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沈昭昭作出反应,就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在外面走廊里响了起来。接着,她听到二公子身边那个模样凶神恶煞的随从扯着嗓子喊。

    “抓贼人!”

    听着脚步声离着这里越来越近,沈昭昭立刻将自己的东西往床下一扔,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几乎在同一时刻,房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都不许动!”带头的正是二公子身边的随从。

    “这屋子里就你一个人?”随从问沈昭昭,有些怀疑。今天大选头牌,整个戏楼热闹的很,根本没有空闲的房间。原本春生也是有客人的,但是春生为了顶替沈昭昭不露馅,于是装病推掉了客人。

    沈昭昭轻摇团扇,故作惊慌地拍着胸口:“是啊,大官人。原本今晚奴家是有客人的,怎料胸口突然疼痛难忍,这才独自一人在房中。大人如此突然闯入,真是吓坏了奴家。”

    然而那随从并未放松警惕,冷声道:“二公子在外面被一个贼人尾随,好不容易才将他引至此处。他受了伤跑不远,若是放过他,尔等皆难逃罪责!这贼人擅长伪装躲避,都给我仔细搜!”

    虽是对手下人言,但那随从的目光始终紧盯着沈昭昭,似在寻找她脸上的破绽。

    “是!”其他人得命,在屋子里这里戳戳那里探探。

    过了半晌,手下的人回禀,“大人,此处并未发现贼人踪迹。”

    随从又看了一眼沈昭昭,这才带人离开。

    待人都走了,沈昭昭这才去把门赶紧关上。那随从说的话……果然这件事情是有蹊跷的。

    二公子分明是在外发现贼人跟踪,却难以将其擒获,遂借选头牌之机将贼人引至戏楼。高价买下她,也不过是为了吸引贼人的注意。那贼人以为二公子点了她,便循着房间来行刺,却不料陷入陷阱。

    沈昭昭心头一紧,不知春生此刻如何,是否也受到了牵连。她欲推门查看,却被随从的刀逼退:“公子有令,今夜戏楼中人皆有嫌疑,谁也不得离开房间。”

    沈昭昭心生一计,假装害怕道:“大人,奴家并非欲外出,只是想知道姐姐春生此刻在何处,能否让她回来与奴家作伴?”

    “你姐姐是何人?”弱女子的示弱总是好用,果然看了她这副样子,刚才焦躁的随从态度缓和了很多。

    “便是今日被二公子买下的头牌。”

    “她啊,”随从叹了口气,“你还是别等了,她回不来了。那贼人误以为她是二公子,已将她杀了。”

    沈昭昭心里轰然,有些不知滋味。她虽然觉得城主家的公子来这种地方寻欢有些蹊跷,但是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局面。

    虽然春生是个爱慕虚荣还喜欢雌竞的女人,但在这戏楼之中,她也不过是身不由己。到底是她,间接害了她……

    -

    翌日,经过一整夜的彻查,快天明的时候随从这才抓到了贼人,只是那贼人是死士,被抓到的同时就吃了毒药死了。听闻城主二公子原本只是出来游玩,却不料遭遇此等惊吓,他急忙带着随从返回了城主府。

    见门口守着的随从离开,沈昭昭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布条扔下了窗户。

    昨天晚上的一事老板娘肯定发现了她和春生的调换,她必须要赶在老板娘的人来之前跑掉。

    虽然逃出戏楼和之前计划的有些出入,但是经过这件事,阴差阳错的沈昭昭出逃格外顺利。她顺着事先弄好的布条,很快就滑到了地面。

    “是你?竟然还活着?”暗处,一个身影突然现出,让沈昭昭心头一惊。

    许暮海刚刚乔装打扮完毕,一出门便见沈昭昭从窗户顺着布条而下,心中不禁生疑,怀疑她与贼人有所牵连。不过,当他看清沈昭昭的容貌时,却有些意外。

    沈昭昭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虽着一身粗布麻衣,但皮肤却白皙如玉,双眸似含春水,令人移不开视线。即便是这身朴素装扮,也难掩其不凡气质。

    沈昭昭心中暗自思忖,此人似乎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生的好看,却一开口是这样的话,让沈昭昭好气不打一处来。

    “听你这语气,我难道应该是个死人?还有,你是谁?”沈昭昭警惕地看着许暮海,右手偷偷摸向袖口藏着的短刀。

    许暮海看见沈昭昭的小动作,心下想倒是个警惕心很高的人,又见她没死,好奇更胜。

    “误会,我昨日随我家公子来观赏头牌大选,曾见过你。你不是被二公子以三千两金定下的头牌吗?昨夜发生了那般凶案,我还担心姑娘你……”

    沈昭昭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我并非贪慕权贵之人。再说,权贵也不是那么好贪恋的,我如今还没沾上半分,便已经险些丢了性命。”

    “今日之事,你若敢泄露半句,我绝不会放过你!”她掏出短刀,作出一副阴狠的模样,假装威胁道。

    “姑娘放心,我并非多事之人。不利于己又损人之事,在下是绝不会做的。”许暮海笑笑。

    见这个许暮海对自己似乎无害,沈昭昭往里收了收短刀,转身就要离开。

    没想到戏楼之中还有这般的女子。

    在这盛世之下,皇宫中的权力斗争却如暗流般汹涌。五皇子许暮海,心系社稷,意欲出宫体察民情。却不料,他的行踪被一群图谋不轨的人窥探,还被贼人暗中追杀。

    他见招拆招,捏造了一个城主家二公子的假身份,做大排场将贼人引出后再放出自己离开的消息,想来自己的替身这个时候也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他自己再乔装打扮,继续微服私访。

    “姑娘从窗户逃出,想必是要另寻他处。不知姑娘有何打算?”许暮海追上了沈昭昭问道。

    沈昭昭见这个人缠着自己,刚想说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又挂上了笑脸,“你知道附近的衙门怎么走吗?能否劳烦你带个路?”

    刚才还是一副要杀了自己的样子,现在又挂上了甜的滴蜜的笑容……女人当真是复杂。

    许暮海在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半点没有显露,“在下恰好知晓衙门之路,可带姑娘前去。”

    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

    县衙之中,沈昭昭一步一泪,声声泣血:“青天大老爷,民女恳求您主持公道!那戏楼老板娘,不仅偷税漏税,更是逼良为娼,罪证确凿,望大人明察!”

    一到县衙见到知府沈昭昭的眼泪便呼一下飚了出来,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整个人是那么柔弱,像是风一吹她就要碎了一样。沈昭昭情绪激动,衣袖也在“无意中”被掀起,露出了胳膊上深浅不一的鞭痕,围观的人倒吸一口气,眼中的怜悯之情更甚。

    除了,许暮海。

    如果不是见过刚才拿刀威胁他的样子,他或许真的会被这个女人的演技所欺骗。但是现在,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在地上控诉戏楼的沈昭昭,他很好奇,这个女人到底还会有几副面孔。

    知府王大人乃明察秋毫之辈,听闻此等恶行,更是见到沈昭昭身上的伤痕,顿时怒不可遏,他特意让人将沈昭昭扶起来回话。

    “民女本是戏楼的丫鬟,不幸被一公子看中,老板娘便欲逼我卖身。我誓死不从,却惨遭私刑。后来,我假意应允,只为寻找逃脱之机。在老板娘的房间中,我意外发现了她的账本,这才知晓她一直在偷税漏税!”

    沈昭昭话音刚落,已将包裹严密的账本呈于知府面前。

    在沈昭昭进来控诉何人的时候知府就已经派人去叫当事人老板娘了,现下老板娘人还没来,他一看了这个账本就火冒三丈了。

    偷税漏税本就是上面正在严查的事情,再加上最近粮食收成不好,衙门都吃紧,没想到这一个小小的戏楼竟然能偷税这么多!

    “来人呐,给我把老板娘架起来!”

    果然,老板娘一进门,知府就扔了一道筹子。一筹子,五十大板。不管老板娘如何辩解,这五十大板先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先打了再说。

    老板娘当即脸色就白了,侧头一看沈昭昭,马上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昭昭,你这忘恩负义的孽障!天杀的……”然而话未说完,板子狠狠落下,打得她痛不欲生,再难发出完整的声音。

    板子打完后,老板娘已是气息奄奄,面对沈昭昭提供的账本和铁证,她终于对偷税漏税及逼良为娼的罪行供认不讳。知府闻言,立即派人前往戏楼彻查。调查结果令人触目惊心,戏楼中竟有半数以上的伶人被迫为娼,地下室里还悬挂着两名遍体鳞伤的反抗者。

    知府震怒,命人查封了戏楼。作为奖励,知府不仅去了沈昭昭的奴籍,还给了她一笔银子作为奖金。

    沈昭昭掂了掂银子,这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说凭借这点银子过日子,大概省吃俭用可以过一年潇洒日子。但是她志不在此,她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拿到老板娘戏楼。

    “大人,民女还有一事相求。”思虑再三,沈昭昭开口。

    “哦?你有何事相求,但说无妨。”查封了大批税银的知府心情很好,问道。

    “回大人,民女想接手老板娘的戏楼。”沈昭昭直言不讳道。

    “你想接手戏楼?你可知道,女子经商历来备受非议。”知府有些诧异,自本朝以来并不是没有女人经商的先例,只不过大多以接受不了世人的眼光而草草收场。就算有成功的,也不过是经营个胭脂水粉的小营生,而且还要挂个男人的名字。

    “民女知晓这些,但正因如此,民女才想要一试。大人查封戏楼,于法无可非议,但于情,戏楼倒闭会导致许多人失去营生,难免会引起非议。民女若接手戏楼,一来可以保证不做违法乱纪之事,二来可以容纳戏楼中失去营生的女子,让她们能够靠才艺生存。这样既可以为大人解决后顾之忧,也可以为民女提供稳定的劳工来源。”

    听了这番话,知府这才仔细的打量眼前的沈昭昭,明明眼前的这个看似柔弱的丫头,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能想出这样一箭双雕的法子。

    假以时日,她定能成长为一个冰雪聪明的奇女子。

    “好,本官允诺你了!”知府终于点头应允,“希望你不要辜负本官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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