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朋四座,满堂喜色。

    婚礼进行时,突然闯入一大一小两个年轻人。

    “我不同意!”年龄小的少年还穿着藏青校服,率先跑进去,指着台上交换戒指的新人高喊:“陆姳,你就是陆姳?!”

    少年身后跟着个年轻男人,焦急地好像要拦这少年,最终没有拦住。

    少年气愤地不行,“我说我爸这些日子怎么成天红着眼?原来是我妈要跟别人结婚!”

    旁边有亲朋打圆场,“这哪儿来的孩子认错人了吧?让服务生带你们去别的厅找找,啊。”

    “陆姳,辰纪五年生。你、就是你……抛夫弃子,你都不配做我母亲!”少年一口咬定了这个名字,而这个名字生日都和新娘分毫不差。

    “这位……同学?一定是误会了,你看,这新娘今年才二十九岁,看你这样得十八岁了吧?首先这年龄都对不上,肯定认错人了。”

    司仪想救场,可是场面已经开始混乱,只好拿开话筒,笑着问跟在少年身后的男人。

    “这……后边这位先生,今天大喜的日子,可不能这么闹。来来来,你们先坐下喝杯茶,我们理解你们的心情,一会儿去其他楼厅里再找找?”

    少年不吃软的,哼一声。

    “我十四!哪有十八!这位阿姨您先让开,我带我爸来找我妈,这是我们陆家的私事,跟你们没关系。我就是来看看我妈到底有多狠心,连自己亲儿子一面都不见!”

    男人终于抓住少年,“闭嘴,别说了!我们不该来这儿,快跟我回去!”

    “爸!您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少年甩开男人,一个箭步冲到两位新人面前,继续大声说:“不承认是吗?好,那这些你总要认识吧!”

    少年从书包里掏出一沓纸质资料,用力丢进新娘怀里。

    两位新人刚交换过戒指,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打脸来的也太快,下一秒就给新郎甩来一顶巨大绿帽子。

    台下议论纷纷,两个新人面面相觑,新娘父母还算冷静,新郎的母亲已经坐不住了,被新郎眼神呵斥住,没敢发作。

    新娘明显懵了,眼神懵懂清澈,带着许多疑惑,明显是跟他们不认识。

    新郎挡在新娘身前,冷着脸看向周围。他穿着赤金满绣唐装,这时的模样像极了发怒的年轻狮子。

    新娘叫陆姳。陆姳这个名字在女士身上很少见,所以大概率不会认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新娘带着怀疑的目光,看向少年。

    这……少年眉眼确实与她有几分相似?

    再看向少年身后。

    少年身后的男人穿着简单,乳白内搭浅蓝牛仔裤外面套着一件灰色风衣,五官秀气干净,脸部轮廓柔和……这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想不起来。

    怎么都想不起来。

    陆姳拼命翻找着记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这男人是谁。

    还有,这少年说他十四岁……推算当年自己才十五?怎么可能有这么大个孩子!

    强行搜寻记忆令陆姳难以承受,她闭上双眼,再猛然睁开,头脑中混沌一片。

    陆姳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太过关注于‘记忆’,她曾有过记忆莫名空白,所以她害怕,担心自己……再也不是自己。或者担心‘她’,再也回不来……

    不能,不会的。

    她怀疑是不是人贩子的计俩?可这念头一出,就直接被推翻——在这种全是新人亲朋好友的环境下,根本不可能是人贩子……

    每当陆姳担惊受怕的时候,就会控制不住情绪。她只能用力攥紧怀里的东西,紧到骨节发白。

    新郎还在耳边小声地安抚她,“别害怕,有我在。”

    陆姳咬咬牙,翻开文件夹。

    第一页是自己的资料……第二页,写着男人的名字:白泽,三十三岁,第二百三十七次复检……再往后翻,白泽……十六岁时做*宫腔体*置换术……

    陆姳逐渐瞪大双眼,呼吸停滞。

    男性生子?

    怎么可能!

    可是上面密密麻麻地用中英文写着每一次用药的时间剂量,一直到三十七周零两天生产记录地清清楚楚,每一页都有不同医生的签名,包括费用单,七千一百多万?!

    陆姳感觉胸前憋闷得难受,脑海中有什么遗忘了?

    她用力合上文件夹。

    陆姳想,她出生在最普通的底层家庭,怎么会认识这种男人?又怎么会让男人怀孕?

    不,不对……她十五岁还在学校,怎么可能……

    不……还是不对……

    她的英文水平向来很烂,这上面的数据,她怎么可能看得懂!

    这……到底哪儿出错了?

    陆姳之前的记忆分明没有找到断层,脑海中突然之间里面铺满雾气,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

    不要,不是。

    新郎见新娘脸色不好,扶住她肩膀。

    “好了,好了。不要再去想,可能是搞错了,别难受好不好?你心情一差就会生病,先不要放心里,好不好?”

    对……

    不能放心里,情绪病最难捱了……

    不能……

    陆姳尽量放空自己,想将难受的耳鸣声从脑袋里赶出去,将台下众说纷纭的嚼舌根声抹干净。

    陆姳顺从地将身上所有重量都转移到新郎扶着的胳膊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新郎心乱如麻。

    短短几分钟,少年更怒了,指着台上的新郎,“你……你还当着我爸的面,跟别的男人站这么近,你,你”

    “嗡——”

    话没说完,一支话筒带着杂音,狠狠砸到少年脚边。

    陆姳的声线突然变了,原本唯唯诺诺,一副害怕模样的新娘,在第二次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神不再躲闪。

    她缓缓望向台下的男人。

    “你,就是这么教他的?”

    原本半倚在新郎身边的陆姳,挺直了脊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步态平稳地朝前走去。

    掩盖在龙凤褂裙下的软木底高跟鞋特有的声音敲击在玻璃台上,踩进男人的心坎里。

    是白泽十几年未见的、熟悉的神态。

    原来是陆姳顺手夺过司仪的话筒,随手砸在少年脚下,发出刺耳的嗡鸣声。

    差一点,就是少年脚踝位置。

    白泽皱眉,他知道‘她’没有真的下手,不然陆离的腿可能会打石膏很久。

    陆姳抚平手里的文件夹,歪了歪头,直勾勾盯着少年身后的男人。

    白泽实际看起来比资料上的年纪小很多。

    三十多岁,看起来大概像二十多头的模样,虽然这些年受过不少罪,但近几年保养的很好。

    ‘她’,记得他?

    男人在听到熟悉的声音时,明显瞳孔微震,不可置信地回望她。

    许久,开口是低哑的、好像喝了高度酒又哭了几百遍而坏掉了的嗓音。

    “我……我和小离,不是故意来破坏你的婚礼。”

    “小离?”

    白泽点头,伸出手,像是有些语无伦次地,介绍这莽撞少年。

    “陆离,小离,小名龟龟,同归、归来的意思,呃……他,他是……”

    整个婚厅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支起耳朵听。

    陆姳站在台上,走到最边沿,居高临下审视这位叫‘陆离’少年的脸。

    观察许久,才缓缓问:“他是我儿子?”

    白泽下意识抚摸自己的小腹,又连忙垂下手,随后带着释的然温柔一笑。

    “是,我们的孩子。”

    陆姳不答,静静望着白泽。

    陆姳重新将手交给跟在身侧的新郎,毫不在意在场人的眼光。

    “你有没有听过,我们这里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

    白泽的笑容僵滞在脸上。

    他极力咽下想说的话,换成道歉。

    “对不起,我这就、这就带他走。”

    白泽黑着脸,拽住陆离,往外拉。

    少年不走。

    陆离本来还以为父亲和母亲终于说上话了,说不定有和好的可能。结果没听几句,就听到这儿,直接气的快要冒烟!

    这都什么跟什么?!

    “爸!您听听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又没错!要不是我看到您手机页面上婚庆宣发的那条视频,我还以为您眼睛不是哭红的!是得眼病了!我妈都要和野男人结婚了啊!这可是直接给我找后爹啊!您能不能有点儿骨气!”

    少年无畏。

    他就是破罐子破摔,要闹到人尽皆知,要让母亲认他!

    “爸!要走也是那野男人走!要么我们带我妈走!凭什么我们走!”

    行了,看来是草草收场不了了。

    不顾宾客众人围观议论,陆姳走到台下,在靠近白泽二人身边随手拉来一把椅子坐下,将手中资料放在圆桌上。

    “你来这里目的是什么?”

    陆姳手指敲了敲桌面,冷冰冰地质问白泽。

    “这些……‘资料’齐全?你说,你不是故意?”

    男人摇头,眼眶泛红。

    “我不是……”

    少年看不惯父亲在母亲面前唯唯诺诺的模样,又气又难过,接受不了事实,也接受不了新郎像个没事人一样,完全由着他母亲胡来。

    “不是我爸!我爸他什么都不知道,还一直拦着我不要来找你……是我非要来的!是我准备的资料,是我逃课,被我爸发现了追到的这里……总之,这件事跟我爸没关系,你要是还不信,那就去报警!我们去做亲子鉴定!看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

    陆离挡在白泽身前,在陆姳面前怒不择言。

    听到这句,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亲戚果真有几个拿起手机就报警的。

    新郎手脚再快阻止不了周围那么多人的手。

    亲子鉴定?和白泽没关系?那这么多病例资料怎么来的?

    提到亲子鉴定,陆姳压制的火气一股脑冲出。

    她站起身,抬腿就朝少年踹去一脚。

    瞬间,全场再次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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