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神医要给长乐公主治疗的日子。宴帝和李修汶在下朝后便来到了李鸢的寝宫,脸上是难掩的激动。为了这一天,他们足足等了十几年,从今往后,李鸢不必再被困于冷寂的寝殿,后续只要调养,便可以像正常的公主一般坐船围猎。独孤枕则借着好奇的由头也跟了来,坐在院子里和李修汶谈天。宴帝瞥了独孤枕一眼,便闭目眼神。

    神医进了李鸢的房间,把脉后便驱除了随侍在侧的丫鬟和嬷嬷。这是家传之密,不能展现给外人。他道了一声得罪了,便开始施针,一气发五针,真气佐着穴位灌入。白蔹心知着扎得多是不痛不痒的穴位,仍配合着发出凄楚的痛呼。

    “好痛……父皇……”

    在外听着的宴帝心疼极了:“鸢儿,再忍一忍……很快你的病就好了。”

    针下了,神医便给白蔹灌入名贵药材熬成的汤药,接着在他处施针。这几针令白蔹身上的淤血流了出来,洁白的服装被染得通红,红色血腥地吓人。

    白蔹心道阁主当真神算,这宝贝药汤白白便宜了她的功体,淤血流后,她便再进一步。她一边喝着汤药一边思考,独孤枕似乎略懂医术,但是自己这副模样宴帝定然不可能让他所见,屋内外的血腥味也应该能够遮掩过去。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神医才气喘吁吁的放下针,喊来了在门外候着的嬷嬷。嬷嬷一进门,被血腥味吓了一大跳,又瞧见满脸是血的公主,颤颤巍巍的看向神医。

    神医安抚地递给她一个眼神,道:“殿□□内淤血已除,腑脏已通,将她擦拭干净,休息几日再行沐浴。”

    嬷嬷拿起布擦了擦白蔹的脸,瞧见白蔹明亮的双眸,才放下心来。

    神医对着白蔹轻轻点头,又推开门对在门外等候的宴帝道:“诊疗已完,殿下现在不便见人,我再开个方子接下来给殿下调养。”

    白蔹的声音配合的响起,有些嘶哑:“父皇……我无事。”

    宴帝这放下心来,他语气放松,道:“来人,将给神医的赏赐送上来。”

    奴才俯首低眉,鱼贯而入,捧着一个个宝匣走到神医面前,打开匣子一一展示,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珍异宝。神医捻了捻胡须,道:“多谢陛下厚爱,不过在下只是乡野游医,承受不起。”

    宴帝一笑,措辞不容拒绝:“你医好了我的女儿,这是你应得的。”

    神医笑道:“臣惭愧,这些珍宝臣不便携带,暂存宫中,有待取用,可否?”

    宴帝大手一挥,又分了个小偏殿给神医:“劳烦神医暂住此殿,鸢儿日后调理,扔要看神医手段。”

    神医大笑一声,便离开了,宴帝也随之离开。只留下李修汶和独孤枕。

    “妹妹,如何了。”李修汶问道。

    “嗯……有些累。”白蔹不想在独孤枕面前多话。

    李修汶点点头,叮嘱了几句便拉着独孤枕离开。独孤枕对这位神医的来历颇为好奇,便向李修汶问起,李修汶便交代了来龙去脉。

    “我似乎在江湖中不曾听闻此人名号。”独孤枕道。

    “偌大江湖,天下名医岂是你都能知晓的。”李修汶笑道,“七年前,父皇为妹妹天下求医,当时各路名家荟萃京城,一较高下,只有这位说自己能治疗妹妹。一开始父皇将信将疑,但在他的调理下妹妹情况逐渐稳定,便信了大半。”

    独孤枕不接话,心里想到:当真如此巧合吗?他总觉得此事古怪。

    ※

    公主的身体如神医所言,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白蔹的脸色红润,=,或许是大病初愈,心情也随之愉悦,一颦一笑间十分娇俏可人。她能够随意在宫中走动,开始过上正常皇子公主的生活,宴帝龙心大悦,赏赐也同流水一般流入了神医的殿内。神医在宴帝的极力挽留下,勉强答应暂时作为宫廷御医,负责公主殿下的身体。

    “素节姑娘且慢。”

    素节去神医处替白蔹取药回来,却在半路碰见了独孤枕,她脚步一顿,问:“独孤公子,请问何事?”翠微不喜欢独孤枕,但是素节却对这位独孤公子略有好感,公主病前病后,独孤枕多次来访,几乎都被翠微以公主疲惫的借口挡了回去,但独孤枕仍旧坚持不懈。素节想,这俊俏公子应当是倾慕于公主殿下,两人初见时也有一番氛围,可惜翠微不解风情,断了这好姻缘。

    独孤枕露出纠结的神色,道:“姑娘可知殿下现在如何?”

    素节掩嘴轻笑:“殿下这几日轻快多了。”

    “姑娘可否将殿下的药方予我一观,”独孤枕补充道,“我想知道是否有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神医在此,又何须公子挂心?”嘴上这样说着,仍然是将药方递了过去。

    独孤枕仔细看了一遍药方,将药都记下了,接着问道:“你可知殿下常去何处?”

    素节迟疑了一下,心想殿下行踪本就不是秘密,还是答了:“殿下最近在藏书阁。”

    独孤枕含笑:“多谢姑娘。”

    ※

    龙渊阁是皇家藏书要地,坐落于禁城西北,自太祖时立,距今百年。龙渊阁分左右文武两藏,因为当今朝廷与江湖门派并立,所以朝廷也会搜集江湖武功秘籍,以备需要。皇子则可以从武藏挑选武功练习。

    白蔹以困于宫内许久,想借书籍阅览外界为由,每隔两三天便会来一趟龙渊阁。宴帝厚爱,自然不会阻拦。这阁有九层,面积广大,她堪堪逛完了六楼。

    文藏和武藏分列左右,阁主要她找的书应当是武藏,出于谨慎,她依旧先看过文藏,挑了几本经典放在手里,才走向武藏。七楼的武功秘籍比起下面几层的江湖技艺的要高级不少,不过对于她来说仍是粗浅功夫,夹着几本不错的中级武典,白蔹没有兴趣,扫了一眼,便匆匆走过。

    “殿下再找什么?或许我可以帮忙。”独孤枕折扇一开,浅笑道。

    龙渊阁很大,怎么会如此凑巧在这里遇上?白蔹心下一沉道:“你是怎么上来的?”

    独孤枕扬了扬手里的玉佩:“是太子殿下给的。”李修汶听说他想去藏书阁,神情复杂,但仍是把玉佩给了他,并且叮嘱他八层以上,禁止入内。

    “我见殿下匆匆而过,是没见着想要的吗?”

    “我瞧着这些武功秘籍不大适合女子。”白蔹道。

    “殿下可愿与我一同上去再找?”上去便是八楼。独孤枕走进了,观察着白蔹的神色。

    白蔹摇摇头:“八楼以上无父皇手谕,不可随意入内。”

    “殿下这几日为何躲着我?”独孤枕语气上竟有些委屈。

    白蔹道:“我身体初愈,对外界好奇,怠慢了。”

    “哦?那殿下可有兴趣同游坊市?”独孤枕笑意盈盈。

    这是无法婉拒的邀约,倘若李鸢再此,必然会答应,困于宫中数十年的少女,怎么会放弃外出游玩的机会,于是她垂下眸子道:“鸢儿自然愿意。不过需请示父皇。”

    “倘若公主想,我可以偷偷带公主出去。”独孤枕笑眯眯的,“保证不被任何人发现。”

    明知宴帝会不同意,这个独孤枕居然提出这种计策,他的武功有多高?不被宫内高手发现至少得和影子中的幽影齐平,他还能够带人出入。白蔹在喝下药后也只能说比幽影强上三分,两人应当在伯仲之间,而出去一趟又是否会横生变数。阁主给了她足够的自由裁量权,利用这一晚探探此人虚实,说不定也有用处。

    于是白蔹低下头,向往而纠结的说道:“我没有出过宫,什么都不懂……”

    独孤枕看着面前羞涩美丽的少女,眸光闪烁,他微微一笑:“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

    ※

    无功而返,还赔上时间和独孤枕出宫斗智斗勇。白蔹心想,找书之事得延后再看。阁主说此书不一定在□□两层,要她仔细查探各层,罢了,日后有空还是换上刺客装再来。

    翌日,晚食后,霞光满天,正是守卫换班的时刻。白蔹打发走了翠微和素节,她还记着自己现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于是笨拙的从窗外翻了出去,果不其然,独孤枕已经候在屋后。

    “得罪了。”独孤枕走进了,轻松的用公主抱抱起白蔹道,“麻烦殿下用手搂住我的脖子。”

    白蔹依言做到,接着又听见他低沉的声音:“闭上眼,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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