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儿…”一阵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池离披散着头发瘫坐在床下,手里拿着一封封信件,口中执念般重复,“我父亲不可能叛国。”

    季初身穿龙袍走近她,蹲下身再一次唤出她的名字,“离儿。”

    “这些信是伪造的,我父亲没有叛国。”池离抓着他的衣服,“池家扶持你登上皇位,怎会做出叛国之事!”

    她满眼哀求地看着季初,但季初却拨开她的手,“朕念你旧情,不会将你一同斩杀,离儿不用害怕。”

    她的双手被甩在地上,看着信纸上留着的家中秘事,池离猛地抬头看向他,声音无比笃定,“是你。”

    除了季初,没有外人会知道池仲训练精兵是分批次的。

    池离再一次抓着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破衣服,“为什么要这么做,池家那般帮助你,我那么信任你,为什么还要置池家于死地!”

    她直视着季初的眼睛,发现他的眼中毫无波澜,像是看一个死物。

    “哈哈哈哈…”一时之间池离只觉得眼前那件龙袍亮得晃眼,只觉得几年几月的效忠和真心都化为乌有。

    季初用柔情的眼神看着池离,手掌抚摸她的脸,“是朕又怎样,朕太害怕了朕坐着的龙椅可是有太多人惦记着。”

    “但你不同离儿,此事过后你依旧是朕最疼爱的皇后,朕最忠心的谋士,永远不会变。”

    她依旧看着对面人大笑,笑着笑着眼里流出两行清泪,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男人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季初,你不得好死。”

    “混账。”季初瞬间拉下脸来,抬起手扇了一巴掌,“朕诚心念及旧情放你一命,看来你是把握不住这个机会了。”

    池离猛地从床上坐起,她揪着衣领喘粗气,见自己身在池府先前早就拆除的房间里才回过神来。

    那是梦,也是前世她最难忘却的记忆。

    她翻身下床,随便披了件衣服便推门出去,好在此时到了初夏,就连晚上都没有多凉。

    今夜的星星很亮,院子里唯一一颗银杏树只隐隐被月光照出一个轮廓,树上倒是还有几只与自己一样没睡的鸟儿在那叫唤。

    她静静地坐在树下,没有惊动任何人,心中翻涌滚动的仇恨与怒火衬得池离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表面更加破碎。

    刚得知自己重生的时候只剩下欣喜若狂,大概是乐得太不像样,若不是今晚这梦,池离都忘了这次重生最关键的事是什么。

    她要报仇。

    前世自己为季初出谋划策,池家在战场奋勇杀敌之时,哪曾想过会被污蔑背叛,现如今能让自己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定不能只贪图享乐,更要将这小人抽筋扒骨脱皮,才算解恨。

    她低头细细思索,上一世为季初当谋士时,也接触朝廷百官,虽说大多都是些攀炎附事之辈,但总归还是有贤臣良士所在。

    如她所想,倒真有一人。

    此人名为萧邻,行事极为神秘,除了上朝之时见过几面之外,其余时间只能听闻他窝在房中研究学术。

    大抵是真的才华过人,虽存在感不高但位居高位,连任三届科考主考官,以至在朝中威望甚高。

    若是勾结上此人,怕是勾结上朝中人脉流量。

    但如今甚至没有谋士一职的自己,该如何遇上这等神秘之人?

    恐怕还需嫁入安亲王府才能再做打算。

    “小姐?大晚上的您怎么在这树下。”照常来巡查一番的秋子,见树下有一人影大吓一惊,看清是谁后慌忙上前。

    沉浸在思绪当中的池离这才回过神来,她胡乱转了几圈眼珠应付道,“睡不着,出来吹吹风。”

    “我给您点柱安神香如何,小姐还是得早些休息,明日就有喜婆过来教您些礼仪。”

    池离被秋子扶着走进屋,在暗处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虽说她起初也想直接将自己重生之事告知父母家人,最后还是作罢,虽说民间多的是这样的奇幻传说,但真要成了真,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此事还需再多考究,尚不能轻举妄动。

    ——

    五月十五,诸事皆宜。

    池离身穿大红色喜服,在屋内往唇上抹胭脂。她抬眼朝站在身边的秋子问道,“怎么样?”

    秋子盯着她的嘴唇,怎么也没想到池离涂上这样鲜丽的颜色依旧像是不落凡间的仙子,圆润如杏的眼睛,眼角却略显向下,尽显清新脱俗,惹…惹人怜爱。

    “小姐,你好像仙女啊。”她没忍住,小心翼翼地往池离额间点下一颗朱砂痣,瞬间衬得她肤色更加白嫩。

    池离浅笑着欣赏铜镜中的妆容,将置在一旁池景送的素钗塞到秋子手上,“就用这钗吧。”

    秋子看着手中素净的不行的钗子有些犹豫,“小姐大喜之日,戴这样的钗子,怕是…”怕是安亲王府要有非议。

    “无妨,且戴着吧。”池离抚着头发,池家准备的嫁妆与前世一样,她不乐意再戴着这金钗上轿,还不如用阿弟送的有心意。

    再说如今安亲王卧病不起,怕是连三叩九拜的礼数都免了,哪还会顾及这些。

    见池离坚持,秋子便小心地将原先的金钗取下,换上那支素钗,没曾想效果意外不错。

    “哎呦呦,王妃怎么还没盖上盖头,咱们要起轿了!”喜婆从门前走进来,见池离一切都完好,便将红盖头甩开,仔仔细细地盖在她的头上,“快去主厅,莫要坏了时辰。”

    与亲人告别之后,池离便被秋子搀着走出门外,她听见从自己头顶划过一声清亮的鸟叫,隔着红布回头。

    “是喜鹊,王妃吉人自有天相,这喜鹊一来往后日子绝对过得舒坦。”喜婆也听见了这声鸟叫,连忙对着池离溜须拍马。

    往后的日子绝对过得舒坦,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但池离还是微微一笑,吩咐秋子,“多谢喜婆吉言,秋子,赏。”

    “诶王妃客气!王妃客气!”喜婆收了银两自是喜笑颜开,将池离送上花轿后吩咐乐人吹得响些,敲得响些,又走到最前头招呼,“吉时已到,起轿——”

    原先这门口就站着些看热闹的人,如今起轿了也开始纷纷嚷嚷起来:

    “这池家小姐嫁人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就是说,貌似也没打算大办宴席,我连去人家府里洗碗打打杂活都被劝回来了。”

    “啧你们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听说这池家小姐啊,是被皇上送到安亲王那冲喜去的!”

    ……

    另外还说些什么池离便没再听清了,耳边传来脆响悠长的唢呐声,直接盖过这些纷扰。

    “小姐莫要听旁人胡说,您看要不要奴婢派人将安亲王府旁的群众全都遣散了?”秋子在外面更是听得一清二楚,连忙向池离询问。

    池离睁着眼也只能看到一片大红,干脆闭上眼养神,听秋子的建议有些失笑,她根本不在意这些,“这么做的话,不显得池家欲盖弥彰吗。”

    冲喜本就是在重生后的必经道路上顺水推舟的事,不仅能免除大部分麻烦,还能更进一步接触朝廷,有何不可。

    池离的思绪飘飘扬扬地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一同飘到远方,直到感受到一阵短暂又轻微的失重感后,她才回过神来。

    随着喜婆的提醒,她摸索着搭上秋子的手,在原地等了会后才出来一个男声,“王妃请进。”

    显而易见,此人并不是与自己成亲的安亲王。

    池离随着旁人迈进门框,视觉暂时被遮盖后听觉变得异常灵敏,她听见那男人并未跟上来,打发了众人之后关上门,将里外隔绝开来。

    “王妃先到偏厅候着吧,在下失陪。”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算是应付了池离几人。

    秋子在旁边嘀咕,“什么态度。”

    “没事。”池离拍拍手表示安抚,思考片刻后将头上的盖头取下,她被阳光晃了晃眼睛,低着头缓了会后打量起四周。

    安亲王府算得上荒凉,除了先前那个男人之外只有两三个仆人散落在各处,原先是要种些花草的地皮上面一干二净,更不用想着院内有什么摆饰。

    除了潦草贴在墙上的大红喜字外,甚至看不出这屋内的主人今日大婚。

    池离轻笑一声,实在有些绷不住,她将盖头团了几下塞在手里,见那男人也没再搭理自己的意思,径直走向卧房。

    她直接推门进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子浓郁的草药味,安亲王如今全靠药物吊着一口气的传言原是不假。

    池离屏息走进房中打开窗户通气,如此不通风的环境下毛病能好才有鬼吧。

    她暗暗腹诽,转身正式打量着这位靠病弱闻名的安亲王。

    白。这是她的第一感受,并非是夸赞他皮肤细腻白净,此人的肤色透着常年卧病见不着太阳的苍白,若不是他现在艰难地喘着粗气,池离觉得这人恐怕早已驾鹤西去。

    但躺在床榻上的人突然猛烈咳嗽起来,还是让池离有些措手不及,她在原地楞了一会后才走上前去,见安亲王苍白的嘴唇毛躁起皮,心中有了一个念头。

    “你,是要喝水?”她试探性地问道,却没有任何回应。

    池离连忙招呼身后的秋子,让她去找刚才的那个男人,自己则四处寻找有没有干净的水源。

    再怎么说也看不得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逝去,更何况明日皇上大抵是要派人来检查试探一番,他要真死了自己也不好交代。

    秋子也是心中恐慌,担心这安亲王要是在这天没了,怕是小姐都要安上一个罪名,得了令后连忙跑出去喊人。

    这人呼吸得更加猛烈,胸腔来回起伏的幅度巨大,池离慌忙地左顾右盼,终于发现窗前的桌上摆着一套茶具。

    她连忙固定好位置,起身去拿茶杯,果不其然,那里面还有些水。

    将茶水倒出来后,又转身回到季成瑜面前,迟疑片刻后将茶杯贴在他嘴唇上,缓缓倾斜,不料那水全顺着嘴角流下来,不仅一滴水没喝,还弄湿了枕头。

    就在这慌忙的时候,秋子快步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姐,那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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