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繁星在夜中闪烁,一座雄伟的营帐巍然屹立,狰狞凶狠的狼头矗立悬挂在营帐上,象征着无尽的威严和荣誉。

    一五六十岁的老者静静躺在床上,他的头发如雪般银白,稀疏地垂落在额前。苍白的面容上沟壑纵横,被病痛折磨的身躯徒增几分消瘦,唯有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眸依旧狠戾毒辣,带着浓郁的威严。

    “可汗。”一瘦弱的女子掀起帘幕,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哆嗦地向他行了一礼,而后怯怯地抬头唤了他一声。

    可汗浑浊的眼神瞥了她一眼,示意她上前。

    女子这才端着药小心翼翼地跪在他面前,用药勺舀起黑糊糊的草药,作势往可汗嘴里喂。

    可汗扫了一眼她一如既往懦弱的面容,鼻尖飘荡着苦涩鱼腥的药味,他皱着眉头冷厉地命令道:“喝一口。”

    女子微愣,在他那恐怖的威压下,她想都没想就往自己嘴里喂了几口,喂完后哆哆嗦嗦地垂下头等候发落。

    可汗静静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了会,见她面色如常,他这才屈尊张了张嘴巴,示意她嘴对嘴喂药,手不老实地在她身上游荡着。

    女子颤抖着身体喂完了,恭敬地对他行了一礼刚想离去,就被可汗扯了下手臂重新又跪回了床前。

    可汗笑眯眯地着用苍老的手抚摸着她惊恐的脸蛋,似聊家常般温和道:

    “这几日传来消息,哈萨雷顿又在战场下立了大功,一连屠了几个城池。不愧是本汗的子嗣。待他得胜归来后,本汗重重有赏。”

    女子闻言,一直低垂的头这才抬了起来,原本害怕的脸庞满是欣喜之色,她激动地对可汗行了一个大礼。

    可汗笑着抚摸着自己的胡须,颇为享受两脚奴隶看天神般的目光。

    掠夺来的中原女子大多性烈,不过没关系,待上了几次怀上子嗣后,也就被他们慢慢驯服,同化为家生的奴隶。

    重重有赏?一个血脉低贱的子嗣,若不是有些本事,还能活到现在?他能允许他母亲进入营帐给他喂药,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那都是对他的恩赐。

    可汗摆了摆手刚想叫她退下,他突然瞪大了双眼,呼吸猝然变得急促而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在与死神搏斗,喉咙不断发出漏气的破锣声。

    他的气管像是被一团盘旋缠绕的头发给堵住了,涨红着脸始终发不出一点声音,唯从嘴里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竭尽全力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指着跪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见他毒性发作,立即来到他的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喉咙里不断溢出的鲜血。那张脸上哪有数十年如一日的怯弱,早就被滔天的恨意扭曲到了极致。

    女子喘着粗气低笑着,口中涌出的鲜血喷溅在可汗的脸上。她也不在意,瘫坐在塌上,细细端详可汗死前的惨状,低声嘲讽道:

    “英明神武的一代可汗竟可笑地死在他最看不起的奴隶手上,到了地下,也会被戳脊梁骨的吧。”

    可汗闻言呼吸一泄,重重地喷了一口血,张着血盆大口吐出了一个音节:“哈……哈……”

    女子似乎格外了解可汗,嗤笑了一声,不屑道:“可汗这是在提醒我小心哈萨雷顿的命?那个玩意死了就死了。生他还不如生个叉烧,那是可汗的儿子,可不是我的。可汗不会真的以为逼迫我生个儿子,我从此就认命了吧。”

    在可汗难以置信的眼神下,女子忍着痛畅笑了几声,而后低下头嘴靠在可汗的耳边,压低声音喃喃道:

    “我这也有些有趣的消息想要与可汗共享。您知道吗,您最看重的寄以厚望的继承人……大王子殿下,此时应该已经死在明荃将军手下了?您的小儿子四王子也被抽筋扒皮,惨死在戍边军的手上。”

    “您说您如今死了也没留下个遗书遗诏,您那些狼子野心的儿子们会不会大打出手,争这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我要你眼睁睁地看着你一手建立的王朝四分五裂。哈哈哈哈。”

    女子怨毒地一字一顿道,如同深渊中翻腾不息的暗流,带着吞噬一切的恨意,欲将眼前之人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女子身上几乎被汗和血浸湿了,剧烈的疼痛如同冰冷的刮刀砍着她身上的每一块血肉,她却毫不在意地望着如同被烈火焚烧般浑身抽搐的可汗。

    “痛吗?这是我所能拿到的最烈的毒药。吞噬人的五脏六腑,打断体内的每一根骨头,足以让人生不如死。”

    瞧着可汗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下一点一点的丧失生机,女子愣愣地抚摸着自己泪流满面的脸庞,口中不自觉溢出黑色的血迹,她弯了弯眼角,终于大仇得报的闭上了双眼。

    待被支开的侍卫掀开帘幕,踏入营帐之时,他们的可汗早已身体僵硬地死去多时,不远处,一女子笑着倒在地上,再无气息。

    初阳温柔地从地平线缓缓升起,将天际从深蓝变为了浅紫。打了整整一夜的仗终于结束了。

    随着场上最后一个外族的头颅被斩落在地,不少力竭的士兵瞬间瘫倒在地,静看着这初日的高升。

    宋知蕴一把抹去滴落到眼旁的汗水,不知挥舞了多少下剑的手臂早就已经失去了知觉,她手指颤抖了良久,再也坚持不住了,长剑应声而落,她向后一仰倒在血肉模糊的血泊里。

    阳光穿透薄雾,为万物渡上一层金黄色的外衣。宋知蕴放松地对着天际绚烂一笑,自言自语地喃喃着:

    “如今还没有调整战术的消息传来,看来是那边成功了。再加上这边放回去的一部分外族精兵,就足以令外族大乱上几年了。可惜,看不到他们狗咬狗的精彩画面。”

    宋知蕴轻轻一叹,颇为惋惜,她们这一环套上一环的连环计可是计谋了许久,哪一环出错了就都功亏一篑了。

    幸亏,连老天都眷顾她们。天知道要赶在那些逃跑乱窜的外族精兵前把大王子的尸体运到明将军队里,她废了多大的劲。

    又不能骑马,马蹄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军营里太过明显了。她那是腿都快跑断了,才紧赶慢赶绕路把尸体送入了队里,赶在安冕假死之后。

    不过,她此番计谋确实是效果斐然,不枉她耗费如此大的精力。她始终觉得,比起在围剿中,在绝望下被激发出背水一战的强烈战意而言,还是在绝望下留给他们一丝生的希望,而后又亲手将它一一碾碎,生机破碎后带来的无尽死寂更好些。

    那时他们根本就生不出想要反抗的念头,在极致的恐慌和恐惧下,只会想着如何逃窜。她们也就顺势给了一部分人一个逃的机会。

    毕竟她们人数有限,也吃不下更多了。

    更重要的是,她安排的下一个剧本他们可是重要的主角呢,戏台已经搭好了,主角可不能缺席。

    无数从战场上逃脱的士兵如同迁徙的羚羊般,不知疲倦地朝边境跑了许久,直至再也看不到半点追兵的影子了,他们才慢慢放满速度。

    一身材健壮的士兵犹豫地望着不远处的边境线,脚步一顿,咬牙转了个身向境外跑去。他边跑边吼道:

    “大殿下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咽不下这口气。拉姆拉和那个杂种一个也别想活。再说我们如今都是战场上的逃兵,若能借此机会将功补过,回去还能留一条命。”

    众人闻言,皆赞同地响应着。在那个士兵的带领下,众人沿着山路一窝蜂地向上袭去。

    拉姆拉错愕地望着本该在战场的军队面露凶光地出现在他面前,还未询问什么,嘈杂的谩骂声外加士兵的拳打脚踢就快将他淹没了。

    领头的士兵倒是十分冷静,他安抚了下四周士兵的情绪,大手一挥直接闯入拉姆拉的营帐里,就是一顿乱翻。

    可怜的拉姆拉脑袋嗡嗡作响,还没消化完他的大王子已经死了的消息,就见领头的士兵手上死死拽着几封写满汉字的书信,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道:“这是什么?”

    “这……怎么可能?这不是我的!不可能。”拉姆拉震惊地望着搜出来的那几封书信,原本还乱成浆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尖锐地叫道:

    “这是中原人的阴谋诡计,大家不要信。他们就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士兵哪里还听他狡辩,他身体一转面对着杀气腾腾的士兵,高声宣读着他的罪行。“果然是他,拉姆拉勾结中原人,谋害大殿下,罪该万死。”

    一听这话,通红着眼满脸恨意的士兵再也忍不住了,如同潮水般一窝蜂地朝拉姆拉涌去,就连护在拉姆拉身旁的外族士兵他们也没有放过,在冲破脑袋的恨意下,连用拉姆拉一起,这个原先外族最重要的运输粮食的基地,被他们活活血洗了,一个活物也没留。

    而那个挑事的的士兵却早就不知所踪,跟着接应他的大部队一起,回撤武威城,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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