“喂，喂！宿主！”
苏御却已然进入了梦乡：“一切事情，等我……醒了再说。”
系统：“……”
窝在半人来高的草丛里，苏御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脑袋不自觉埋入自己的身体里，睡得像一条死蛇。
“哎——，心可真大。”领教到苏御这强悍的适应能力，系统无奈轻叹一声，随即施了一道咒印盖住了她的蛇尾，黑色印记迅速消失，苏御身上凭空出现了一条小被子。
“离火珠么……”清澈的少年音悠悠响起，系统掐指一算，最终扬起唇角邪魅一笑，“原来在你那儿去了。”
＊
“咕——”
苏御是被饿醒的。醒来时已经又是一片万籁俱寂，墨夜沉沉。
此刻她像是一头埋伏在夜色里的危险的野狼，睁着血瞳注视着眼前的一草一木，望着草丛里出现的一点点兔毛模样的星白色彩，她不自觉伸舌舔了舔牙，眼底多出一种叫做贪婪的东西。
民以食为天，妖还是得吃饭的。
苏御猛然间想起这具身体的原主说过一句话：“妖是可以吃人的，吃了人的妖会修炼得更快，但是我阿娘不让我吃人，我也不喜欢吃人，人很腥，很难吃。”那是小朋友最后一次和她聊天时说的话，她一直记到现在。
肚子好饿。
苏御不记得自己昨晚有没有吃晚饭了，好像为了赶图，她什么也没吃，光喝咖啡去了。
咕——
肚子在乱叫，一直乱叫，叫得人心烦意乱。
苏御在脑子里仔细回想了下，这个地方好像叫妖都？还是叫婴梁？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按照小朋友的说法来看，妖都里住的都是妖怪，绝对不会有神仙，那这只火猴子是从哪里来的？
苏御想不起来。关于十几年前的事，苏御实在没那么好的记忆，于是她戳了戳好像已经自闭的系统：“出来，给我讲一讲究竟怎么回事？”
系统此时的确相当自闭。想他统生已久，换过大大小小不少任主子，这是他带过的天赋最差的一任，他有点后悔什么也没想就和苏御激情绑定了，现在退货换绑还来得及吗？
苏御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事到如今，就算他再怎么嫌弃自己，也休想解绑，苏御打算破罐子破摔，威胁道：“少装死。我警告你，我现在变成这样，和你这low统脱不了干系，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好好好！”一听做鬼两字，自闭统瞬间精神抖擞，“讲讲讲！我跟你讲！”
苏御将自己团成一团，洗耳恭听。
系统调出一串数据资料，开始照本宣科：【大概三亿年前吧，天地异动之时，混沌初开之象，神灵死而万物生。在始祖和创世神女的共同孕育下，天地终于由一片苍茫变化成富有生气的模样，形成八山、五域、四海三大版图。由神族、人族、妖族、鬼族四族共同统治这片繁荣大地......】
“等会儿。”苏御一边看一边听他念叨，目光落在鬼族两字上，渐渐移不开眼，“鬼？这个世界有鬼？”
系统：【昂。】
苏御越来越头大了，神、人、妖，这些就算了，为什么还有鬼这种东西存在？她最怕鬼了啊。
系统继续道：【妖族分为上百支族群，你的身份是巫族帝姬，是这支族群的最后一脉。】
苏御挑眉：“所以？”
系统神气道：【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了吗？】
苏御沉默了，片刻后，老实摇头：“不知道。”
【你......你失忆了？】系统惊奇，小声嘀咕，【不对啊，我就晚来了这么一点时辰，你就失忆了？】
苏御正愁没理由隐瞒自己已经换人的事实，见他先入为主，倒是松了口气，目前来说，她和这什么灭世系统还不太熟，就算是互相绑定了也不能尽信，于是苏御道：“是、是啊。所以，我是谁？”
系统沉思一会儿，觉得也没什么大碍，便道：【好吧，你听明白了，你叫昭绫，是妖帝的亲孙女，却被自己亲爷爷赶尽杀绝，搞得家破人亡，族人惨死，你亡族三百年了，清楚了吗？】
“……啊？”苏御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些东西，小家伙从来没说过。
【反正现在四界乱成一锅腊八粥，自从妖族战败以后，妖怪们就成了其他三界的奴隶，】系统继续简略道，【非常荣幸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灭世，当然，我以前其实不叫这个名字，但是无所谓了，我在地狱十八层听见了你的呼唤，所以我来救你了，懂？】
“嗯。”他一口气说了好多信息出来，苏御暂时脑子里搅成一团浆糊，摆烂似的胡乱应了一声，继续饿着肚子懒洋洋地躺尸。
其实苏御已经勉强接受了她穿不回去这个事实，有时候第六感的形成就在一念之间，就像她一个小时前电脑黑屏预感到自己即将穿越，今早她见到那轮朝阳时，也就瞬间明白过来，她暂时是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了，那就说明，她的朋友遇上了麻烦。
苏御一直担心这小家伙到底还在不在这具身体里，因为从开始到现在，她一点都感觉不到对方的存在。眼下这系统倒是给她把这个问题给解答了。
小家伙已经死了。
并且在死之前，她想要灭世，她呼唤了灭世，也呼唤了自己。
苏御心底突然窜起一股说不出的烦闷，这感觉比被火猴子掐的时候还要难受。十几年未见，再见时，竟然是这种场面吗？
【不过你放心，我是个有经验的统。】系统的声音伴随着苏御的心跳有节奏地传来，【我不会放弃我选择的每一任主子的，所以，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苏御不清楚他究竟存在于哪里，但这声音随着心脏跳动而出，十分应景，苏御眨眨眼，道：“那是什么？”
苏御觉得很谢。
她单知道这统子克主，却不想他一天能克好几次主，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苏御只知道自己变成蛇之后，世界都放大了好多倍，但她忘记了，其他妖怪也放大了好多倍，有时候一团柔嫩的野草不一定是长在地上的植物，还有可能是某个妖怪的窝，而白色的绒毛不一定来自于兔子，也有可能来自于一只光着脑袋的秃鹫。
WTF！
苏御连骂都没来得及骂，就再次被迫和一只秃鹫展开了死亡追逐，她逃，它追，她插翅难飞！她根本飞不过人家！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苏御口中发出，苏御的后背已经被秃鹫的利爪所划开，皮肉撕裂的刹那，瞬间暴露出那色泽鲜艳的诱人血液。
苏御下意识回头对准它的脖子狠戾一咬，却是被对方一爪子拍走，死死摁在了地上。
“放开我！”苏御摆动蛇尾缠上它的足弓，掉头猛地一咬，用血瞳恶狠狠地瞪着它，“我警告你！我的血有毒的！你吃了我，马上就会去见阎王！”
“噗——”身后秃鹫忽地嗤笑一声，扬了眉低头与苏御对视，声音又是嘲弄又是挑衅，“小蛇妖，阎王可不管妖怪的魂魄。”
嘲笑完毕，他又凑近两分，近距离打量苏御的眼睛，随后惊喜道：“没想到你这种修为的劣妖竟然还能有一双这么漂亮的眼睛，而且还有条天资这么强的灵脉……”
猩红皮肉之下，一道妖骨铸就的灵脉浑厚扎实、光华流转，秃鹫说着伸舌扫了下干巴巴的嘴壳子，眼底流露的精光可谓贪婪，他猖獗笑道：“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这天资放在你身上可算是浪费了，放在我身上才是正正合适！哈哈哈！想不到今日我秃头也能得这种机缘！果真是天助我也！”
“我呸！你才要死不活！”苏御掉头吐了他一脸唾沫星子，“姑奶奶的天资也是你能觊觎的？你这死秃子还不赶紧放开老娘！小心老娘一口咬掉你的头！”
秃鹫大笑：“哈哈哈，我才呸！有种你就过来咬啊！看咱俩谁咬得过谁！这种妖力的筋脉怎么可能是你一条修为如此低劣的小妖配得上的？既然你今日落在我手上了，就证明比起你来，我跟它更合适。”它说着，竟然真的张嘴去叼那根饱满的筋脉，把苏御疼得眼泪狂飙。
“等、等等！灭世——！！！”灵脉剥离出身体的刹那，苏御深深感受到了一股被人开膛破肚的滋味，筋脉顺着脊梁被人活活撕裂，痛苦从脊背波涛汹涌地蔓延至四肢百骸，咆哮着填充进入各个器官、细胞、血管内流动的空气、筋骨连接摩挲的间隙，最后直冲上大脑，让多余的痛苦全都从七窍里流出来。
苏御凄厉的尖啸声穿破重重黑夜，穿越了这无垠绿脉间的飞沙走砾，惊起林中无数幼鸟，逃也似的飞离了这个血腥战场，而灭世却迟迟没有动作！甚至连句回应也没有！
苏御脸色乌青，汗水混杂着泪水不受控地狂涌而出，苏御死死咬紧牙关，不至于让自己痛到昏厥。去他爹的傻逼灭世系统！她就知道这金手指靠不住！却没想到竟然这么靠不住！
情况不妙，苏御将喉头的腥气吞咽下去，她开始试着同秃子谈判：“秃哥！秃哥你听我一言！其实我还认识一个天资更好的，你有没有兴趣……”
“没有。”
她还没说完就被这秃鹫给打断了，他抓了把头上的呆毛，一字一字斟酌说：“五百年前，有个除妖师抓我做妖奴，剥走了我的灵脉做药引，后来又把我囚禁在这里取乐子。靠着一根低劣鼠妖的灵脉，我已经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修炼了五百年，早已冲破他所设禁锢，再有三百年，我就能修炼成人形去人界找他算账，所以不管什么灵脉，只要是能够让我尽快修成人形的，就一定是我势在必得的东西，无关天资好还是差。”
苏御明了，急忙驳道：“你这样想啊！天资更好的东西修炼起来是不是更快？你修炼得快了，妖力也就更强甚，是不是复仇成功的几率也会高一点？”
秃鹫眼角一勾，戏谑笑道：“蛇妖，你当我傻啊？你真以为老秃我这五百年尽做土包子去了，没见过天资更好的东西？实话跟你说，老秃过往所见的那些天资，全都比不上你这根百中之一，你这根灵脉，老秃我是要定了！”
“操！”
苏御红着眼，将这穿越过来接二连三所受挫折的满腹怨气通通质问出来：“大家都是妖精！都是修妖道！有什么不能好好协商？为什么偏要如此赶尽杀绝？”
她不解，神族和除妖师打着降妖除魔的口号清扫妖怪毋庸置疑，可这只秃鹫和她都是妖怪，姑且也应当算做是半个同类，自己和他无冤无仇，无恨无怨，怎么也能做出扒皮抽筋这样惨无妖道的事？
“因为你太弱。”
忽而一阵诡谲凉风刮过苏御耳畔，将面上汗泪迅捷凝作泠泠寒冰，沉沉暗夜之下蓦然浮现出一团形同鬼魅的黑影，携着宛若一潭死水的冷傲声线径直扎入苏御心口，阴戾又凉薄，他道：“弱，就该忍受剥夺。”
“弱，就该死。”
秃鹫笑嘻嘻地附和：“没错，弱就该死，要怪就怪你现在实在是太弱了，连一条灵脉也护不住……”
他后知后觉，扭头望向树下那道阴森冷气，犹豫片刻后，他瞳孔骤然放大，警惕地问：“你是……”
“谁”字未能落口，秃鹫往后看的眼珠已然落地，却不是因为眼球突然掉落，而是他整个头颅都已经坠在了地上，两只眼睛还瞪得老大，保持着观望黑影的姿势。
纤长的脖颈上陡然变得空荡，一道鲜血似喷泉般的从平滑的切面射出，在苏御眼前热烈绽放，侵蚀了一片焦黑的浓夜。
隔着这道泉涌形状的血雾，苏御在血的笔墨下逐渐辨清了那道斜靠在树下的不规则黑影：浓黑如夜色的眼眸，流畅如鸭蛋的脸型、深邃又秾丽的五官，以及那雪白如纸色的皮肤，配上一套同样黑若泼墨的修长古服，简直像极了僵尸与吸血鬼的混种。
视线僵持片刻，男人缓缓从树上起身，目光冷冷从苏御脊背滑落，不悦地皱眉：“小蛇妖，本君不是教过你么？”
他语气淡漠而森冷，一如他那副冷白的身体，随便一个动作都好似冒着寒气，轻轻抬手，秃鹫的头就从地面飘起，落入他的掌心，下一刻，从他掌心猛然张开一张漆黑大口，瞬间将那颗溢血的颅骨吞噬殆尽。
阴冷的声音再次落下，那张冷白的脸已经来到苏御眼前，望着苏御血肉模糊的狼狈模样，那双漆黑的瞳孔渐渐变得血红，他勾起嘴角，掐住了苏御的下巴，盯着她有几分戏谑地补完下一句：“下次再碰上这种说你弱的废物，应当直接一口咬碎他的脑袋。”
他靠得太近，苏御眼底只能倒影出他的红瞳，脑子短暂地短路片刻之后，苏御张唇摩挲着他的手指问：“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