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悟好高啊!小小年纪就写出这样的话。”重姿指着南放儿时写的日记,指着上面的那段话对他道。

    南放凑过来瞧了瞧,留意的却是简安和繁星的留下的话语,他们就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挤占了一整张的页面。

    “或许是因为他们俩,我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他触摸着纸张上的字迹,幻想着父母落笔时的雀跃心情,似乎跨过遥远的时空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

    望着他久久停留在页面上的手指,重姿突发奇想地拉着他问:“不如我们也开始这样写日记吧!”

    当这件事开始以后,一切就变得顺其自然起来。每日相处的时光里,不关是两人间言语的交谈,多了书面间交流后,对彼此的认知亦更深了许多。

    一只钢笔从重姿的手中,转换到南放的手里。有时他会抓着重姿的手,一笔一划在她的手下写出自己的心思。她亦有样学样,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时,说出心中所想要他写下来。

    不一样的字迹,是她的,亦是他的。两人间字迹纠缠时,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分不清到底哪一句是重姿的想法,哪一句是南放的心情。

    昏睡中重姿朦胧中看到他坐在书桌前,摊开着日记本转过头对着她笑:“今天你想写点什么呢?”

    “你回来了吗?”她惊觉这是梦时,那身影消散得过快,让她从追逐中跌落至床下,摔得响亮地彻底清醒过来。

    五天了,他已经被带走五天了。任何消息都没有流出来,倒是抬出来不少死状可怖的尸体。

    “姿儿!你不要紧吧!”白果冲进房间,一把把她从地上拽起来。重姿愣愣地指了指书桌的位置,晃了晃白果的胳膊:“三娘,他刚刚就坐在那里,他是不是回来了?”

    白果低头时眼泪落下来砸到重姿的手背上,她不得不平复心情,安慰着白果:“我刚才做梦了。”

    这件事一旦提及,就会触及到白果的伤心。她总觉得要是那时候,她不跟南放打这个配合,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这几天白果精神恍惚,成天昏昏沉沉地在屋子里晃悠着,等待着消息又害怕有消息来。

    桃桃进屋来看到白果陷入失魂落魄的状态,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地对她们道:“早饭已经好了,你们都吃一些吧!”

    说着她就去扶白果,重姿则稳住心神地站起身来,朝着窗外看了一眼答:“我先去商会忙了,你和三娘多吃点。”

    “大小姐!”桃桃急急地唤住她,将清早刚到的信件递给她:“这是广东那边寄来的信。”

    重姿瞥了一眼寄信人的名字后,烦闷地拆解着信件,看到方开晴的字迹。上面写着她会安排好一切,让重姿不要担心,更不要着急过来。

    为什么啊?为什么她总是这样?重姿揉乱了信纸,就像上次她那封信件里,书写着南放贪掉了金条和地契的内容,全部都进了书桌旁的垃圾篓里。

    “今早又抬出了一具,听说是剜了眼的。”

    “真可怕!这群鬼子到底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兴许只是杀人取乐了。”

    大街上的讨论话题,都是近来越来越多人被抓进去盘问的事件。重姿漠然地听着他们的话,一颗心彻底跌落到谷底了。

    她甚至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麻木地朝着商会的方向走去。一辆车赫然出现地停在她的面前,她仍无视地绕过去时,贺知理坐在车里喊住了她:“我可以帮忙的。”

    重姿茫然的目光看向他时,贺知理有一种被看轻的自嘲:“怎么?你是一点都不肯相信我吗?”

    金雁飞和寒月他们都束手无策的事,他能有什么办法?

    认为是在寻自己的开心,重姿苦笑了一下,微微颔首后再次欲转身离去,再次被贺知理唤住了:“你很自私。”

    这四个字成功让重姿止住了脚步,她定定地站着那里,看到贺知理起身开了车门,迎接着她入座:“我们谈谈吧!”

    车子不知朝着何方行驶着,重姿只顾低头双手紧紧拽住膝盖的布料,全然不关注贺知理会把她带到哪里去。

    “你自己就是可以换回他的筹码,你不明白吗?”贺知理语气冷淡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他们跟野口没什么区别,而你还是打算继续倔下去吗?”

    “所以要把我送过去吗?”重姿仍没有抬起头来,不肯看一眼外面的风景:“我不倔了,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他可以回来。”

    南放告诉过她,不可以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更加不可以被威胁而退让。人的原则一旦被打破,就会再也守不住本心,守不住的本心的人,根本守不住任何的东西。

    对不起,我现在就像一个赌徒,在用自己赌一场几乎不可能赢的赌局。重姿的指甲深深嵌入到肉里,钻心的疼痛仍让她神色麻木。

    “重姿,我跟他们不一样的。”贺知理摇下了车窗,江面的春风不吝啬地吹拂进来,让她的碎发扎入眼里,被刺激的眼睛泛起红来。

    “我知道他们的龌龊,我才不会带你去那种地方。”贺知理鼓起勇气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重大小姐,你看这春日的码头是不是很漂亮?”

    暖阳落到她的身上时,重姿仰起头呼吸着码头的空气,大脑有一阵阵的眩晕。她不明白贺知理带她来这里做什么,没有血色的脸在阳光下郁郁寡欢:“你还是带我过去吧!”

    “这里是你回来第一天,和我散步过的码头。”贺知理没有理会她的话,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好似自己都回到当时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时候。

    “那天我约你去看电影,你拒绝了。”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当时那两张皱巴巴的电影票,释怀着道:“我嘴上说我喜欢甄薇绮,其实我那时喜欢的人是你。”

    重姿大脑运转缓慢,这句跨越了两年的告白,无法让她消化:“你喜欢的人好多。”

    “我想你并不喜欢看电影。”贺知理扔掉了那两张电影票,看着它们随风飘到江里,被水流带走消失了踪迹:“所以我送你其他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摇头拒绝:“我不要。”贺知理面对着她抗拒的脸,为难地挠了挠头:“你不要南放了吗?亏我还把他送回家了。”

    眼睁睁看着重姿黯淡的目光瞬间恢复神采,继而又迅速地死寂下去:“是他的遗体吗?”

    贺知理笑着不回答,他观摩着她神情的变化,还来不及分析她的心理时,她像一只离弦之箭从眼前跑了过去。

    “我明明有车可以送你回去的啊!”贺知理朝着她的背影大声喊着,她的脚步却未迟疑半分,执著地奔跑着消失于他的视野中。

    驾驶座的女人下了车,环抱着双臂目送着重姿仓促跑走的背影:“下次接头的时候,他们俩应该已经在香港了。”

    “那很好,不枉我劳心费力把他救出来。”贺知理摊开空空的手掌心:“我们的假夫妻还要继续扮下去吗?”

    “在我顺利回到组织前,还要继续麻烦你了。”

    “不如我也加入你们吧!我觉得自己还有点天赋的。”

    “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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