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吧！你居然想去集结组织军队！”孙大帅对于许思卿的想法，当场大发雷霆：“现无异于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许思卿耸耸肩膀，镇定自若地道：“我想你赞助一些。你不是藏了一些金条吗？我需要用。”
孙大帅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震得饭桌上的盘子都在战栗：“那些金条是我打算带去美国用的，不是让你拿来打水漂的。”
向学礼站在许思卿身后，吓得不敢说话了推搡了坐在饭桌前的许思卿。
许思卿望着孙大帅怒气冲冲的脸，夹起一块肉塞进嘴巴里：“不是说我要什么都给吗？原来只是哄我玩呢！”
“我是让你好好享受生活的，不是让你自讨苦吃。”孙大帅摔下筷子，点燃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我们过些天去美国，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我们指的是谁？”许思卿放下筷子，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孙大帅掸了掸烟灰，用一种明知故问的眼神审视他：“当然是我和你。”
他感觉那块肉卡在嗓子眼，咽了咽又发现是错觉：“学礼他们呢？”
“他们可以继续呆在政府做巡逻兵，这也算是好差事了。”孙大帅按灭了烟，对他的咄咄逼人感到厌烦：“你现在是要搞兄弟情深那一套吗？”
站在一旁的向学礼见气氛变得凝固，赶紧打着圆场：“大帅为我们考虑周全，少帅你就不要担心了。”
“这件事你们都知道，就我被瞒在鼓里吗？”许思卿可笑地扯了扯嘴角，俯身而起地对孙大帅说：“我不会去美国的。你用你的脑袋瓜想一想，我们这种莽夫去那边语言都成问题。”
“所以要娶个会讲洋文的老婆，我会帮你安排物色。”孙大帅早已料到他的话，顺势而为地提出来解决方案。
许思卿转身要往楼上走之时，不服气地扭头反驳：“你甚至都舍不得钱请个翻译！你是我亲爹吗？连我都能成为你的工具吗？”
孙大帅依然背对着他而坐，吝啬于给他一个眼神：“你别以为跟重府的丫头混了些日子，就能对我指手画脚了！”
“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么？我跟她没关系，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许思卿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想要跟他把这件事掰扯清楚。
孙大帅推开椅子朝他走过来，面容已有愠色：“搞了几次都搞不定的女人，你还真是有出息啊！”
“是啊！我哪像你这种禽兽，我娘不喜欢你你还要逼她就范。”许思卿寒霜般的目光抬起来直视他：“你少给我说你们两情相悦，我娘不虽不爱我爹，但更不会爱你这种禽兽！”
“思卿，思卿。里面的卿是我，你还不懂吗？”急于解释的孙大帅慌了阵脚，迫切地想要寻求他的认同。
“放你爹的屁！”许思卿爆了粗口，迎接着孙大帅手臂过来的攻击时，及时用手肘挡住了：“是卿姨。我娘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在他与方笑韧回顾自己所谓的传奇人生时，方笑韧从不起眼的细枝末节中，竟挖出来他娘真正的爱人。
“离谱！你瞎编故事！”许思卿对于她的结论矢口否认：“你怎么知道她是哪个卿，纯属胡扯！”
“那你也不清楚啊！你知道卿姨的卿是哪个字吗？”方笑韧的笔锋婉转之中，又自然流畅地记录了下去：“你放心，我不会写出来这一段的。”
他尚不明白方笑韧的意思，执着地追问起来：“你怎么会认为我娘会喜欢一个女人？我还是不懂，她为什么要喜欢卿姨？”
方笑韧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许思卿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他开始抓耳挠腮手心出汗，一股无名火持续暴涨地让他疯狂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她喜欢女人让你很不堪吗？”在他持续烦乱的脚步声中，方笑韧停下笔来望向他：“比起她成为两个男人之间的交换物件，你更觉得她喜欢卿姨令你作呕吗？”
在来不及看清楚许思卿疾速而来的脚步时，她手边的稿纸纷纷扬扬上了天。
印满了黑色墨水字迹的纸张，像聚集的图腾，又像是起舞的蝴蝶，无声地横亘在他们之间，缓慢地下落，沉至脚底发出无人在意的轻响。
许思卿恨意深深的眼眸，要剜出她骨血的狠：“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
方笑韧蹲下身，心平气和地捡起那些稿纸。在捡到被他的脚踩住那张时，她仰起头提醒着：“抬一抬脚。”
他纹丝不动的脚坚若磐石，方笑韧亦不恼，转过身去捡其他的。
“你说。”许思卿的声音像一块悬浮的铁，压在方笑韧的头顶：“我会不会是我娘和卿姨的孩子？”
他从那些微小的，模糊的回忆中，终于稍稍体会了他娘的处境。
许老爷想要强权之下获取更多的商业资源，与孙大帅一拍即合之后，达成了除了当事人一无所知的交易。
原来一个人是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甚至被迫接受男人们之间约定成俗的规定，连哭喊和痛苦都不允许吐露半分。
“我想凭你之前的所作所为，这种事绝无可能。”在他沉浸在他娘曾经的崩溃中时，方笑韧直接的一脚，送他进入了万丈深渊。
许思卿跪坐在地上，无声地挣扎着。这副血肉之躯来得多么肮脏，令他头晕脑胀地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方笑韧见状立马收拾了他附近的稿纸，没有同情挂在脸上，溢出言表的嫌弃让他心如刀割：“你还是人吗？我都这样了你还只关心这堆破纸？”
头一次他见到方笑韧怒发冲冠，快要目眦尽裂可怖的表情。她挥动着手中的一沓稿纸，一字一句地吼着：“你所谓的破纸里，包含了多少人的一生！”
兴许是被她吓到了，又或许是他有了触动，主动拾掇着地面上的稿纸，偶有泪光闪烁时，他快速擦了擦眼睛，装作无事发生把收集的稿纸递给方笑韧：“还你。”
“不会道歉吗？！”方笑韧不依不饶的气势，让他生气又难以开口指责，就这么梗着脖子对望着不说话。
良久，方笑韧败下阵来，盘腿坐在地上排着稿纸的顺序，漫不经心地道：“虽然你有一半孙大帅的血脉，但你是从你娘肚子里出来的。他没有承载十月怀胎的痛楚，你可以忽略他。”
他为之一震，此前所接收到的传统里，这是从未听到的说法。
“你非常的离经叛道。”听到许思卿对自己的评价，方笑韧迷糊了起来：“可是大家都是从娘亲肚子里出来的啊！你有听过从爹肚子里出来的小孩吗？”
许思卿不知该怎么扭转她的思想，他垂眸深思了许久，只觉得自己越发的混账：“我真该死！”
“写吧！”他鼓足勇气对方笑韧道：“我娘和卿姨的故事，包括孙大帅和许老爷的肮脏，你尽情地写吧！”
“当真？！你会变成笑柄的。”方笑韧边说边又安慰他：“其实没关系的。你已经是个笑话了。”
大厅的灯光太亮，映到地板上的光折射到许思卿的脸上，都无法驱散他面上的阴霾：“你们两个人渣！你们至今没有一丝羞愧，只在意我到底是谁的种！”
孙大帅其实已经记不起那个女人的模样了，应该是很漂亮的。他目光一寸寸地扫在许思卿的脸庞，思考着这张脸是不是随了那个女人：“她愿意给我生孩子，她就是爱我的。”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许思卿的拳头重重落在台阶上，血腥气逐渐在空气中蔓延，一股甜腥僵在孙大帅的喉咙。
“大帅，他心情不太好，我们不跟他一般计较了。”向学礼前来搀扶着脚步不稳踉跄的孙大帅。
孙大帅推开了向学礼，手指着许思卿怒目圆睁：“你敢反你老子？！大逆不道！”
许思卿轻蔑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他笑过了头捂住肚子在楼梯上躺下来，平复了笑意后反问着：“许老爷时常写信给我，说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你们两个人其实压根不确定我是谁的种吧？只是现在你们的儿子都没了，就剩我了。”
那口积压了的血腥吐了出来，少许溅在了许思卿的脸上。他不着痕迹地擦去了，火上浇油地质问：“你到底支不支持我组织军队，给我个准话。”
商会这几天过于肃静的氛围，让前来帮忙的桃桃，总是一副担心受怕的表情。
“这个放错位置了。”重姿低着头还在写东西，却准确把桃桃放错的那份合同抽了出来。
“对不起大小姐，是我粗心大意了。”桃桃拍了一巴掌自己的额头，魂不守舍地道着歉。
重姿扫了她一眼，停下手中的工作望着她：“你跟贺知理最近有联络吗？”
这个名字开启了她不悦的表情，她紧皱起眉头，不自觉绷紧一张脸来：“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对大小姐的伤害我已有耳闻，我不会跟他再来往了。”
她宣誓一般表着决心，惹得重姿越发好奇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一直很在意同你的婚事，我以为你们是普通的闹别扭。”
“两个月前我娘把妹妹送人了。”桃桃硬撑着挤出一丝笑：“大小姐见过一次的，就是你去我家那次，在床上躺着的那个娃娃。”
重姿几乎是一瞬间站起来，上前拉住桃桃的手：“我们去把她接回来！”
“大小姐你才听完这一句就要陪我去寻她。”桃桃酸涩的眼睛眨了眨：“不用了，她过得很好。”
那时她并不想让贺知理替自己做什么，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不是很好吗？反正你爹娘也不喜欢她。她跟的那对夫妻人很好的话，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贺知理听完她的话，继续为她着想地说下去：“你看他们把阿秋丢给了你，把小的那个送了人。不就是很明显只爱你那个弟弟吗？你爹现在也不赌博了，安心赚钱养家，还少了一份负担，真是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桃桃有些发冷地盯着他的后背：“贺少爷你是这么想的吗？”
她的眼神让回过身来的贺知理毛骨悚然，他读不懂她悲戚的目光：“要是我们成婚的话，你爹会死皮赖脸扒着我家不放吗？我很在意这一点，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不如我们直接离开这里吧！”
“是什么让你这么想？”桃桃只觉得那个善解人意的贺少爷，现在宛如撕开皮肉血肉模糊的怪物。
贺知理理所当然的表情里，夹杂着残存的爱意：“你们家并不是穷得很有骨气的那种人。我不是针对你，是你爹娘的所作所为我不得不防。我们家是做生意的，最怕这种死皮赖脸的人。”
“桃桃你是很好的人，就是身世可惜了点。”他还在絮絮叨叨，桃桃已然彻底从他编织的美梦里清醒了。
“没想到贺少爷有两幅面孔。”桃桃打断了他：“我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要选我了。因为我出身卑微让你有了对我评头论足的机会。”
听完他们发生矛盾的过往，重姿不知道要说什么，呆呆地回到椅子里道歉：“桃桃，我不知道你最近发生这些事，对不起。”
“大小姐是觉得委屈我了吗？”桃桃给她倒了杯水，亲切地替她按捏着肩膀：“我没事。你总不能事事为我排忧解难吧！”
“你会自己拿主意了，这很好。”重姿将她拉到身旁，再次跟她承诺：“只要你想接回她，我随时陪你去。”
望着重姿眼中诚恳的光芒，桃桃依然坚持地摇了摇头：“大小姐，那是对很好的夫妻。书香门第出身的，妹妹跟着他们很好很好。”
“我难过的是我的出身有错吗？我又不能选，他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桃桃哑着嗓子，泪水涟涟地低着头：“我不需要攀他们家的高枝。”
“你就是高枝，不需要攀附任何人。”重姿拿着手帕帮她擦眼泪：“不知不觉你都这么有主见了，很厉害！”
桃桃拿着帕子自己边擦边破涕为笑：“跟着你久了，总要变得厉害点。”
内院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了。奇府的佣人们生怕里屋出了什么事，纷纷趴在院门口朝里面张望着。
屋内的灯光已经亮起来，他们能看到寒月坐在窗边的影子，却无法透过屏风看到里面奇暄的状况。
“这几天太安静了，那天晚上吵得可凶了。”
“夫人是不是真的打算离开了？”
“老爷这几天都没有看到人影，该不会是。。。。。。”
“胡说八道！每天夫人端进去两份饭菜呢！”
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过于激烈地导致忘记了控制音量。伴随着吱呀一声，窗户被打开来，寒月呼吸着夜晚的凉风，冲他们笑了笑：“你们是不是很闲啊？！”
“夫人！”他们一溜烟地站成一排，等候着她的发落。寒月最烦他们这样，正迟疑着要怎么办时，南放的身影从一群人里挤到最前面：“奇先生还好吗？”
是时候了。寒月点了点头，示意他就坐在院子里等，随即关上了窗户。
躺在床铺上鼻青脸肿的奇暄一会儿摸摸被角，一会儿抠抠被子上的花纹。听到寒月的脚步声临近，他立马坐直身体，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夫人好！”
“知道错了吗？”这是继那晚同方开景打完架，他为寒月站方开景那边大吵之后，寒月沉默几天后，对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奇暄当场鼻涕眼泪齐飞，昔日桀骜不驯的脸孔，如今泣涕涟涟：“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人家余水君也瞧不上我啊！当年人家主动给我退的婚。”
这事寒月还当真不知道，表情复杂地盯了他好一会儿：“原来你这么被人嫌啊！我是瞎了眼了。”
“别，你没瞎眼。”奇暄讨好地来拉她的手：“是我大错特错，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求求你别生气了。”
“真的都听我的？”寒月打量着他还肿胀的脸，他的担忧和害怕让力道加重，紧张的手汗让寒月不适地抽回了手，狠下心肠背过身去，将孤傲的背对准他：“把你的权力给我，我要全权接管你手中的一切。”
“办得到吗？”寒月音量提高了一些，他肯定会犹豫的，毕竟妻子多年无所出，他唯一能握在手中的，也就是权力了。
“给你，都给你。”奇暄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快速地接了下去，震惊得让寒月转身看他：“听清楚我的问题再回答。”
奇暄因兴奋回应这句话时，拉到了脸上的伤口，他仍快乐地朝床边爬过来，嘴里还在说：“给你，都给你。你要的原来就是这些吗？跟你比起来不值一提的。”
“呵？！”寒月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被他耍了一般，而他坐在床边心情舒畅：“我一直以为你想要的是失去的孩子。现在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我轻松多了。”
许思卿耸耸肩膀，镇定自若地道：“我想你赞助一些。你不是藏了一些金条吗？我需要用。”
孙大帅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震得饭桌上的盘子都在战栗：“那些金条是我打算带去美国用的，不是让你拿来打水漂的。”
向学礼站在许思卿身后，吓得不敢说话了推搡了坐在饭桌前的许思卿。
许思卿望着孙大帅怒气冲冲的脸，夹起一块肉塞进嘴巴里：“不是说我要什么都给吗？原来只是哄我玩呢！”
“我是让你好好享受生活的，不是让你自讨苦吃。”孙大帅摔下筷子，点燃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起来：“我们过些天去美国，你就不要到处乱跑了。”
“我们指的是谁？”许思卿放下筷子，目光如炬地盯着他，等待着他的答案。
孙大帅掸了掸烟灰，用一种明知故问的眼神审视他：“当然是我和你。”
他感觉那块肉卡在嗓子眼，咽了咽又发现是错觉：“学礼他们呢？”
“他们可以继续呆在政府做巡逻兵，这也算是好差事了。”孙大帅按灭了烟，对他的咄咄逼人感到厌烦：“你现在是要搞兄弟情深那一套吗？”
站在一旁的向学礼见气氛变得凝固，赶紧打着圆场：“大帅为我们考虑周全，少帅你就不要担心了。”
“这件事你们都知道，就我被瞒在鼓里吗？”许思卿可笑地扯了扯嘴角，俯身而起地对孙大帅说：“我不会去美国的。你用你的脑袋瓜想一想，我们这种莽夫去那边语言都成问题。”
“所以要娶个会讲洋文的老婆，我会帮你安排物色。”孙大帅早已料到他的话，顺势而为地提出来解决方案。
许思卿转身要往楼上走之时，不服气地扭头反驳：“你甚至都舍不得钱请个翻译！你是我亲爹吗？连我都能成为你的工具吗？”
孙大帅依然背对着他而坐，吝啬于给他一个眼神：“你别以为跟重府的丫头混了些日子，就能对我指手画脚了！”
“好端端的你提她做什么？我跟她没关系，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许思卿干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想要跟他把这件事掰扯清楚。
孙大帅推开椅子朝他走过来，面容已有愠色：“搞了几次都搞不定的女人，你还真是有出息啊！”
“是啊！我哪像你这种禽兽，我娘不喜欢你你还要逼她就范。”许思卿寒霜般的目光抬起来直视他：“你少给我说你们两情相悦，我娘不虽不爱我爹，但更不会爱你这种禽兽！”
“思卿，思卿。里面的卿是我，你还不懂吗？”急于解释的孙大帅慌了阵脚，迫切地想要寻求他的认同。
“放你爹的屁！”许思卿爆了粗口，迎接着孙大帅手臂过来的攻击时，及时用手肘挡住了：“是卿姨。我娘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
在他与方笑韧回顾自己所谓的传奇人生时，方笑韧从不起眼的细枝末节中，竟挖出来他娘真正的爱人。
“离谱！你瞎编故事！”许思卿对于她的结论矢口否认：“你怎么知道她是哪个卿，纯属胡扯！”
“那你也不清楚啊！你知道卿姨的卿是哪个字吗？”方笑韧的笔锋婉转之中，又自然流畅地记录了下去：“你放心，我不会写出来这一段的。”
他尚不明白方笑韧的意思，执着地追问起来：“你怎么会认为我娘会喜欢一个女人？我还是不懂，她为什么要喜欢卿姨？”
方笑韧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许思卿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他开始抓耳挠腮手心出汗，一股无名火持续暴涨地让他疯狂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她喜欢女人让你很不堪吗？”在他持续烦乱的脚步声中，方笑韧停下笔来望向他：“比起她成为两个男人之间的交换物件，你更觉得她喜欢卿姨令你作呕吗？”
在来不及看清楚许思卿疾速而来的脚步时，她手边的稿纸纷纷扬扬上了天。
印满了黑色墨水字迹的纸张，像聚集的图腾，又像是起舞的蝴蝶，无声地横亘在他们之间，缓慢地下落，沉至脚底发出无人在意的轻响。
许思卿恨意深深的眼眸，要剜出她骨血的狠：“再胡说八道我就撕烂你的嘴！”
方笑韧蹲下身，心平气和地捡起那些稿纸。在捡到被他的脚踩住那张时，她仰起头提醒着：“抬一抬脚。”
他纹丝不动的脚坚若磐石，方笑韧亦不恼，转过身去捡其他的。
“你说。”许思卿的声音像一块悬浮的铁，压在方笑韧的头顶：“我会不会是我娘和卿姨的孩子？”
他从那些微小的，模糊的回忆中，终于稍稍体会了他娘的处境。
许老爷想要强权之下获取更多的商业资源，与孙大帅一拍即合之后，达成了除了当事人一无所知的交易。
原来一个人是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甚至被迫接受男人们之间约定成俗的规定，连哭喊和痛苦都不允许吐露半分。
“我想凭你之前的所作所为，这种事绝无可能。”在他沉浸在他娘曾经的崩溃中时，方笑韧直接的一脚，送他进入了万丈深渊。
许思卿跪坐在地上，无声地挣扎着。这副血肉之躯来得多么肮脏，令他头晕脑胀地趴在地上干呕起来。
方笑韧见状立马收拾了他附近的稿纸，没有同情挂在脸上，溢出言表的嫌弃让他心如刀割：“你还是人吗？我都这样了你还只关心这堆破纸？”
头一次他见到方笑韧怒发冲冠，快要目眦尽裂可怖的表情。她挥动着手中的一沓稿纸，一字一句地吼着：“你所谓的破纸里，包含了多少人的一生！”
兴许是被她吓到了，又或许是他有了触动，主动拾掇着地面上的稿纸，偶有泪光闪烁时，他快速擦了擦眼睛，装作无事发生把收集的稿纸递给方笑韧：“还你。”
“不会道歉吗？！”方笑韧不依不饶的气势，让他生气又难以开口指责，就这么梗着脖子对望着不说话。
良久，方笑韧败下阵来，盘腿坐在地上排着稿纸的顺序，漫不经心地道：“虽然你有一半孙大帅的血脉，但你是从你娘肚子里出来的。他没有承载十月怀胎的痛楚，你可以忽略他。”
他为之一震，此前所接收到的传统里，这是从未听到的说法。
“你非常的离经叛道。”听到许思卿对自己的评价，方笑韧迷糊了起来：“可是大家都是从娘亲肚子里出来的啊！你有听过从爹肚子里出来的小孩吗？”
许思卿不知该怎么扭转她的思想，他垂眸深思了许久，只觉得自己越发的混账：“我真该死！”
“写吧！”他鼓足勇气对方笑韧道：“我娘和卿姨的故事，包括孙大帅和许老爷的肮脏，你尽情地写吧！”
“当真？！你会变成笑柄的。”方笑韧边说边又安慰他：“其实没关系的。你已经是个笑话了。”
大厅的灯光太亮，映到地板上的光折射到许思卿的脸上，都无法驱散他面上的阴霾：“你们两个人渣！你们至今没有一丝羞愧，只在意我到底是谁的种！”
孙大帅其实已经记不起那个女人的模样了，应该是很漂亮的。他目光一寸寸地扫在许思卿的脸庞，思考着这张脸是不是随了那个女人：“她愿意给我生孩子，她就是爱我的。”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许思卿的拳头重重落在台阶上，血腥气逐渐在空气中蔓延，一股甜腥僵在孙大帅的喉咙。
“大帅，他心情不太好，我们不跟他一般计较了。”向学礼前来搀扶着脚步不稳踉跄的孙大帅。
孙大帅推开了向学礼，手指着许思卿怒目圆睁：“你敢反你老子？！大逆不道！”
许思卿轻蔑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他笑过了头捂住肚子在楼梯上躺下来，平复了笑意后反问着：“许老爷时常写信给我，说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你们两个人其实压根不确定我是谁的种吧？只是现在你们的儿子都没了，就剩我了。”
那口积压了的血腥吐了出来，少许溅在了许思卿的脸上。他不着痕迹地擦去了，火上浇油地质问：“你到底支不支持我组织军队，给我个准话。”
商会这几天过于肃静的氛围，让前来帮忙的桃桃，总是一副担心受怕的表情。
“这个放错位置了。”重姿低着头还在写东西，却准确把桃桃放错的那份合同抽了出来。
“对不起大小姐，是我粗心大意了。”桃桃拍了一巴掌自己的额头，魂不守舍地道着歉。
重姿扫了她一眼，停下手中的工作望着她：“你跟贺知理最近有联络吗？”
这个名字开启了她不悦的表情，她紧皱起眉头，不自觉绷紧一张脸来：“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对大小姐的伤害我已有耳闻，我不会跟他再来往了。”
她宣誓一般表着决心，惹得重姿越发好奇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一直很在意同你的婚事，我以为你们是普通的闹别扭。”
“两个月前我娘把妹妹送人了。”桃桃硬撑着挤出一丝笑：“大小姐见过一次的，就是你去我家那次，在床上躺着的那个娃娃。”
重姿几乎是一瞬间站起来，上前拉住桃桃的手：“我们去把她接回来！”
“大小姐你才听完这一句就要陪我去寻她。”桃桃酸涩的眼睛眨了眨：“不用了，她过得很好。”
那时她并不想让贺知理替自己做什么，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
“不是很好吗？反正你爹娘也不喜欢她。她跟的那对夫妻人很好的话，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贺知理听完她的话，继续为她着想地说下去：“你看他们把阿秋丢给了你，把小的那个送了人。不就是很明显只爱你那个弟弟吗？你爹现在也不赌博了，安心赚钱养家，还少了一份负担，真是两全其美。”
“两全其美？”桃桃有些发冷地盯着他的后背：“贺少爷你是这么想的吗？”
她的眼神让回过身来的贺知理毛骨悚然，他读不懂她悲戚的目光：“要是我们成婚的话，你爹会死皮赖脸扒着我家不放吗？我很在意这一点，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不如我们直接离开这里吧！”
“是什么让你这么想？”桃桃只觉得那个善解人意的贺少爷，现在宛如撕开皮肉血肉模糊的怪物。
贺知理理所当然的表情里，夹杂着残存的爱意：“你们家并不是穷得很有骨气的那种人。我不是针对你，是你爹娘的所作所为我不得不防。我们家是做生意的，最怕这种死皮赖脸的人。”
“桃桃你是很好的人，就是身世可惜了点。”他还在絮絮叨叨，桃桃已然彻底从他编织的美梦里清醒了。
“没想到贺少爷有两幅面孔。”桃桃打断了他：“我算是明白了你为什么要选我了。因为我出身卑微让你有了对我评头论足的机会。”
听完他们发生矛盾的过往，重姿不知道要说什么，呆呆地回到椅子里道歉：“桃桃，我不知道你最近发生这些事，对不起。”
“大小姐是觉得委屈我了吗？”桃桃给她倒了杯水，亲切地替她按捏着肩膀：“我没事。你总不能事事为我排忧解难吧！”
“你会自己拿主意了，这很好。”重姿将她拉到身旁，再次跟她承诺：“只要你想接回她，我随时陪你去。”
望着重姿眼中诚恳的光芒，桃桃依然坚持地摇了摇头：“大小姐，那是对很好的夫妻。书香门第出身的，妹妹跟着他们很好很好。”
“我难过的是我的出身有错吗？我又不能选，他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桃桃哑着嗓子，泪水涟涟地低着头：“我不需要攀他们家的高枝。”
“你就是高枝，不需要攀附任何人。”重姿拿着手帕帮她擦眼泪：“不知不觉你都这么有主见了，很厉害！”
桃桃拿着帕子自己边擦边破涕为笑：“跟着你久了，总要变得厉害点。”
内院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了。奇府的佣人们生怕里屋出了什么事，纷纷趴在院门口朝里面张望着。
屋内的灯光已经亮起来，他们能看到寒月坐在窗边的影子，却无法透过屏风看到里面奇暄的状况。
“这几天太安静了，那天晚上吵得可凶了。”
“夫人是不是真的打算离开了？”
“老爷这几天都没有看到人影，该不会是。。。。。。”
“胡说八道！每天夫人端进去两份饭菜呢！”
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过于激烈地导致忘记了控制音量。伴随着吱呀一声，窗户被打开来，寒月呼吸着夜晚的凉风，冲他们笑了笑：“你们是不是很闲啊？！”
“夫人！”他们一溜烟地站成一排，等候着她的发落。寒月最烦他们这样，正迟疑着要怎么办时，南放的身影从一群人里挤到最前面：“奇先生还好吗？”
是时候了。寒月点了点头，示意他就坐在院子里等，随即关上了窗户。
躺在床铺上鼻青脸肿的奇暄一会儿摸摸被角，一会儿抠抠被子上的花纹。听到寒月的脚步声临近，他立马坐直身体，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夫人好！”
“知道错了吗？”这是继那晚同方开景打完架，他为寒月站方开景那边大吵之后，寒月沉默几天后，对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奇暄当场鼻涕眼泪齐飞，昔日桀骜不驯的脸孔，如今泣涕涟涟：“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人家余水君也瞧不上我啊！当年人家主动给我退的婚。”
这事寒月还当真不知道，表情复杂地盯了他好一会儿：“原来你这么被人嫌啊！我是瞎了眼了。”
“别，你没瞎眼。”奇暄讨好地来拉她的手：“是我大错特错，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求求你别生气了。”
“真的都听我的？”寒月打量着他还肿胀的脸，他的担忧和害怕让力道加重，紧张的手汗让寒月不适地抽回了手，狠下心肠背过身去，将孤傲的背对准他：“把你的权力给我，我要全权接管你手中的一切。”
“办得到吗？”寒月音量提高了一些，他肯定会犹豫的，毕竟妻子多年无所出，他唯一能握在手中的，也就是权力了。
“给你，都给你。”奇暄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快速地接了下去，震惊得让寒月转身看他：“听清楚我的问题再回答。”
奇暄因兴奋回应这句话时，拉到了脸上的伤口，他仍快乐地朝床边爬过来，嘴里还在说：“给你，都给你。你要的原来就是这些吗？跟你比起来不值一提的。”
“呵？！”寒月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被他耍了一般，而他坐在床边心情舒畅：“我一直以为你想要的是失去的孩子。现在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我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