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莹莹眺望远方时，浓烈的雾气笼罩在面前，什么都看不清楚，就像她过去的人生，从来都是模糊不清的深渊。
“你真的要这么试探他们吗？”她想起昨夜方开晴书写的信，忍不住担忧起南放的处境：“你都要走了还要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我想不明白。”
雾气散开了些，方开晴脸上的阴霾亦被驱散：“没什么理由，只是我想知道所谓的真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说完她嘲讽地看向胡莹莹：“我们俩不是没见过真心吗？”
胡莹莹苦笑着叹了口气：“说到底你还是为重姿着想，你不想让她相信任何人。”
她选择了沉默，那封书信过段时日才会送到重姿手里，究竟会是怎样的结果，她现在却是一点都不好奇了。
她要的并不是重姿同南放的离心，而是彻底对这个母亲失望，断开所谓的血缘关系。
此番离开之后，她们此生应该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她不是一个喜欢后悔的人，可现在如果有后悔药的话，她会选择让一切重新来过。
天空阴阴暗暗的，像是有一场暴雨在蓄积着力量。空气中的寒流在身边打着转，刺骨的寒风划过脸颊，刺下一道又一道无痕的伤口。
方开晴抓紧身上披着毛绒坎肩，望着暗流涌动的江面时，耳畔传来了重姿忽远忽近的声音。
“舅妈，你可以留下来陪我们过年的。”重姿挽着余水君的胳膊，一刻都舍不得同她分开，毫无察觉自己正撒着娇，像牛皮糖一样粘在她身上。
方铮同方笑韧跟在一旁，取笑着重姿的小孩行径。重姿嫉妒地盯着他们，随即又收回目光看向余水君：“舅妈，那你要给我写信好吗？”
“你这个丫头自己跑到这个地方来，让我操心还不给我写信。我唯一一次收到信件，就是提亲。”
方开景伸出手来，不客气地弹了重姿的脑壳一下：“你舅妈天天在家念你的时候，你在这边风生水起混得不知道多逍遥快活呢！”
余水君推开他的胳膊，白了他一眼：“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了，我对这门婚事很满意。”
她边说边揉着重姿的额头，瞥了一眼走在最后面帮忙提着箱子的南放。他正不急不躁地跟上来，不打扰他们一家子的欢聚时光。
“姿儿，你们俩要好好的。”余水君收回了目光，重姿还未答应之际，察觉一股寒冷的视线一直徘徊在她身上，一抬头便同方开晴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重姿不适地避开低下了头，默默松开了余水君的胳膊。待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时，眼前前是南放可靠的后背。
“舅舅，那行李箱我就搬上去了？”南放主动搭话，让方开景亦缓解了尴尬：“那就麻烦你了。”
“娘，你要多吃点了，最近瘦了不少。”方笑韧上前抱住了余水君，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像只小猫蹭来蹭去：“下次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余水君满眼含笑着拍着她的后背，随和着答：“我可没担心你，你过得很自由，我就会很开心。”
方铮别扭地走到方开景面前，故作深沉地双手背在身后，眺望着江面说：“爹，我已经放下了。你就不要在因为我愧疚了，行吗？”
“哦。”方开景看着他的侧脸，平静地回答着：“你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但那件事的确是我的错，不过你也脱不了干系。在处理感情的问题上，你不太行。”
被否决的方铮，深沉的表情顷刻间烟消云散，回到了他熟悉的寻根问底时的焦躁：“那最好的办法是怎么做呢？”
方开景摇头时，视野中看到南放正从船舱走出来：“这小子比你擅长一些。”
“哈？！”方铮翻了个白眼，脚不服气地跺了跺：“那是因为姿妹很好骗嘛！”
开过了玩笑，两人释怀一笑后，方开景对着他摊开双手，显示着自己的无奈：“这点是遗传了我。我这个人对感情的处理也是一塌糊涂的，我到现在都在摸索学习呢！”
她的发侧分别别了两只蓝色毛茸茸的飞鸟发夹，高毛衣领的水蓝色，同南放的水蓝色围巾是一个色系的。
方开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头发上的新发夹，发出那一声不屑的“啧”时，重姿识趣地躲到了南放的身后。
果真是见钱眼开吗？不仅金条没有给她，就连那一盒的发饰都不愿意给吗？她揣测着南放时，南放亦直愣愣地盯着她，然后开了口：“请您多保重。”
她愣了一下，冷着一张脸背过身去上了船。胡莹莹紧随其后跟上去时，背后传来南放极轻的话语：“您多保重。”
胡莹莹脚步一滞，站在原地缓缓转过身时，南放已经转过身同重姿交谈，仿佛刚才那句话是她的幻觉。
寒月姗姗来迟地替余水君理了理衣领，像年轻时狂揉着她的脸颊：“你再等两天不行吗？这个码头过两天有大客船的，你非要今天乘着小船去下个江口转吗？”
“你都这么忙了还来送我了，我再不走就是讨人嫌了。”余水君嘴贫地逗着她，被寒月紧紧抱住了：“水君啊！咱们都要好好的。”
船只缓缓离开了码头，方开景和余水君站在船头，同他们挥着手告别后，转身进了船舱内部。
而方开晴和胡莹莹，则站在船舱外，视线停留在码头这边，似乎是在回首着过往。
“或许以后不会再见了。”南放紧紧握着重姿的手，转过头看向她时，目睹了她滚烫的热泪一颗颗滑落下来。
他将目光落到船只上，听到风声在江面的鬼哭狼嚎：“我们跟她们俩告别吧！”
方开晴在看到南放和重姿跪在地上，朝着她们的方向给自己磕头时，闭上了眼睛：“为什么到最后还要让我不痛快？”
胡莹莹沉默地望着他们磕完头起身离开的背影，笑得很凄凉。她曾经以为她会孤独终老，无人给自己送终，这是她最害怕的一件事。
现在她不再害怕了，她看向方开晴，面带笑意着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们会拿起镰刀，毫无波澜地砍死那个日本佬了。”
因为这两个孩子值得她们做任何事。
阴沉厚重的云层，被一道光刺破，在江面上划出一道耀眼的光影。接着越来越多的光束，穿破了重重叠叠的云层，让原本晦暗的江面，变得波光粼粼的闪耀。
紧靠着南放身体的这只手，揣进了他的大衣口袋。而在外侧的手，被他紧握住，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重姿吸着鼻子，红红的鼻头承载着她还未消散的伤感。南放拿着手帕替她揩着鼻涕，被她突然的喷嚏吓了一跳：“感冒了？”
她亦是一怔，打了个呵欠，红红的双眸无精打采地抬起来看他：“起太早了，现在犯困了。”
“额？”南放消化完这句话，看了一眼腕表：“今天可以休息吗？我送你回去。”
兴许是睡眠不足，兴许是起得太早，又可能是感冒前的预兆。她大脑一片混沌，又打了个一个呵欠：“不知道。我现在好难过，一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于是重姿顺理成章爬到了南放的背上，趴在他的肩膀上，打着瞌睡看着他往家的方向走。
在路过一个街口时，她指了指那块阴暗的小巷：“那天我被那一老一小带过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她生气的脸。”
她产生了惧意，不敢再往前一步，甚至蹲下身抱住自己时，根本不知道是自己中了毒。
“你说她那时候出现在我的幻觉里，是在保护我吗？”
“她或许没有那么坏是不是？”
南放对这个巷子的惧意比重姿深得多，一度成为他很长时间的噩梦。他加快脚步远离那块地方，这才发觉自己没有回应她。
转过头看向她时，她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但是你来了。她在幻觉中阻止我不要去，而你来到我身边，直接把我带走了。”
“你真的要这么试探他们吗？”她想起昨夜方开晴书写的信，忍不住担忧起南放的处境：“你都要走了还要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我想不明白。”
雾气散开了些，方开晴脸上的阴霾亦被驱散：“没什么理由，只是我想知道所谓的真心到底是什么样的。”
说完她嘲讽地看向胡莹莹：“我们俩不是没见过真心吗？”
胡莹莹苦笑着叹了口气：“说到底你还是为重姿着想，你不想让她相信任何人。”
她选择了沉默，那封书信过段时日才会送到重姿手里，究竟会是怎样的结果，她现在却是一点都不好奇了。
她要的并不是重姿同南放的离心，而是彻底对这个母亲失望，断开所谓的血缘关系。
此番离开之后，她们此生应该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她不是一个喜欢后悔的人，可现在如果有后悔药的话，她会选择让一切重新来过。
天空阴阴暗暗的，像是有一场暴雨在蓄积着力量。空气中的寒流在身边打着转，刺骨的寒风划过脸颊，刺下一道又一道无痕的伤口。
方开晴抓紧身上披着毛绒坎肩，望着暗流涌动的江面时，耳畔传来了重姿忽远忽近的声音。
“舅妈，你可以留下来陪我们过年的。”重姿挽着余水君的胳膊，一刻都舍不得同她分开，毫无察觉自己正撒着娇，像牛皮糖一样粘在她身上。
方铮同方笑韧跟在一旁，取笑着重姿的小孩行径。重姿嫉妒地盯着他们，随即又收回目光看向余水君：“舅妈，那你要给我写信好吗？”
“你这个丫头自己跑到这个地方来，让我操心还不给我写信。我唯一一次收到信件，就是提亲。”
方开景伸出手来，不客气地弹了重姿的脑壳一下：“你舅妈天天在家念你的时候，你在这边风生水起混得不知道多逍遥快活呢！”
余水君推开他的胳膊，白了他一眼：“她爱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再说了，我对这门婚事很满意。”
她边说边揉着重姿的额头，瞥了一眼走在最后面帮忙提着箱子的南放。他正不急不躁地跟上来，不打扰他们一家子的欢聚时光。
“姿儿，你们俩要好好的。”余水君收回了目光，重姿还未答应之际，察觉一股寒冷的视线一直徘徊在她身上，一抬头便同方开晴的眼神撞到了一起。
重姿不适地避开低下了头，默默松开了余水君的胳膊。待她鼓起勇气抬起头时，眼前前是南放可靠的后背。
“舅舅，那行李箱我就搬上去了？”南放主动搭话，让方开景亦缓解了尴尬：“那就麻烦你了。”
“娘，你要多吃点了，最近瘦了不少。”方笑韧上前抱住了余水君，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像只小猫蹭来蹭去：“下次你再见到我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余水君满眼含笑着拍着她的后背，随和着答：“我可没担心你，你过得很自由，我就会很开心。”
方铮别扭地走到方开景面前，故作深沉地双手背在身后，眺望着江面说：“爹，我已经放下了。你就不要在因为我愧疚了，行吗？”
“哦。”方开景看着他的侧脸，平静地回答着：“你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但那件事的确是我的错，不过你也脱不了干系。在处理感情的问题上，你不太行。”
被否决的方铮，深沉的表情顷刻间烟消云散，回到了他熟悉的寻根问底时的焦躁：“那最好的办法是怎么做呢？”
方开景摇头时，视野中看到南放正从船舱走出来：“这小子比你擅长一些。”
“哈？！”方铮翻了个白眼，脚不服气地跺了跺：“那是因为姿妹很好骗嘛！”
开过了玩笑，两人释怀一笑后，方开景对着他摊开双手，显示着自己的无奈：“这点是遗传了我。我这个人对感情的处理也是一塌糊涂的，我到现在都在摸索学习呢！”
她的发侧分别别了两只蓝色毛茸茸的飞鸟发夹，高毛衣领的水蓝色，同南放的水蓝色围巾是一个色系的。
方开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头发上的新发夹，发出那一声不屑的“啧”时，重姿识趣地躲到了南放的身后。
果真是见钱眼开吗？不仅金条没有给她，就连那一盒的发饰都不愿意给吗？她揣测着南放时，南放亦直愣愣地盯着她，然后开了口：“请您多保重。”
她愣了一下，冷着一张脸背过身去上了船。胡莹莹紧随其后跟上去时，背后传来南放极轻的话语：“您多保重。”
胡莹莹脚步一滞，站在原地缓缓转过身时，南放已经转过身同重姿交谈，仿佛刚才那句话是她的幻觉。
寒月姗姗来迟地替余水君理了理衣领，像年轻时狂揉着她的脸颊：“你再等两天不行吗？这个码头过两天有大客船的，你非要今天乘着小船去下个江口转吗？”
“你都这么忙了还来送我了，我再不走就是讨人嫌了。”余水君嘴贫地逗着她，被寒月紧紧抱住了：“水君啊！咱们都要好好的。”
船只缓缓离开了码头，方开景和余水君站在船头，同他们挥着手告别后，转身进了船舱内部。
而方开晴和胡莹莹，则站在船舱外，视线停留在码头这边，似乎是在回首着过往。
“或许以后不会再见了。”南放紧紧握着重姿的手，转过头看向她时，目睹了她滚烫的热泪一颗颗滑落下来。
他将目光落到船只上，听到风声在江面的鬼哭狼嚎：“我们跟她们俩告别吧！”
方开晴在看到南放和重姿跪在地上，朝着她们的方向给自己磕头时，闭上了眼睛：“为什么到最后还要让我不痛快？”
胡莹莹沉默地望着他们磕完头起身离开的背影，笑得很凄凉。她曾经以为她会孤独终老，无人给自己送终，这是她最害怕的一件事。
现在她不再害怕了，她看向方开晴，面带笑意着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们会拿起镰刀，毫无波澜地砍死那个日本佬了。”
因为这两个孩子值得她们做任何事。
阴沉厚重的云层，被一道光刺破，在江面上划出一道耀眼的光影。接着越来越多的光束，穿破了重重叠叠的云层，让原本晦暗的江面，变得波光粼粼的闪耀。
紧靠着南放身体的这只手，揣进了他的大衣口袋。而在外侧的手，被他紧握住，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重姿吸着鼻子，红红的鼻头承载着她还未消散的伤感。南放拿着手帕替她揩着鼻涕，被她突然的喷嚏吓了一跳：“感冒了？”
她亦是一怔，打了个呵欠，红红的双眸无精打采地抬起来看他：“起太早了，现在犯困了。”
“额？”南放消化完这句话，看了一眼腕表：“今天可以休息吗？我送你回去。”
兴许是睡眠不足，兴许是起得太早，又可能是感冒前的预兆。她大脑一片混沌，又打了个一个呵欠：“不知道。我现在好难过，一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于是重姿顺理成章爬到了南放的背上，趴在他的肩膀上，打着瞌睡看着他往家的方向走。
在路过一个街口时，她指了指那块阴暗的小巷：“那天我被那一老一小带过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她生气的脸。”
她产生了惧意，不敢再往前一步，甚至蹲下身抱住自己时，根本不知道是自己中了毒。
“你说她那时候出现在我的幻觉里，是在保护我吗？”
“她或许没有那么坏是不是？”
南放对这个巷子的惧意比重姿深得多，一度成为他很长时间的噩梦。他加快脚步远离那块地方，这才发觉自己没有回应她。
转过头看向她时，她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但是你来了。她在幻觉中阻止我不要去，而你来到我身边，直接把我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