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慕容宇轩双眼紧闭躺在床上,他的妻子轩辕珊哭晕多次,一大群亲友官僚守在屋外,脸上都是哀痛。

    李弘和麟恪到时,慕容浩正在院子里跪丧,见国君到访,顾不得悲伤,行礼后将人引入后院。

    前来吊唁的人比李弘想象中还要多,除却官员,还有慕容宇轩培养的学子,将后院围的水泄不通。

    林彦俊和微风一前一后将两位国君护住,穿过人群进入屋内。

    国君到访,林彦俊遣散屋内外的人,将房门关上,让筠天成和筠景明守在屋外。

    屋内静下,轩辕珊跪地,含泪哭诉,“主子,天尊,宇轩每日出门都会检查身体,他不可能会因旧疾病逝。”

    李弘和麟恪对视一眼,二人分别查看慕容宇轩和轩辕珊的过往。

    画面里的慕容宇轩尤其忙碌,他为相这段时间,不仅为百姓谋福祉,更是革新税法让国库充裕起来,轩辕氏的生意他也没有落下。

    随着画面推进,李弘逐渐严肃起来,慕容宇轩早在两个月前就开始咳血,甚至连遗书都写好,他和轩辕珊的感情没有外人看得那般恩爱,他们相敬如宾,甚至有一纸契约。

    麟恪看过了轩辕珊的过往,她对慕容宇轩毫无爱意,慕容宇轩看中轩辕氏,她大龄未嫁,成了对方选中的人。

    看到后边,麟恪脸色逐渐难看,慕容浩是她兄长的儿子,更是她的儿子,这两人竟□□生下了孩子!

    嫂子对她的儿子很苛刻,她希望孩子有正经名分,和慕容宇轩定下契约,她同他共享富贵,并过继她兄长的孩子。

    “祠堂在何处?”李弘问着慕容浩。

    听到声音,麟恪也回过神,沉着脸看向轩辕珊,“轩辕氏禁止做伤风败俗之事,你胆子倒是大!”

    “主子恕罪!孩子无辜啊!”轩辕珊叩头请罪,她当初也想拿掉那个孩子,可她舍不得扼杀掉一条性命。

    李弘疑惑的看着麟恪,“什么无辜?”

    麟恪言简意赅说了看到的一切,李弘也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轩辕珊和慕容浩,这两人竟在轩辕府行苟且之事,当真大胆,可怜轩辕信的夫人,遇上这样的事还不能说出口。

    “你和你儿子,只能活一个。”麟恪冷漠的开口。

    轩辕珊吓得面容失色,心中却是愤懑,“主子,您和夫人能在一起,我们只是有了孩子,为什么要断我们的生路!”

    麟恪沉默不言,李弘想找到那封遗书,并未太过关注此事,只是提醒了一句,“麟儿,不能因为一个人,坏了轩辕氏的名声。”

    慕容浩听出了国君言语中的杀意,顾不得母亲,起身快步向屋外跑,麟恪不希望此事人尽皆知,出手将其打晕,轩辕珊误认为儿子被杀,气急之下的她将目光对准李弘,拔下头上的簪子朝他刺去。

    李弘一个刀手将轩辕珊劈晕,将筠天成传了进来,告知他外甥和轩辕珊交易之事,要他查清慕容宇轩死亡的真相,并将这两人交由他处置。

    “麟儿,你和小汐的事若是被爆出来,你如何处理?”李弘并不希望麟恪同他一样背负骂名,还是违背礼法道德的骂名。

    麟恪坏坏一笑,“有灵灵和黄景瑜作证,我怕什么,李渐离背了那么多骂名,不也活得心安理得。”

    “不要妄自菲薄,他哪能和你相比。”

    “他比姐姐好,至少他承认了错误,也甘愿为你赎罪,我若是站在他的角度,可能也会做错事情。”

    多年相处,麟恪对李渐离有一定的了解,他算不上坏,只是不甘心,冲动使他做错了事,在外敌来临时他也奋力护着所有,他是个英雄。

    李弘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谈起向映月和林金奕,“小叔和舅舅的事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两个可怜人抱团取暖,当然要赞同。”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

    相府算不上大,二人根据筠天成的提示走到了那座肃穆的祠堂。

    祠堂桌案上供奉了众多牌位,身为荣安和筠国两方皇室的后代,慕容宇轩本身就充满了传奇色彩。

    走到桌案前,李弘找到筠倾的牌位,将压在牌位下的遗书取出。

    熟悉的字迹跃然于纸上,潇潇洒洒填了满张,“国君恕罪,若国君见到此书,想必臣已登极乐,臣感激诸君救命之恩,倚重之情,家父曾助神界迫害天兰贵百姓,臣自觉难安,为官员百姓尽微薄之力,宇轩受神界威胁许久,从始至终未曾背叛国家,还望诸君仁义,为苍生留一条活路,臣不胜感激。此外,宇轩想对舅舅舅娘说声抱歉,望二位长辈能尽快结束痛苦,守卫家国。”

    “他这辈子,也很传奇。”对于慕容宇轩,李弘只是惋惜,若是没有那些是是非非,他或许会继承父亲的衣钵保卫国家。

    “丞相病猝,明日的朝堂肯定精彩绝伦,大哥你要不要去一趟?”天兰贵牺牲的人太多,慕容宇轩离开,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丞相一职空缺,得尽快找人补上。

    “南天那边有一股势力,我带言静和晓儿去暗访,现在朝中不缺能人,让他们举荐一位就行,实在不行给林彦深封王,让他掺和进来。”

    朝不保夕的日子,李弘实在不想费那么多心思去制定计划。

    “他?”麟恪嘴角一抽,林彦深懒成那样,让他处理国事,李弘还真会想。

    李弘和麟恪走到前院,一大群人正在院中谈及谁适合做下一任丞相,见国君出现,一群人乌压压跪了大片。

    “起来,你们继续。”李弘和麟恪穿过人群,似乎没有听到那些言论。

    国君踏出相府大门,众人面面相觑,胆大的人再度议论起来,人群中的筠景明和筠天成面色沉重,慕容宇轩离世,朝中又会掀起一股风浪。

    春熙街上,身披紫貂的李弘和麟恪结伴同行,来往百姓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不知是防备亦或是仰慕。

    “人有两条路,死,活着,我们极灵也有两条路,消亡,回家。”

    “只要不死,就有希望,我从来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不然早就死了。”李弘说完,麟恪如刀的眼神就朝他劈去。

    “麟儿!”一声呼唤,二人同时回首,却见玉兰湘和蚩雨泽站在不远处。

    “天尊,帝君。”蚩雨泽按规矩行礼。

    “你们不是去冀州巡查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玉兰湘点头,急切道,“我们在冀州听说了一件事。”

    “哦?什么事?”

    “有个叫天璇宫的江湖门派高价购买粮食和炭火,低价在县城出售,还免费为百姓发放棉衣,不少百姓已经拒绝在轩辕氏消费,纷纷拥护天璇宫,鼓动他们将市场扩大,抵制卖高价的天兰贵三巨头。”

    蚩雨泽言罢,从背上取下包袱,从中取出一张巨大的羊皮纸。

    “这是什么?”李弘和麟恪都很疑惑。

    羊皮纸打开,鲜红的手印和名字印入眼帘,李弘抿嘴不语,麟恪却笑了,“一个小小的门派,敢同轩辕氏争锋,真好笑。”

    玉兰湘见麟恪的反应超出意料,不解道,“现下轩辕氏在风口浪尖摇晃,你不担心?”

    “他们有这闲钱送进轩辕氏,还乐善好施,这难道不是第二个岚昕阁?我只盼他们坚持久些,让穷苦人家多一份安心。”

    不出半个银子还能支援百姓,这种好事难得一见,他才不会干扰。

    李弘也是相同的想法,“丰宁和颖州的物价相对合理,南州那边近年来总是传出各种事,应该和这些势力脱不了干系,他们用脏钱做好事也算积了点功德。”

    “这种小势力购买那么多东西肯定掏空了家底,他们哪知道吸血鬼的厉害,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压榨干净,那些人也不会记得他们的好。”

    玉兰湘还是担心,“有岚昕阁在前,他们肯定知道其中厉害,只怕他们有什么阴谋。”

    “只要极灵不背叛,就不足为惧。”

    “百姓也是这样想,才会因为一些蝇头小利同神界为伍,对抗天兰贵。”

    “握不住的沙,让它随风去吧。”李弘负手向前,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临近中央广场,麟恪想吃烧烤,派了蚩雨泽去买,思量多时的玉兰湘终是忍不住开口,“慕容宇轩离世,天尊打算让谁接任?”

    李弘顿足,反问一句,“你怎么看?”

    “丞相未定时朝中有三位能人,户部沈千秋,工部王陵,新科状元封哲。”

    李弘皱眉,“王陵智谋不足,丞相要统领文武百官,才不堪任是大忌;封哲虽然有智谋,但在大事上犹豫不决,任用他会平添麻烦;沈千秋相对来说情况好一些,只是这他思想古板,如今朝中年轻人较多,难免会有口舌。”

    玉兰湘闻言沉思片刻,刚想离开,目光不经意间落到不远处的东泽歆身上,当即有了主意,“天尊,南宫辰安成日在城中逍遥,他傍着天兰贵安稳,得让他做点事。”

    麟恪此时也注意到面容含笑的南宫辰安一家,他们富贵傍身,又不受神界叨扰,当真称得上潇洒。

    “大哥,南宫辰安心机不浅,他若为相,定能镇住文武百官。”麟恪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人选。

    李弘对南宫辰安为相不太认同,南宫一族基因不好,难免不会背叛,“天色不早了,先回去,明日朝会再商量。”

    日落时分,天空又下起暴雪,冒雪到达太仁殿的李晓蹑手蹑脚走进正殿,来到下棋的二人身边小声唤着祖父和舅爷。

    “晓儿怎么来了?吃饭了没?”李金琪放下棋子,将小姑娘揽进怀里。

    李晓从背包里拿出一沓装订在一起的宣纸,双手奉给李金琪,“这是晓儿的功课,爹爹不在,祖父帮晓儿批改。”

    李金琪接过宣纸放在一边,宠溺的揉了揉孩子的脑袋,“先去侧殿看书,祖父下完这局给你批改。”

    “祖父,我想出宫去玩,雅诗姐姐今天生辰,白家设了宴。”

    “去找你爹。”

    “祖父,晓儿很久没出宫了。”李晓轻扯李金琪衣摆,自从祖母离世,她备受限制,吃饭都有一群人守在一边,宛如犯人。

    “你爹爹就你一个孩子,出了事怎么办!不许!”李金琪放下棋子,神色严肃,“不仅你不行,学院所有孩子都不许出宫。”

    “你小声点,别把林金奕吵醒了。”向映月提醒道。

    “你守着小奕,我去把孩子们拦下来,今夜在承吉殿给林雅诗庆贺生辰。”李金琪起身,拿起桌上的宣纸放进李晓的背包,将她牵着离开。

    殿内只剩下两人,向映月将棋子捡回盒中,含着满腹心思向内殿走去,不曾想林金奕没睡,正凝视着他。

    “你就这样坐了两个时辰?”向映月想责怪他,又找不到确切的理由,纠结了一阵,还是坐到了床边,“你有没有好点?”

    “向映月,我想去地均和住一段时间。”林金奕思考了许久,他不能这样颓废下去,他是极灵,哪怕回不去,他也是极灵,不能像个懦夫一样颓废。

    向映月皱眉,“你去那边做什么?”

    林金奕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眉目沉肃,“地均和官僚万恶,百姓很无辜,我要去解救无辜之人。”

    “我不同意,你自己还是受害者,别乱管闲事。”向映月紧紧拽着林金奕,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更加用力拽着,他见了两次林金奕浑身是血的样子,他拼了半条命才救活他,无法再让他陷入险境。

    林金奕抽出手,略带防备道,“向映月,你最近很奇怪,中邪了?”

    “你死了我的生活会缺少很多乐趣。”向映月再度将林金奕的手拽住,缓缓向他输送灵力,“轩辕氏是我失察,我答应了李金琪,要照顾你到痊愈为止。”

    林金奕没有怀疑,重新躺回床上,放松了身体,感受着灵力的滋养。

    约莫两刻,细雨端着药来到殿外,得到允许后进入殿内,将药碗放下后又躬身离去。

    向映月撤去灵力,将药碗端到林金奕面前,“喝药,这是给你补气血的,你这张脸比鬼还白,大晚上出去铁定得吓死两个人。”

    林金奕摆手,“我不需要,你自己留着喝。”

    向映月并不依他,仗着力气大将林金奕制住,试图给他强灌。

    向映月快要得逞时,房门打开,玉兰汐和刘瑑提着食盒进殿,看到床上姿势颇为奇怪的二人,尴尬不已。

    “向映月,你给我滚下去!”气急败坏的林金奕吼着,用灵力将向映月震到床的一角,整碗药都倒在了他身上。

    “真不识好歹,老子就不该用灵力给你治伤,让你疼个十天八天!”向映月愤怒地起身,从玉兰汐身侧疾驰而过,那浓浓的药味迅速穿透二人的鼻腔。

    “爹,您不喝药怎么能行!”玉兰汐数落着林金奕,将手中食盒放下,让刘瑑再去端一碗药。

    “小瑑别去,爹没事,吃了饭爹出去走走,躺这么久,骨头都快散架了。”林金奕坐起身,用发带将头发束到脑后。

    屋内燃着地龙,林金奕赤脚走在地毯上,看到桌上那色香俱全的美食,吃了十来天素粥的他快速到铜盆中洗净手,坐到了白玉桌前。

    没得林金奕动筷,端着药罐的向映月冲到内殿,拿过一只空碗,倒了满满一碗药送到林金奕面前,“喝药,没得商量。”

    林金奕并不理会他,拿着筷子就要夹菜,向映月眼疾手快,不仅夺了筷子还用力抽他的手,“不喝你就别想吃饭!”

    林金奕抚了抚被抽的手背,脸色难看,“向映月,你再发疯,我可就不客气了。”

    见硬的不行,向映月只好转换战术,将筷子还给林金奕,小声道,“你不是觉得宫里闷想去地均和吗,干了这碗药就依你。”

    “好。”

    向映月见林金奕妥协,立刻将碗送到他嘴边。

    闻到药水散发的苦味,林金奕面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自己来就好。”

    快速咽下口中苦涩,林金奕迅速倒了一杯茶猛灌,却依旧掩不住那味苦。

    “我这有糖。”向映月从衣袖里翻出两颗糖,迅速剥了糖衣喂给林金奕,动作一气呵成。

    玉兰汐和刘瑑看着那熟练的动作,不禁偷笑。

    饭刚吃完,细雨的声音在殿外响起,“主子,言承旭和言承责求见。”

    林金奕心生疑惑,“他们来做什么?”

    向映月冷笑一声,“可能冲着相位而来,慕容宇轩不久前离世了。”

    “早料到他做不长,弘儿只考虑到他的能力,没想过他的身体状况,可惜了一个人才。”

    “这两人见还是不见?”

    “见一面吧。”林金奕走到床边坐下,看到喝茶的玉兰汐和刘瑑,指了指屏风,“你们两个回避一下。”

    言承旭和言承责被引入殿中,林金奕正坐在床上看书,散着发丝的他更显病态,那种无形的威压却依旧存在,迫使他们垂下目光。

    尽管知道对方来意,林金奕还是问了一句,“什么事?”

    言承责跪下向两位太皇行礼,而后递上一份自荐书,诚恳道,“主子,臣想为天兰贵尽一份力。”

    “哦!尽什么力?”林金奕放下书,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

    言承责犹豫片刻,抬首望向林金奕,“臣想统率文武百官。”

    林金奕笑着,声线清冷,“言家身份显赫,为何要淌这趟浑水?”

    言承责语气坚定道,“天音阁守卫极灵近百年,面对各种突发事件能冷静处理,极灵为相更能稳定朝局。”

    “如今税法推行受阻,地方官员我行我素,百姓频繁投敌,你怎样看待这些事?”

    “慕容丞相拟制的税法很好,总归是天高皇帝远,难免有人故意闹事掩盖真相,应当加强地方管理,清查贪污受贿的官员和心怀异胎的商人,给予严厉的惩罚,百姓盲目从众,在绝对的控制下他们不敢乱来,若真有胆大的人,按律法惩治,驱逐出境。”言承责低首汇报,说完后心里甚是紧张。

    “以暴制暴,引起民愤谁来负责?”向映月插了句嘴,林金奕虽是皱眉,也默认了他的话。

    “只有少部分百姓为了蝇头小利出卖国家,绝大多数人依旧信仰朝廷,若出现大幅度叛变,应当全部处决,不留后患。”

    “这是你的观点?”

    林金奕倒是有点意外,言承责看起来儒雅,他的想法竟和向映月不谋而合,若没有林金荣提点,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是。”

    林金奕摆了摆手,“想当丞相就去找天尊,本君身体不适,对国事力不从心,退下吧。”

    “主子,静儿嫁入皇家,天尊若任臣为相,难免惹人口舌,言家并非阿谀奉承之辈,臣也不想因此收人诟病。”

    “入了官场,再清澈的人也会蒙上灰尘,既然如此在意名声,何必要多此一举。”

    言承责刚要解释,向映月当即呵斥,“他说累了,你们没长耳朵!”

    向映月开口,言承责只能行礼退下。

    “汐儿,你觉得言承责能否胜任丞相一职?”林金奕问着。

    玉兰汐轻笑,“太在意名声的人不适合入官场,他习惯了规矩和官场,但为相需要为百姓谋福祉,他,不行。”

    “你们有没有人选?”

    “有人推荐楚恒,也有人认同沈千秋,我觉得封哲挺有想法,具体还得明□□会商议。”

    “这件事马虎不得,你们要多留点心,今夜林雅诗生辰,给那孩子送一份礼过去。”林金奕说完躺回床上,正想闭目养神,向映月将他拽了起来。

    “睡什么睡!出门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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