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4 往事如烟
顾燕思这一生，最是放荡不羁爱自由。
许是被那高墙关久了，十二岁时顾燕思终是不再满足于那一方旁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宫城，抓着前来做客的女骑士裤腿不撒手。
“燕思乖，放开好不好？”
母后站在一旁柔声劝慰，高坐王座的父王只是厌烦的紧皱着眉冷哼一声。
自那一刻起顾燕思就明悟了。
于是她更加卖力的哭闹了起来，直把母后哭的不知如何是好，母后慌张的一边安慰顾燕思一边小心翼翼的去看王座上的男人。
父王愈发烦躁的敲了敲王座上的扶手，大声训斥，“哭什么哭，来人，把皇女带下去！”
女骑士的视线扫了一圈，随后突然爽朗的笑了起来，一把抱起了刚到她大腿的顾燕思。
“陛下，既然皇女这般，不如就让她随我一同修行吧。”
圣殿骑士团终究还是有三分薄面，能卖圣殿一个人情她那个人渣父王自是求之不得。
于是他痛快的决定了顾燕思的归属。
“那小女就交给白渊骑士您了。”
白渊，这便是那位女骑士的名字。
离开的那天顾燕思坐在飞船里，看着一箱箱金银珠宝被搬上飞船。
父王赏赐给了她这辈子都用之不竭享之不尽的财宝，顾燕思知道，这是要她再也不回去的意思。
谁让她碍了她那个哥哥的路呢。
顾燕思一时有些委屈，既然如此，又何必让她出生。
头顶被一只大手覆盖住，顾燕思抬起头，是白渊。
“别愁眉苦脸的嘛，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白渊的徒弟了。”
白渊笑着的时候，耳畔的耳坠跟着叮当作响。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白渊摘下了耳坠放在顾燕思的手上，“喜欢吗？那就当拜师礼送给你了，啊，不过你好像没有耳洞？算啦，什么时候等你想打了再戴吧。”
那是一只缀有红色晶石的耳坠，看起来像是在路边摊买的，顾燕思将它紧紧握在手心里。
相比起那一箱箱财宝，这才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东西。
顾燕思使劲抹了抹眼角。
白渊的住处在一个十分偏远的星球，科技也十分落后。
“啧，每次回来都感觉像是苦行，都怪白涵非要选这个破地。”白渊小声叨叨着。
顾燕思很快便见到了这位白涵。
与咋咋呼呼的白渊不同，白涵是那种一眼便能看出来的文静美人。
两人自幼时起便是一个村子里的好友，长大后更是同拜了一个师傅，这颗定居星球也是她选择的。
初见到顾燕思时她微微一笑，冲她点了点头，“我是白涵。”
顾燕思自是连忙低头行礼叫了一声师叔。
没错，看起来最不靠谱的白渊居然反而是师姐。
白渊一刻也闲不住，捞起桌子上一块点心，翘着二郎腿问，“你徒弟呢。”
“菲利斯他正在修炼。”白涵抿了口茶水。
白渊轻啧一声，“练练练，天天练，当心把你徒弟练傻了。”
白涵不置可否的瞥了她一眼。
晚饭的时候顾燕思终于见到了白涵的那个徒弟。
“大猫？”
顾燕思看着来者那满身的毛茸茸喃喃道。
“怎么说话呢！”毛茸茸的一团瞬间炸了起来。
啊，炸毛了。
顾燕思手快过脑子的迅速上手顺了两把猫毛。
大猫愣了，大猫耳朵竖起来了，大猫捂着脸蹲在墙角自闭了。
手下的毛绒空了下来，顾燕思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指。
别说，还挺好摸的。
白渊拍桌大笑，白涵也被这一幕逗的轻笑出声。
“这是我徒弟，菲利斯。”白涵指了指菲利斯对顾燕思说道，又给菲利斯介绍，“这是白渊新收的徒弟，顾燕思。”
顾燕思扬起眉来看着眼前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的菲利斯，徒然坏笑了起来。
“那么，按照辈分来讲，你就是我师弟了。”
菲利斯整个人都凝固了。
离开了皇宫，顾燕思只觉得浑身上下所有枷锁都被打碎了，连平日里辛苦的修炼都算不得什么了。
上次的捉弄让顾燕思一下上了瘾一般，时常便去骚扰一番菲利斯，对此顾燕思归结为自己突然觉醒了猫奴属性。
“菲利斯！”顾燕思悄声出现在菲利斯身后大喊道。
原本在挥剑练习的菲利斯一惊，下意识的一个木剑便朝顾燕思削了过去。
刚入门不久的顾燕思自是躲不过去，捂着被痛击了的脑门毫无形象的跌坐在地。
即便菲利斯在意识到是她时已经收了力道，顾燕思的额头仍然迅速肿起了一个大包。
她虽不受宠，但王在外人面前总是要做足了面子的，是已早被养的娇气。
摸了摸额头的大包，火辣辣的痛，顾燕思眼中漫上水汽。
菲利斯显然从没见过这么娇弱的人，慌慌张张的蹲下去查看。
“顾燕思？！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了！疼死我了！”顾燕思一鼓腮，指着自己额头的大包控诉道，“你看，都肿了这么大了！”
菲利斯没了主意，想伸手去碰又怕弄疼了她，抬起的手不上不下的，“抱歉…”
顾燕思耍够了小脾气，缓了缓疼，哼哼唧唧道，“叫我声师姐就原谅你。”
菲利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四处飘忽着轻咳一声，“……师姐。”
顾燕思瞬间眉开眼笑了起来，爬起来抓住了对方的手，“原谅你了，菲利斯师弟。”
相比起顾燕思时不时爱偷懒的毛病，菲利斯简直可以称为标杆。
她起床的时候菲利斯在修炼，她傍晚要回家时菲利斯也在修炼。
“我这个徒儿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勉强自己，在这么下去真怕他出什么问题。”白涵状似苦恼的撑着脸说道，随后视线又落在顾燕思脸上，“能请我们小燕思帮帮忙吗？”
顾燕思自是拍着胸脯应下，“交给我吧！”
看着顾燕思乐呵呵的跑了出去，白渊塞了颗葡萄进嘴，“你故意的？”
白涵神秘一笑，“你猜？”
白渊了然，“那你就是故意的。”
话虽如此，但实行起来这件事却是难上加难。
不论顾燕思怎么闹腾菲利斯他都无动于衷。
“菲利斯——”
菲利斯依然挥剑。
顾燕思换了个称呼，“小师弟——”
菲利斯仍旧无动于衷。
“大猫——！”
顾燕思祭出大招，菲利斯挥动的动作一顿。
“顾燕思，你又要干什么。”菲利斯转过头来，耳朵也跟着晃了晃。
见对方终于有了反应，顾燕思咧嘴笑了起来。
“别练了，我们去镇上玩吧。”
菲利斯无情拒绝了，“不去，反倒是你，有时间玩闹不如多练一练。”
顾燕思自是不乐意，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一声声叫着。
“去玩嘛，去嘛去嘛——”
菲利斯又挥了几十下，被她念叨的实在不行，叹了口气，收起了木剑。
顾燕思：？
“不是要去玩？走吧。”
“好诶！”
镇上正值节日，各种小摊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这还是顾燕思第一次到别的星球来，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这是什么？”
顾燕思指了指一旁摊位上蓝色的果子，菲利斯顺着她的手看过去。
“碧蓝果，有静心的效果。”
“这个呢？”
“灵犀哨，灵犀牛角做的。”
………
如此一来一回的连问了好几个，菲利斯也不嫌烦，一一介绍了起来。
顾燕思弯了弯眉，“懂得挺多嘛，小师弟。”
正在介绍的菲利斯嘴上一停，“…顾燕思。”
顾燕思快步走到了菲利斯面前，停下了脚步摇了摇手指，“别整天顾燕思顾燕思的叫，多别扭啊，直接叫我燕思好了。”
“我…”
顾燕思打断了他，“或者你想叫我师姐我也不介意哦。”
菲利斯无奈的摇了摇头，朝前走去，“你还逛不逛了。”
“来了来了。”
春天的时候顾燕思寻了一处山坡，绿茵茵的草坪长势十分喜人，顾燕思每次都喜欢躺在那晒太阳。
偶尔她也会拉着菲利斯一起——虽然大部分都被他推拒了。
春风拂过脸颊，顾燕思享受的眯上眼，“真舒服啊…”
菲利斯躺在她旁边，闻言扭过头去看她。
顾燕思也看向他，唇畔勾起一抹笑来。
春日的风与顾燕思的笑便一同吹进了菲利斯心里。
十五岁的时候顾燕思去打了耳洞，把白渊送她的那只耳坠戴了上去。
“好看吗？”
彼时她穿了一身白色长裙，红色的晶石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菲利斯红了脸，微微偏过头，“好，好看。”
菲利斯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顾燕思送了他一个护目镜，那是她打了很久工才买来的。
不是不能送些名贵的东西，曾经父王给她的那些补偿随便捞出一件都是珍品，只是那对于顾燕思来说终究不是属于她自己的。
“生日快乐！菲利斯！”顾燕思高兴的说道。
“师叔，在过不久菲利斯就能继承骑士之位了吧。”顾燕思抬头向一旁浅笑的白涵问。
白涵的笑凝了凝，白渊原本拍手的动作也顿了下来。
空气一时有些凝固，最终还是白涵轻笑一声道，“还早呢。”
顾燕思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
十二岁种在心中的种子终于在十九岁开出了花，顾燕思已不再是小孩子，她清楚的明白心中的悸动是因何而来。
菲利斯的骑士封任也终于要来临，顾燕思扶了抚心口，终于下定决心在受任后的晚上将这段感情诉之于口。
封授典礼上的骑士们都很庄重，连平日里咋呼的白渊也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盯着菲利斯一步步走向圣殿最中央的创世神雕像前。
骑士宣言早已铭记于心，顾燕思看着他终于卸下了见习之名，头顶的旗帜印上了新的痕迹，顾燕思同其它人一起为新诞生的骑士送上了祝福。
仪式后菲利斯被留了下来，顾燕思并没有听到那一天白涵究竟与菲利斯说了什么，只记得当时的白涵表情再没了往日的笑，极其严肃的站在那里。
顾燕思在晚上将菲利斯叫了出来。
“说起来，我们认识有七年了啊。”
今天的菲利斯格外沉默，顾燕思先一步开口道。
菲利斯不知在想什么，点了点头，“嗯。”
深吸了口气，顾燕思开口。
“小的时候，我兄长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每天都想着我要跟他分权分势，天天在我那个父王耳边捣鼓小话，我那个父王啊，居然还真听了。”顾燕思说到这时顿了顿。
“前段时间我回去了一趟，我母后得了绝症，我去看她，我那个父王愣是从没看过她，我坐在她床边问她，为何要嫁给我父王，她当时沉默了很久很久，她说她生在帝王家中，本就是个旁系的公主，除了联姻外那还有什么出路。”
月色朦胧的洒在身上，顾燕思直直的盯着菲利斯。
“然后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我已经失去了追寻幸福的权利，但你，燕思，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我希望你能自由自在的，做你想做的事，追寻你所想追求的。””
顾燕思说到这时眼神对上了菲利斯的，她突然张扬的笑了起来，“现在我找到了。”
菲利斯似是已经知晓她要说些什么，瞳孔颤了颤。
“菲利斯，你愿意一直陪我走下去吗？”
月光下，顾燕思笑着说出了她深藏至今的秘密。
菲利斯看着这一幕良久，随后突然避开了视线。
“抱歉。”
顾燕思的笑凝在了嘴角。
“理由呢。”
强压下怒火，顾燕思问道。
顾燕思将菲利斯约出来时就没有想过会被拒绝，无他，顾燕思可以感受到菲利斯那与她相同的感情。
到底那步出错了。
“因为…”
菲利斯眼神左右闪躲了起来，顾燕思一字一顿的说着，“大猫，你今天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他一顿，似乎抓住了什么要点。
“因为人和猫不可能有结果。”
顾燕思发誓，这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离谱的拒绝理由。
顾燕思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了，她怒火直冲天灵盖，再多待下去一秒她都怕自己拔光了菲利斯的猫毛。
大抵是失恋让人奋进，顾燕思不再理那只一想就让人心口发堵的大猫，一心修炼无法自拔。
看的白渊都一脸欲言又止，直道不着急不着急。
一年的苦行让顾燕思终于得到了认可，在继承仪式后，顾燕思终于得知了骑士团最残酷的真相。
那日日啃噬着每一位骑士的诅咒。
那之后的一个月，顾燕思理解了菲利斯的心情。
与其留另一半在世间痛苦，不如从一开始便结束。
可惜，顾燕思与他恰好相反。
既然已经得知了既定的结局，为何不享受余生呢。
还没等顾燕思去找菲利斯说清，圣殿便传来了消息。
白渊与白涵牺牲了。
被诅咒的骑士无法自我了断，于是与她们同去的那位用锤的男骑士便亲自动了手。
这两位幼时的好友最终一起共赴了死亡。
那位亲手赐予两人死亡的骑士说到这时露出一抹伤痛，随后又道。
“白渊在牺牲前让我转告你，不必为我难过，对于骑士而言，这是至高的荣耀。”
顾燕思早已泣不成声。
“我能知道，师傅她们最后执行的任务吗？”
嘶哑的声线早已听不出曾经的欢乐，那位骑士闭了闭目，自口袋里掏出一朵赤红色的花。
花瓣妖冶，顾燕思的眼中却只剩下仇恨。
一同来到圣殿的还有菲利斯，泪水同样从这位刚诞生不久的骑士眼眶落下。
那之后的一周，顾燕思收拾好了一切，最后一次敲响了菲利斯的门。
“菲利斯，我没你想象的脆弱，我可以承受失去的痛苦。”
顾燕思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了。
“后来呢？”
女骑士挖了一口沙冰塞进嘴里，看着眼前追忆曾经的顾燕思。
顾燕思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后来？我在托勒索星定居了。”
“你不准备再去问问菲利斯吗？”女骑士撑着下巴问。
“凭什么每次都是我主动？这次必须是他。”
顾燕思慵懒的靠在了椅背上，耳畔的红晶石耳坠发出一串脆响。
“那要是他一直不来怎么办。”
顾燕思睁开了眼，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一如十二岁那年。
“那就一直。”
—————————*顾燕思番外·往事如烟·完*——————
许是被那高墙关久了，十二岁时顾燕思终是不再满足于那一方旁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宫城，抓着前来做客的女骑士裤腿不撒手。
“燕思乖，放开好不好？”
母后站在一旁柔声劝慰，高坐王座的父王只是厌烦的紧皱着眉冷哼一声。
自那一刻起顾燕思就明悟了。
于是她更加卖力的哭闹了起来，直把母后哭的不知如何是好，母后慌张的一边安慰顾燕思一边小心翼翼的去看王座上的男人。
父王愈发烦躁的敲了敲王座上的扶手，大声训斥，“哭什么哭，来人，把皇女带下去！”
女骑士的视线扫了一圈，随后突然爽朗的笑了起来，一把抱起了刚到她大腿的顾燕思。
“陛下，既然皇女这般，不如就让她随我一同修行吧。”
圣殿骑士团终究还是有三分薄面，能卖圣殿一个人情她那个人渣父王自是求之不得。
于是他痛快的决定了顾燕思的归属。
“那小女就交给白渊骑士您了。”
白渊，这便是那位女骑士的名字。
离开的那天顾燕思坐在飞船里，看着一箱箱金银珠宝被搬上飞船。
父王赏赐给了她这辈子都用之不竭享之不尽的财宝，顾燕思知道，这是要她再也不回去的意思。
谁让她碍了她那个哥哥的路呢。
顾燕思一时有些委屈，既然如此，又何必让她出生。
头顶被一只大手覆盖住，顾燕思抬起头，是白渊。
“别愁眉苦脸的嘛，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白渊的徒弟了。”
白渊笑着的时候，耳畔的耳坠跟着叮当作响。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白渊摘下了耳坠放在顾燕思的手上，“喜欢吗？那就当拜师礼送给你了，啊，不过你好像没有耳洞？算啦，什么时候等你想打了再戴吧。”
那是一只缀有红色晶石的耳坠，看起来像是在路边摊买的，顾燕思将它紧紧握在手心里。
相比起那一箱箱财宝，这才是真真正正，属于她的东西。
顾燕思使劲抹了抹眼角。
白渊的住处在一个十分偏远的星球，科技也十分落后。
“啧，每次回来都感觉像是苦行，都怪白涵非要选这个破地。”白渊小声叨叨着。
顾燕思很快便见到了这位白涵。
与咋咋呼呼的白渊不同，白涵是那种一眼便能看出来的文静美人。
两人自幼时起便是一个村子里的好友，长大后更是同拜了一个师傅，这颗定居星球也是她选择的。
初见到顾燕思时她微微一笑，冲她点了点头，“我是白涵。”
顾燕思自是连忙低头行礼叫了一声师叔。
没错，看起来最不靠谱的白渊居然反而是师姐。
白渊一刻也闲不住，捞起桌子上一块点心，翘着二郎腿问，“你徒弟呢。”
“菲利斯他正在修炼。”白涵抿了口茶水。
白渊轻啧一声，“练练练，天天练，当心把你徒弟练傻了。”
白涵不置可否的瞥了她一眼。
晚饭的时候顾燕思终于见到了白涵的那个徒弟。
“大猫？”
顾燕思看着来者那满身的毛茸茸喃喃道。
“怎么说话呢！”毛茸茸的一团瞬间炸了起来。
啊，炸毛了。
顾燕思手快过脑子的迅速上手顺了两把猫毛。
大猫愣了，大猫耳朵竖起来了，大猫捂着脸蹲在墙角自闭了。
手下的毛绒空了下来，顾燕思下意识的搓了搓手指。
别说，还挺好摸的。
白渊拍桌大笑，白涵也被这一幕逗的轻笑出声。
“这是我徒弟，菲利斯。”白涵指了指菲利斯对顾燕思说道，又给菲利斯介绍，“这是白渊新收的徒弟，顾燕思。”
顾燕思扬起眉来看着眼前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己的菲利斯，徒然坏笑了起来。
“那么，按照辈分来讲，你就是我师弟了。”
菲利斯整个人都凝固了。
离开了皇宫，顾燕思只觉得浑身上下所有枷锁都被打碎了，连平日里辛苦的修炼都算不得什么了。
上次的捉弄让顾燕思一下上了瘾一般，时常便去骚扰一番菲利斯，对此顾燕思归结为自己突然觉醒了猫奴属性。
“菲利斯！”顾燕思悄声出现在菲利斯身后大喊道。
原本在挥剑练习的菲利斯一惊，下意识的一个木剑便朝顾燕思削了过去。
刚入门不久的顾燕思自是躲不过去，捂着被痛击了的脑门毫无形象的跌坐在地。
即便菲利斯在意识到是她时已经收了力道，顾燕思的额头仍然迅速肿起了一个大包。
她虽不受宠，但王在外人面前总是要做足了面子的，是已早被养的娇气。
摸了摸额头的大包，火辣辣的痛，顾燕思眼中漫上水汽。
菲利斯显然从没见过这么娇弱的人，慌慌张张的蹲下去查看。
“顾燕思？！你没事吧！”
“当然有事了！疼死我了！”顾燕思一鼓腮，指着自己额头的大包控诉道，“你看，都肿了这么大了！”
菲利斯没了主意，想伸手去碰又怕弄疼了她，抬起的手不上不下的，“抱歉…”
顾燕思耍够了小脾气，缓了缓疼，哼哼唧唧道，“叫我声师姐就原谅你。”
菲利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四处飘忽着轻咳一声，“……师姐。”
顾燕思瞬间眉开眼笑了起来，爬起来抓住了对方的手，“原谅你了，菲利斯师弟。”
相比起顾燕思时不时爱偷懒的毛病，菲利斯简直可以称为标杆。
她起床的时候菲利斯在修炼，她傍晚要回家时菲利斯也在修炼。
“我这个徒儿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勉强自己，在这么下去真怕他出什么问题。”白涵状似苦恼的撑着脸说道，随后视线又落在顾燕思脸上，“能请我们小燕思帮帮忙吗？”
顾燕思自是拍着胸脯应下，“交给我吧！”
看着顾燕思乐呵呵的跑了出去，白渊塞了颗葡萄进嘴，“你故意的？”
白涵神秘一笑，“你猜？”
白渊了然，“那你就是故意的。”
话虽如此，但实行起来这件事却是难上加难。
不论顾燕思怎么闹腾菲利斯他都无动于衷。
“菲利斯——”
菲利斯依然挥剑。
顾燕思换了个称呼，“小师弟——”
菲利斯仍旧无动于衷。
“大猫——！”
顾燕思祭出大招，菲利斯挥动的动作一顿。
“顾燕思，你又要干什么。”菲利斯转过头来，耳朵也跟着晃了晃。
见对方终于有了反应，顾燕思咧嘴笑了起来。
“别练了，我们去镇上玩吧。”
菲利斯无情拒绝了，“不去，反倒是你，有时间玩闹不如多练一练。”
顾燕思自是不乐意，索性直接坐在地上一声声叫着。
“去玩嘛，去嘛去嘛——”
菲利斯又挥了几十下，被她念叨的实在不行，叹了口气，收起了木剑。
顾燕思：？
“不是要去玩？走吧。”
“好诶！”
镇上正值节日，各种小摊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这还是顾燕思第一次到别的星球来，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这是什么？”
顾燕思指了指一旁摊位上蓝色的果子，菲利斯顺着她的手看过去。
“碧蓝果，有静心的效果。”
“这个呢？”
“灵犀哨，灵犀牛角做的。”
………
如此一来一回的连问了好几个，菲利斯也不嫌烦，一一介绍了起来。
顾燕思弯了弯眉，“懂得挺多嘛，小师弟。”
正在介绍的菲利斯嘴上一停，“…顾燕思。”
顾燕思快步走到了菲利斯面前，停下了脚步摇了摇手指，“别整天顾燕思顾燕思的叫，多别扭啊，直接叫我燕思好了。”
“我…”
顾燕思打断了他，“或者你想叫我师姐我也不介意哦。”
菲利斯无奈的摇了摇头，朝前走去，“你还逛不逛了。”
“来了来了。”
春天的时候顾燕思寻了一处山坡，绿茵茵的草坪长势十分喜人，顾燕思每次都喜欢躺在那晒太阳。
偶尔她也会拉着菲利斯一起——虽然大部分都被他推拒了。
春风拂过脸颊，顾燕思享受的眯上眼，“真舒服啊…”
菲利斯躺在她旁边，闻言扭过头去看她。
顾燕思也看向他，唇畔勾起一抹笑来。
春日的风与顾燕思的笑便一同吹进了菲利斯心里。
十五岁的时候顾燕思去打了耳洞，把白渊送她的那只耳坠戴了上去。
“好看吗？”
彼时她穿了一身白色长裙，红色的晶石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菲利斯红了脸，微微偏过头，“好，好看。”
菲利斯十八岁生日的时候顾燕思送了他一个护目镜，那是她打了很久工才买来的。
不是不能送些名贵的东西，曾经父王给她的那些补偿随便捞出一件都是珍品，只是那对于顾燕思来说终究不是属于她自己的。
“生日快乐！菲利斯！”顾燕思高兴的说道。
“师叔，在过不久菲利斯就能继承骑士之位了吧。”顾燕思抬头向一旁浅笑的白涵问。
白涵的笑凝了凝，白渊原本拍手的动作也顿了下来。
空气一时有些凝固，最终还是白涵轻笑一声道，“还早呢。”
顾燕思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
十二岁种在心中的种子终于在十九岁开出了花，顾燕思已不再是小孩子，她清楚的明白心中的悸动是因何而来。
菲利斯的骑士封任也终于要来临，顾燕思扶了抚心口，终于下定决心在受任后的晚上将这段感情诉之于口。
封授典礼上的骑士们都很庄重，连平日里咋呼的白渊也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盯着菲利斯一步步走向圣殿最中央的创世神雕像前。
骑士宣言早已铭记于心，顾燕思看着他终于卸下了见习之名，头顶的旗帜印上了新的痕迹，顾燕思同其它人一起为新诞生的骑士送上了祝福。
仪式后菲利斯被留了下来，顾燕思并没有听到那一天白涵究竟与菲利斯说了什么，只记得当时的白涵表情再没了往日的笑，极其严肃的站在那里。
顾燕思在晚上将菲利斯叫了出来。
“说起来，我们认识有七年了啊。”
今天的菲利斯格外沉默，顾燕思先一步开口道。
菲利斯不知在想什么，点了点头，“嗯。”
深吸了口气，顾燕思开口。
“小的时候，我兄长一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每天都想着我要跟他分权分势，天天在我那个父王耳边捣鼓小话，我那个父王啊，居然还真听了。”顾燕思说到这时顿了顿。
“前段时间我回去了一趟，我母后得了绝症，我去看她，我那个父王愣是从没看过她，我坐在她床边问她，为何要嫁给我父王，她当时沉默了很久很久，她说她生在帝王家中，本就是个旁系的公主，除了联姻外那还有什么出路。”
月色朦胧的洒在身上，顾燕思直直的盯着菲利斯。
“然后她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我已经失去了追寻幸福的权利，但你，燕思，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我希望你能自由自在的，做你想做的事，追寻你所想追求的。””
顾燕思说到这时眼神对上了菲利斯的，她突然张扬的笑了起来，“现在我找到了。”
菲利斯似是已经知晓她要说些什么，瞳孔颤了颤。
“菲利斯，你愿意一直陪我走下去吗？”
月光下，顾燕思笑着说出了她深藏至今的秘密。
菲利斯看着这一幕良久，随后突然避开了视线。
“抱歉。”
顾燕思的笑凝在了嘴角。
“理由呢。”
强压下怒火，顾燕思问道。
顾燕思将菲利斯约出来时就没有想过会被拒绝，无他，顾燕思可以感受到菲利斯那与她相同的感情。
到底那步出错了。
“因为…”
菲利斯眼神左右闪躲了起来，顾燕思一字一顿的说着，“大猫，你今天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他一顿，似乎抓住了什么要点。
“因为人和猫不可能有结果。”
顾燕思发誓，这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离谱的拒绝理由。
顾燕思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了，她怒火直冲天灵盖，再多待下去一秒她都怕自己拔光了菲利斯的猫毛。
大抵是失恋让人奋进，顾燕思不再理那只一想就让人心口发堵的大猫，一心修炼无法自拔。
看的白渊都一脸欲言又止，直道不着急不着急。
一年的苦行让顾燕思终于得到了认可，在继承仪式后，顾燕思终于得知了骑士团最残酷的真相。
那日日啃噬着每一位骑士的诅咒。
那之后的一个月，顾燕思理解了菲利斯的心情。
与其留另一半在世间痛苦，不如从一开始便结束。
可惜，顾燕思与他恰好相反。
既然已经得知了既定的结局，为何不享受余生呢。
还没等顾燕思去找菲利斯说清，圣殿便传来了消息。
白渊与白涵牺牲了。
被诅咒的骑士无法自我了断，于是与她们同去的那位用锤的男骑士便亲自动了手。
这两位幼时的好友最终一起共赴了死亡。
那位亲手赐予两人死亡的骑士说到这时露出一抹伤痛，随后又道。
“白渊在牺牲前让我转告你，不必为我难过，对于骑士而言，这是至高的荣耀。”
顾燕思早已泣不成声。
“我能知道，师傅她们最后执行的任务吗？”
嘶哑的声线早已听不出曾经的欢乐，那位骑士闭了闭目，自口袋里掏出一朵赤红色的花。
花瓣妖冶，顾燕思的眼中却只剩下仇恨。
一同来到圣殿的还有菲利斯，泪水同样从这位刚诞生不久的骑士眼眶落下。
那之后的一周，顾燕思收拾好了一切，最后一次敲响了菲利斯的门。
“菲利斯，我没你想象的脆弱，我可以承受失去的痛苦。”
顾燕思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了。
“后来呢？”
女骑士挖了一口沙冰塞进嘴里，看着眼前追忆曾经的顾燕思。
顾燕思懒懒的掀了掀眼皮，“后来？我在托勒索星定居了。”
“你不准备再去问问菲利斯吗？”女骑士撑着下巴问。
“凭什么每次都是我主动？这次必须是他。”
顾燕思慵懒的靠在了椅背上，耳畔的红晶石耳坠发出一串脆响。
“那要是他一直不来怎么办。”
顾燕思睁开了眼，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一如十二岁那年。
“那就一直。”
—————————*顾燕思番外·往事如烟·完*——————