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丰三年,时逢九月,金秋送爽。

    大夏国,梁侯府紫竹园内,杂草横生,院中古树满枝黄叶,秋风一吹,便打旋儿飘落,一派萧瑟落寞之景。

    陈旧的碧色琉璃瓦上半躺着一少女,与京都女子流行的温婉端庄样貌不同,少女五官昳丽非常。

    如夜色中绽放的蔷薇,诡秘而又危险。她头发是罕见的卷发,被松松散散地挽起,只用一只木簪固定,无端流露出风流随意之感。

    她微眯着眼,双手枕在脑后,右腿搭在左膝盖上晃动,颇为惬意。

    “绑定中……绑定宿主成功。”

    “宿主信息载入中:

    梁千龄,大夏梁侯府庶出五小姐

    性诈,擅伪装,叛逆反骨,人格低劣

    系统评估结果:天生表演家。”

    “宿主能力评估中:

    美貌:92,音律:75,武力:78

    厨艺:90,舞技:80,才学:50

    礼仪:40,书法:38,女工:25

    系统评估结果:除了美貌二无是处。”

    “?”

    四周并未有其他人的身影,少女耳边却一直响起一道熟悉女声。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系统575,为了帮助宿主在这个世界活下来,请全力遵从系统的指示。”

    “全力遵从指示?听起来很有趣......”梁千龄微一勾唇,琥珀色眼眸睁眨间光华明灭,“但我不听。”

    575似乎并不意外她如此回答,继续一板一眼道:“宿主主线任务:在该世界存活下来,支线任务:找到自己的命定之人。”

    “现在请宿主抽取新手大礼包。”

    耳边女声一停,梁千龄眼前便浮现出一个淡蓝色透明的面板,上面飞快地弹射过一行行字幕。

    修仙术、人形武器库、系统空间、预言术、动物幻化术……

    这是什么?

    随着梁千龄心念一动,面板上的字幕旋转起来,无数道绿色的细碎方块划过,如夏夜萤火般转瞬即逝。

    方块慢慢消散,最终汇聚成一行字停在面板上:动物幻化术。

    “恭喜宿主,抽中动物幻化术。宿主每日可在系统处抽取动物卡牌,根据卡牌上的动物进行变幻。

    需要注意得是:

    一、每日可抽卡一次,且动物幻化持续时间为一日;

    二、宿主变幻为动物期间所受得任何伤害都是真实伤害,换句话说如果所化动物死亡,宿主也会死亡;

    三、宿主手中可保留未使用的动物卡牌最多不超过三张。”

    虽然不清楚系统是个什么东西,但就它目前展示出来的东西,绝对不是人力可以达到的。

    也许是神鬼,或是其他什么玄秘东西,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不在乎。

    梁千龄打了个哈欠,瞌睡连天,漫不经心道:“知道了,知道了。”

    翻了个身继续睡,575似乎早已预料到梁千龄的回答,它未有丝毫停顿,继续称职地为梁千龄讲解:

    “宿主,你所在的世界为一个话本,你将在一年后死于非命。

    一年后你会嫁给七皇子为妃,成婚后,你偶然间发现七皇子意图篡位的野心,他为了谋求权柄,与丞相合谋意图诬陷侯府谋反。

    你逃回侯府报信,不料被七皇子发现,他暗地里将侯府软禁。

    梁侯拼尽全力让你与梁淑意逃出求助,可梁淑意落单被七皇子所抓,他利用梁淑意将你引了回来。你捏造谎言构陷七皇子,试图以流言逼他就范。

    为掩人耳目,他求陛下赐婚他与梁淑意,在成亲当天,你点燃王府,欲将梁淑意救走。

    没想到在混乱中,他的一众亲兵围了上来,你为了救梁淑意被刺中,死无全尸。”

    听故事听得正起劲突然中断了,梁千龄兴趣盎然催促着:“然后呢?继续讲呀。”

    系统575沉默了会,“后面七皇子将所有谋反罪名都推到侯府身上,圣上震怒,侯府被褫夺侯位,男丁斩首,女眷充妓。”

    随着575的讲述,梁千龄眼前竟然浮现出了对应的场景。

    一队队官兵野蛮地冲进侯府,逢人就抓,但凡想逃或躲避的人俱被就地格杀,血流了一地,碧色琉璃瓦上满是血滴,如雨。

    被抓走的女眷哭喊着,尖叫着,花容凌乱,她们被钳制着送去了乐坊、花楼、军中,等待她们得是无处可逃的地狱。

    梁千龄轻哦了一声,似乎是有些累了,旋然起身,揉了揉酸麻的肩膀,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翻身落地。

    藏青色的裙摆飞扬,抖落了些许飘飞芦花。

    侯府所有人她都不在乎,除了一个人。

    “我只问一个问题,梁淑意是否也在那些人之中?”

    系统575回答:“是,她当了军妓,最后郁郁而终。”

    “那把七皇子杀了就行吧。”梁千龄有些躁动地磨了磨后槽牙。

    “没有用的。”575老实回答,“七皇子是主角,主角是杀不死的,你要想活下来必须听从我的指示。”

    “应该是你配合我。”梁千龄冷哼一声,冷笑道:“这世上能让我听话的人还没出生呢。”

    “没有实际发生的事,傻子才会去做。”

    被拒绝575也并未反驳她,只道:“无关系,我一直都在,反悔了随时来找我。”

    梁千龄不置可否,拍了拍身上粘上的飞絮,大步朝前走。

    绕过九曲回廊,亭台水榭,她在一座静雅的园前停下脚步,头顶匾额上用簪花小楷写着芳华园。

    还未入园,便闻到一股馥郁的桂香,远远地还能望见花花绿绿的衣衫在花丛间穿梭。

    她记得今日是阿姐牵头的百花宴,请了京都许多贵女。

    说是赏花论诗,其实不过是众贵女们寻个由头聚在一起唠嗑罢了,什么张将军仪表堂堂、李家女儿得了身好绫罗……里里外外不过些家长里短的琐事。

    她向来不喜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况以她的身份和名声,京中贵女们除了阿姐无人与她交好,更别说宴会邀请她。

    绿舞远远便瞥到了梁千龄,这边园子关于正主的闲言碎语说得正欢,她作为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知晓梁千龄的性子,小姐又还未过来,为免多生事端,绿舞给园内侍女打了个眼色,便迎了上去。

    “五小姐可是来找大小姐的?小姐刚去了夫人那里,估计一时半会儿来不了。”

    “无事,阿姐总会过来的,我就在此处等她。”

    见梁千龄径直朝园内走去,绿舞深吸了口气,希望小桃那丫头已经制止了贵女们的讨论,不然这个小祖宗疯起来可不得了。

    “诶,听说侯府五小姐前几日在大街上和一个络腮胡的男人拉拉扯扯,最后还和他走了,你们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当时我就在现场,我和你说她当时……”

    “她这狐媚子长相,不像是侯府小姐,反倒像是从青楼出来的,虽然只是个庶出的,好歹也占个侯府的名头。”

    “不过我听说她娘好像就是从那里出来的,难怪她这个样子,果然是有其母便有其女,笑死了。”

    刚进来便听了个全程的梁千龄长眉一挑,对最后说话的贵女道:“笑死了?你还在等什么,怎么还不去死?”

    又转头看向另一个贵女,“对花楼这么熟悉,令尊在那供职?告诉我地方,下次去照顾生意。”

    “对别人的事这么好奇,你们是孤儿?自家没热闹,真可怜。”

    她扫视了在场所有贵女一番,给自己倒了杯茶,随意坐了下来。

    “诸位如果对我这么好奇的话,如今我人就在这,有什么想问就问,看在我阿姐的份上,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请吧。”她抿了口茶,入口清冽甘口,茶香绵长,是雪上青松,她年初与阿姐一同制得。

    给这些人喝,真是浪费了。

    几位贵女面面相觑,本就是她们背后语人是非,如今被人当面戳破,没有那个脸再开口,只能自认理亏。

    但总有些例外,有些人是天生受不得气的,尤其是身份尊贵之人。

    “哼,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这是嫡女间百花会,你个庶女配进来吗?”

    一个鹅黄宫装的女子陡然起身,看向一旁侍立的绿舞:“把她赶出去,这里不欢迎她。”

    绿舞心底哀嚎一声,叫苦连天,小姐又不在,她是真拿别无他法只能先拖延着,她弯腰对女子曲了一礼,有些为难道:“长平群主,实在不好意思,还是等我家小姐过来了再处理吧,小姐间的事情我等奴婢也做不了主。”

    长平柳眉一横,杏眼怒瞪,“你家小姐是什么金菩萨吗?我们都快等了半盏茶,就连宫里也没摆这么大谱!”

    “总之一句话,这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长平拂袖,作势欲走。

    有她打头,其他本就看梁千龄不快的人,也应和起来,作势要离开。

    绿舞在两者间看了看,最终狠下来心走到梁千龄跟前,哀求道:“五小姐,要不你先回去?这是小姐第一次办花宴,对她很重要,要是宾客都离开了……小姐的名声就毁了,夫人那边也不好交代。”

    梁千龄沉默下来,她看着对面剑拔弩张的贵女们,最终只嘲讽地笑了笑。

    罢了,早已习惯了,这些人。

    “好咯,到时候你和姐姐说一声我来过了。”

    “人都在这里了,为何不亲自与我说?”

    院中由远及近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声,声音坚定温柔,尾音婉转,让人听到便心安。

    来人远山眉,秋水瞳,冰肌玉骨,一袭皎白衣裙更衬得她气华如月。

    她温柔地拉过梁千龄的手,带她走到了长平郡主面前。

    “长平郡主见安,原谅我来得有些晚,今日实在有些抽不开身子。”

    “前因后果我已知晓,容我与各位介绍下,千龄是我梁淑意视之若珍宝的妹妹,我珍视她如珍视自己,所有不尊重她的行为都是不尊重我。”

    “我妹妹脾气好,不肯追究,可我就不一样了,凡有下次,那我就不客气了。

    梁淑意的百花宴所有人都来得,只某些肆意侮人名节、蛮横无礼之人我是万万不会欢迎的。”

    梁千龄呆愣愣地望着梁淑意的侧脸,心底涌上了一股巨大的山流,狂风般吹过她所有的负隅顽抗。

    “梁淑意你骂谁呢?你给我说清楚!”长平群主当即怒了,上前一步欲与梁淑意理论,却被似笑非笑的梁千龄挡住了。

    “不要再过来了,不然,我会杀人的。”

    长平被梁千龄冰冷残忍的眼神吓着了,闺阁里的女儿哪经受过这些,当即有些中气不足。

    “既然侯府主人不欢迎我们,我们走就是了。”有长平打头,贵女们陆陆续续地跟着她离开。

    绿舞哀叫了声,“小姐,这……”

    “无妨,母亲那边我去说。”

    “阿龄,抱歉,姐姐来迟了。”梁淑意心疼地摸了摸梁千龄的头,柔柔地笑了笑。

    “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姐姐你忙你的就行。”她别过头,有些不自在地说。

    梁淑意挽过千龄的手,“既然她们都走了,那阿龄就陪我赏赏这花吧,五年前我们一起种得秋海棠开得可好了。”

    “姐姐,假如有人与你说一件未发生但又性命攸关的事,你会怎么办?”

    梁淑意思考了番,答道:“这件未发生之事可是一定会发生?”

    “或许不是。”

    “那性命攸关之人你可想救之?”

    “想她一生无忧顺遂。”

    梁淑意温柔地抚上千龄的脸,“能被阿龄记挂的人想必很通情达理,那么阿龄不管怎么选都可以,没有人会怪你。”

    是夜,天清云明,皓月高悬。

    庭院后山沾了露水的肥大叶片低垂着,几只蜗牛三三两两地爬行着,落在最后面的一只花壳蜗牛抖动了下前足,费劲地往前蛄蛹了几步,仍停在原地。

    看起来似乎有些不习惯这个躯体。

    “诶,你看她的壳有花纹,这种颜色花纹倒是从来没见过,好漂亮啊。”

    两只蜗牛触角相碰,似是在交头接耳:“以前怎么没见过她,是最近新来的么?”

    “不过她好像不怎么会走路呢,我看她刚刚铆足了劲儿,也没爬半步呢。”

    “对诶,应该是脑子不太好,可惜了这么漂亮的花纹。”

    这只花色漂亮的蜗牛自然是梁千龄。

    蜗牛间的小声讨论尽数被她听见。

    不知为何,她竟能无障碍地听懂它们的话。

    “卡牌上的蜗牛就是这个?负壳蛞蝓?”她无语极了。

    为了见识系统说得动物幻化是什么,她趁晚上无人时在系统界面进行了抽卡。

    抽卡时,各种各样的动物从眼前闪过,直到一张卡牌停在了她眼前。

    卡牌上绘着一只负壳蛞蝓,写着蜗牛两字。

    本以为变成的动物有什么特异能力,结果真就普通一带壳蛞蝓。

    哦不,应该是蜗牛。

    很难讲第一次当蜗牛什么感觉,起码她现在感觉自己长在了叶上,迈不动一步。

    那两只看热闹的蜗牛还没走,甚至招呼不远处的蜗牛来笑她。

    “嘿,这有只不会走路的傻子,快来看!”

    “你们是不是有病?!”梁千龄实在忍无可忍。

    被几只蜗牛鄙视了,还要被围观看热闹,她可受不了。

    “哟,这还急了?有本事爬两步过来打我呀。”

    事实证明,无论是动物还是人,总有些犯贱的存在。

    梁千龄就不喜欢惯着,大不了就是鱼死网破。

    她晃了晃脑袋,将重心下移,成功地往前迈了一步。

    又试了几次,终于掌握了爬行的秘诀。

    “如你所言,这就来了。”梁千龄头上的触角左右摇了摇,很明显的挑衅信号。

    说完提起气奋力爬了过来,挑衅蜗牛见状欲逃。

    可还未跑几步,便被梁千龄撞翻了。

    它哀嚎连天,同样是蜗牛,怎么人家就爬这么快,它不理解。

    梁千龄揍得正爽的时候,突然世界倒悬,天旋地转,靠着蜗牛湿润的底盘她才没被甩下去。

    取叶的是个脸若圆盆的丫鬟,回到后厨后,她便将叶片随手放于一边,与其余人闲聊起来。

    “我听说最近夫人在替大小姐物色夫婿,这几天接了不少宴会的帖子。”

    “那可是,侯府世袭荫封,和太祖皇帝同出一脉,更别说三少爷镇守边关,军功累累,大小姐可是侯府唯一的嫡女,身份尊贵,便是配太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也不一定要太子呀,我看五皇子和七皇子也很好,一个孔武勇猛,一个温润如玉,尤其七皇子还是京都贵女们炙手可热的代嫁人选。”

    “那是,七皇子生母去世多年,他早早开府出来,现今在京中领着个闲职,有钱又有闲,还不用侍候婆母,听说他本人也是一表人才,和小姐简直绝配啊。”

    七皇子?梁千龄心中警铃响了起来。

    若不是她现在是只蜗牛,她定要教训那些胡说八道的丫鬟一番。

    什么鬼东西也配得上阿姐。

    “她们说得没错,本来要嫁给他是梁淑意,只是阴差阳错下他娶了你。”575突然出声。

    梁千龄随意应了句,“哦,那他还挺有福气的。”

    圆脸丫鬟资历老,也更明白祸从嘴出,她小跑两步赶忙关上门,对口不择言的小丫鬟呵斥道:

    “你不要命了?!这些话要是被外人听到了,轻则发卖,重则当场打死!”

    寻思小丫鬟不把门的嘴,她随意寻了个理由将之打发了出去,剩余几人又开始肆无忌惮地闲聊。

    “接了不少帖子有什么用,昨日百花宴上那事不闹得人尽皆知吗?”

    “而且夫人昨夜差人叫小姐过去,两人似乎吵了起来,我听到了一声脆响。

    小姐出来时,脸颊都是肿的,眼眶还含着眼。

    进去收东西的小翠说,从来没见夫人发过这么大火,最爱的汝州青瓷都摔了。”

    “你们知道为何?”圆脸丫鬟往前探身,故弄玄虚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哎呀,好姐姐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我听说啊,是那个人惹事,坏了大小姐筹划的百花宴,让她在贵女面前出了丑。”

    听着始作俑者,其余几人似是了然,附和道:“是那个丧门星啊,也是,她心思恶毒和她那下贱的娘一样,也就小姐看不出来她的真面目。”

    心思恶毒本人梁千龄吐了口气,真是好笑这些人,这些事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只是委屈了姐姐,秋月时对她向来慈爱有加,想必是气极了才会打姐姐。

    “你们先说着,我把这叶子漂一下。”

    话音未落,梁千龄便同叶子一道被扔进了锅里,无边无际的水包裹了她。

    蜗牛不会游泳,她剧烈挣扎,在一众安安静静地任由自己沉入水中的蜗牛中显得格外突出。

    “你们不准备反抗一下吗?这可马上要被煮熟了。”

    叶梗上的蜗牛收缩了下自己的脖颈,漫不在乎道:“这辈子就这样了,还不如安心度过最后的时间,这水温比雨水舒服多了。”

    “及时行乐方是正道,你们年轻人就是浮躁,来像我这样,伸——缩。”

    梁千龄:......

    梁千龄眼前仿佛出现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闭眼安详等死的画面。

    她不理解,并且大受震撼。

    而那只被揍得蜗牛离梁千龄远远的,不服气怼道:“说得好像你有办法出去一样!”

    梁千龄顿时玩心起,昂首挺壳,“我有办法救你们,实话和你们说吧,我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上天有好生之德派我拯救你们的。”

    “你就吹吧,看能把你能的。”贱兮兮的蜗牛一脸不信。

    梁千龄没再理它,而是费力地爬到叶片的另一侧。

    趁所有人不注意之时,恢复了人形。

    锅炉中的热气腾腾,锅内的蜗牛齐齐地望向梁千龄。

    妈呀,变大了,她说真的啊。

    添火的丫鬟看到站在灶台的梁千龄一惊,连忙赶了上来,“五小姐,你什么时候来得?”

    她心里又惊又怕,虽打心眼里瞧不起,但奈何对方太疯了,惹恼了她是真得会杀人。

    这世道奴婢的命最不值钱了,死了主人家也不会在意的。

    也不知道她听见刚才的对话没。

    “你管我什么时候来的,难道有什么怕我听见的?这叶子我拿走了。”

    未待她反应,梁千龄眼疾手快地捞走了锅内的叶子。

    眼看她要扬长而去,被甩落的贱兮兮蜗牛在水中扑腾,大喊:“喂,把我落下了,救救我!”

    人未有丝毫停顿,它彻底慌了。

    水温越来越热,它感觉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早便知道它们蜗牛的死法万千,没想到它是这种。

    就在它绝望之际,一只庞然大手朝它盖了过来。

    “哦,这还掉了一只,带走了。”

    听着耳旁蜗牛的连连道谢,梁千龄道:“要谢就谢它们,不是它们鬼嚎,我才懒得管你。”

    她有些无所谓,救这些蜗牛本就顺手,即使知道它们会说话,掉一只或死一只区别不大。

    毕竟只是一只蜗牛,就算是一个人,死了便也是死了。

    她的世界很小,只能装得下那么几个人。

    还没走多远,不远处便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

    尖叫声离她越来越近,直到一个丫鬟从后山跑了出来。

    见到梁千龄她像是看到了救星,她紧紧地抱住梁千龄的大腿,惊恐地指向身后:

    “五、五小姐,那边有鬼,有鬼啊!”

    随着她的叫声响起,梁千龄面前的树丛适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阵阴风吹来,似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耳膜被吵得疼,梁千龄将她打晕,走进了后山。

    她可不信有什么鬼神之说,有时人扮的鬼可比真鬼恐怖多了。

    梁府占地极广,梁侯一向三分热度,早些年热爱植木,因此移植了众多名贵的木材、草木于后山,过了新鲜劲便抛之脑后,也未安排专人打理。

    是故经年积累,草木疯长,蛇虫鼠蚁的也多,便将此处安排为府里下人的住处,吃喝拉撒都在这一块。

    秋夜重重杂草扫过梁千龄的裙摆,寒露洇湿处深色斑驳,参天大树枝叶缠绕,重重叠叠间,隐天蔽日。

    半人高的木从也极多,四处隐匿的蟋蟀叫嚷的正欢、间或不断的鸟鸣,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在万声嘈杂中,梁千龄精准地捕捉到了一道微弱的呼吸声。

    唰——

    在发现对方的刹那,她掷出几枚飞针,银光闪烁间没入灌木丛。

    只听见一声闷哼,一个身穿白衣的身影窜出,不待梁千龄追来,便消失在林中深处。

    梁千龄冷笑,中了她飞针的人还想跑?还是先祈祷撑过今晚吧。

    她拎着叶片准备回住所,在路上却见檐几个丫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在说些什么。

    “诶,你昨夜也见着了?果真是在池水小苑那一块么?”

    一丫鬟警惕地环视了下四周,确保无人,方才压下声道:“是的,昨夜我突生尿急,迷迷糊糊中听到呜咽的哭声,吓得我睡意立马醒了,再定睛一看湖心亭闪过一抹白影!”

    “那个白影我也见过,前几日我在洗衣房替四小姐取衣服,那天热得气都喘不过来,我身后一阵凉风而过,当时我鸡皮疙瘩顿时起来了。

    正感到奇怪时,我回头望时,眼前闪过一个白影,当时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

    现在看来,侯府是真闹鬼了。”

    侯府闹鬼?

    梁千龄心底狞笑一声,鬼哪有人可怕,真要有鬼,见到侯府里人怕是要落荒而逃。

    估计又是后宅勾心斗角的手段,哪一次不是把侯府闹得鸡飞狗跳。

    叶片上的一只蜗牛突然道:“这些人类还真是蠢啊,都看不出来有人故意的吗?”

    “什么意思?”梁千龄将蜗牛拿在手心,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前几日我在后山晒背,听到花丛下面有人在说话。

    他们说这几天整些人装神弄鬼一下,再趁乱跑到大小姐屋子里,毁了她名声,最后将罪名推到梁千龄身上。”

    竟然真是侯府里人搞得鬼,梁千龄气极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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