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届,银竹奖最佳新人演员的得主是——”颁奖人刻意拉长了声音制造悬念,她从信封中拿出了写着获奖人名字的卡片,抬头一笑,“恭喜,叶锦泽!”

    舞台上的大屏一下只剩下男人的特写镜头。

    那张年轻英俊的脸庞先是愣了一下,面上带着几分愕然。显然能得到这个奖对他来说是意料之外的事。

    但惊讶也只是一瞬间,接着,他微笑起身和旁边祝福的朋友一一拥抱,阔步走上舞台。

    从颁奖人手中接过奖杯,站在了话筒前,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沉默了。

    他有满腔激动与喜悦想要和人分享,只是当世界安静下来,当聚光灯都笼在他一个人身上时,站在他想了好久的这个舞台上,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哑巴了。

    咽了咽口水,叶锦泽深吸一口气,开始说获奖感言:“今天能拿到这个奖,对我来说是意外之喜。所有的候选人都很优秀,都有很多值得我去好好学习的地方……”

    获奖词的礼貌套话都差不多,男团说唱担当出身的叶锦泽说话又向来比较快,因此从领奖到说完感言,整个环节也就花了不到两分钟。

    他正准备下台,余光瞥见导演正在旁边拼命地挥手示意他再多讲一点,拖一拖时间,于是他只好一个撤步,重新扶上话筒。

    叶锦泽把奖杯举到脸旁,“一路走来,要感谢的人太多。名单列出来大概能绕地球两圈,念完的时间够我开个世界巡回演唱会。所以,所有我爱的人们,无法一一说出你们的姓名,但希望你们知道我的心意。”

    他伸直手臂把奖杯在空中用力晃了晃,“这个奖属于我们。”

    说这段话的时候他刻意放慢了语速,一方面是方便自己思考,一方面也是想着能把时间拖久一点。

    刚刚借着晃奖杯的动作,他瞟了一眼导演,对方看见他的眼神连忙示意还需要拖时间。

    叶锦泽只好颇有些无奈地再度扶了扶话筒,这是他在正式场合发言时一个习惯性的小动作。

    正绞尽脑汁地想着有什么笑话能救救场,一转眼又看见了台下不停晃动双臂试图引起他注意的导演。

    又……

    刚和后台联系好,得知下个庆祝舞台出了点小事故还需要再拖三分钟才能准备好的导演整个人是崩溃的。

    本命年魔咒这么可怕吗?他第一次承接这种大型颁奖典礼就来这出。

    他的工资、他的名声、他的前途!

    这可是直播,绝不能出放送事故啊!

    一想到这里,他的双臂挥得更加用力,几乎只能看见残影。

    俩人眼神交汇的一瞬间,导演立马竖起了三只手指,示意还要三分钟。

    与此同时还在昏暗的灯光里瞪大眼,口型张到最大,无声嘶吼:“三分钟——三——分——钟!”

    叶锦泽面上平和,内心却掀起了波澜万丈。

    他的崩溃谁来懂?

    叶锦泽平时不论是接受采访还是参加谈话类的综艺话都不多,以任何什么问题都用最少的字最直接地回答而被媒体称为“直球Boy”。

    不是他真的不爱说话,只是一面对大众媒体,或者在捎带有点严肃的氛围里他就会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对此,某人的评价一针见血:“说白了就是怂。”

    今天还是银竹奖典礼这种盛大又严肃的场合……

    无数思绪杂乱在脑中,仿佛思考了一个世纪,但现实中不过几秒而已。

    他缓缓开口:“《宇宙》是我第一次接触大银幕,虽然过去一年多了,但我现在都能清楚回忆起当时试镜的时候。那天挺冷的,我穿的学校冬装校服,就是那件长到腿的黑羽绒服。脸没洗、头没梳、胡子也好几天没刮了就去了。”

    “我想说展现一个完全真实,彻底袒露的我。当时觉得自己特别有想法。结果后来,导演给我说,第一印象觉得不太符合人物形象。没有郑辰的那种,白净无害的外貌,没反差。”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做出一脸纠结无语说:“导演说,你那样子,别人一看就是‘杀人犯’。”

    台下传来阵阵笑声,摄像师专门给了张导一个特写镜头。

    张导对着镜头撇撇嘴,摊手做出一副‘我很无辜’的样子。

    叶锦泽自己也笑了起来,对着导演比了个心。

    “谢谢导演最后还是给了一看就是‘杀人犯’的我这个机会。导演,爱你哦。”

    张导哈哈大笑,也对着台上的他比了歪七扭八的个心。

    “还要谢谢制片人,每次制片人一到现场我就很紧张。第一次拍电影,还是担任比较重要的角色,很怕因为自己表现不够好拖累大家,每天都很焦虑。”

    “表演都不说了,资金我也操心。每次制片一来我就暗中观察他脸色,偷听他和导演对话,要是说经费方面有丁点问题,我整个人就特别紧张。后期我们组资金缺乏的时候,我恨不得去把剧组周围的小吃店全部拉入伙。”

    说到这里,台下又发出了阵阵欢笑声。

    “真的很感谢洪哥,资金压力再大都没有对我们说过一句话,只是一个人努力为大家解决这些问题。谢谢你,真的。”

    制片人看见镜头对准了自己,有些害羞地捂脸笑了笑,摆摆手。

    “还有一个人,也是我特别感谢的。就是我们的编剧,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安熹微。常有朋友问我说,好朋友当编剧肯定特好吧,肯定特照顾你,还能指导你特别多。关于这个……只能说,拖她的福,我是全剧组挨骂最多的。”

    叶锦泽嘴角向下,做出一副十分悲惨的模样。

    “咱们组,张导包容度拉满,特别有耐心,每次都是温柔指导,所以大家都特别开心,除了我……我只要表现稍微不好,导演喊‘卡’超过两次,就会被带去小黑屋训话。每次一训就是半个小时以上。关键是张导还特别纵容她,从来不说会耽误拍摄进度什么的。后来廖哥给我说,每次我一被带走,他们就用冰棍打赌我会被骂多久……”

    阵阵哄笑声中,镜头对准了廖原,他冲镜头眨眨眼一脸得意,引得人们又一阵善意的起哄。

    “不过也正是因为被无数次关小黑屋的经历,让我更了解了郑辰,让我更好地成为了他。谢谢你,曦曦。”

    说起这个人,叶锦泽的目光变得温柔起来,他看向镜头,双眸似水,仿佛透过镜头正直视着那人的双眼,嘴上却没停下调侃:“但是你凶起来真的太可怕了,以后还是对我温柔点吧。”

    导演挥手示意时间差不多了。

    叶锦泽微笑着,加快语速说了最后一句:“最后,谢谢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谢谢你们。有你们,才有这么好的作品。我会一直努力下去的,谢谢大家!”

    朝台下深鞠一躬,叶锦泽快步走下了台。

    当晚的颁奖典礼,《宇宙》剧组无疑是最大赢家,九项提名中有四项获奖。

    剧组所有人自然是一派喜气洋洋,张导更是开心得大手一挥表示:他做东,全员庆功去。

    叶锦泽小跑上了保姆车,从助理手中接过手机,用连发10个大红包作为对工作人员们道贺的回应之后,开始干正事——给因为两个月前摔断了腿没来参加颁奖典礼的某人发消息。

    “叮!今晚满载而归~”

    “哦。”

    “哦?你就这么冷漠地对待一米八五八块腹肌西装革履颜值无敌的大帅哥?”

    “谢谢?”

    “……!!!你就这么报答刚刚在直!播!的颁奖典礼上真诚地对你表示感谢的帅哥?”

    “谢谢。”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没看直播。[微笑]”

    “没有。[瘫倒]”

    “你个断腿在家躺着还不看直播?![你的良心出了点问题]”

    “嗯……[抠鼻]”

    “你宁愿躺着无聊都不看直播里我帅气的脸庞?![非要我满眼失望地看着你是吧]”

    “人呢???为什么不回了???[好平静 原来是死了]”

    “???”

    “?”

    “摩卡就好,要烫一点的。”摇下窗跟去而复返的人再次确认了自己的需求,目送那人快步朝咖啡店走去后,安熹微才低头看手机。

    就这么一点时间没回,聊天页面就被叶锦泽用一堆问号刷屏了。

    “这儿。”想了想,她添上一句,“刚刚有事。”

    “[冷漠]原来你还知道回来啊,好稀奇呢。躺家里能有什么事你说看看,你闭门造车给我搞了辆保时捷吗?是的话我就原谅你。”

    “这个词,他不是这么用的。”

    “行,感情淡了。我说我尸体冰冷,你说用微波炉加热。行。”

    “你每天哪来那么多奇怪的比喻。”

    “学海无涯知道吗?我都不惜的说你,多看看书,好好提升文学素养吧,还大编剧呢。”

    “感谢指教[微笑]”

    “先不聊了,我换衣服。等下张导做东,大摆特摆庆功宴,我准备把他吃穷。”

    “嗯,去吧,别喝太多。”

    “知道。你早点休息,多吃点,躺好别动,争取长点肉回来。”

    “[嗯嗯]”

    “[摸摸狗头]我去啦,改天约!不许说忙,我知道你最近休假,根本不忙!”

    安熹微不再回复,锁上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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