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母和宁奶奶在黄昏时才来到小镇。其实这次宁玖从城市搬回来,最主要的原因是奶奶想回来了。宁奶奶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后来因为身体不好才在庆祝完宁玖1岁生日后随宁父宁母进城。这几年宁奶奶的身子状况好转了不少,想回来的心日益强烈,最后在庆祝完她七十岁大寿后,宁奶奶坚持要回来。宁父拗不过她,恰好宁母申请了支教,于是决定全家都搬回来,宁父宁母回来教书,宁奶奶在这里也过得开心。

    昨天宁母就带着宁奶奶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宁老现在身体状况不错,回到镇上或许还有利于调养身心,但仍要进行一次身体检查,并备好相关药物,以防万一。于是宁母和宁老稍晚一点出发,打车回来;宁父就先带着宁玖启程,顺便打扫一下老屋。

    宁玖原本在二楼收拾着自己的房间,突然听到汽车按喇叭的声音,跑出来一看,是宁母和宁老到了。宁玖急忙冲下楼,向她们跑去:“奶奶!妈妈!”

    宁玖刚想扑过去抱抱奶奶,宁母眼疾手快拉住她,“你奶奶刚下车,让她缓缓。”

    宁玖伸手扶住宁老,“奶奶,我带你进屋去。”

    宁老拍了拍孙女的手,“好,好。”

    在城市住的时候,由于宁父和宁母都很忙,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由宁老照顾宁玖的。宁玖走路是宁老教的;吃饭是宁老喂的;上学是宁老送的。宁玖生病住院时,也是宁老在她身边,给她讲故事,陪她拼拼图。可以说,宁老是宁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存在。所以这次回来,宁玖除了有点不舍在原来学校的同学,也没有什么不满情绪;要是只让宁老一个人回来,那她才有意见呢!

    “妈妈,我回来之后去哪上学啊?”宁玖凑到宁母边,从她的兜里顺了一个水果糖吃。

    “就去镇门口那个小学。”

    “嗯?它不是没开吗?我看到那里都没有人。”

    宁母停下手上收拾的东西,侧头用那种关爱傻孩子的眼神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暑假放假,小学暑假也放假呢?”

    宁玖: ……

    忙碌了一天,老房子打扫得也差不多了。那灰黑色的烟囱也久违地飘出了炊烟。宁父在厨房里烧菜,宁母在检查着屋子里的电器设备,而宁玖则陪着宁老在院子里坐着。

    “宁宁,到时候晚上会有好多萤火虫呢。”

    “我们家?”

    “不是,在镇子西边。特别多,特别漂亮。那里有一个小池塘,有蛙,有蝉。奶奶以前还在那钓过鱼呢,可惜啊,那时被你爷爷抢走了。”

    爷爷的印象是没有的,但宁玖听了很多奶奶讲的有关爷爷的故事。奶奶和爷爷是青梅竹马,爷爷喜欢逗奶奶,有时爷爷把奶奶欺负哭了,爷爷就会哄她,带她到池塘边玩,给她抓萤火虫,陪奶奶看花。奶奶说,那时的爷爷就会特别乖,直到奶奶笑了,爷爷才会松一口气,然后继续逗奶奶玩。后来他们结婚,爷爷对奶奶待别好,“他怕我偷偷跑回娘家,到那时他可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进我家来哄我了。”奶奶讲到这里时,会笑着一遍又一遍摸着爷爷送给她的玉戒。可惜,后来战争兴起,爷爷参军了,走后就再也没回来。爷爷和奶奶只有一个孩子,奶奶独自抚养孩子长大,等着爷爷回来大吃一惊,等着爷爷回来夸奶奶,等着爷爷回来和奶奶白头偕老——但终究是没等到爷爷,只等回了爷爷的勋章和一纸白书。

    “其实我啊,现在回来,也是想看看以前生活的地方,看看我走过的路、看过的景。我啊,想在这里,度过剩下的时间,以及重新看看我和他的那些日子。”宁老叹了口气。

    “奶奶你可以的,你还有很多时间去看。”宁玖轻轻握住了宁老布满皱纹的手。

    “嗯,我还要看着宁宁上大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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