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是只小猫妖,因为妖力低微在强者为尊的妖界生活很是艰难,所以想去人间。

    同伴们听到以后觉得她疯了,“那可是人类诶!你这种弱小又漂亮的妖怪,去了以后会不得好死的。”

    夭夭觉得他们在骗人,好多大妖怪经常去人间,然后带回来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和人。

    她观察过了,人类很弱的,弱小的人类怎么可能会伤到她呢。当然了,她也不会欺负人类的,她可是一直好妖怪,和那些欺男霸女的坏妖怪不一样。

    然后,和她一起去人间的一直小狐狸被抓了,无论小狐狸怎么解释她是好妖怪没有沾染过杀孽都没有用。

    她躲在暗处,想伺机救人,却看见那只小狐狸被套上缚妖索转卖给了其他大人物。

    这缚妖索转克妖怪,她这样的小妖精根本解不开,也没办法带走那只妖力被克制的小狐狸。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那些丑恶的人类关进笼子里,又推到一处宴会,看那些人类撕光她的衣裳,把她按在地上欺辱,无视她的求饶和哭泣,只顾自己享受。

    那些人的丑陋行径吓到了她。

    不是这样的,书上不是这样说的。

    书上说人是万物灵长,人和畜生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思考懂得克制,有礼义廉耻,会互帮互助。

    正因为如此,人类的文明才远超野蛮的魔族和妖族。

    可是为什么,这些人的行为和她在野外看见的那些灵智未开的禽兽并没有两样?

    她吐了出来,觉得发自心底的反胃。

    小狐狸的哥哥从妖界赶来要救她,却那些大人物聘请的修者杀了,还扒光了皮毛做成围脖。

    那些人还要逼小狐狸生孩子,因为那样的半妖混血物种,不仅长得漂亮,还会保留兽耳和尾巴,更加符合他们那些下作玩法。

    夭夭没办法,只能偷偷潜入,在小狐狸的苦苦哀求下,杀了她。

    然后她逃了,遇到了外出历练的涂虚一行人,那时候他们一行人才十五六七,满是少年朝气,也锋芒毕露。

    被一剑逼出原型时,她以为自己也要被扒皮了,谁知道那一身红衣的少年摇开折扇替她遮住了夏日的毒辣阳光,那张漂亮的像是狐狸精的脸笑的风流至极,“哟,这只胆小的小猫咪都吓得不敢动了,是不是被相家那凶神恶煞的兄弟俩吓到了。”

    花千落甩了甩腰间缠绕的铁链,露出一个死亡微笑,“老哥,你要是招惹人家懵懂无知的小妖怪,别怪我现在大义灭亲。”

    花千树连忙收了折扇,换成一把油纸伞遮在她头顶,“是我唐突了,眼下日光正毒辣,姑娘这般貌美可切莫晒伤了。”

    他把油纸伞留给了夭夭,无痕递过来一盒伤药,“我察觉到有妖物气息才让涂虚师兄出剑,剑气伤到姑娘实在是罪过。”那一剑其实没有伤到她,凃虚收力很快,她身上的伤是在杀了那只狐妖以后拼死逃出来所留下的。

    她该拒绝的,可还是紧紧攥住了那难得一点的善意。

    涂虚也随之道歉,而后收了剑对其他人道,“这位姑娘身上并无命案杀孽,那只妖怪应是逃了,现在追还来得及。”

    走时铃夏还轻轻抹了一下她的伤口处,对她笑着说:“放心,不会留疤,再见!”

    那群少年人御剑离去,好不潇洒。

    直到他们走远她才敢通知隐藏在自己气息之下的妖怪现身。

    那是来接她回去妖族的同伴,路上饿极了,吃了几个孩童所以被涂虚等人一路追杀。

    “他说我并无命案杀孽。”夭夭觉得荒唐又可笑,“可是我前不久分明……杀了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啊……”

    “命案杀孽……只针对人类是吗?杀妖魔都不算的,只有人命算命……对吗?”

    人间活着好难,妖界活着更难,好像哪里都去不得。

    但眼下人妖冲突愈演愈烈,还是回去妖界是正经。

    结果那只接她回去的妖怪被其他修者发现了,他被杀了,自己也被抓了。

    她被关在笼子里,要运往拍卖会场。

    她是被脱-光的,因为要方便客人们验货。

    人类的视线真可怕,宛如她深夜时分在丛林里遇到的狼群,那种视线,是那样的不怀好意。

    拍卖她的人一点点介绍她的身体和样貌,她也看见了出价的人,又是那样令人作呕的目光。

    直到有人一剑劈开了拍卖会场的大门,凛冽的剑光倒映进她的眼底,他看见了涂虚利落地收剑,少年稚嫩的眉眼蕴藏着难以自制的怒火,看人的眼神也是阴沉沉的:“仙盟纠察,借仙盟职务牟取私利者,一刻钟内请罪,方可从轻发落。”

    话音刚落,他闭了闭眼睛而后又睁开,里面是压抑不住的怒气,声音也带着森然的冷意:“算了,我半刻钟也不想等了,全部拿下,敢逃就杀。”

    一个轻浮的身影靠近了她,“哟哟哟,上次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怎么眼下这般可怜了。”花千树拖了外衫披在了她身上,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略带感伤的说道:“哪里的粗人,惹的美人落泪,可是要遭雷劈的。”

    夭夭被救了,明明是被人类抓来的,却又被人类救了。

    以前她搞不懂人类,现在也看不懂人类。

    她被关在仙盟好几个月,才被送回去妖界。

    据说魔界危机解除以后,人族人妖和平共处的声音越来越大,所以仙盟对她们这种没有杀过人的妖怪还不错。

    真可笑,那是对弱者的怜悯吗?

    如果她足够强大,在拍卖会场就一定会把那些人全杀了。

    她天赋不高,潜心修炼也进步不大。

    妖界许多妖怪都厌恶仇衍的行为,但又有几个不想成为仇衍?能走捷径的成功,为什么要绕远路?

    她的捷径来了,她遇见了当初那群热血赤忱的少年人。

    他们还和当初一样,看不惯恃强凌弱,即便到了妖界也会帮助她这个被大妖怪欺负的小妖精。

    花千树半睁着眼睛看她:“哟,这个美人我曾见过的。”

    他们都做了易容,但是她认识花千树折扇扇面上画画用的颜料,那朱砂似的红是赤狐血染的,铃夏也养着蛊虫为她卖命,他们锻造的武器上也有妖怪身上的材料。

    这些妖怪生前或许杀过人,所以被他们杀了,但是他们也杀了妖,所以自己害他们也没什么不对吧?

    他们杀妖取宝锻造法宝,自己拿他们的命换前程,也很合理。

    “几位恩公来妖界是有事吗?我可以帮你们。”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但是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微微发颤。

    涂虚收剑时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不必,你毕竟是妖族人,帮我们有通敌之嫌,妖界能人异士颇多,若我们暴露了对你日后生存也不利。你什么都不用帮,做你自己就好,我们的事情会自己解决的。”

    做她自己啊。

    她只是回想了一下当初劈开拍卖会场大门的那个少年身影,然后就向仇衍的人报告了此事。

    有仙盟的人潜入了妖族。

    仇衍似乎早就有所预料,只是奇怪那些人怎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越过了七神岭妖界入口的阵法。

    “回禀大人,那些人中有一白衣窄袖脚踩黑色长靴的少年,他的在阵法结界封印上的造诣,天赋极高,是仙盟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仇衍斜躺在座椅上,眼神玩味,“到底是偷渡去人间呆过几年,知道的这么清楚。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夭夭咽了咽口水,“我虽然是只普通的小猫妖,但是我们祖上似乎有极为珍贵的九命猫妖……不知道大人是否有办法……”

    “可以。”仇衍答应的很是爽快,“但是,你要怎么帮我找到他们呢?”

    夭夭拿出一盒药膏微颤着递了上去,“那人曾经送过我一盒药膏,这上面应该留有他的气息,虽然时间久远,但凭您的本事应该可以反向追踪。”

    仇衍这才坐直了身子,正了脸色看向她,“你这个性格我喜欢,像我。”

    他收下了那盒药膏,送给她一副九命猫妖的骸骨,教她换骨之法,让她把握好这次机会,“不要心存愧疚,自己成功才是正确的,他人死活与你何干?”

    可惜事情没有想象中顺利,无痕很精明,药膏上的确留有他的气息,但是他早就破坏了反向最终法阵成形的可能。

    嗯,确实天才。

    但是人毕竟在妖界,只要他找,就不会找不出来。

    妖界开始戒严,涂虚等人躲在无痕张开的结界里,水薇薇和铃夏双眼发亮的打量着这个结界,外面不停地有外族士兵巡逻路过,但是都看不到他们。

    铃夏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你小子,以前还骗我们说这种结界只能罩住你一个人,合着你都是想自己偷懒不带我们。”

    “铃夏师姐说笑了,我这可不是躲在结界里偷懒,这也是训练的一种。”

    他们在妖界潜伏了快一年,仗着无痕和铃夏的伪装收集了不少情报,甚至还知道了凤凰的住所,可惜那座山不好进,更别提潜入栖凤殿了。

    幸好,有花千树和花千落在。

    落花宫的草木入神,一草一木皆可为耳目。

    兄妹俩在山脚下尝试了半个月,一朵花一根草一片树叶不停地尝试,终于有一天入到了栖凤殿寝宫内花瓶中的一朵花上。

    “哥,你下去点,我入这朵花,你去下面的叶子。”

    “小落你搞清楚,你哥我这张脸适合当绿叶吗?”

    “合适的不得了!”

    兄妹吵了会儿就开始抱怨。

    “这朵花位置不好,看不到小凤凰的长相诶。”

    “他好能睡啊,怎么还不醒?”

    草木入神极其耗费精神,两人蹲了一整天也没蹲到凤辞睁眼就回神了。

    “记住方位了吗?”涂虚问。

    “记住了。”

    “花朵枯萎以后应该会换新的,到时候你们再潜入进去,必须要搞清楚妖界在搞什么幺蛾子,魔族的事情才平息不久,不能再有新的变故。”

    兄妹俩休息了一晚上跟没休息一个样,连续半个月的草木入神对他们消耗极大,却也还是强打精神开始入神花草。

    小凤凰床边的花又换了,很新鲜,刚摘下来不久,还带着晨露。

    然后,他们看见了仇衍。

    花千落都破音了,“哥哥!这个妖怪怎么长得这么像林神医!”

    “安静点,别太激动,你花瓣都动了!”

    但是幸好开着窗户,还有风拂过,所以仇衍没有在意。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仇衍的计谋,他想趁凤辞灵魂离体夺取凤辞的身体给予手下,再派人去人间杀死转生的凤辞强行剥离灵魂再融入自身。

    龙骨凤魂为一身又有神力加持,他便可君临妖界,再一举踏平人间。

    花千落气得骂骂咧咧,“他这么牛逼踏平魔界去啊,魔界和他们的七神岭不还连通着吗?不就是看人类弱好欺负而魔族还打上过九重天吗?”

    然后他们看见了被带上来的一缸血,都是人血,他要通过人血来稀释凤辞本身的血脉之力,方便夺取控制权。

    妖族不同人类,血脉威压是难以逾越的大山,这血脉之力如果不压下去,妖族的人没人能掌控这具身体。

    凤凰掌火,性极阳,所以他命手下的妖怪杀了无数名属性极阴女子才取得的心头血,一滴一滴累积了许多年,才汇聚成这一缸。

    花千树和花千落两人都出离愤怒,急忙回神通知了涂虚这件事。

    陆剑下意识想闯上山,被铃夏一把拉住了。

    涂虚分析道:“申时将过即将酉时,以往这个点都是巡逻最严的时候,而且还有三位妖王的领地在附近,如若察觉到异常,根据他们的实力来到这里也不会超过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内我们很难既摆脱那么多守卫还要甩掉仇衍那帮人,至少要等到守卫换班松懈的时候。否则别说干扰仇衍了,我们全部都得栽在这里。”

    在等待的时间内,无痕要求花千树带自己入神,“让我看看那个小凤凰到底怎么回事,就算能一时干扰血脉威力,他又要怎么压制凤凰本身的涅槃火?凭他一只妖应该是做不到的。”

    花千树稍有犹豫,毕竟草木入神是落花宫的秘籍,不好外传。就算他和妹妹送他入神也会有极大损耗,但是眼下也不好顾忌这么多。

    “我和小落送你进去,但是你没有从小修习落花宫的心法,我和小落全力送你入神也撑不了多久,可能连半刻钟都撑不到,你抓紧机会。”

    可事实上不到半刻钟无痕就回神了,花千树兄妹都累到跪下了,花千树鬓边甚至还生了一缕白发。

    这法子折寿。

    “怎么样?”涂虚问。

    无痕睁开眼睛有些着急地说道:“不好,他这个法子倒真有可能成功,小凤凰体内的涅槃火有各大妖王的联合封印,估计是担心他无意间触发涅槃劫。”

    “能解开吗?”涂虚问的很是冷静。

    无痕只犹豫了一瞬,而后肯定地回答:“能。”

    “那你刚刚入神的时候,看到仇衍在干什么?”

    无痕道:“他在提纯至阴血。”

    涂虚是剑修,不懂这些,所以问其他人,“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污染至阴血?”

    相禾相淼对视一眼,拿出了百炼岩。

    “这是剑谷的百炼岩,至阳至刚,几百年来都在剑炉里受烈火灼烧,将它扔进去至阴血中,可以污染血液的阴性血质。”

    “两位师弟这些日子还练了多少兵刃,接下来恐怕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兄弟两人搬出来一个箱子,“兵器应有尽有,就怕硬度扛不住仇衍那种级别的妖力冲击,怕是要当一次性用品使用。”

    “无所谓了。”涂虚的目光看向了山上的栖凤殿,冷声道:“准备好,酉时一过,大家就跟我上山。无痕去解封印,我和陆剑去引开仇衍,水薇薇和铃夏师妹掩护我们,相禾相淼随时支援两边。千树,你和千落时刻观察山上守卫动向,和路线随时向我传音。”

    “是!”

    此时,日落西斜,夜幕已然悄悄降临。

    同一轮圆月之下的人间,秋楚此时也在赴一场致命的月色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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