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我去泡点茶给你喝。”桃桃妈露出讨好的笑容，要去那张摇晃的桌子上那茶壶。重姿拦住了她，神情黯然地道：“不必了。”
桃桃晾完衣服跑过来，扶着桃桃妈进屋里的大床铺坐下：“你好生休息着，别累坏了。大小姐有我伺候着呢！”
说罢桃桃走出来，仍不敢抬头看重姿的脸，拘谨地从口袋里掏出五个大洋递给她：“这是我害你的报酬。”
她的手掌微微颤抖着，斜睨了一眼屋内朝这边张望的母亲，再次开口道：“你待我很好，是我不争气，让大小姐失望了。”
桃桃声音那样小，生怕屋内的母亲听到了。重姿在余光中，看见桃桃妈默默拭泪着，她在看到桃桃回来的那一眼，怕是早就明白了。
重姿没有去接钱，侧过身子不去看桃桃，也不愿看到屋内无助的桃桃妈。她嘴唇嗫嚅了半天，缓缓地道：“你答应对方的事做到了，这钱你该拿着的。”
见她心理负担仍旧很重的样子，重姿不得不主动开导着：“我打了那混蛋，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我。那条手帕掉不掉都没什么关系，他肯定会誓不罢休地找到我。一切只是早晚的问题。”
语毕，她抬起了胳膊按了按桃桃的肩膀，希望桃桃不要再纠结这钱了。
“桃桃！你怎么回来了？！”一个粗嗓门的男音，正由远及近地传过来。远方的田埂间，一个胡子拉碴，浑身邋邋遢遢的男人，扛着一把锄头懒洋洋地走来。在他身旁，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子，瘦弱地提着一篮子荠菜。
桃桃没有理他，推搡着重姿道：“大小姐，你先回去吧！贺少爷还在等你呢！”她突然急切地要赶重姿走，让重姿有点儿意外。
桃桃爹走近了，甩下身上的锄头，压根没理差点被锄头砸到的小女孩。小女孩营养不良的脸颊凹陷着，显得一双大眼睛极其突兀。
小女孩缩着脖子，明显是被吓到了，手中的篮子摔到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荠菜。
“你怎么做事的？是不是要老子打死你啊！”桃桃爹转身就拧起小女孩的耳朵，几乎把人提起来了。
重姿还未行动，桃桃已经上前推开了他，大声地呵斥着：“她还是个小孩子！你打她有什么用？！”
小女孩似乎习以为常被拧耳朵了，耳朵的颜色都成了暗红色，却梗着脖子一声不吭，连一滴眼泪都没落下。
“没事吧？！阿秋。”桃桃替她吹着发烫的耳朵，被唤作阿秋的小女孩，紧抿着嘴唇望向前方的重姿，宛如聋子般没有听到桃桃的话。
“您是？”桃桃爹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重姿，见她穿着富贵，不敢造次地打着招呼。他口中的酒气，是重姿隔了两米远都能闻到的浓烈。
桃桃面子挂不住地强挤着笑容：“大小姐，这是我爹和妹妹。”桃桃爹皱眉抓了抓油腻的头发，反应过来般地一个耳光打在桃桃脸上：“你是不是惹人家大小姐生气了？被赶出来了？！”
尽管当场脸肿了起来，桃桃忍住着委屈，笑吟吟地强撑着自己的自尊心：“大小姐，您别见笑啊！我爹喝多了发酒疯了。”
“谁酒疯了？！你个赔钱货！钱呢！钱呢！”他抓着桃桃的头发，一把将其掀翻在地：“现在阿秋已经不念书了，你的钱哪儿去了？！”
桃桃妈冲出来拉住他，泣涕涟涟地喊着：“钱都被你拿去赌，拿去喝酒了！你打孩子做什么！你打死我算了。”
“我打死你个不下蛋的母鸡！”桃桃爹倒是真的不客气，大手一挥就要揍她之际，一把银扇砸痛他的手腕，疼得他哇哇直叫。
重姿扶住差点摔倒的桃桃妈，眼神淡漠地问：“疼吗？”桃桃爹的手腕顷刻间青紫地鼓起来，他舌头打结地道：“疼。。疼。。。”
“阿秋！阿秋！阿秋！”一个女童愉快的声音，打破了这边愁云惨雾的氛围。重姿循着声音望过去，见到了撒开南放的手，往这边奔跑而来的重麟。
南放诧异的眼神，与重姿眼中的惊诧撞到了一起。对视了一会儿后，两人心照不宣地移开了目光。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秋，此刻变成了另一个人。她跳起来对着重麟挥舞着胳膊：“小麟！小麟！我在这里。”
重麟的眼泪和阿秋的泪水同时飞了出来，她们俩亲热地抱在一起蹦蹦跳跳，破涕为笑地转了好一会儿。
南放走近了，见到摸着肿胀手腕的桃桃爹，哭泣的桃桃妈，还有脸色难看的桃桃，有点困惑地看向重姿。
重姿对他无能无力地耸着肩膀，率先开口问他：“你怎么来这儿了？”
未等南放开口回答，重麟停下转圈的动作，一双眼睛亮亮地瞧着她道：“我要南哥哥带我来的。路太远又不好走，黄包车都不肯来。南哥哥就背着我过来的。”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了些零钱，走到南放面前道：“南哥哥，这个当路费。”南放笑着摇了摇头，重麟倒不客气地重新塞回口袋里：“南哥哥心好善啊！”
重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凑到南放身旁问：“她是觉得你是傻瓜，故意诈你呢！”“没事。你看两个小朋友现在多开心。”南放平静地回答着，脸上浮起笑意来。
“我以后把零花钱都攒起来，这样你就能继续念书啦！”重麟按着她好朋友的肩膀，信誓旦旦地道。
阿秋的笑容慢慢消褪了，摇着头认真地道：“我不念书了，帮家里干活。你要好念书啊！把我的那份一起念下去。”
“我有钱的！你怎么不能念书了？！”重麟再次拿出她那些零碎的散钱，捧在手心里给阿秋看：“住宿舍的钱，读书的钱，都有！”
阿秋没有看那些钱，成熟地安慰着重麟：“小麟，这些钱也是你爹娘辛辛苦苦挣得，不是让你这样浪费的。”
桃桃爹倒是不断瞟眼偷看着那些钱，嘴里发出不屑的冷哼：“这点钱哪够啊？！真是富家小姐，不知柴米油盐贵！”
桃桃不忍两个孩子谈论这些现实的问题，不得不打断地蹲下身对重麟说：“我们家阿秋的学费有我呢！过些时日我就去学校帮她缴费，你先回去吧！”
重姿心情复杂地用扇子敲打着自己的额头，来这儿目的，终究是背道而驰了。她放下扇子，对着桃桃道：“桃桃，你跟我回重府。重麟和阿秋回学校，至于。。。。。。”
她停顿了一会儿，目光落到桃桃爹身上许久。桃桃爹连忙整理着衣衫，等待着她的安排。“你蛮有力气的，去贺家码头做劳力。”重姿落下这句话，引得桃桃爹跳脚：“大小姐，我这身体不行啊！”他撅着嘴巴，撒娇般地说：“能不能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儿？”
“这样啊？那将你绑了丢下黄浦江喂鱼吧！”重姿眼神突然凌厉，吓得桃桃爹速速求饶：“别！我喜欢做劳力的，我力气很大。”
桃桃晾完衣服跑过来，扶着桃桃妈进屋里的大床铺坐下：“你好生休息着，别累坏了。大小姐有我伺候着呢！”
说罢桃桃走出来，仍不敢抬头看重姿的脸，拘谨地从口袋里掏出五个大洋递给她：“这是我害你的报酬。”
她的手掌微微颤抖着，斜睨了一眼屋内朝这边张望的母亲，再次开口道：“你待我很好，是我不争气，让大小姐失望了。”
桃桃声音那样小，生怕屋内的母亲听到了。重姿在余光中，看见桃桃妈默默拭泪着，她在看到桃桃回来的那一眼，怕是早就明白了。
重姿没有去接钱，侧过身子不去看桃桃，也不愿看到屋内无助的桃桃妈。她嘴唇嗫嚅了半天，缓缓地道：“你答应对方的事做到了，这钱你该拿着的。”
见她心理负担仍旧很重的样子，重姿不得不主动开导着：“我打了那混蛋，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我。那条手帕掉不掉都没什么关系，他肯定会誓不罢休地找到我。一切只是早晚的问题。”
语毕，她抬起了胳膊按了按桃桃的肩膀，希望桃桃不要再纠结这钱了。
“桃桃！你怎么回来了？！”一个粗嗓门的男音，正由远及近地传过来。远方的田埂间，一个胡子拉碴，浑身邋邋遢遢的男人，扛着一把锄头懒洋洋地走来。在他身旁，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女孩子，瘦弱地提着一篮子荠菜。
桃桃没有理他，推搡着重姿道：“大小姐，你先回去吧！贺少爷还在等你呢！”她突然急切地要赶重姿走，让重姿有点儿意外。
桃桃爹走近了，甩下身上的锄头，压根没理差点被锄头砸到的小女孩。小女孩营养不良的脸颊凹陷着，显得一双大眼睛极其突兀。
小女孩缩着脖子，明显是被吓到了，手中的篮子摔到地上，散落了一地的荠菜。
“你怎么做事的？是不是要老子打死你啊！”桃桃爹转身就拧起小女孩的耳朵，几乎把人提起来了。
重姿还未行动，桃桃已经上前推开了他，大声地呵斥着：“她还是个小孩子！你打她有什么用？！”
小女孩似乎习以为常被拧耳朵了，耳朵的颜色都成了暗红色，却梗着脖子一声不吭，连一滴眼泪都没落下。
“没事吧？！阿秋。”桃桃替她吹着发烫的耳朵，被唤作阿秋的小女孩，紧抿着嘴唇望向前方的重姿，宛如聋子般没有听到桃桃的话。
“您是？”桃桃爹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重姿，见她穿着富贵，不敢造次地打着招呼。他口中的酒气，是重姿隔了两米远都能闻到的浓烈。
桃桃面子挂不住地强挤着笑容：“大小姐，这是我爹和妹妹。”桃桃爹皱眉抓了抓油腻的头发，反应过来般地一个耳光打在桃桃脸上：“你是不是惹人家大小姐生气了？被赶出来了？！”
尽管当场脸肿了起来，桃桃忍住着委屈，笑吟吟地强撑着自己的自尊心：“大小姐，您别见笑啊！我爹喝多了发酒疯了。”
“谁酒疯了？！你个赔钱货！钱呢！钱呢！”他抓着桃桃的头发，一把将其掀翻在地：“现在阿秋已经不念书了，你的钱哪儿去了？！”
桃桃妈冲出来拉住他，泣涕涟涟地喊着：“钱都被你拿去赌，拿去喝酒了！你打孩子做什么！你打死我算了。”
“我打死你个不下蛋的母鸡！”桃桃爹倒是真的不客气，大手一挥就要揍她之际，一把银扇砸痛他的手腕，疼得他哇哇直叫。
重姿扶住差点摔倒的桃桃妈，眼神淡漠地问：“疼吗？”桃桃爹的手腕顷刻间青紫地鼓起来，他舌头打结地道：“疼。。疼。。。”
“阿秋！阿秋！阿秋！”一个女童愉快的声音，打破了这边愁云惨雾的氛围。重姿循着声音望过去，见到了撒开南放的手，往这边奔跑而来的重麟。
南放诧异的眼神，与重姿眼中的惊诧撞到了一起。对视了一会儿后，两人心照不宣地移开了目光。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秋，此刻变成了另一个人。她跳起来对着重麟挥舞着胳膊：“小麟！小麟！我在这里。”
重麟的眼泪和阿秋的泪水同时飞了出来，她们俩亲热地抱在一起蹦蹦跳跳，破涕为笑地转了好一会儿。
南放走近了，见到摸着肿胀手腕的桃桃爹，哭泣的桃桃妈，还有脸色难看的桃桃，有点困惑地看向重姿。
重姿对他无能无力地耸着肩膀，率先开口问他：“你怎么来这儿了？”
未等南放开口回答，重麟停下转圈的动作，一双眼睛亮亮地瞧着她道：“我要南哥哥带我来的。路太远又不好走，黄包车都不肯来。南哥哥就背着我过来的。”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了些零钱，走到南放面前道：“南哥哥，这个当路费。”南放笑着摇了摇头，重麟倒不客气地重新塞回口袋里：“南哥哥心好善啊！”
重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凑到南放身旁问：“她是觉得你是傻瓜，故意诈你呢！”“没事。你看两个小朋友现在多开心。”南放平静地回答着，脸上浮起笑意来。
“我以后把零花钱都攒起来，这样你就能继续念书啦！”重麟按着她好朋友的肩膀，信誓旦旦地道。
阿秋的笑容慢慢消褪了，摇着头认真地道：“我不念书了，帮家里干活。你要好念书啊！把我的那份一起念下去。”
“我有钱的！你怎么不能念书了？！”重麟再次拿出她那些零碎的散钱，捧在手心里给阿秋看：“住宿舍的钱，读书的钱，都有！”
阿秋没有看那些钱，成熟地安慰着重麟：“小麟，这些钱也是你爹娘辛辛苦苦挣得，不是让你这样浪费的。”
桃桃爹倒是不断瞟眼偷看着那些钱，嘴里发出不屑的冷哼：“这点钱哪够啊？！真是富家小姐，不知柴米油盐贵！”
桃桃不忍两个孩子谈论这些现实的问题，不得不打断地蹲下身对重麟说：“我们家阿秋的学费有我呢！过些时日我就去学校帮她缴费，你先回去吧！”
重姿心情复杂地用扇子敲打着自己的额头，来这儿目的，终究是背道而驰了。她放下扇子，对着桃桃道：“桃桃，你跟我回重府。重麟和阿秋回学校，至于。。。。。。”
她停顿了一会儿，目光落到桃桃爹身上许久。桃桃爹连忙整理着衣衫，等待着她的安排。“你蛮有力气的，去贺家码头做劳力。”重姿落下这句话，引得桃桃爹跳脚：“大小姐，我这身体不行啊！”他撅着嘴巴，撒娇般地说：“能不能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儿？”
“这样啊？那将你绑了丢下黄浦江喂鱼吧！”重姿眼神突然凌厉，吓得桃桃爹速速求饶：“别！我喜欢做劳力的，我力气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