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快起来,我不讲这些虚的。”秦云澜用力将宋知蕴往上拉,哪知她的力气竟这么大死活也拉不起来,完完整整地磕完三个响头后,宋知蕴才笑嘻嘻地起身。

    磕完头就是我的师傅了,永远也变不了了。

    “如今形势严峻,不宜大操大办,待此事了结后,定给我徒儿办一个盛大的拜师宴。”秦云澜拍了拍宋知蕴的手,轻声许诺道。

    宋知蕴乖巧地点了点头,弯下腰虚虚环保住了秦云澜,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轻声道:“师傅。”

    “师傅。”

    “师傅。”

    ……

    “嗯,师傅在呢。”

    秦云澜温柔地用手揉了揉她头上有些刺刺的头发,认真地一句句回应道。

    她的徒儿怎么这么乖啊,她得抓紧时间杀进皇城搞死蠢弟弟,这样才能让她徒儿才能光明正大地陪伴在她左右。

    千错万错都怪她那个蠢皇弟秦云峥,占着茅坑不拉屎,能力不行还不退位让贤,瞎折腾还得她收拾烂摊子。

    她师傅好好啊,比她前世那个导师好多了。就是好生得瘦。怎么会这么瘦。风残烛年了还要替那个废物皇帝守边境,她得抓紧时间谋反接她师傅回京当太上皇享享清福了。

    以她师傅那个怒喷秦云峥的性子,想必对她的行为最是赞赏不过了。

    师徒两心里想着皆是如何干掉如今坐在上面的秦云峥,早日让对方更上一层楼了,脸上却接望着对方绚烂一笑。

    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徒弟/师傅啊。一万遍在心中感慨。

    “京中还没有传来消息吗?”秦云澜屈指轻敲了下桌子,沉声道。

    侍卫沉默地对秦云澜摇了摇头,低声宽慰道:“许是时间太过救援,还需要些时日,应该快了。”

    秦云澜愣愣望着桌前每天都更换的新鲜花朵,扑鼻的香味探进她的鼻腔。

    她缓缓舒了口气,似乎下定决心般抬眸望着陪伴她多年的侍卫,沉声道:“若是实在查不出结果的话,就不必查了。”

    “殿下。”侍卫瞪大了双眼,下意识拔高了声音。

    秦云澜缓缓闭上眼帘,不再言语。

    她原先每日都在期盼着京中的来信,甚至带着丝若隐若离的恐惧。日日想着这不是她的女儿怎么办?但她现在突然不想知道,也不再彷徨了。

    是不是她的羲和重要吗?哪怕她不是羲和又怎样,她依旧是她唯一的徒儿,是她的衣襟传人。和羲和一样,是上天恩赐给她的宝贝。

    她从来不会因为她那张格外类自己的脸就对她分外移情。哪怕会移情,也不会有几分。

    这对她不公平,对羲和也不公平。若是她真的喜爱那张脸的话,她还不如在天下悬赏那张脸呢,天下总归不缺长得像的。

    她是真真切切地喜欢这个孩子。她有着一切让人喜欢的特制。她聪明果决,文武双全,礼贤下士,尊老爱幼……

    天下怕是没有人不想要这样的徒儿做自己的衣襟传人吧。

    无论她是不是羲和,杀了秦云峥后,总要有个皇位继承人的,她是她见过最合适的,她也相信她定能胜任这个位置。

    “保重,师傅在这等着你平安归来。”秦云澜低垂着头认真地为宋知蕴记上贴身的软甲,絮絮叨叨叮嘱道:

    “这软甲你出征后千万不可脱身,这可是御赐的黄金软甲,关键时刻能挡住致命之击,护你周全的。”宋知蕴好奇地摸了摸其上冰冷冷的甲片,乖巧地点了点头。

    “还有这把剑你也拿着。为师未出意外前的最爱,今日就赠与你了。希望你能用它饮尽匈奴血,杀得外族惧。那尚方宝剑你就别带了,标志太过明显容易被人认出来。”宋知蕴眼冒金星地瞬间接过秦云澜手里的那把剑,尚方宝剑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好剑啊,真是好剑啊。宋知蕴轻轻拔剑出鞘,寒光凌冽,犹如秋水长空,清澈又深邃。又如银河倒挂,璀璨夺目。

    这好剑就跟好马一样,哪个女人不喜欢,她可太喜欢了。

    “谢谢师傅,徒儿喜欢。”宋知蕴对着秦云澜灿烂一笑,脆生生道。

    哇塞,师傅又爆装备了。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秦云澜见宋知蕴笑得欢,脸上也不由自主扬起了一个笑容。

    而后嫌弃地瞥了一眼激动下被宋知蕴撇在地上的尚方宝剑,给她上眼药水道:

    “这秦云峥也是越活越回去了,赏给宝贝徒儿的宝剑竟然能差成这样。也不知是没拿你当臣子还是根本不重视你,简直就是眼瞎了,不像为师,只会把最好的宝剑赐给徒儿。”

    宋知蕴赞同地点了点头,“师傅是最好的。”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迟疑道:“不过这剑好像不是秦云峥送的,好像是太傅挑的。秦云峥那时还卧病在床,哪能理事。”

    “太傅啊,”秦云澜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狭长的睫毛下意识加速眨了一下,立即理直气壮道:

    “为师知道是太傅挑的,但都怪秦云峥,若不是秦云峥那个废物不理朝政,怎么会连把宝剑都没有,太傅至于这么没有选择吗,挑了这把给你吗?”

    “还有”,秦云峥语气突然弱了下来,神神秘秘扯着宋知蕴的衣袖轻声道:“为师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太傅叶筝是为师的师傅,也就是你的师祖。”

    “以后在京中有什么事情就找你师祖,无论怎样你师祖肯定不会不管你的。”谋逆她都能把你护住。

    宋知蕴愣愣地望着秦云澜露在黑袍外面的白发。嗷,太傅是她的师祖啊,不对啊,年纪就对不上啊。她的师傅难道是太傅叶筝的大弟子吗?若不然,不是她在暗中蛐蛐,这满头的白发年纪都快赶上她师祖叶筝了吧。

    若是秦云澜知晓宋知蕴从看到她的第一面起就潜意识把她看作老年人的话,定气急了想要多砍秦云峥几刀。

    良久,宋知蕴回过神来立即同仇敌忾道:“太傅是我的师祖啊。那秦云峥可太不是个东西了啊。居然还压榨老年人。”

    秦云澜满意地点了点头,真不愧是她的徒儿,深得她的真传。她们怎么会错呢,错的不是她们那是谁呢。

    宋知蕴身披一破破烂烂勉强遮蔽自己躯体的破布,脸上和身上乌漆嘛黑蹭了不少灰,黝黑的肌肤下一道道通红的伤口隐约可见。银白色软甲犹如肚兜般护住她的心肌,从外看去,压根看不见它的踪迹。

    宋知蕴颇为满意自己如今的形象,还行,勉强像个被俘辱的奴隶。

    “真是脸上打扮得跟个小花猫似的。”秦云澜见状噗嗤笑了一声,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深深凝视着她什么也没说。

    “师傅,徒儿去了。”宋知蕴对秦云澜躬身稽首后,坚定地往外踏入。

    秦云澜静静坐在城墙上,遥望着那只敢死队逐渐消失在风沙里的背影。

    她淡淡道:“准备一下,身为师傅也不能拉下徒儿太多。”

    四王子高傲地扬起脑袋,扬起马鞭狠狠甩在马屁上,马忽而扬起前蹄长啸一下,一溜烟跑在了骑兵的最前方。

    四王子的身后,一个个打了胜战后的众骑兵们皆学着四王子做派耀武扬威地拿着鼻孔看人,慢悠悠骑在大道上。

    骑兵的身后一车车盖着黑布的马车嘎吱嘎吱行驶着,队伍的最后面,一根根绳索套在一群衣衫褴褛,蹒跚向前走的奴隶脖子上。几个凶神恶煞的骑兵骑着马悠闲地跟在她们身后。

    见她们走得慢了,立马用鞭子狠狠地朝她们身上甩,几声惨叫下,他狠戾道:“还不快给爷走,不然就等着挨爷的鞭子吧。”

    衣衫褴褛的少女踉跄地摔倒在粗糙的沙地上,一路摩擦出了满腿的血迹。她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忍着疼赤着脚向前走去。

    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小山丘,不远处的山间小道上几个身着盔甲,手持弯刀的外族士兵正警惕地把守在路口,眼观四方。

    四王子见状眼睛顿时一亮,对着身后的诸多骑兵使了个手势,嘶吼道:“赶紧的,骑那么慢想死啊。总算到了。”自己则甩鞭加速冲向前方。

    “来者何人,还不报上名来。”一外族士兵见状,立马持弯刀冷冽地挡在路口。

    四王子小声吁了一下,坐在马上趾高气扬地俯视着他,士兵还未再言,狠戾地一鞭子便辛辣地朝士兵的眼睛甩去。

    “该死的,你们这一群低贱的东西,没长眼睛吗?敢拦本王子的路,不要命了是吗?”

    一声巨大的惨叫下,士兵捂着鲜血直流的眼睛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四王子嗤笑一声,看都没看他一眼,纵马朝山路上行去。

    “今日大获全胜,本王子心情好,饶你一命。后面的还不快跟上。”

    望着一只骑兵带着一堆俘辱消失在了山路上,四周守着的士兵这才舒了口气,同情地看了一眼至今仍鲜血直流的士兵。

    跟在受伤士兵身边的士兵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失去半条命的士兵一眼,小声呵斥道:“是不是傻啊,那是四王子殿下,是你我能拦得吗?若不是今日四王子心情好,你的命早就没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四王子不在战场上,来这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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