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货交完后一周后，重姿接到了续订第二批的供货单。拿到这张单子时，她没有表现出太高兴，甚至眉头紧锁地放下了单子置于一旁。
“现在有生意还不开心了？上次可还是你主动要跟对方签试订单的合同的。”秦道因上次食物中毒，瘦了许多之后，精神气还未调整过来，怨念地对着重姿喋喋不休起来。
金雁飞前来讨要上次甄微绮要重姿审的合同条款，就听到秦道的碎碎念，关心地问道：“你还没好吗？我看你像是丢了魂。”
“早知道我会遭这个罪，当初就该坐在会议厅织毛衣。”秦道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游魂般飘了出去。
见重姿心不在焉地把合同递给他，金雁飞瞟了一眼桌上的单据问：“想推掉这笔订单吗？”
“没有。”重姿无奈地拿起单据给他看：“实在是利润达不到要求，感觉太浪费大家的劳动力了。”
“嚯！重大小姐现在怎么不走情怀了，未免也太利欲熏心了。”
金雁飞的调侃没有激起她的斗志，反而加重了她的理智：“利润太低的生意，只能勉强维持大家的生计，根本没有发挥空间。”
“继续这样下去，他们肯定又要砍掉这部分的生意。”
自从那群深谙商场之道的新成员入会以来，给重姿增加了很多刁难的同时，也让她越发清楚商场也是战场厮杀。
若是还保持她当时同金雁飞那套情怀说辞，迟早是会边缘化后踢除出去，落得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你仔细看过我那些合同了吧？”金雁飞晃了晃手中的一沓合同：“你既然已经看过了，就不该再这么执着。”
“薇绮旁敲侧击告诉过我了。”重姿心中了然地道：“你在为自己铺路了。”
他轻笑了一声，视线落到了窗户的方向：“我之前就问过你，不过你好像只专注于眼前的事，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就算你一直强调自己的理智，结果还是在凭感情做事。”
金雁飞踱步到沙发前，卸下心防地窝在沙发里：“你想让在意的所有人都安好，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他眼中的冷意让重姿陌生极了，她逃避地垂下头去，不肯承认被他看穿了心思。
但他摆明了就是要狠狠践踏她的自以为是，继续说了下去：“新成员教你商业场上的事，我好像还没教过你什么。”
金雁飞语气停顿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一套茶具：“舍弃你那些廉价的同情怜悯，除非你能护所有人一辈子。”
“过分！”重姿激动地站起身来，攥紧了拳头重重落在桌面上：“我会想办法的。”
“想办法？”金雁飞揉了揉眉心，她有时候莫名其妙的逞强真的很幼稚，他不得不拿出杀手锏：“你知道我们政府现在态度模糊吗？”
这句话果真如一把利剑，刺穿了重姿最后一道防线：“确切消息？”
“许思卿现在就是献祭品。若是他能抵抗住日军且护住这座城，他会被视为英雄。反之，他会成为政府交出去的保命符。”
重姿不用经历过程，已经预想到了结果。她失了气力地瘫坐在椅子里，等待着金雁飞接下来的话语。
“纺织厂我有新的地方。”金雁飞扫到了重姿遗留在茶几上的随笔，看到她在纸上画过的地方和字迹：“正好会如你的心意。”
他话锋转得太快，重姿一时间接收不过来，表情错乱地东张西望，干脆双手拍打脸颊，验证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会长，你再说一遍？”
金雁飞抽起她的草稿纸，指着上面的图和字迹答：“你不是早就想好了吗？想要我那一排平房做纺织厂。”
“我只是随便画画，你不必割爱。”重姿想起那是金雁飞受挫时的疗伤地，马上否决了他的想法。
“那块地空着也产生不了任何利益，还不如租给商会赚点租金。”金雁飞起身欲回去自己的办公室时，又停下了脚步，再次望向她：“我能做的事我会尽力办到，但是你需要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
金雁飞张口想要提及南放的名字时，又觉得太过于残忍地别过了头：“有时候你能站在阳光下，是因为有人承受了你身后的阴暗。”
重姿当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她坚定的目光渐渐涣散，眼中的光芒迅速地熄灭了，转为了一片死寂的黯淡：“知道了。”
“但你没有任何错，这点你要记清楚。”金雁飞刻意强调的这句话，让重姿更加心如死灰。
她垂眼看着桌面上的资料，鼓足勇气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你们几个人不止是处理野口吧？我有看到你交给舅舅的名单，上面的名字很熟悉，我有印象的。”
“这件事你不该来问我。”金雁飞平静如水，神色未起任何的波澜。
“我该直接问南放吗？”
“那一晚。”金雁飞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了，落到了手中的合同上：“贺彦和贺知理在现场。我们对此是不知情的，这一点你很清楚。”
贺府内鸦雀无声，帮佣们默契地躲在了后院里，不敢查看前院的情况。毕竟谁也不想拿着性命，去跟拿枪抵着贺老爷的匪徒去交涉。
“贺老爷，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南放微躬着身体，俯视着被王集踩住肩膀，跪在地上的贺彦寒暄着。
贺彦不卑不亢地扬起头，蔑视着他：“码头仔，你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我如今的身份不是你能惹的。”
“野口要你搜刮的钱财，你不是都给他了吗？”南放的眼尾耷拉了一下，苦恼地蹲下身望着他道：“但是你知道这些钱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买重姿的钱。”贺彦是当事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他嘲笑眼前人的痴傻：“怎么？你一气之下把他杀了啊？！女人多得是，你大可以再找一个，何必得罪他呢！”
杀意浮现在南放的眼中，他保持着心平气和的语气，拍了拍贺彦的胳膊：“你要大难临头了知道吗？那笔钱是日本高层授予野口搜刮的，这笔钱跟野口毫无关系。”
“现在野口携款潜逃了，你身为他的身边人，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呢？！”
“钱根本不多，你别危言耸听了。”贺彦气急败坏地吼起来：“就重姿那个样子，根本没有多少钱值得去买！你少在这里骗我了，你这种愣头青也就骗骗金雁飞那种傻子。”
王集对于乱动要起身发狂的贺彦，直接拿了跟绳子勒住了他的脖子：“你给我老实一点。”
南放后退了好几步，盯着贺彦越发血红起来的眼眶，他的愤怒恨不得要将南放撕成碎片：“你这个杂碎，你们都是杂碎！”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他已经心知肚明贺彦在害怕什么，却仍要装作无知激怒：“还是有人两头吃，现在自食恶果了？”
贺彦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凉透了，他双手僵硬地撑在地面上，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脑溢血？死了？”王集掰弄着贺彦的脑袋，被他目眦欲裂的表情吓了一跳：“敢瞪我！老实点！”
他一巴掌还没打下去，贺彦浑身发抖地缩成了一团：“你什么都知道，你要威胁我什么？”
“我对你们之间的肮脏交易毫无兴趣。”南放的手攥成一团，努力了很久才松开：“你是生是死对我也毫无意义。”
“我给你一条路。”他厌恶地盯着贺彦求生的眼神，偏过头去道：“既然野口已经携款潜逃了，那么一切都可以安在他的身上。该怎么做你应该很清楚了，不需要我这种愣头青来教你了吧！”
南放示意王集松开抵在贺彦脑袋上的枪口，王集瘪着嘴摇了摇头：“这种人心思太沉了，若是他反水的话，那我们都得完蛋。”
“不会的。”他说这话时，看到贺知理跌跌撞撞地朝着这边而来，失魂落魄地来到贺彦的身旁：“我给你们赔罪，你们杀了我行吗？”
“别！”贺彦抓住贺知理的胳膊，求饶地望着南放：“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别对知理下手。”
“贺知理，你真的很没用。”南放目不斜视地与贺知理对视，即使贺知理已经精神涣散，消瘦得双眼都快凸出来了。他却没有任何怜悯之意道：“你没有被需要的价值。”
走出贺府时，王集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神经的贺知理，跪在地上磕头磕到头破血流。而贺彦手忙脚乱地去阻止着他，两个人像是被抛弃在祠堂的野狗，无人理睬也无人在意。
“杀了他是最好的选择。”王集收回目光，仍旧不满意南放放过他们的做法。
“要杀也不是由我们来。”听到南放的回答，王集思量了片刻道：“贺彦搜刮的那些钱财，咱们就这么算了吗？”
“他会吐出来的。”南放眼神悲凉地听着贺知理越来越大声的对不起时，咬着牙继续对王集道：“马上就会吐出来了。”
“现在有生意还不开心了？上次可还是你主动要跟对方签试订单的合同的。”秦道因上次食物中毒，瘦了许多之后，精神气还未调整过来，怨念地对着重姿喋喋不休起来。
金雁飞前来讨要上次甄微绮要重姿审的合同条款，就听到秦道的碎碎念，关心地问道：“你还没好吗？我看你像是丢了魂。”
“早知道我会遭这个罪，当初就该坐在会议厅织毛衣。”秦道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游魂般飘了出去。
见重姿心不在焉地把合同递给他，金雁飞瞟了一眼桌上的单据问：“想推掉这笔订单吗？”
“没有。”重姿无奈地拿起单据给他看：“实在是利润达不到要求，感觉太浪费大家的劳动力了。”
“嚯！重大小姐现在怎么不走情怀了，未免也太利欲熏心了。”
金雁飞的调侃没有激起她的斗志，反而加重了她的理智：“利润太低的生意，只能勉强维持大家的生计，根本没有发挥空间。”
“继续这样下去，他们肯定又要砍掉这部分的生意。”
自从那群深谙商场之道的新成员入会以来，给重姿增加了很多刁难的同时，也让她越发清楚商场也是战场厮杀。
若是还保持她当时同金雁飞那套情怀说辞，迟早是会边缘化后踢除出去，落得个吃力不讨好的下场。
“你仔细看过我那些合同了吧？”金雁飞晃了晃手中的一沓合同：“你既然已经看过了，就不该再这么执着。”
“薇绮旁敲侧击告诉过我了。”重姿心中了然地道：“你在为自己铺路了。”
他轻笑了一声，视线落到了窗户的方向：“我之前就问过你，不过你好像只专注于眼前的事，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就算你一直强调自己的理智，结果还是在凭感情做事。”
金雁飞踱步到沙发前，卸下心防地窝在沙发里：“你想让在意的所有人都安好，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他眼中的冷意让重姿陌生极了，她逃避地垂下头去，不肯承认被他看穿了心思。
但他摆明了就是要狠狠践踏她的自以为是，继续说了下去：“新成员教你商业场上的事，我好像还没教过你什么。”
金雁飞语气停顿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一套茶具：“舍弃你那些廉价的同情怜悯，除非你能护所有人一辈子。”
“过分！”重姿激动地站起身来，攥紧了拳头重重落在桌面上：“我会想办法的。”
“想办法？”金雁飞揉了揉眉心，她有时候莫名其妙的逞强真的很幼稚，他不得不拿出杀手锏：“你知道我们政府现在态度模糊吗？”
这句话果真如一把利剑，刺穿了重姿最后一道防线：“确切消息？”
“许思卿现在就是献祭品。若是他能抵抗住日军且护住这座城，他会被视为英雄。反之，他会成为政府交出去的保命符。”
重姿不用经历过程，已经预想到了结果。她失了气力地瘫坐在椅子里，等待着金雁飞接下来的话语。
“纺织厂我有新的地方。”金雁飞扫到了重姿遗留在茶几上的随笔，看到她在纸上画过的地方和字迹：“正好会如你的心意。”
他话锋转得太快，重姿一时间接收不过来，表情错乱地东张西望，干脆双手拍打脸颊，验证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会长，你再说一遍？”
金雁飞抽起她的草稿纸，指着上面的图和字迹答：“你不是早就想好了吗？想要我那一排平房做纺织厂。”
“我只是随便画画，你不必割爱。”重姿想起那是金雁飞受挫时的疗伤地，马上否决了他的想法。
“那块地空着也产生不了任何利益，还不如租给商会赚点租金。”金雁飞起身欲回去自己的办公室时，又停下了脚步，再次望向她：“我能做的事我会尽力办到，但是你需要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
金雁飞张口想要提及南放的名字时，又觉得太过于残忍地别过了头：“有时候你能站在阳光下，是因为有人承受了你身后的阴暗。”
重姿当然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她坚定的目光渐渐涣散，眼中的光芒迅速地熄灭了，转为了一片死寂的黯淡：“知道了。”
“但你没有任何错，这点你要记清楚。”金雁飞刻意强调的这句话，让重姿更加心如死灰。
她垂眼看着桌面上的资料，鼓足勇气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你们几个人不止是处理野口吧？我有看到你交给舅舅的名单，上面的名字很熟悉，我有印象的。”
“这件事你不该来问我。”金雁飞平静如水，神色未起任何的波澜。
“我该直接问南放吗？”
“那一晚。”金雁飞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了，落到了手中的合同上：“贺彦和贺知理在现场。我们对此是不知情的，这一点你很清楚。”
贺府内鸦雀无声，帮佣们默契地躲在了后院里，不敢查看前院的情况。毕竟谁也不想拿着性命，去跟拿枪抵着贺老爷的匪徒去交涉。
“贺老爷，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南放微躬着身体，俯视着被王集踩住肩膀，跪在地上的贺彦寒暄着。
贺彦不卑不亢地扬起头，蔑视着他：“码头仔，你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我如今的身份不是你能惹的。”
“野口要你搜刮的钱财，你不是都给他了吗？”南放的眼尾耷拉了一下，苦恼地蹲下身望着他道：“但是你知道这些钱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买重姿的钱。”贺彦是当事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他嘲笑眼前人的痴傻：“怎么？你一气之下把他杀了啊？！女人多得是，你大可以再找一个，何必得罪他呢！”
杀意浮现在南放的眼中，他保持着心平气和的语气，拍了拍贺彦的胳膊：“你要大难临头了知道吗？那笔钱是日本高层授予野口搜刮的，这笔钱跟野口毫无关系。”
“现在野口携款潜逃了，你身为他的身边人，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呢？！”
“钱根本不多，你别危言耸听了。”贺彦气急败坏地吼起来：“就重姿那个样子，根本没有多少钱值得去买！你少在这里骗我了，你这种愣头青也就骗骗金雁飞那种傻子。”
王集对于乱动要起身发狂的贺彦，直接拿了跟绳子勒住了他的脖子：“你给我老实一点。”
南放后退了好几步，盯着贺彦越发血红起来的眼眶，他的愤怒恨不得要将南放撕成碎片：“你这个杂碎，你们都是杂碎！”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他已经心知肚明贺彦在害怕什么，却仍要装作无知激怒：“还是有人两头吃，现在自食恶果了？”
贺彦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凉透了，他双手僵硬地撑在地面上，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脑溢血？死了？”王集掰弄着贺彦的脑袋，被他目眦欲裂的表情吓了一跳：“敢瞪我！老实点！”
他一巴掌还没打下去，贺彦浑身发抖地缩成了一团：“你什么都知道，你要威胁我什么？”
“我对你们之间的肮脏交易毫无兴趣。”南放的手攥成一团，努力了很久才松开：“你是生是死对我也毫无意义。”
“我给你一条路。”他厌恶地盯着贺彦求生的眼神，偏过头去道：“既然野口已经携款潜逃了，那么一切都可以安在他的身上。该怎么做你应该很清楚了，不需要我这种愣头青来教你了吧！”
南放示意王集松开抵在贺彦脑袋上的枪口，王集瘪着嘴摇了摇头：“这种人心思太沉了，若是他反水的话，那我们都得完蛋。”
“不会的。”他说这话时，看到贺知理跌跌撞撞地朝着这边而来，失魂落魄地来到贺彦的身旁：“我给你们赔罪，你们杀了我行吗？”
“别！”贺彦抓住贺知理的胳膊，求饶地望着南放：“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别对知理下手。”
“贺知理，你真的很没用。”南放目不斜视地与贺知理对视，即使贺知理已经精神涣散，消瘦得双眼都快凸出来了。他却没有任何怜悯之意道：“你没有被需要的价值。”
走出贺府时，王集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神经的贺知理，跪在地上磕头磕到头破血流。而贺彦手忙脚乱地去阻止着他，两个人像是被抛弃在祠堂的野狗，无人理睬也无人在意。
“杀了他是最好的选择。”王集收回目光，仍旧不满意南放放过他们的做法。
“要杀也不是由我们来。”听到南放的回答，王集思量了片刻道：“贺彦搜刮的那些钱财，咱们就这么算了吗？”
“他会吐出来的。”南放眼神悲凉地听着贺知理越来越大声的对不起时，咬着牙继续对王集道：“马上就会吐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