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落日……飞车？”
“没错。”
你们来到皇居外的草坪上，因为今天在路上逛街一直在吃也不是很饿，只是随便解决了一下晚饭。你向他比划，“就是那种观光旅游车。我小时候在老家兵库县坐过，不过兵库县有点太空旷了的样子，没什么标志物？反正坐到一半我就睡着了……”
研磨眼睛里的光流转了一瞬，“小姬……老家是兵库的？”
“哎？没有和研磨提到过吗？”
“……没有。”他说，“我完全不知道，而且，小姬说话没有关西口音。”
兵库是霓虹边靠近大阪的一个县，研磨听说那里的人都人均一口搞笑漫才关西腔——他偶尔在电视上看到都觉得很吵闹。研磨想过小姬可能不是东京人，因为东京的小鸟居家一到寒暑假就没有人在了。不过他从没怀疑过她会是兵库的，她隐藏的也太好了。
“唔……兵库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呢，如果未来有一天能和研磨一起去就好了。”你说，“来东京只是为了上学，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好好的看过这个城市……所以说今天是个好机会。”
和研磨一起乘着大巴车去看晚上的东京塔、了解这个喧闹的城市，很浪漫很自由不是吗？
因为在东京也没有其他亲人和熟悉的朋友了，所以这种情绪只想要和研磨一个人分享。
“……车速会很快吗？”
“没有吧……大概，就是普通大巴的速度？”你翻出购票后领到的路线图，“我看看……嗯……中途有一段高速公路的路程，那个的话会快一点。”
你嘱咐他，“如果研磨在车上不舒服或者想吐的时候就叫我哦，我有准备晕车贴、薄荷糖和塑料袋。”
“……”
“？”
“我不会吐的……安心吧。”
你们登上最后一班车。你脚步轻快，走向了最后面的位置，研磨跟着你身后，和你一同在角落落座。
你静静的等待着巴士启程，心在狂跳。巴士很高，风很温柔的吹过了你们身边。有不认识的陌生人谈笑着在你们周围坐下了，他们的表情都很轻松愉悦，讨论着自己或是朋友的事情，在这种氛围里，你突然有种很幸福的感觉，就像是这座城市里的每个人都有在好好的、乐观的生活着。
……有点，被感动到了呢。
巴士在六点五分时如约启动。东京晚上的天气比起白天有些凉，敞口大巴快速移动时的风一阵一阵的，研磨的腿和你紧挨在一起，暖烘烘的。你侧过身靠近他，刚想要张口说话却接住了满嘴的风。
你笑了，感觉和研磨在一起的时候就止不住会笑。你问:“研磨，你冷吗？”
你说:“我可以把外套借给你穿。”
“不要。”研磨紧紧缩在椅子上，“我不冷。”
“你被吓到了吗？”你握住他的手，安慰他，“我在这里哦，研磨，不要怕。”
“……怎么可能被这种事吓到。”他嘴硬，“只是，小姬，你有时候还挺疯狂的。”
特意和孤爪夫人说了今晚会晚点回家，原来是想要带他来玩这个……
研磨看着身边的女孩，她的长发没有扎起来，已经被风吹的乱糟糟的了，可依旧很漂亮，是一种带有生命力的美丽，和平时精心装扮的美丽是不同的。
“……喂……不要站起来啊……”
研磨把你拽住，慌乱，“很危险的……”
“感觉就像是和世界和解了一样。”你对他说，“明明很矮，可还是觉得离星星很近，离天空很近，离世界很近。”
你问他，“下一次……十年后，研磨还会陪我来看这样的循环夜景吗？”
“时间更近一点，五年后吧。”他说，“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都是很一尘不变的景色，哪怕这座城市有了改变也与孤爪研磨这样的宅家族无关。他本与世界格格不入，可自从和你相遇后，世界的变化似乎又与他息息相关了。
至少以前没有一个朋友来带着他只为了在生活了数十年的城市里看夜景吹冷风。
“是吗。”你直视他，“可我以为你会享受的。”
“研磨，可能你自己并不这样认为，可你就是这样的人——你比你想象中更体贴也更温柔……我说不出来，可我觉得，你本应该就是这样与世界息息相关的。”
你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样的未来，很笃定的做出预言，“研磨，以后会走向世界，会和世界和解的。”
……走向世界？听上去好累。他连东京都没有走出去过呢。
研磨想象不出未来的事情。他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喜欢一个人做事。他想象不出未来他能做什么职业，他活了十多年除了游戏外再没有什么特别热爱的事，所有东西都是“还不错”、“还行”、“一般般”的范畴，得到了不会欢喜，失去了不会难过，很多人都说过他胆小、消极，可他觉得世界的确如此无聊，所有的一切只是刚好还在做而已，如果有一天遇到什么困难的话，他可能就索性干脆放弃掉了。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啊。”你换了个姿势，正襟危坐的问他，“研磨，我问你哦……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绝交了你怎么办？”
研磨的眼眸一下子拉长，“……小姬，会和我绝交？”
“……我不允许。”
“对吧？研磨虽然说着会放弃什么的，可你其实是个开始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完成了的人。就像是打游戏，哪怕是很讨厌的游戏很糟糕的剧情只要买回家就一定会通关，答应了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好，也愿意为了我来做研磨平时觉得不讨厌也不喜欢的事……总之，这些对于朋友来说已经是非常美好的品质了，你不能要求自己十全十美。”
研磨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对自己苛刻。
你等待着他的回答。无论是反驳还是什么你都要这么说，研磨是一个很有责任心也很聪明的小孩子，你非常喜欢他这个朋友，如果有友谊评分标准，你会给他九十九分的。
“……”可研磨却没有对你的高见发出任何看法，只是很缓慢的笑了一下。
好……好腹黑的样子！像是大魔王研磨，你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小姬，你刚才错过了哦，东京塔。”
你震惊。向车栏外望去，巴士果然已经在你和研磨说话的那几分钟里开过了。你有些懊悔，“那只能等会看东京湾了哎。”
你本来很期待的，听说巴士会从东京塔下面开过，东京塔在晚上会是彩色亮晶晶的。
“今年暑假……我再来陪小姬看吧。”
“哎？不是说好五年后吗？”
“嗯……所以说是补偿。”
……
旁边车上的人都在看东京塔，用手机拍照，可只有小姬在看他。
像星星一样，比夜晚东京塔还要更明亮的眼神。只在看他，等待他的回答。
所以，研磨不会让她移开视线的，至少眼下的几秒钟不行。
为了公平起见，他也只在看她，没有去看其他的东西哦。可能有些狡猾，但研磨说过觉得风景很一般这些话是真的，所以，之后的路程里也会一直一直……
……嗯，为什么有的孩子的眼睛会是紫色呢？太犯规了，就像是紫水晶一样，手游里面的高级材料，研磨完全没办法移开目光呢，总觉得移开目光的话就像是开出了稀有宝箱却不打开一样，很亏的。
被风吹的乱糟糟的小姬，眼睛亮闪闪的小姬，只看着他的，只有他可以看到的，和平时不一样的小姬。
真的很喜欢。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人物？
她是什么内测人士吗？所以才能一直看到其他npc看不到的，孤爪研磨的隐藏特性。
会一直来陪小姬看夜景的，只要她能一直保持着这份有趣，他就会像这样一直一直注视着她。
……
随着路程的渐行渐远，研磨渐渐放松下来，靠在了你的肩膀上。你伸出手，把他脸上吹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抹去后面，说，“研磨，你的头发其实可以扎起来了呢……就是那种小揪揪样子的……”
男生仰起脸茫然的看你。你发现一旦把头发捋开后看研磨的脸真的很小很秀气，猫眼也大大的，像是清秀的小女生。
很漂亮。
“……不要。”研磨还是拒绝了你的提议，“……那样，脸颊两边就没有头发了，会没有安全感……”
奇怪的安全感给予方式。你不理解，但尊重。
最后，研磨还是吃了你带的薄荷糖，虽然他说他没有晕车，但走下巴士的时候还是摇摇晃晃的，你过去搀扶住他，“研磨，你很晕的话我们可以去歇一下……”
奇怪，这孩子不是平时坐车什么的打游戏都面不改色的吗？难道说他其实是那种在车上除了打游戏或者睡觉外干任何事都会晕车的类型？
最后你们还是在车站对面商场的长椅下坐下，你去售票处拿回了你们的花，研磨在原地等你。你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一点精神，现在正黑着脸用手打蚊子。
“我们去商场里面逛逛吧。”你向他发出邀请，“我想看看有没有能送给研磨的礼物。”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还是说小姬是想要给那个不知名的男生买礼物，而他只是顺带的？
研磨竖起了警惕。
“不是的，就是突然想送给研磨礼物……”你解释，“是不是有些国家会给第一次见面的人准备见面礼？研磨可以当作是那个哦，我补给研磨的见面礼。”
这样说的话，也应该给初次见面的黑尾准备一份……你思考。可那又显不出研磨的特殊性了，所以你最后的决定是给研磨准备两份礼物。
研磨抖抖身子，算是接受了你的说法。
“……那，走吧。”
他再次牵起你的手，柔软的掌心像猫爪一样攀附在你指尖。
你看着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感到一种甜蜜的负担。平时放学后偶尔也会和研磨来买新出的游戏卡带，可这次要是再送游戏卡带的话就没有什么意思了——虽然知道研磨对于游戏卡一直很爱惜，可如果你送的和其他游戏卡混在一起只被主人偶尔拿出来游玩，这种礼物不特别，不如不送。
“等等……小姬。”研磨叫住你，他的眼睛看向一家饰品店，“我想去看看……那边那个。”
饰品店里的东西都很可爱，研磨牵着你绕过围在店里成群结队的女子高中生和情侣，在一面发饰墙上停下来，他偏过头，黑发挡住了他的侧脸，但你知道他大概是在看你。
他踮起脚伸出手去摘墙上的一款星星样式的发饰，摘下来后在你头发上比划了一下，你看懂他的意思，顺从的低下脑袋。他用手指将你的头发梳理了一下，别在了你耳后，金属材质的发夹凉凉的，激起了头皮的一股战栗。
感觉……就像是被小猫湿漉漉的鼻吻亲吻了一下。
“很适合你。”他收回手，评价。
你摸摸头上那颗星星，问:“研磨是准备把这个送给我吗？作为礼物？”
“……嗯。”他说，“好像不太贵重……你还想要什么其他的吗？”
这个语气，好像是你如果真的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可以给你摘下来一样。别真的当自己是总裁啊，研磨。
“研磨……你低头。”
你拿起旁边的三花猫发圈在他的面颊上比对了一下，“这个……也很适合研磨哎。”
“决定了，我要送研磨这个。”你将这个发圈握紧，“即使研磨现在不想把头发扎起来也没关系，等有一天你想扎起来的时候我再把它还给你。在此之前，这个就由我先来保管吧。”
“……要扎头发好麻烦的。”他犹豫，“平时……在家里没有人的时候，如果你愿意帮我扎的话，我可以带着这个。”
哎？因为在家里只有你们两个人的时候很有安全感，所以愿意把脸颊两边的头发扎起来，是这个意思吗？
最后，你没有再取下那枚星星发卡，你们兑现诺言互送了礼物，又闲逛了一会儿商场。研磨不喜欢人太多的店铺，所以你们在边缘转了一圈，像猫猫一样躲在角落悄悄观察到了一些有趣的人类。
“烧烤味的冰淇淋……”
“嗯，这就是人类口味的多样性啊。”
“小孩子哭起来好吵……”
“小孩子都是那样的啦。研磨更小一点的时候也是。”
“……”
“那里……有猫……”走着走着，突然，研磨扯住你的衣角，指向不远处的地上。
你定睛一看，真的是只猫，大概是流浪猫。那孩子脏兮兮的、黑咕隆咚的，在这个金碧辉煌灯光闪耀的大商场里格格不入，大家都远着它走。
“……研磨，我们去把它带出去？商场里应该不允许宠物进入啊。”你说。
如果被值班的保安叔叔发现就不好了，又假如他是一个不喜欢小动物的坏人……
研磨同意了你的想法。你们将猫猫抱起来带去室内商场外，一路上它都很安静，可刚打开卷帘门它就挣脱着一溜烟的跑进绿化带里了——看来猫猫它也早就不想呆在人很多的商场了，只是误入到了里面而已。
“应该在看看它有没有受伤之类的再放它走的。”你看着小猫离去的方向，“现在是夏天，它应该没问题的吧？”
夏天食物充足，可也意味着受伤了的话伤口容易恶化，甚至致死。
你有些愧疚，猫猫的皮毛很脏，看不出有什么，加上它挣扎的时候很突然，你被惊到下意识就松手放它走了。
如果……下次放手前要是再更细心一些、想的更全面一些就好了。
“……”研磨也蹲下来看着那边的方向，“……趁着没走远，小姬，你要把它抓回来吗？”
抓回来？可它看上去走去外面了很自由很快乐，离开后无论以后如何都不应该再被人类发现训化了，哪怕那个人是好心。
这似乎违背了它的自主意愿。
所以你对研磨说:“……那还是算了。说不定它已经回家找到它的妈妈了。”
再回到商场时，研磨被门口一个坐在花阶上、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吸引住了视线。
“那边那个npc……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
“嘘……研磨，不要看，那个姐姐……”
“失恋……？”
“我也不太确定啦……只是你看，那个哥哥走了以后，她就一直在玩手机，眼眶红红的。”
还一直在原处等。你在送猫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她身上笼罩着一股和周围欢快的人群不相称的浓烈的哀伤，有一种死气。
那个陪她一起的男生走了很久都没有回来，离开的时候似乎也类似于落荒而逃气急败坏这种……
反正，你的直觉告诉你他们应该是商量什么事的时候意见不合男方突然爆发走掉了这个样子……
研磨想了一下，补足了你的推理，“的确……这种可能性挺大的。因为是两个人单独出门，可结局又是不欢而散……”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语气疑惑，“……可既然他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专门出门陪她？”
“研磨，世界上也会有介于喜欢和不喜欢两种感情之间的感情啊……而且，陪女朋友出门是男生的义务吧。”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根本不配有女朋友吧。
“再说，世界上有很多人也并不是因为爱在一起的啊，或者说也有因为爱在一起后来却因为不合适分手了的……这还挺常见的吧。”
“……小姬，为什么总在这种事情上这么老练？”研磨吐槽，“我觉得……会不会是男生那边想回去突然打游戏的原因……？所以提前离开了……”
但是又因为女生不打游戏，所以被独自留在那里，很悲伤。
“？”你震惊，“这种人渣听起来更应该被分手了啊。”
因为打游戏翘掉约会自己先走什么的，还让女朋友在那里黯然神伤……听上去都是很烂的男人啊。
猫猫和你大眼瞪小眼，“……可是，游戏里的签到也是很重要的不是吗……”
“因为，有一些官方活动是不会提前告知的……就是突然上线的……如果不回去做了，后面的任务缺少道具和经验什么的就会很难办……”
“……”你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摸摸猫猫的头，感叹，“研磨果然真的还是小孩子。”
“……小姬不要装成熟啊……如果我是小孩子的话那小姬当然也是……”
“嗯。研磨以后如果交上女朋友，要陪女朋友约会的话，就把游戏机和手机提前都带上吧。”
签到做任务什么的直接随走随做吧，别把人家女孩单独撂在那就好了，否则是造孽啊。
“……我今天就带了……”
“……”
“研磨。”你们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的时间，你再去看那边那个姐姐，她居然已经开始哭了，不知道和谁打电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你问他，“我可以折断一支花吗？”
四目相对，研磨似乎明白了你的想法，他低下头，“这个捧花有一半也是属于小姬的……你当然可以任意处置它。”
“……谢谢。”
听到已知的答案，你用指甲截断花的花茎，拿着它向那个女孩子走去。在这段路程上，你也想过可能是你和研磨猜错了之类的，也许那个女孩子并不需要这束花，或者对花粉过敏……
可是，当你真正站在她面前时，你又觉得，无论她需不需要，无论她会怎样对待这突如其来的这件事，你都希望能够将这朵花送给她，也许这朵花经历了一天的奔波已经不再那么鲜艳夺目，可你只是想送给她。
和走掉的猫不一样，猫是义无反顾走掉的，它很勇敢，离开了你们仍旧会过得很好。可这个姐姐好像已经丧失了生活的勇气了。
……很糟糕。
这朵花承载了你今天和研磨美好的记忆，你很珍惜它。而此刻你认为，这位想忍住又无法忍住眼泪的女孩同样值得一个嘉奖和安慰。
她仍旧在那边对电话里说着，“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拜托，别和我分手好吗，我……”
你退后几步，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隐藏在灯光的隐影里，不让自己听到她的埋怨和哭诉，这太不礼貌了。
“你先进去吧，我等会来找你”，你朝那边的研磨对口型。
研磨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在大厅东面等你”，最后，他嘴唇这样张合了几下，走进了商场。
你静静的等待着，夜晚的星星很明亮，那边女孩子渐渐地声音低了下去，你在感觉她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从黑暗里走出去，脸上带着属于你这个年纪小孩的懵懂笑意。
“姐姐，我可以把它送给你吗？”你问。
她看上去很吃惊，慌张的去抹掉脸上未干的泪痕，“我……我不买花。”
你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鞋尖，不去看她的狼狈。
“不是的。是我和朋友打赌，我说我今天晚上一定可以遇到很漂亮的仙女姐姐，然后，我会把花送给她。”你说，朝她绽开大大的微笑，“嗯，接着，我就遇到了姐姐你。”
“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请一定要收下这个。”
“……”
她哽咽着抽气，嗓音管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我不配收到这样的花，我也不是仙女。小妹妹，你去找其他人吧。”
“不是吗？可姐姐很漂亮啊，漂亮的姐姐不都应该是仙女吗？”你歪着头，不解，“难道说，你是公主殿下吗？我有看过童话书的插图，无论是白雪公主、仙度瑞拉、还是莴苣公主，她们哭泣的时候眼泪都会变成珍珠落下来，你不也是吗？”
你朝她递去纸巾，“你被坏巫师惩罚了吗？或者是恶毒的后妈希望你吃毒苹果？”
“这时候，你应该反击回去吧？……对了，就用我这朵白色的小花吧，我为它施加了快乐的魔法哦。”你认真的说，“它魔力无穷，应该有能力打倒路上的魔王和猛兽，让你回到你父王母后身边，重新作为女王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的。”
她愣愣的，然后无法抑制的大哭起来，抱着你，你僵硬了一瞬间，也选择回抱回去，拍拍她的背。
“没关系的……童话结局都是这样的，女主人公会遭遇挫折，然后才能过上美满的生活。”
因为你只是个小孩子，只是个陌生人，所以你去说什么东西都不会合适的，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和自省。用天真的童话告诉她你的想法，不是很直接，你猜到她可能听不懂，可当她有了回应的那刻你还是觉得如释重负。
年龄并不是判断思维成熟的唯一标准，你知道，也有很多大人其实也只是小孩子，他们很幼稚的、浑浑噩噩的的过着人生。有时候，也需要有个孩子摸摸他们的头告诉他们:“啊，你不也是个孩子吗？没有关系的哦。不是你的错。”……类似这样的话。
世界已经很糟糕了，所以你不能再去让世界变得更加糟糕。你是很普通的小孩，没有能力去做太多的事，可哪怕只要能让一个人的生活敞开晴天也很好啊。
善意是需要传递下去的，因为你今天很开心，所以你想让你遇见的人们都变得开心……之类的会不会有点太自大了？
可再重来一遍你大概还是会这么做。
你没有办法陪她哭泣，所以你只能给她送一朵小花，告诉她，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人和事物的。
她也是很美好的。
“没错。”
你们来到皇居外的草坪上，因为今天在路上逛街一直在吃也不是很饿，只是随便解决了一下晚饭。你向他比划，“就是那种观光旅游车。我小时候在老家兵库县坐过，不过兵库县有点太空旷了的样子，没什么标志物？反正坐到一半我就睡着了……”
研磨眼睛里的光流转了一瞬，“小姬……老家是兵库的？”
“哎？没有和研磨提到过吗？”
“……没有。”他说，“我完全不知道，而且，小姬说话没有关西口音。”
兵库是霓虹边靠近大阪的一个县，研磨听说那里的人都人均一口搞笑漫才关西腔——他偶尔在电视上看到都觉得很吵闹。研磨想过小姬可能不是东京人，因为东京的小鸟居家一到寒暑假就没有人在了。不过他从没怀疑过她会是兵库的，她隐藏的也太好了。
“唔……兵库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呢，如果未来有一天能和研磨一起去就好了。”你说，“来东京只是为了上学，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好好的看过这个城市……所以说今天是个好机会。”
和研磨一起乘着大巴车去看晚上的东京塔、了解这个喧闹的城市，很浪漫很自由不是吗？
因为在东京也没有其他亲人和熟悉的朋友了，所以这种情绪只想要和研磨一个人分享。
“……车速会很快吗？”
“没有吧……大概，就是普通大巴的速度？”你翻出购票后领到的路线图，“我看看……嗯……中途有一段高速公路的路程，那个的话会快一点。”
你嘱咐他，“如果研磨在车上不舒服或者想吐的时候就叫我哦，我有准备晕车贴、薄荷糖和塑料袋。”
“……”
“？”
“我不会吐的……安心吧。”
你们登上最后一班车。你脚步轻快，走向了最后面的位置，研磨跟着你身后，和你一同在角落落座。
你静静的等待着巴士启程，心在狂跳。巴士很高，风很温柔的吹过了你们身边。有不认识的陌生人谈笑着在你们周围坐下了，他们的表情都很轻松愉悦，讨论着自己或是朋友的事情，在这种氛围里，你突然有种很幸福的感觉，就像是这座城市里的每个人都有在好好的、乐观的生活着。
……有点，被感动到了呢。
巴士在六点五分时如约启动。东京晚上的天气比起白天有些凉，敞口大巴快速移动时的风一阵一阵的，研磨的腿和你紧挨在一起，暖烘烘的。你侧过身靠近他，刚想要张口说话却接住了满嘴的风。
你笑了，感觉和研磨在一起的时候就止不住会笑。你问:“研磨，你冷吗？”
你说:“我可以把外套借给你穿。”
“不要。”研磨紧紧缩在椅子上，“我不冷。”
“你被吓到了吗？”你握住他的手，安慰他，“我在这里哦，研磨，不要怕。”
“……怎么可能被这种事吓到。”他嘴硬，“只是，小姬，你有时候还挺疯狂的。”
特意和孤爪夫人说了今晚会晚点回家，原来是想要带他来玩这个……
研磨看着身边的女孩，她的长发没有扎起来，已经被风吹的乱糟糟的了，可依旧很漂亮，是一种带有生命力的美丽，和平时精心装扮的美丽是不同的。
“……喂……不要站起来啊……”
研磨把你拽住，慌乱，“很危险的……”
“感觉就像是和世界和解了一样。”你对他说，“明明很矮，可还是觉得离星星很近，离天空很近，离世界很近。”
你问他，“下一次……十年后，研磨还会陪我来看这样的循环夜景吗？”
“时间更近一点，五年后吧。”他说，“虽然我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都是很一尘不变的景色，哪怕这座城市有了改变也与孤爪研磨这样的宅家族无关。他本与世界格格不入，可自从和你相遇后，世界的变化似乎又与他息息相关了。
至少以前没有一个朋友来带着他只为了在生活了数十年的城市里看夜景吹冷风。
“是吗。”你直视他，“可我以为你会享受的。”
“研磨，可能你自己并不这样认为，可你就是这样的人——你比你想象中更体贴也更温柔……我说不出来，可我觉得，你本应该就是这样与世界息息相关的。”
你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样的未来，很笃定的做出预言，“研磨，以后会走向世界，会和世界和解的。”
……走向世界？听上去好累。他连东京都没有走出去过呢。
研磨想象不出未来的事情。他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喜欢一个人做事。他想象不出未来他能做什么职业，他活了十多年除了游戏外再没有什么特别热爱的事，所有东西都是“还不错”、“还行”、“一般般”的范畴，得到了不会欢喜，失去了不会难过，很多人都说过他胆小、消极，可他觉得世界的确如此无聊，所有的一切只是刚好还在做而已，如果有一天遇到什么困难的话，他可能就索性干脆放弃掉了。
“是吗，你是这样想的啊。”你换了个姿势，正襟危坐的问他，“研磨，我问你哦……如果有一天我和你绝交了你怎么办？”
研磨的眼眸一下子拉长，“……小姬，会和我绝交？”
“……我不允许。”
“对吧？研磨虽然说着会放弃什么的，可你其实是个开始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完成了的人。就像是打游戏，哪怕是很讨厌的游戏很糟糕的剧情只要买回家就一定会通关，答应了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好，也愿意为了我来做研磨平时觉得不讨厌也不喜欢的事……总之，这些对于朋友来说已经是非常美好的品质了，你不能要求自己十全十美。”
研磨总是在奇怪的地方对自己苛刻。
你等待着他的回答。无论是反驳还是什么你都要这么说，研磨是一个很有责任心也很聪明的小孩子，你非常喜欢他这个朋友，如果有友谊评分标准，你会给他九十九分的。
“……”可研磨却没有对你的高见发出任何看法，只是很缓慢的笑了一下。
好……好腹黑的样子！像是大魔王研磨，你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小姬，你刚才错过了哦，东京塔。”
你震惊。向车栏外望去，巴士果然已经在你和研磨说话的那几分钟里开过了。你有些懊悔，“那只能等会看东京湾了哎。”
你本来很期待的，听说巴士会从东京塔下面开过，东京塔在晚上会是彩色亮晶晶的。
“今年暑假……我再来陪小姬看吧。”
“哎？不是说好五年后吗？”
“嗯……所以说是补偿。”
……
旁边车上的人都在看东京塔，用手机拍照，可只有小姬在看他。
像星星一样，比夜晚东京塔还要更明亮的眼神。只在看他，等待他的回答。
所以，研磨不会让她移开视线的，至少眼下的几秒钟不行。
为了公平起见，他也只在看她，没有去看其他的东西哦。可能有些狡猾，但研磨说过觉得风景很一般这些话是真的，所以，之后的路程里也会一直一直……
……嗯，为什么有的孩子的眼睛会是紫色呢？太犯规了，就像是紫水晶一样，手游里面的高级材料，研磨完全没办法移开目光呢，总觉得移开目光的话就像是开出了稀有宝箱却不打开一样，很亏的。
被风吹的乱糟糟的小姬，眼睛亮闪闪的小姬，只看着他的，只有他可以看到的，和平时不一样的小姬。
真的很喜欢。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有趣的人物？
她是什么内测人士吗？所以才能一直看到其他npc看不到的，孤爪研磨的隐藏特性。
会一直来陪小姬看夜景的，只要她能一直保持着这份有趣，他就会像这样一直一直注视着她。
……
随着路程的渐行渐远，研磨渐渐放松下来，靠在了你的肩膀上。你伸出手，把他脸上吹的乱七八糟的头发抹去后面，说，“研磨，你的头发其实可以扎起来了呢……就是那种小揪揪样子的……”
男生仰起脸茫然的看你。你发现一旦把头发捋开后看研磨的脸真的很小很秀气，猫眼也大大的，像是清秀的小女生。
很漂亮。
“……不要。”研磨还是拒绝了你的提议，“……那样，脸颊两边就没有头发了，会没有安全感……”
奇怪的安全感给予方式。你不理解，但尊重。
最后，研磨还是吃了你带的薄荷糖，虽然他说他没有晕车，但走下巴士的时候还是摇摇晃晃的，你过去搀扶住他，“研磨，你很晕的话我们可以去歇一下……”
奇怪，这孩子不是平时坐车什么的打游戏都面不改色的吗？难道说他其实是那种在车上除了打游戏或者睡觉外干任何事都会晕车的类型？
最后你们还是在车站对面商场的长椅下坐下，你去售票处拿回了你们的花，研磨在原地等你。你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一点精神，现在正黑着脸用手打蚊子。
“我们去商场里面逛逛吧。”你向他发出邀请，“我想看看有没有能送给研磨的礼物。”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还是说小姬是想要给那个不知名的男生买礼物，而他只是顺带的？
研磨竖起了警惕。
“不是的，就是突然想送给研磨礼物……”你解释，“是不是有些国家会给第一次见面的人准备见面礼？研磨可以当作是那个哦，我补给研磨的见面礼。”
这样说的话，也应该给初次见面的黑尾准备一份……你思考。可那又显不出研磨的特殊性了，所以你最后的决定是给研磨准备两份礼物。
研磨抖抖身子，算是接受了你的说法。
“……那，走吧。”
他再次牵起你的手，柔软的掌心像猫爪一样攀附在你指尖。
你看着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感到一种甜蜜的负担。平时放学后偶尔也会和研磨来买新出的游戏卡带，可这次要是再送游戏卡带的话就没有什么意思了——虽然知道研磨对于游戏卡一直很爱惜，可如果你送的和其他游戏卡混在一起只被主人偶尔拿出来游玩，这种礼物不特别，不如不送。
“等等……小姬。”研磨叫住你，他的眼睛看向一家饰品店，“我想去看看……那边那个。”
饰品店里的东西都很可爱，研磨牵着你绕过围在店里成群结队的女子高中生和情侣，在一面发饰墙上停下来，他偏过头，黑发挡住了他的侧脸，但你知道他大概是在看你。
他踮起脚伸出手去摘墙上的一款星星样式的发饰，摘下来后在你头发上比划了一下，你看懂他的意思，顺从的低下脑袋。他用手指将你的头发梳理了一下，别在了你耳后，金属材质的发夹凉凉的，激起了头皮的一股战栗。
感觉……就像是被小猫湿漉漉的鼻吻亲吻了一下。
“很适合你。”他收回手，评价。
你摸摸头上那颗星星，问:“研磨是准备把这个送给我吗？作为礼物？”
“……嗯。”他说，“好像不太贵重……你还想要什么其他的吗？”
这个语气，好像是你如果真的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可以给你摘下来一样。别真的当自己是总裁啊，研磨。
“研磨……你低头。”
你拿起旁边的三花猫发圈在他的面颊上比对了一下，“这个……也很适合研磨哎。”
“决定了，我要送研磨这个。”你将这个发圈握紧，“即使研磨现在不想把头发扎起来也没关系，等有一天你想扎起来的时候我再把它还给你。在此之前，这个就由我先来保管吧。”
“……要扎头发好麻烦的。”他犹豫，“平时……在家里没有人的时候，如果你愿意帮我扎的话，我可以带着这个。”
哎？因为在家里只有你们两个人的时候很有安全感，所以愿意把脸颊两边的头发扎起来，是这个意思吗？
最后，你没有再取下那枚星星发卡，你们兑现诺言互送了礼物，又闲逛了一会儿商场。研磨不喜欢人太多的店铺，所以你们在边缘转了一圈，像猫猫一样躲在角落悄悄观察到了一些有趣的人类。
“烧烤味的冰淇淋……”
“嗯，这就是人类口味的多样性啊。”
“小孩子哭起来好吵……”
“小孩子都是那样的啦。研磨更小一点的时候也是。”
“……”
“那里……有猫……”走着走着，突然，研磨扯住你的衣角，指向不远处的地上。
你定睛一看，真的是只猫，大概是流浪猫。那孩子脏兮兮的、黑咕隆咚的，在这个金碧辉煌灯光闪耀的大商场里格格不入，大家都远着它走。
“……研磨，我们去把它带出去？商场里应该不允许宠物进入啊。”你说。
如果被值班的保安叔叔发现就不好了，又假如他是一个不喜欢小动物的坏人……
研磨同意了你的想法。你们将猫猫抱起来带去室内商场外，一路上它都很安静，可刚打开卷帘门它就挣脱着一溜烟的跑进绿化带里了——看来猫猫它也早就不想呆在人很多的商场了，只是误入到了里面而已。
“应该在看看它有没有受伤之类的再放它走的。”你看着小猫离去的方向，“现在是夏天，它应该没问题的吧？”
夏天食物充足，可也意味着受伤了的话伤口容易恶化，甚至致死。
你有些愧疚，猫猫的皮毛很脏，看不出有什么，加上它挣扎的时候很突然，你被惊到下意识就松手放它走了。
如果……下次放手前要是再更细心一些、想的更全面一些就好了。
“……”研磨也蹲下来看着那边的方向，“……趁着没走远，小姬，你要把它抓回来吗？”
抓回来？可它看上去走去外面了很自由很快乐，离开后无论以后如何都不应该再被人类发现训化了，哪怕那个人是好心。
这似乎违背了它的自主意愿。
所以你对研磨说:“……那还是算了。说不定它已经回家找到它的妈妈了。”
再回到商场时，研磨被门口一个坐在花阶上、画着精致妆容的女孩吸引住了视线。
“那边那个npc……好像很有故事的样子。”
“嘘……研磨，不要看，那个姐姐……”
“失恋……？”
“我也不太确定啦……只是你看，那个哥哥走了以后，她就一直在玩手机，眼眶红红的。”
还一直在原处等。你在送猫出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她了，她身上笼罩着一股和周围欢快的人群不相称的浓烈的哀伤，有一种死气。
那个陪她一起的男生走了很久都没有回来，离开的时候似乎也类似于落荒而逃气急败坏这种……
反正，你的直觉告诉你他们应该是商量什么事的时候意见不合男方突然爆发走掉了这个样子……
研磨想了一下，补足了你的推理，“的确……这种可能性挺大的。因为是两个人单独出门，可结局又是不欢而散……”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语气疑惑，“……可既然他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专门出门陪她？”
“研磨，世界上也会有介于喜欢和不喜欢两种感情之间的感情啊……而且，陪女朋友出门是男生的义务吧。”
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根本不配有女朋友吧。
“再说，世界上有很多人也并不是因为爱在一起的啊，或者说也有因为爱在一起后来却因为不合适分手了的……这还挺常见的吧。”
“……小姬，为什么总在这种事情上这么老练？”研磨吐槽，“我觉得……会不会是男生那边想回去突然打游戏的原因……？所以提前离开了……”
但是又因为女生不打游戏，所以被独自留在那里，很悲伤。
“？”你震惊，“这种人渣听起来更应该被分手了啊。”
因为打游戏翘掉约会自己先走什么的，还让女朋友在那里黯然神伤……听上去都是很烂的男人啊。
猫猫和你大眼瞪小眼，“……可是，游戏里的签到也是很重要的不是吗……”
“因为，有一些官方活动是不会提前告知的……就是突然上线的……如果不回去做了，后面的任务缺少道具和经验什么的就会很难办……”
“……”你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摸摸猫猫的头，感叹，“研磨果然真的还是小孩子。”
“……小姬不要装成熟啊……如果我是小孩子的话那小姬当然也是……”
“嗯。研磨以后如果交上女朋友，要陪女朋友约会的话，就把游戏机和手机提前都带上吧。”
签到做任务什么的直接随走随做吧，别把人家女孩单独撂在那就好了，否则是造孽啊。
“……我今天就带了……”
“……”
“研磨。”你们说了这么一会儿话的时间，你再去看那边那个姐姐，她居然已经开始哭了，不知道和谁打电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你问他，“我可以折断一支花吗？”
四目相对，研磨似乎明白了你的想法，他低下头，“这个捧花有一半也是属于小姬的……你当然可以任意处置它。”
“……谢谢。”
听到已知的答案，你用指甲截断花的花茎，拿着它向那个女孩子走去。在这段路程上，你也想过可能是你和研磨猜错了之类的，也许那个女孩子并不需要这束花，或者对花粉过敏……
可是，当你真正站在她面前时，你又觉得，无论她需不需要，无论她会怎样对待这突如其来的这件事，你都希望能够将这朵花送给她，也许这朵花经历了一天的奔波已经不再那么鲜艳夺目，可你只是想送给她。
和走掉的猫不一样，猫是义无反顾走掉的，它很勇敢，离开了你们仍旧会过得很好。可这个姐姐好像已经丧失了生活的勇气了。
……很糟糕。
这朵花承载了你今天和研磨美好的记忆，你很珍惜它。而此刻你认为，这位想忍住又无法忍住眼泪的女孩同样值得一个嘉奖和安慰。
她仍旧在那边对电话里说着，“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满意……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拜托，别和我分手好吗，我……”
你退后几步，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上，隐藏在灯光的隐影里，不让自己听到她的埋怨和哭诉，这太不礼貌了。
“你先进去吧，我等会来找你”，你朝那边的研磨对口型。
研磨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在大厅东面等你”，最后，他嘴唇这样张合了几下，走进了商场。
你静静的等待着，夜晚的星星很明亮，那边女孩子渐渐地声音低了下去，你在感觉她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从黑暗里走出去，脸上带着属于你这个年纪小孩的懵懂笑意。
“姐姐，我可以把它送给你吗？”你问。
她看上去很吃惊，慌张的去抹掉脸上未干的泪痕，“我……我不买花。”
你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鞋尖，不去看她的狼狈。
“不是的。是我和朋友打赌，我说我今天晚上一定可以遇到很漂亮的仙女姐姐，然后，我会把花送给她。”你说，朝她绽开大大的微笑，“嗯，接着，我就遇到了姐姐你。”
“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请一定要收下这个。”
“……”
她哽咽着抽气，嗓音管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我不配收到这样的花，我也不是仙女。小妹妹，你去找其他人吧。”
“不是吗？可姐姐很漂亮啊，漂亮的姐姐不都应该是仙女吗？”你歪着头，不解，“难道说，你是公主殿下吗？我有看过童话书的插图，无论是白雪公主、仙度瑞拉、还是莴苣公主，她们哭泣的时候眼泪都会变成珍珠落下来，你不也是吗？”
你朝她递去纸巾，“你被坏巫师惩罚了吗？或者是恶毒的后妈希望你吃毒苹果？”
“这时候，你应该反击回去吧？……对了，就用我这朵白色的小花吧，我为它施加了快乐的魔法哦。”你认真的说，“它魔力无穷，应该有能力打倒路上的魔王和猛兽，让你回到你父王母后身边，重新作为女王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的。”
她愣愣的，然后无法抑制的大哭起来，抱着你，你僵硬了一瞬间，也选择回抱回去，拍拍她的背。
“没关系的……童话结局都是这样的，女主人公会遭遇挫折，然后才能过上美满的生活。”
因为你只是个小孩子，只是个陌生人，所以你去说什么东西都不会合适的，她现在需要的是冷静和自省。用天真的童话告诉她你的想法，不是很直接，你猜到她可能听不懂，可当她有了回应的那刻你还是觉得如释重负。
年龄并不是判断思维成熟的唯一标准，你知道，也有很多大人其实也只是小孩子，他们很幼稚的、浑浑噩噩的的过着人生。有时候，也需要有个孩子摸摸他们的头告诉他们:“啊，你不也是个孩子吗？没有关系的哦。不是你的错。”……类似这样的话。
世界已经很糟糕了，所以你不能再去让世界变得更加糟糕。你是很普通的小孩，没有能力去做太多的事，可哪怕只要能让一个人的生活敞开晴天也很好啊。
善意是需要传递下去的，因为你今天很开心，所以你想让你遇见的人们都变得开心……之类的会不会有点太自大了？
可再重来一遍你大概还是会这么做。
你没有办法陪她哭泣，所以你只能给她送一朵小花，告诉她，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人和事物的。
她也是很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