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钰从方才就一直紧紧盯着江芸放飞的天灯,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下方的河流中倒映着一个个上升的明灯,光芒交织,照耀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浪若缱绻。

    四周很静,个个仰头遥望不语,虔诚而期待,耳边偶尔传来那潺潺的水流声。

    江芸凝眸望着那越飞越远的灯笼,直到它消失在视线里。

    她募得转身,琅午溪的身影跃然映入眼中。

    琅午溪笑着看她,但眼神里有种要兴师问罪的意味。

    江芸佯装无辜的眨了眨眼睫。

    她心虚个什么劲儿!

    琅午溪也没有上前,只是那样弯眼看着她,表情有些瘆人。

    场面有些尴尬,江芸侧首看向身旁的赫连钰。

    这时在他们的正前方,落月河另一面的下丘上空,一道耀眼的光柱从天空中极速的往下坠落。

    下一刻,那光柱忽然迸开,火花散落一片。

    那红色的光芒似乎可以穿透赫连钰脸上的黑色面具,照得他眼睛格外的亮,露在外面的皮肤,莹白如雪,光泽满溢。

    待江芸看清那亮光的来源,对面已响起了一声声惨叫。

    紧接着,数不清的,一道道光柱从天而降,落在了下方的人群中。

    赫连钰见状一把揽起江芸的腰身,带着她腾空而起,侧身躲避着。

    “发生何事了?”

    江芸说着看向下方的琅午溪,那处早已没了身影。

    她感觉到腰间的那只手越勒越紧,耳边除了那惨烈的嘶喊声,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呜鸣。

    起灯节释放的天灯里面有能经久长燃的火石晶,一旦点燃,百年不灭,是翼水族岩雪山独有的。

    可如今用来祈愿的火石晶却在下丘一个个炸裂开来。

    赫连钰神色严肃,常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灵力驱使这么多的火石晶!

    “有外者入侵我族。”

    他说完手起红光,那光芒一飞冲天,半空之中瞬间结出一道透明的结界,将不断坠落的火石晶和下丘隔开。

    随后带着江芸来到了扶桑楼,这里离落月河很远,不会被那些散落的火石晶砸到。

    “你在这待着,别乱跑,等我回来。”

    他说完有些不放心,蹙眉看她一眼,伸手立了个结界,然后转身朝着落石的方向飞去。

    “赫连钰——”江芸冲着他的背影高喊,但声音被隔绝在了结界里。

    —

    琅午溪闪身来到了落月河上空,周身肃杀气息涌现,掌心处若隐若现泛着蓝色的光泽。

    那些燃着的火石晶落地成花,所及之处尽然一片灰烬。

    显然是奔着下丘去的。

    “是何人敢在我妖界乱事?”

    琅午溪声音沉厚,响彻整个上空,燃烧着的火石晶一个接着一个,从天而落,仿佛要将下丘城淹没。

    下丘原本就是破墟残璧,不如上丘有庇佑之地。

    他说完眸眼微微眯起,望向下丘后方的那座岩雪山上,随后俯身朝着那处飞去。

    在倾身的那一刻,背脊处骤然生出了一双银色的翅膀。

    那羽翼丰满洁白表面泛着光泽,振翅生风,灵活地在满天的炙红之中穿行。

    琅午溪垂眸看了眼脚下的景象,神色微凝,随后耸了下身后的双翼。身形一闪而飞,只留下一片银白的羽毛,在空中慢悠悠的飘落而下。

    一道燃烧着火石晶从它旁边掠过,顷刻之间覆上了一层冰霜,随后便化作一团烟雾消散。

    *

    江芸立在檀窗前,望着不远处那被寒霜包裹的火石晶,原本还是一片火光的下丘,已经慢慢被冰霜所覆盖,极烈骤然变为极寒。

    “那是雪生神鸟一族的空冰术。”

    “雪羽一出,霜寒百里。”

    商衡站在她身后开口道。

    赫连钰不放心她一个人,特意唤来商衡看着。他也知道江芸不是商衡能看住的人,但他要知道江芸离开他视线之后的下落。

    “雪生神鸟?”

    江芸有些惊讶,琅午溪竟是雪生一族?那不是只活在万物典上的神族后裔吗?

    “万物典上记载的雪生神鸟不是早就灭绝于神魔大战吗?又为何会出现在妖界?还是妖族少主琅午溪?”

    商衡望着前方的眼神晦暗不明,“在下也不知。”

    原来妖界还藏着这样一个大秘密,有好戏看了,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雪生一族从不现世,没想到还是妖族的首领,这场风波明显是冲着琅午一族来的。”

    “你说是冲着琅午溪来的?”江芸回头看他。

    商衡摇了摇头:“这些从天而降的火石晶,来自岩雪山。岩雪山中有一个火山溶洞,即便岩雪山常年被冰雪覆盖,也没使溶洞融化丝毫。”

    “制作天灯的火石晶就是来自这里,而岩雪山为翼水族私有。”

    商衡说到翼水族的时候故意看了眼江芸。

    “所以翼水族难逃干系。”

    —

    在下丘城的北部,有一个常年被冰雪覆盖的山脉,群山连绵百里,交叠而覆,满目苍白。

    雪山脚下,生有一片梅林,在风中傲然而立。

    赫连钰自林中踏雪而来,那片梅林是岩雪山唯一的入口。

    在踏进梅林的那一刻,黑色的面具化作了一团烟雾骤然消散,红眸跃然映雪。

    “公子。”守林人俯首行礼道。

    赫连钰微微颔首,随后径直走向了岩雪溶洞,守林人紧随其后。

    如果你停滞于岩雪山的万尺高空,你就会看到一个偌大的天坑,那便是岩雪山的火石溶洞,是皑皑白雪中唯一的颜色。

    赫连钰立在溶洞边缘,垂眸望着里面燃烧着的火石晶。

    天灯里的火石晶是精炼过的,而那些落入下丘的火石晶,正是这些原石。

    “回公子,奴下日夜守在梅林,不曾发现有外人闯入的痕迹。”守林人说的很是诚恳。

    “不曾有外人闯入?那这些落在下丘城的火石晶是从哪来的?”琅午溪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二人后方,声音很轻,却让人不寒而栗。

    守林人惶恐回身俯首道:“见过琅少主,但奴下确实不曾察觉,奴下不敢昧上。”

    “琅少主的意思是,这次的突袭是我翼水族所为了?”赫连钰没有回头,一双红眸被下方的火石晶映得熠熠生辉。

    “这不显而易见吗?”

    “那就请琅少主回禀妖王,治我翼水族的罪。”赫连钰说完旁边的守林人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妖界谁不知道这俩人向来不对付!

    守林人开口解释道:“还望琅少主明察,我翼水族向来不会做伤害妖族子民之事,必有他人之嫌。”

    银白色的翅膀停止了煽动,僵得很直,主人的表情也与下方的白雪一样满是寒意。

    “这火石晶唯有你翼水族可驱使,不是你们还能是谁?”

    守林人:“这火石晶虽为我翼水族管辖,但从前年开始就已经流通于商道,只是数量尚在把控制之中,少主这样一锤定音,着实有些冤枉我族。”

    琅午溪轻嗤一声,“呵,冤枉?”

    他说完一个闪身来到了赫连钰的对面,“冤不冤枉一会儿自见分晓。”

    赫连钰一直看着下方的火石晶,红色的晶石在黑夜的衬托下更显莹亮无暇,仿若星辰散落一隅。

    可就是这样奇丽的晶石,毁了下丘大半城池。

    他闻声抬头,一双银白色的翅膀毅然映入眼帘。

    眸眼微凝。

    雪生银翼?

    “你就没想过是冲着你来的?”

    琅午溪眉眼微抬,扬了扬身后的翅膀,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又如何?”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意图,为何还要这样做?”赫连钰问。

    都如此试探了,再掩饰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再者,他身为妖族少主,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妖界子民葬身于火海之中。

    “雪生一族,生来就是为了守护妖界。”

    他说这句话时眸中满是坚定。

    神魔大战之前的雪生族可能不是,但现在雪生族的唯一使命,就是守护妖界。

    守护她留下的妖界。

    赫连钰没有再过多追问,这些与他都无关,他只想解决眼下的麻烦,不能让翼水族背下不明祸事。

    他方才一直在观察下方的火石晶洞。

    火石晶永燃不灭,释放出的灵力会灼烧万物。用来制作天灯的晶石都是通过特殊炼化的,且炼化方法只有翼水族知晓,操控者又是怎样靠近的呢?

    “公子,你要做什么?不可!”

    守林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赫连钰朝着那火石晶坑俯身而下。

    “公子——”

    琅午溪见到这一幕也不禁愣神。

    他是知道这晶坑的厉害的,里面不知吞噬了多少妖的精魂骸骨!

    “完了完了……”

    守林人面如死灰,嘴里不停说着完了完了……

    —

    江芸从扶桑楼出来之后,先回了趟客栈。

    这次参加凡妖大会的人族都安顿在上丘,应是没什么人受伤,但江芸实在不放心昙灵谷的弟子。

    还没踏进客栈,就见祝洺迎面走了过来。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一圈,随后有些着急道:“你去哪了?”

    “去起灯了。”她实话实说。

    “阿浮与你一起?”

    她摇了摇头。

    “那他去哪里了?”

    他方才在两个人的房间门口敲了半个时辰都没人应,最后还是江拾月直接踹门进去了。

    江芸听了眉眼微蹙,抬脚朝着阿浮的房间走去。

    路上碰巧遇见了江拾月,待见到江芸之后,她一直绷紧的神情骤然舒展。

    “师父师兄他们都无事,正在与妖王商讨下丘遇袭事宜,让你放心,不可乱跑。”

    江芸点了点头。

    三人一同来到了阿浮所在的屋子。

    因江芸身份的特殊,再加上琅午溪的特殊关照,她自己单独一个院子,另外三人则住在旁边的院子里。

    江芸望着空荡的屋子,心底愧意上涌。

    他是不是出去找她了?

    她是不是不该放他一人在这里?

    祝洺望着江芸那自责的样子,开口安慰道:“今夜上丘那么热闹,应该也出去放灯了吧?别担心,我再出去找找。”

    江拾月也出声附和说:“对,我们一起去找,也许他在回来的路上呢!”

    二人说完正欲转身,却见江芸一个闪身消失在了二人面前,只留下了一句话。

    “你陪着阿月一起,天亮之后不管有没有找到,都在落月河中段揽星桥汇合。”

    “哎阿芸——”江拾月有些不放心,正想追上去,被祝洺一把给拉了回来。

    “相信她,她有分寸。”

    *

    原本应该热闹欢腾的妖界,此时却洋溢着死寂的气息。街道上空无一人,江芸神情有些着急,想寻个人问问都找不见。

    阿浮回来之后他们一起去的地方很少,除了客栈就是扶桑楼,这两个地方都没有见他的身影。

    她沉思片刻,抬眸望向落月河的方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落月河上方,天灯依旧闪烁无垠,夜蓝星闪,云雾弥漫。

    而另一边的下丘,满目望去,一片雪白。

    先前火石晶侵袭的地方被白雪包裹已然化为滩涂,散落在下丘的每一个角落,半空中仍飘摇着一片片晶莹的雪花。

    江芸凝眸看着这一幕,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身子都忍不住瑟缩。

    将过了两个时辰,这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烟消火灭,引雪覆生。

    周围荒芜寂静,脚下的雪沙沙作响,江芸紧张的大气也不敢出,生怕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能感受到,阿浮的灵力不低,甚至远在于她之上,只是平常性子散漫了些显得无所事事,又或者是故意掩藏。

    地上还残留着血迹,寒气夹杂着丝丝血腥味侵入鼻尖,甚至还带有一些道不明的异味。

    整个下丘已然被死寂笼罩。

    她漫无目的走着,边走边查探着属于阿浮的气息。就这样走了半个时辰,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令她停下脚步的不是找见了阿浮,而是一个蜷缩在墙边角落里,浑身不停颤抖着的孩童。

    孩童的周围是破壁残骸,没有一丝可遮挡的地方,被风雪盖了满身。

    若不是查探到微弱的灵力涌动,她都不可能发现他。

    刚一走近,还未看清那孩童的模样,便听到了一声有气无力的低吟:“救.....救.....我....”

    江芸扬眸望向四周,除了破壁残骸就是皑皑白雪。

    她连忙蹲下,拨开那覆在上面的一层雪花,一个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容映入眼中。

    男孩双眸紧闭,身子不停的颤抖着,她伸手抚在他额处,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指尖传入灵根深处,冰的她连忙撤回了手指。

    “救救我....救——”

    不归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一会儿深处火海,一会儿又犹如坠入百尺寒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没有人来救他,也没有人愿意救他。

    他好累,准备放弃挣扎了,可是这时却有一道温热的,舒服的触感从额间传来,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江芸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惊恐的男孩,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

    “别怕。”

    “我带你离开这里。”

    她说完朝着男孩伸手。

    不归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没有一丝动静。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江芸寻着声音处望去,好像来自正北方向。

    “我带你出去......”她刚回过头来,却见下方原本应该蜷成一团的小孩儿猛地起身,朝着方才传来声响的方向飞奔而去。

    她一时懵了头脑。

    那声音震耳欲聋,仿佛要天蹋地陷,那男孩儿却无半点害怕的样子,一双蓝眸也没有了方才的绝望无助。

    江芸想得没错,天真的塌了,地也是真的陷了。

    在岩雪山的上空,四人对峙而立。

    方才那一声巨响,便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是苏景前破了坑底结界造成的山体塌陷。

    整个坑洞已经被他掏空了。

    “堂堂翼水族第一公子,也就这点本事?”

    苏景前手里依旧执了一柄折扇,上面画的是一副山水画,云淡风轻的模样蔑视在场的所有。

    赫连钰立在他前方上空,半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有意无意的扫过苏景前身后的男人。

    那人与他一样,脸上带了一个面具。不一样的是,赫连钰只遮了上半张脸,而他掩住了全部。

    “你究竟是谁?胆敢袭我妖界?”琅午溪望着前方人的眉眼凛冽。

    “不入妖界,还真不知原本应该绝于神魔大战的雪生族,竟还苟活于世?”他语气很是嘲讽。

    “何至于苟活?我们雪生后裔一直都是堂堂正正的立足于世间。”

    “呵?堂堂正正?你告诉我这叫堂堂正正?用琅月之命换来的堂堂正正吗?”苏景前眼神睨他。

    琅午溪听到琅月二字,双眸里瞬间燃起了怒火,身后的一双银翼舒张开来,带起一阵寒风。

    “我姑姑的名讳,你也配提?”

    琅午溪一个闪身来到了苏景前的侧方,眸中散发着肃杀气息,一道冷沉的蓝色光芒在其周身若隐若现。

    苏景前淡眸讪笑,只是合起了手里的折扇,下一刻,原本竹青色的折扇在他手里已然变成了一柄长剑。

    长剑气势如虹,剑身印有一个花朵纹样,一直立在身后沉默不语的男人在看到那图样的时候,黯下眸光。

    半空中还在悠悠飘着雪花,寒冷彻骨,一触即化。

    应沉渊眼神直直地望着赫连钰,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赫连钰也同样看着他,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实在不想称它为......熟悉感。

    对,就是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在哪见过。

    但他随即又否认了这种感受,他不可能见过这个人。

    “赫连钰,让本座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应沉渊眼尾上挑,唇角也勾起一抹讽意。

    他说完一个闪身来到了赫连钰后方,急速挥出一道掌风直冲向前方人的心脏处,赫连钰只是沉了沉眸,一个侧身躲开。

    “天坑下面的火石晶是你掏空的?”

    赫连钰能感受到,对方灵力深厚,不似妖族术法。

    应沉渊眸眼淡淡瞥向下方,不紧不慢的抵挡着赫连钰的招式,“那点儿东西,还不至于让本座出手。”

    他说完眼神忽然变得狠厉起来,“但是你,本座可是好奇不已。”

    “不只是你,还有她。”

    应沉渊说着,目光凝向一处,赫连钰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了下方一道不停奔跑的身影。

    江芸一路追着那小男孩至此,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迷失了方向。

    小男孩已不见了身影,只留她一人在寒风中凌乱伫立。

    放眼望去,入目皆是一片白色,天空中飘着雪花,她一身青衣,在片片雪白中着实亮眼。

    所以赫连钰一眼就看见了她。

    江芸所处的地界是岩雪山的入口处梅花林,往日都有重兵把守,今日却空无一人。

    梅花林是岩雪山的唯一入口,即便是无人把守,守山的结界也会将闯山之人困死其中。

    自古以来,还没人能从守山结界中活着走出来。

    赫连钰望着那不停往前的身影,猛地抬头看向眼前戴着面具的男人,“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应沉渊的一招一式都在牵制着赫连钰,使他无法脱身。

    “本座哪有什么目的,只是对她比较好奇罢了。一个人族的御灵师,一个妖族翼水族的少主,板上钉钉的族长人选,这二人放在一起,怎么能不让人好奇呢?”

    赫连钰看着他的眼神轻眯了起来,眸色如这漫天雪白般寒冷,杀意难掩,双眸也变得深红如血。

    “好奇可以,但你若敢动她,我不会让你活着走出妖族地界。”

    应沉渊笑道:“那你就试试。”

    他说完凝聚全身之力于掌心,趁着赫连钰往下处望的瞬息,猛地朝着他心脏一击,随后俯身朝着下方坠去。

    赫连钰见此,周身瞬间泛起黑气。

    江芸已经辨不出来时的方向了,只能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这里,也不知道那带她过来的小男孩究竟去了哪里。

    寒气不断侵袭着,她不自觉隆起了双臂。

    雪山就在前方,连绵交汇,隐于云天。她走了好久,都不曾触及半分,脚下一如平坦,只是堆积的雪花越来越厚,已然没过了小腿。

    这里很怪异,她一丝灵力也使不出。

    “阿浮......”她茫然望向四周,轻声唤着。

    这时前方忽然卷起了一阵凛冽的寒风,随风而来的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芸。”

    江芸听到声音募得转身,入眼的是一身蓝衣的男人,在啸啸寒风中尽显单薄萧条。

    “阿浮?”她望着少年微笑。

    江芸正准备朝他走近,踏出脚的那一刻,只见前方的少年一瞬之间被那莫名的红光席卷,下一瞬,一口鲜血吐出,染红了周身的晶莹白雪。

    “阿浮——”

    随着江芸撕心裂肺地喊声,少年颓然倒下,沉浸在了雪地里。

    她看到了那道红光的来源。

    赫连钰的手掌还未收回,在看到江芸的身影时,神情愕住。

    冷风横扫,风雪漫卷,衣袂一角随风翻扬,寒意不停侵袭着。

    江芸踉踉跄跄地飞奔至阿浮跟前,将他从雪里拉了出来,拉进自己怀里,声音瞬间哽咽:“阿浮?醒醒阿浮?”

    她轻摇阿浮的肩膀,又伸手拭去他嘴角的鲜血,刚一抬手,却发现半点灵力都使不出来。

    “阿芸......”

    阿浮嘴角还不断地往外渗血,手掌颤悠悠地抚上江芸的脸庞,“阿芸.....我...找不到你......”

    “你别抛下我......”

    他说着眸眼越来越沉,手也垂落下来。

    “阿浮,别睡,看看我,我不会抛下你的......”

    江芸说完缓缓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赫连钰,二人视线相对。

    赫连钰在看到她那眼神时,心中一紧。

    淡漠,决绝,疏离。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看着他问。

    “他不是阿浮,他是这场祸事背后的始作俑者。”

    “证据呢?”她语气淡淡,没有一丝波澜,但说完眼角却落下了一滴泪水。

    赫连钰望着她脸上的那一抹泪痕,有些茫然无措:“我......”

    “我问你证据呢?你凭什么说他是背后的始作俑者?”

    赫连钰抬手放在自己胸前,那处还留有刺痛的感觉,他追至面具人来此,为了不让他留有余力伤害江芸,用尽全身力气使出了那一掌。

    赫连钰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此,那一掌又为何会打在他身上。

    琅午溪这时忽然落在了二人后方,抿唇看着这一幕。

    本来他能一举捉住苏景前,可是不知从哪出来了一道白光晃了眼睛,再睁开眼时,那人已消失不见了。

    在看到江芸怀里抱着的人时,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江小芸,这事真的有蹊跷,不是谁受伤谁就有理,万一他真的跟那些人勾结,妖界是不会放过他的。”

    江芸暗自运转了下灵力,发现还是徒劳,她小心翼翼地扶着阿浮起身,让他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在二人起身的那一刻,周围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带起了漫天飘雪,等雪落的时候,一群黑衣人已经将江芸和阿浮团团围住。

    她无视一切,只抬头看向前方:“如果他真的如你们所说,是背后的始作俑者,或者是与他们勾结,你们拿出了证据,我自然不会拦着你们,但现在,你们没有证据。”

    “仅凭你的猜测,你就想要杀了他?”

    琅午溪侧眼看向赫连钰,只见他攥起了拳头,眸眼猩红,

    “若我今日没有出现在这里,你会杀了他吗?赫连钰。”江芸看着他说。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从她口中喊出赫连钰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如果今日我杀了他,你会如何?”赫连钰沉着嗓音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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